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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章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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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錦衣衛南下,再到江南一系官員紛紛落馬, 前後不過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

春暖花開的時節, 百花艷滿江南岸,可多少官府裏人卻是空了一半。江寧經略使甄應嘉、金陵知府胡魯肅、揚州鹽運司副使來鸞邊、鹽課提舉司提舉夏朔、轉運租庸鹽鐵使郝南汴, 再有各府縣令上下大大小小, 十幾名官員被裝了一船全都押送到京裏審問。

因為少了太多重要的人,江南的政務近乎癱瘓。但皇帝的旨意很快就下來了, 設下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命林海領受江南巡撫一職, 接手政務。同時, 吏部那一頭派下來的接任官員已經在路上。近乎癱瘓的江南政務很快就能運轉起來。

病了好幾個月的林海終於沒得閑了, 早上到衙門坐下一直到半夜也站不起來。有些時候甚至還睡在衙門裏。原本還有個池望能幫幫他,可惜池望現在也很忙。因為一道旨意下來,將他直接調去了江寧織造府。

雖無明旨, 但所有人都已經確認下一任織造非他莫屬。

織造一位雖不過是個五品官。可是實際地位卻與巡撫總督等一二品大員相差無幾。若非皇帝心腹不可能勝任。池望到江南不過一年,就擔任這等位置, 不由叫幸存者側目。皆言道:池望乃是昭王與恭王的親舅舅,得如此信任, 可見那東宮的位子已經穩穩當當落在三皇子殿下手裏了。

可池望可並不如眾人想得那麽志得意滿。他接到的旨意並不是讓他接任, 而是汪直一起追究江寧織造的瀆職之罪。江寧織造既為皇帝心腹,並沒有參與到鹽稅的貪汙之中來。可他在江南多年,對此處貪腐情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知而不報, 聽之任之!已經是大大的瀆職欺君之罪!

革職查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過這位江寧織造實在是被年節時的動靜嚇怕了。錦衣衛幾次上門,嚇得他只剩下一口氣。

為了叫自己的結局不要太難看,他發出密信,說有十分重要的線索要告知。池望就是為了這個特意趕過來的。

因為有了關鍵證據,鹽引貪汙案破得非常快。但之後的掃尾依舊十分重要,很難說會不會有什麽關鍵線索被遺漏了。眾人嘴上雖然不說,但目的十分明確。要將這串被餵得腦滿腸肥的碩鼠給清繳幹凈。

當年梁煜下江南勉強捉住了一個秉來,郁悶而歸。這一次,則是新老舊賬一塊清算!

來的時候為了打個人措手不及,嘗遍風雨,回去路上就沒有那麽辛苦了。除了還在掃尾的汪直,嚴正和胡宗畢則率先登上了回京的押運船只。回京之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兩人並不覺得輕松。

路遇一水道處,船速忽然慢了下來,近乎停滯。二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忙出去查看。一問才知道,這裏就是石佛的沈沒之處。因為太邪乎,經過這裏的船只都要停下拜祭,求菩薩保佑水上行船能安安全全,順順利利。

得知此事,二人不由放眼遠眺。發現幾乎所有的船只都擺出了香案祭拜,各路水手搖擼表情都十分虔誠。而那沈佛之處,因為春回轉暖,水位增高已經看不出有什麽沈船痕跡。一時二人都感慨不已,頗覺世事無常。

有詩雲:刮骨做喜藏人禍,香蒙江清喻天災;知運曉途三十載,一朝佛沈繁華岸。

後多少文人騷客途經此處,紛紛留下許多醒世文章詩篇,借古諷今。此處便也不一一詳說了。

兩個月後,停船靠岸,一系案犯直接壓入了刑部大牢等候發落。此時朝堂之上已經完完全全由昭王殿下主事了。

永嘉帝因為年前的事情折騰了一趟,又被鹽稅案氣了一場,下了幾道旨意之後就病倒了。一直躺在大明宮中修養,起不來身。朝政事情如何,也都是梁煜處理好了去含涼殿裏請示。

這可實在是非常可笑的場景了。

當今聖上病了,應該是監朝的太子殿下卻還被禁足著。名不正言不順,實在容易惹人非議。禮部、太常寺幾次上書請永嘉帝重視綱常,正禮明法。

他們的意思十分簡單。就是催著永嘉帝要麽趕快廢太子,立昭王為儲君,要麽就把那個不省心的失德貨給放出來。不過各大臣的意思是還是不要把那祖宗放出來比較好,我們還是更加看好昭王殿下的。

也不知道永嘉帝怎麽想的。看到了裝作沒看到,一直悶著不發旨也不傳話。

梁煜自然是曉得這些的。但他實在沒那個心思去裝孝子,或者是去討父皇歡心。自始至終,都是別人求他,而不是他求別人。他走的路子十分簡單,那就是讓永嘉帝讓朝臣們知道:沒了他昭王,就沒有人適合站在那個位置上!

他監朝越久,朝中大臣們就越看到這位皇子的能力魄力膽識,都會為他折服,心甘情願地追隨他!如此拖延,內心煎熬的人絕對不是梁煜,而是被禁足在東宮的太子梁燁。永嘉帝一日不廢,太子二字就一日比一日像一把剜肉割骨的尖刀,讓他受盡煎熬。

甄應嘉等被押入大牢後就被單獨關押起來。之前涉案的幾個巡鹽也都被關進來了。之後還需再審一二,核定其中細節。然後就是轟轟烈烈的定罪,抄家流放砍頭,沒一個跑得掉。

到京後,嚴正與胡宗畢至延英殿內上秉在江南的查案結果。當天下午梁煜丟下手中事物,來到了振安坊中接到了聞頤書。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聞頤書坐在梁煜旁邊,揉著午睡剛醒的眼睛。

梁煜道:“刑部大牢。”

聞頤書笑了,一把抱住梁煜的腰,做竇娥冤枉狀戲語著:“哎呀,別,這位官老爺,小的可沒犯事啊!”

順勢把人拖到腿上,梁煜擡手刮了刮聞頤書的鼻子。

“你帶我去見他,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啊,”聞頤書將頭靠過去,時刻蕩漾著春水的眼睛裏泛著一股冷意,“和他說,好久不見?還是嘲笑他,原來甄大人也有今天?”

他笑了一下,頗覺無聊的甩了甩手,“實在沒意思。”

梁煜實在太了解聞頤書了。知道這紈絝在逃避什麽的時候,就會露出這種不耐煩的煩躁神色。自己不願搭理,也不想叫別人多提一句,統統都閉嘴比較好。如果強行要說,就口出惡言,橫眉豎眼,陰陽怪氣。

如此定定地看著他,看得聞頤書一陣發毛,推了人一把,“你看什麽!”

梁煜道:“這個時候不見,以後就再無機會了。”

他攔住聞頤書急急反駁的勢頭,“你或許沒有,但你爹或許有話要問。”

聞頤書怔住了。呆呆楞了一會兒,忽而笑了一聲,半真半假地抱怨著:“你這人怎麽這樣?人分明不願意動,非得拉一把扯一把地叫人往前走。”

梁煜看他一眼,道:“你若不推一把扯一把,能把人急死氣死。”

“哈哈,也是,”聽到這話聞頤書瞬間轉愁為笑,摟著梁煜的脖子,一口親在他的臉上,“不過呢,我是最知道你的。別人再嫌棄我,你也不會嫌棄我,你最心悅我了!”

被這不要臉的話說得臉紅,梁煜燒著臉,把聞頤書從脖子上扒下來,肅著嗓音否認:“你想太多了。”

聞頤書喲呵了一聲:“你還不承認?不承認就算,反正歡喜我的人海了去,我再找一個……”

梁煜立刻把人扯回來,寒著臉色問:“你要找誰?”

“自然是找最喜歡我的那個,”聞頤書瞇了瞇眼睛,一尾曼妙的魚在水光中游蕩。他湊得愈發近,與梁煜的唇若即若離。輕輕呵出一口氣,他問,“你方才不認,現在捉著我做甚?”

在互相調戲這件事上,梁煜輸多勝少。一陣無言之後,他不得不敗下陣來,應著聞頤書的要求在他耳邊說了三遍:“我最心悅你。”

說完之後,梁煜咬牙道:“若不是在車上……”

聞頤書又贏了一句,滿面得意歡暢,繼續取笑:“你還會擔心這個啊?以前窗臺花園的,你哪裏顧忌過了?”

梁煜好整以暇地笑了,理了理袖口,他道:“我倒不是顧忌著地方,而是顧忌著時間。”

湊到聞頤書耳邊,他露出一絲邪笑:“畢竟我不像你,那麽……”

最後一個音節落入聞頤書的耳朵裏,終於叫這囂張紈絝滿面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成功扳回一局,梁煜神清氣爽,胸中惡氣全出。

正巧地方到了,他率先掀開簾子下車,然後伸出一只手遞了過去。人比海棠嬌的聞頤書鉆出來狠狠瞪了梁煜一眼,無視那只手跳下了馬車。擡頭看見刑部大牢的招牌,他不由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梁煜拍了拍聞頤書的肩膀,安慰道:“別怕,去吧。”

聞頤書轉頭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你……”

在梁煜詢問的眼神裏,他又搖了搖頭,一笑:“沒什麽,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刮骨做喜藏人禍,香蒙江清喻天災;知運曉途三十載,一朝佛沈繁華岸。

這首詩是原創。意思是:搜刮民脂民膏做賀禮藏著人禍,燃起的香灰遮住了清澈的江水議論那是天災。三十年來知曉命途,哪裏知道一朝佛沈,繁華夢碎。

大概這麽個意思,不要在意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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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梁煜說了啥,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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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評論裏一起求開車的,你們真是默契(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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