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其琛被他抵在墻上, 整個人被半圈禁在懷裏, 倒真有幾分被囚禁起來的禁忌感。

“記性不錯嘛，工科男。”他笑著調侃，湊上臉用自己的嘴唇蹭了蹭夏知許的下巴。

夏知許則是用力親了他一口, “沒有, 只是太喜歡這一段了, 說的正合我意就順手背了背。”

許其琛點了點頭, 借著姿勢摟住夏知許的脖子, “雖然和你在一起去哪兒都好，但比起墳墓和棺材, 我更喜歡藍天和大海。”

夏知許仰著脖子看著他, 然後笑了, 又低頭抵住了許其琛的額頭。

“我只喜歡你。”

兩個人坐電車來到了當地一家有名的餐廳，店面不大, 外墻刷著姜黃色的漆, 海岸邊洋洋灑灑的陽光一照, 暖融融的，裏頭總共只有十幾個位子，許其琛詢問了一下店員, 店員非常熱情, “你們真是幸運, 還有最後一個位子沒有預定。”

在店員的推薦下, 兩人點了招牌羊肩肉、鴨胸、海鱸魚和扇貝沙拉。許其琛雖然看著瘦, 但食欲總是很好, 吃東西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露出很滿足的表情，夏知許把自己手邊的羊肩肉切成小份，放到許其琛的面前，“多吃點。”

光是看著他吃，自己都覺得很幸福。

飽餐一頓後，許其琛整個人都懶散起來，在陽光下瞇著眼，“我們去游泳嗎？”

夏知許笑著攬住他的肩，“等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你還做了攻略啊。”許其琛調侃道。

“那必須的。”夏知許拉著許其琛上了電車，帶著他來到了Rossetti廣場，這裏是老城區的中心，到處都是游客和行人，亞洲面孔在這裏並不算常見，許其琛總是有一種被人觀察的感覺，於是下意識松開了夏知許的手。

夏知許卻又反手將他的手握住，還采用了十指相扣的方式，逃也逃不脫，嘴裏還念念有詞，“小心走丟了啊，小祖宗。”

臉上一陣燒熱，這個人好像越來越不顧忌旁人眼光了，他只好低著頭，默默跟著夏知許。

前面的人腳步停了下來，許其琛也跟著停下。

“到了。”

許其琛聽罷擡頭，眼前是一家人氣不錯的冰淇淋店，長長的招牌上寫著Fenhio Maitre Glacier，臨街的玻璃壁櫥裏陳列著琳瑯滿目的冰淇淋，色彩各異，口味繁多。

“哇……”許其琛忍不住湊上去，站在了玻璃櫥窗的跟前，“這也太多了吧。”

夏知許見他眼睛都在發光，很是得意地勾起嘴角，“足足有96種口味，夠你吃了。”

“96種？”許其琛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這可把他難倒了，“逼死選擇困難癥患者啊。”

“許小朋友，你可別吃太多，回頭涼著胃。”夏知許走上前，“你最多最多只能挑三個球，要是想吃明天再來。”

“好吧。”

櫥窗很長，許其琛從這頭走到了那頭，來回兩趟，像個孩子一樣彎著腰仔仔細細地看著不同口味上的小標簽，最後神色艱難地挑出了三個口味。

“請給我三個球，薰衣草味，蜂蜜松子味，還有玫瑰胡椒味。”許其琛用流利的法語對著店員點單，繼而又想起身後的夏知許，“你呢，你吃什麽？”

“海鹽檸檬。”夏知許兩手插在口袋裏看著他。

這四個字一下子勾起了許其琛的回憶，他飛快地轉過頭，又追加了一個球，手指輕輕地在玻璃櫥櫃上敲打著，等待自己的冰淇淋。

“您好，您的冰淇淋。”店員拿了兩只小碗遞給許其琛。

說了謝謝，許其琛接過冰淇淋一看，“我剛剛忘記跟她說了，她把我和你的裝一塊兒了。”

夏知許拿過一個小碗，“把什麽味的裝一起了？”

低頭看了看，淡粉色和奶黃色的冰淇淋球挨在一塊兒，圓滾滾地擠在同一個紙碗裏，貼著的邊界相互融化，兩種柔和的色彩漸漸模糊了邊界。

“玫瑰和檸檬啊。”

尾音被夏知許拖得很長，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在和許其琛打著兩人心知肚明的啞謎。

許其琛用手裏的小勺挖了點手裏紫色的冰淇淋球，“啊……那個……就有點想吃玫瑰味了，不過不是玫瑰生姜，是玫瑰胡椒。”

“聽起來好像更獵奇了。”夏知許笑起來，看見許其琛的眉頭皺了皺，“怎麽了，不好吃嗎？”

許其琛戳了戳手裏那個紫色的球，“挺好吃的，就是有股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我嘗嘗。”

“啊？”想起某些過往的許其琛下意識地抿起了嘴，眼神飄向周圍的行人，誰知夏知許真的只是就著他手上的勺子吃了一口薰衣草味的冰淇淋，“嗯……還行，不過確實香過了頭。”

為自己的誤會感到尷尬，許其琛的心臟快速跳動著，還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看了看周圍，被夏知許松開手以後又快速地挖了一勺蜂蜜松子味的塞進嘴裏，緩解緊張。

夏知許好像並沒有察覺出他的異常，這讓許其琛稍稍安心一些，跟著他走出了老城區，沿著英國人大道走到了海岸邊。

“我們下去吧，那邊有巖石，可以坐在上面。”

許其琛點點頭，任由夏知許領著自己朝海岸邊的巖石叢走去，這邊到處都是米白色的巨大巖石，有幾對穿著泳衣的情侶正坐在上面享受著午後的陽光。夏知許邁著長腿一步跨上了一個還算平坦的石頭上，然後朝後面伸手，想拉一把許其琛，可他卻固執地非要自己上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說完跳到了夏知許的身邊，差點沒剎住，手裏的冰淇淋差點兒飛出去。

夏知許毫不留情地笑著，見他不需要自己的幫助，便自顧自地往下走著，直到找到一塊絕佳的“觀景場地”，隱蔽又舒服，這才坐了下來。

跟在後面一塊一塊踩過巖石就好像是小時候玩跳房子，許其琛覺得很有意思，到了目的地便一屁股坐到夏知許的身邊，有意無意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撞我幹嘛。”夏知許又撞了回去。

“又不是故意的。”許其琛正要撞回去，夏知許卻提前往後一躲，害得他整個人撞到了他懷裏。

“你怎麽這麽陰險。”許其琛坐正了，瞪了他一眼。

夏知許笑個不停，毫無誠意地向他道歉，然後又吃了一口快要化掉的冰淇淋。許其琛瞟了一眼他的紙碗，兩種顏色漸漸地融在了一起，淺粉和奶黃，變成了某種夢幻的漸變色，花卉和水果的香甜氣味被奶油催化，輕緩地漂浮在海水浸泡的空氣裏。

“餵，我都沒吃你碗裏的，你一個人都快吃完了，玫瑰胡椒味的怪不怪？”

許其琛的語氣不怎麽好，夏知許以為自家小祖宗還在氣，把剛舀的一勺塞到嘴裏，咬著勺子含糊地說，“你嘗嘗。”然後把碗遞到了他的面前。

許其琛看了一眼碗裏半融化的冰淇淋，捏著勺子的手伸到了半空中，又停頓下來。

然後轉過頭，伸手抽出夏知許含在嘴裏的小勺，側身過去吻住了一臉莫名的夏知許。

涼涼的舌尖抵上了夏知許光滑的齒列，輕而易舉地進入，探索到了同樣的柔軟，交纏之間，首先感受到的是香氣旖旎的玫瑰和清爽無比的檸檬。

隨著溫柔的舔舐變得愈發激烈，舌尖的味蕾被海鹽的點點鹹味和胡椒的刺激所引爆，呼吸聲也越來越粗重，感覺到夏知許的一只手伸出攬住了自己的腰，害怕被掠奪主動權的許其琛很快結束了這場突襲游戲，找到最佳時機全身而退。

他笑著舔了舔嘴角，“好吃。”

夏知許深黑色的瞳孔似乎更深沈了，他的呼吸還沒有完全平覆，擡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這是許其琛難得看到的不那麽游刃有餘的夏知許。他刻意地靠近夏知許，把他剛擦幹的嘴角又舔濕。

“看著我幹什麽，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夏知許只覺得許其琛在自己的心裏丟下了一團火種，這個毫無責任心可言的肇事者還準備逃之夭夭，“你倒是記仇。”

“那可是我的初吻，我記一輩子。”許其琛慢悠悠地從夏知許碗裏挖了一勺還沒化透的冰淇淋，放進嘴裏。

“當時可是半夜，現在青天白日的你就敢強吻我了，許小朋友，你可真是長進不少啊。”

許其琛瞥他一眼，“怎麽著，你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啊？”

“你太天真了。”夏知許湊到許其琛的耳邊，咬了咬他的耳垂，聲音隨著暖熱的氣流盤踞在耳畔，久久不散。

“我是怕……教會了你這個徒弟，撐死為師啊。”

“你……”許其琛習慣性伸腿去蹬夏知許，被他按住，“這裏全是石頭，還這麽高，你是想謀殺親夫啊。”

“弄死你算了。”許其琛說著氣話。

“別，要是換種死法，我是欣然接受的，只是徒弟要受些累了，野戰什麽的太考驗體力。”

“野你大爺……”許其琛一罵人聲音就不自覺小起來，“你怎麽……”

“沒羞恥心嘛。”夏知許搶了他的話，也搶了他手裏的冰淇淋，“沒關系，羞恥心這種東西最沒用了。為師我有行動力，還有持久力，總之絕對夠用。”

“你怎麽這麽流氓啊。”許其琛臉騰地一下紅了，說著就站起來往下走。

夏知許也笑嘻嘻地站了起來，“哎你說，是誰先親我來著，我怎麽這麽不記事兒呢？”

許其琛下了巖石堆，在海灘上撿了一塊石頭轉身朝著夏知許扔過去，還沈浸在調戲氛圍中的夏知許敏捷地側了側身，險險閃過。

“我看你是真的想謀殺親夫，別跑。”

兩個人在海灘上追著跑了一陣，最後以許其琛氣喘籲籲坐下，被夏知許撲倒在海灘上結束戰鬥。

“松開我。”

“就不。”夏知許抓著他的兩只手腕。

許其琛皺眉，“石頭硌得慌。”

夏知許招架不住他這種委屈的表情，只好作罷，將他拉起來，“行，咱們回去換泳衣，回頭來游泳。”

換好泳衣的許其琛站在海灘邊，望著正在游泳嬉戲的游客人群，還有躍躍欲試朝著湛藍海水走去的夏知許。

興致勃勃的他回過頭，發現許其琛還站在原地，“怎麽不走啊。”

許其琛只穿了背心和泳褲，露出的胳膊和脖子在太陽底下白得發光，他的表情有些局促。

“其實……我不會游泳……”

夏知許先是楞了楞，然後彎下腰笑個沒完。

“哈哈哈哈哈你不會游泳？真的假的哈哈哈……”

“真的。”許其琛走過去踢了一腳夏知許的腿，“不會游泳怎麽了？”

夏知許搖著他的肩膀，“寶貝，你可是在江邊長大的孩子啊。”

“那、那怎麽了，又不是在江裏長大的……”許其琛的聲音越來越小。

太可愛了。夏知許的一顆心怦怦地跳著，摟了摟許其琛，把自己的泳鏡往頭上一推，連帶著頭發一起立起來，看起來陽光又帥氣。

“來，叫聲師父聽聽。”

許其琛瞥他一眼，“幹什麽？”

“我教你游啊。”

“不叫。”許其琛撥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不學也不會少塊肉。”

“別啊，都來海邊了不游泳多沒勁啊。”夏知許放棄了逼迫許其琛叫師父的想法，連拖帶拽地拉著許其琛走到淺海，順便租了個泳圈。

“我不要這個。”許其琛有些嫌棄這個桃紅色的泳圈。

“不行，不然會有危險的，就這一個了，你將就將就。”夏知許親了親許其琛的臉頰，“等咱們家小祖宗學會了，就用不著這破玩意兒了。”

又是哄又是騙的，終於把許其琛弄到了水裏。他的皮膚本來就白，陽光一照，在泡到澄藍的海水裏，變得亮閃閃的，看得夏知許眼睛都直了。

進了水裏，許其琛的心情也好起來，雖然只是淺灘，海水不過到他的肚子，但他還是覺得很舒服，忍不住半蹲下來，手臂歡快地在海水裏擺動著，“我應該先學什麽？”

“先……”夏知許的手撥開海水摸索到他滑溜溜的手臂，“先學憋氣吧。”

有道理。許其琛點點頭，畢竟水下是不能呼吸的，自己的肺活量一向差勁，“怎麽憋，直接捏著鼻子進到水裏？”

夏知許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自己先捏住了鼻子，許其琛也有樣學樣，捏住鼻子鼓起嘴，一鼓作氣地埋頭進了水裏。

看著他這麽認真，根本沒打算進到水裏的夏知許忍不住笑起來，海水澄澈得透明，他幾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許其琛深棕色的發絲在海水中軟軟地浮動著，時不時露出他潔白如貝殼的耳朵。

懷抱著惡作劇心情的夏知許凝視著海水中的許其琛，被海水蒙上一層晶瑩和淡藍的他像極了傳說中的人魚，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面冒出了幾個連續的泡泡。

看來是堅持不住了。

趁著許其琛還沒放棄，夏知許一頭紮進水裏，透過海水看著他緊緊閉著雙眼，可愛得不像話。

墨黑的發絲隨著身體的游動在水中緩慢擺著，像是慢鏡頭推移，夏知許吻住了瀕臨放棄的許其琛，用自己的氣息在水下為他做出最後的延續。

重度缺氧，鹹澀海水，唇舌交纏，被迫睜開的眼睛。

欺騙他又拯救他的夏知許，在瑩亮湛藍的海水裏，好看到令許其琛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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