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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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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綠蕪只有一個師兄,師兄名叫何不求。意思是求人不如求己,我既然看上了你的寶物,何必苦苦哀求你賜予呢,直接偷過來不就得了。

現在他卻跪在地上,抱著花綠蕪的大腿,哭得跟個孩子似的:“嚶嚶嚶,師妹救我!”

相同的情形經歷過多少回,花綠蕪也不能免疫。只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寒毛齊刷刷豎起。三兩腳連忙把人踹開,抱著自己的肩膀嫌惡道:“惡心死了,別碰我!”

何不求堅持不懈,蹭蹭蹭又爬過來,他是大師兄,身手比花綠蕪靈巧,動作比花綠蕪快,一瞬間又化身樹袋熊,嚶嚶哭泣起來:“不放開,就不放開!師妹你今天要是見死不救,師兄就一頭撞死在你跟前!嚶嚶嚶,師妹你好冷酷的心腸,人家不要活了啦~~!!”

花綠蕪深吸了兩口氣。沒想到多年不見,師兄撒潑打滾的功夫一點兒沒撂下,反而愈加爐火純青。從小只要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使出來,神仙都得被瘆出一身雞皮疙瘩,連師父都甘拜下風,更何況自己呢。

花綠蕪想,不行,我得以毒攻毒。

於是乎對著師兄和顏悅色道:“師兄啊,你繼續抱著我也不是不可以,我現在就將羅鈺叫進來。”

“呵呵呵呵師妹哪裏話,羅侯爺天天日理萬機,多麽辛苦啊,咱們敘敘舊也就罷了,何必打攪他,師兄會不好意思的!!!”何不求瞬間放手,正襟危坐!

花綠蕪內心大呼僥幸。羅鈺這只大惡魔,放出來還是很能唬人的嘛!

“師兄啊,洗澡時間久了,外面會起疑,不如你邊洗澡,我們邊說如何?”花綠蕪忽然這麽體貼友愛是有原因的,見到偽裝的師兄,她隱隱約約有了一個逃出生天的想法。

“不行師妹,人家的處子之軀清清白白,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你,你怎麽能做出這麽過分的要求呢?人家不給你看!”何不求雙手抱胸,含羞帶怯的同時又表達出面對色狼的驚恐至極。

“……你求我看我也不看!羅鈺的身材比你好看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呢!誰稀罕!”花綠蕪氣得七竅生煙,頓時轉過身去,搬了一把椅子背對師兄。要不是“昌樂郡主”昏迷,她說了要親自幫她洗澡,怕跑到屏風外面和師兄說話露出破綻,她才不願意坐在這裏呢!

“稀罕的人多了去了……哼!”何不求細聲細氣說。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噗通入水聲,撩水搓洗聲。

雖然兩人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絕無旖旎之心,花綠蕪仍漸漸覺得渾身難受起來,這種局面……呃……好像很有點兒尷尬orz“你為什麽裝成昌樂郡主呢?”為轉移註意力,花綠蕪幹脆打破沈默問道。

“唉,一言難盡!看來好事當真做不得,師兄這次陰溝裏翻船,可是差點兒賠上了自己的小命!”何不求聞言,頓時滔滔不絕倒起苦水來。

“其實這事情說起來很蹊蹺!我聽聞獨孤墨白新得了一枚古玉佩,價值連城,他亦愛不釋手,每日佩戴腰間。師妹你也知道啦,咱們的門規是‘雁過拔毛,見好就收’……於是我就心心念念想搞到這枚古玉佩。”

“恰逢昌樂郡主回鄉祭拜,獨孤墨白護送,我便化身成為郡主的貼身丫鬟香蕊伺機而動,偏偏半個月過去了,也找不著機會下手。獨孤墨白這小子精得很嘞,知道自己身懷異寶,對誰都冷冰冰的,防備地緊呢。郡主那麽漂亮,他也不過每天早晚請安,說完話兒就走,一步也不停留,害我無處下手,真是可惡!”

花綠蕪心想:“人家是秉性如此。你做賊的拿自己心思掂量人家,嘁!”

“不過終有一日被我等到了機會!那天是六月十三的晚上,忽然來了一夥兒黑衣蒙面人,闖入郡主營帳四周,見人就殺!等獨孤墨白帶人趕來之際,郡主的侍從已經死傷了好些人!那些臭太監雖然平日傲慢刻薄,就這樣死於非命,也蠻可憐的。郡主會些武功,也算是臨危不亂,我便和她一路廝殺,退到獨孤墨白身邊,我……我就趁亂順勢偷了他的玉佩!”~(≧▽≦)/~“我要聽的不是你偷玉佩,重點是後來呢?!”

師妹沒有誇獎,何不求不開心,只得怏怏道:“後來那些黑衣人就胡亂喊些什麽‘獨孤墨白玷汙了郡主’‘郡主已經非完璧之身’‘郡主和獨孤墨白茍合’一類的話。郡主聽得臉色煞白,我看那獨孤墨白臉色鐵青,也快要被氣死啦。他下令要抓活口,一定要問出幕後主使是誰。可那群黑衣人是亡命之徒,牙縫裏塞著毒藥,全都自殺了。獨孤墨白只得先收拾屍身,讓護衛先行護送郡主回去休息。”

“哦,這樣來說,獨孤墨白並沒有非禮郡主,一切都是黑衣人栽贓陷害?那後來郡主為什麽要跑,這不是害死了獨孤墨白麽?”

何不求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郡主要是不害獨孤墨白,她自己就要死無全屍啦!”

“為何?”

“因為郡主的確已經非完璧之身!”

花綠蕪沒有在第一時間跳起來,她簡直太佩服自己的鎮定。

“誰,幹,的?!”

何不求嘆道:“也是一個可憐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惡人是誰。當天夜裏回到營帳,郡主就神思不屬。我不是說過香蕊是她的心腹麽,且當時郡主的侍從都快死光了,營帳裏也只剩我們兩人。她也不避著我,當即就捂臉哭了起來。說此事要是被人道破,她也無顏活著了。哭半天便抽出寶劍,想要抹脖子。”

“我自然勸她。隱隱約約也聽她說明白了。以前在皇宮之中,她曾經被人……當時她好像中了迷香,迷迷糊糊的自然也不知是誰,醒來後更是怕得要死,不敢與人說。當日知道這事兒的嬤嬤宮女也漸漸都離奇死亡,卻無人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可見幕後黑手勢力雄厚,又高深莫測,她無法,便一直活在惶惶不安中。”

“這次出來祭墳是有原因的。郡主年紀大了,皇後已經替她定下一個婆家,等八月就完婚。郡主自己知道非完璧之身,不願意丟醜於人,已經下了玉碎的決心,便準備祭墳之後,服毒而死。卻沒想到老天這麽作弄她,竟不能讓她安安靜靜地死。”

“郡主說,既然鬧出這種事兒,必然掩蓋不住,傳到皇宮之後必然要徹底清查的。她的秘密將公諸於世,獨孤墨白也將百口莫辯。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她既然不知道元兇是誰,自己也是個受害者,此時也無法顧及獨孤墨白了,一心只想自我了斷!”

“因我偽裝成香蕊之後,她一直待我很好,我便起了惻隱之心,然後……就這樣子啦!”

何不求的聲音極度委屈:“嚶嚶嚶,本來人家助她逃跑以後,怕過早洩露她的行蹤,便一直偽裝成她的模樣,卻不想竟被追得這樣慘!聽說這件事交給了獨孤棲白來負責,這小侏儒有名的心狠手辣,倘若被他捉住了驗明正身……嗚嗚嗚,等到明年今日時,小師妹你就可以去我的墳頭拔草啦……”

“嗚嗚嗚……師妹師妹救我,師妹師妹救我……”

“想我救你……倒是有一個法子。”花綠蕪漆黑的眼珠咕嚕嚕一轉,閃過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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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紅日漸漸落在天際。碧波萬頃之上閃著粼粼水光,先是朝霞燦爛,輝映江水。過不久天色就逐漸黯淡起來。

夜黑,風高。

巨船燈火通明,在江中行駛。

忽然從左邊岸上傳來獨孤棲白幼細冷淡的聲音:“侯爺路經澤州,棲白冒昧!請侯爺準棲白上船問好!”

羅鈺正坐在艙廳,神情一動,便聽護衛小馮推門報道:“侯爺,獨孤棲白率眾官兵疾馳江邊,看樣子至少五百餘眾!”

羅鈺道:“轉舵,駛向右岸,防備他們用箭矢攻擊!”

“是!”

羅鈺便起身,走出艙廳,來到船頭。遠遠望去,果然江邊火把閃耀,黑壓壓的一群人。獨孤棲白座下一匹高大矯健的白色駿馬,被眾人簇擁在前。

羅鈺便揚聲笑道:“通州一別,不過數日,不知公子的手傷可曾養好?本侯看獨孤公子明火執仗,率領百餘眾官兵尾追我東海行船,難不成皇帝陛下終於立下雄心壯志,要滅我東海麽?可惜公子帶來的人似乎少了些。”

“請侯爺勿怪,是棲白失禮了!在此賠罪!至於皇上,對侯爺的愛護尚且來不及,怎會危及侯爺呢?棲白今日來此,不過是被形勢所迫。聽聞侯爺日間收留一女子,無論形貌舉止皆與昌樂郡主仿佛!此案轟動朝野,撲朔迷離,家兄亦被牽扯其中!郡主殿下乃是此案最重要的人證,宮中各位貴人亦很掛念郡主的安危,還請侯爺準許棲白上船拜訪!”

“哦,如此說來,本侯甚是同情孤獨墨白的遭遇。不過公子要找的人不在船上,實在可惜!還請獨孤公子代本侯回稟皇上,倘若本侯見到了郡主殿下,定會親自護送郡主入京。現在已經夜深,倦鳥歸林,游魚入海,獨孤公子不如歸去!”

羅鈺一口拒絕,獨孤棲白默然不語。身邊的易風面色焦急,低聲道:“公子,怎麽辦?!”

獨孤棲白淡淡道:“羅侯不肯交人,天底下還有誰能迫他?只得先綴著,再作圖謀!”

他們這邊正在焦慮頭痛,那邊羅鈺已然轉身,卻看見花綠蕪扶著弱質纖纖的昌樂郡主出來了。

昌樂沐浴更衣,睡了整整一個下午,已經恢覆了精神氣兒。如今穿著一身淡水綠衣裙,如亭亭出水的碧荷,清雅至極。

“多謝侯爺維護!只是昌樂身蒙冤屈,不雪此辱,無法為人!先前逃亡,不過怕陷害者殺人滅口,侯爺救命之大恩,昌樂銘記在心!現在獨孤家的人既然到來,昌樂和他們同仇敵愾,便自請離去!”

她聲音雖低,態度卻極為堅定。

羅鈺微微一怔,道:“你果真想好了麽?你父親生前待本侯不錯,倘若你願意留在此,本侯必定派人照顧你一世無憂。但倘若你去了都城,本侯卻是鞭長莫及,無法護你周全。”

“昌樂心意已決!”昌樂低著頭,抓著膝蓋的手微微顫抖。

“好,既如此,本侯亦不願意強人所難。”羅鈺本來就同情心有限,便揮手放行。

昌樂便低著頭,一步步遠離了他。由護衛護送著坐上一艘小船,朝岸邊馳去。

江風拂面,吹亂了散落的秀發。昌樂驀然回首,定睛一看,甲板上卻已經不見羅鈺佇立風中的身影。

漆黑的眼珠帶著一分不舍,卻也有三分清冷的決絕。

——“羅鈺,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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