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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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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茨木童子十分不爽地搶了那個幹過大事的位置坐定,荒川之主坐在他的左手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茨木童子瞪了荒川之主一眼。

荒川之主裹著大冬天的狐裘大衣,手上拿著一把不知道用來幹什麽的紙扇,懶懶地靠在座位上,問道:“酒吞大人呢?”

茨木童子瞪著他:“你再說一句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哎茨木。”荒川之主笑了起來,“你現在怎麽這麽幼稚?”

“心頭肉沒有一起來打麻將,難受了唄。”玉藻前坐在了荒川之主的對面,她剛結束慶典過來,濃妝未卸,粉白的面孔在月光下格外嫵媚。她身上穿著大紅色的華服,完全看不出是來打麻將的。

“哎!”荒川之主嚷嚷了一句,“你坐我上家來。”

“不坐。”玉藻前哼了一聲,“我坐你上家,我上家就成書翁了。”

正說著,書翁也走了進來,在茨木童子的對面坐定。

茨木童子一晚上打得都有些心不在焉,玉藻前連胡三把,歡歡喜喜地說道:“我今兒個一進來就知道茨木狀態不佳,果然被我挑到了好位置。”

荒川之主四下看了看,問道:“酒吞大人不在?”

玉藻前掩嘴笑道:“是啊,趕緊把你心上人叫來哄哄你啊。”

書翁淡淡道:“酒吞大人去了都城。”

玉藻前聞言一楞,說道:“如果我說我才是今晚該守在都城的分會長,會有人打我嗎?”

茨木童子的視線慢悠悠地移到了玉藻前的身上。

“繼續繼續。”荒川之主扯了扯茨木童子的胳膊,轉移話題活躍氣氛,“過完年還得忙,趁這兩天多開心開心。”

茨木童子並不是很開心,畢竟之前想的很好,和酒吞童子在一起後的第一個新年,在大江山上打麻將。即便後來酒吞童子說他不參與,那可以陪在身邊看著他打,至少也是在一起的。

誰知酒吞童子剛吃完飯就不見了蹤影。

“是啊,年後還得忙呢。”玉藻前已經和荒川之主開啟了閑聊模式,“對了,聽說你也要參與基金會?”

荒川之主笑道:“畢竟我是平安京首富。”

“九條。”玉藻前出了一張牌,哼了一聲,“可拉倒吧,平安京第一摳門。”

書翁甩出了一張牌:“九筒。”

荒川之主正想摸牌,茨木童子先伸手把九筒給收了回去:“碰。”

“哎。”荒川之主重新懶倒在椅子上,說道,“茨木開了口,不得不加入啊。”

“什麽?”玉藻前聽到這話,比聽到荒川之主加入基金會還驚訝,她上下打量著茨木童子,感嘆道,“戀愛使人成長啊。”

茨木童子面無表情地踢了她一腳,“輪到你了。”

“是啊,不容易。”荒川之主也感嘆道,“茨木還準備把自己的家當給捐出來。”

“每個月求助首領的文書沒白寫啊。”玉藻前感動地說道,“總算有冤大頭來解決妖怪學堂的事了。”

茨木童子:“……”

加不加入基金會和捐不捐款,茨木童子根本就不關心。他視金錢如糞土,剛好又有很多糞土,酒吞童子開了口,他也很樂意把糞土都白送出去。

可是今天茨木童子心情不好,他們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每句話都能讓他想起酒吞童子,臉色愈發陰郁。

“你們他媽再說一句,老子明天就去炸了妖怪學堂。”茨木童子扔出了一張牌,“紅中。”

“好好好,不說不說。”玉藻前摸了一張牌,眉毛一揚,把手邊的牌推倒,笑道,“自摸。”

打麻將心情不好,不僅容易影響氣氛,也容易影響戰局。

茨木童子心情不好,無非就是酒吞童子不在。可首領大人熱愛工作,大年三十跑去都城,也沒辦法硬把人給綁回來。

荒川之主琢磨了一下,決定聊點八卦讓茨木童子轉移註意力。

“茨木,之前去比良山的事兒還記得嗎?”荒川之主一邊理牌一邊說道,“我後來讓人去跟比良山上的小妖怪打聽十年前的事,還真有了些眉目。”

茨木童子的脖子朝著荒川之主的方向扭了扭,眼睛快速地眨了兩下,可以看得出來他對此事頗有興趣。

“這紅葉啊,早些年受過重傷,去安倍晴明的神社住過一段日子。”荒川之主說道,“大概五年前,妖怪聯盟催促各大分會盡快完善妖怪名冊,紅葉還在神社,大天狗就找了過去,讓她決定是要並入都城還是回比良山。”

茨木童子問道:“紅葉是比良山的妖怪?”

“她不一直都是比良山的妖怪麽。”見到茨木童子有了反應,荒川之主深感欣慰,繼續說道,“不管是並入都城還是回比良山,她都不能繼續呆在神社,畢竟人與妖和諧,妖怪作為式神侍奉陰陽師,說出去還是不太好聽的。”

茨木童子淡淡道:“紅葉失了妖丹。”

“是啊,奇怪就奇怪在這裏。”荒川之主說得起勁,連摸牌都忘了摸,就把手裏的一張牌打了出去。玉藻前笑盈盈地看著沒提醒,倒是書翁面無表情地摸了一張牌,甩到了荒川之主的面前。

“哦,謝謝。”荒川之主看了一眼牌,繼續說道,“紅葉脫離了式神身份就無法存活,可大天狗還是以完善妖怪名冊為由,把她強行帶回了比良山,最後兩人關系鬧得很僵,到現在都沒徹底緩和。”

“是有這事兒呢。”玉藻前也開口道,“晴明大人當時還來找過我,說要把紅葉納入都城分會,讓我幫忙給她找個住處,不過後來就沒下文了。”

“怎麽樣。”荒川之主笑著看了茨木童子一眼,“是不是一聽就覺得跟源博雅脫不了幹系。”

茨木童子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是冷到極致的冷笑:“呵呵,城主大人好心機。”

“這事兒跟城主有什麽關系?”不知道完整八卦的玉藻前問道。

“你個都城分會長,在都城裏住了這麽久,連點八卦都不知道。”荒川之主嘲諷道,“那城主不在都城你知不知道啊。”

“老娘當然知道。”玉藻前瞪了他一眼,“誰知道你們聊的什麽八卦。”

“是關於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的吧。”一向寡言的書翁插了一句嘴,“今日酒吞大人也是為此事而下山。”

茨木童子擡起了頭:“什麽?”

“大年三十的零點時分,每年都會舉行一個跨年活動,從都城議會射出穿雲箭,射中都城中心塔樓上的彩蛋,與零點鐘聲一同響起,以此來慶祝新年。”書翁淡淡道,“晴明大人不善騎射,往年都是由博雅大人射箭,今年他不在,晴明大人只能求助於酒吞大人。”

酒吞童子會射箭嗎?

這是茨木童子的第一個反應。

不過都城議會到塔樓最多就兩三千米的距離,妖怪用點妖力就能瞄準,根本不用擔心會不會射箭的問題。

茨木童子很快有了第二個反應。

為什麽酒吞童子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茨木童子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酒吞童子要將此事瞞著他的理由,為人類的慶典出力射彩蛋,這是圖吉利的事兒,茨木童子當然不會覺得有何任何不妥,甚至還會覺得挺新鮮,想要親眼去看看酒吞童子射箭的模樣。

那麽為什麽要瞞著他?

茨木童子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正好是二十三點二十五分,現在趕去都城議會還來得及。他二話不說推開椅子,點地而起跳出了院子,直接騰雲朝著都城的方向飛去。

“哎,好端端地說這個幹什麽?”玉藻前幽怨地看了書翁一眼,推倒了手邊的牌,“浪費一手好牌。”

“都贏了一晚上了。”荒川之主伸了個懶腰,“三缺一,怎麽說?”

書翁推了推眼鏡,並沒有什麽想法。

玉藻前手托腮發了一會兒呆,看著隔壁空蕩蕩的椅子,說道:“不如一起去都城看跨年活動?”

都城議會明文規定,禁止妖怪使用妖力在都城中飛行。

茨木童子乃是違規大戶,隔三差五飛一個,然後打發手下妖怪去幫他寫檢討。

今日是大年夜,臨近十二點,都城中遍地都有歡呼吶喊,為了維護治安,各處都有妖怪們執勤。茨木童子剛飛出大江山,就被守在山腳下的瑩草給攔了個正著。

“茨木大人?”瑩草收回了草莖,驚道,“您不是在山上打麻將嗎?”

“我去一趟都城議會。”茨木童子作勢想要繞過瑩草。

瑩草猶豫了一下,問道:“您能走著去嗎?”

茨木童子反問道:“走著去能在十二點前趕到都城議會嗎?”

瑩草看了一眼時間,側身讓開,說道:“一會兒就找人幫您寫檢討。”

茨木童子頷首,一刻都不敢停留,向著都城議會的方向疾行而去,一路上連拿手機看個時間的工夫都沒有,一直保持著最高速前進。

今日的都城分外喧囂,不愧是人類一年中最大的慶典,茨木童子還是頭一回在大年夜上街。

淩晨時分,燈火通明,挨家挨戶掛滿了大紅的燈籠,照亮了一整座平安京。步行街上擺滿了攤位,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分明已經擁擠到了推搡的地步,眾人的臉上卻依舊洋溢著喜慶的笑容。

越靠近都城中心,熱鬧的氣氛就越是活躍,人群你推我擠,紛紛朝著塔樓的方向前行。遠遠地,茨木童子看到了掛在塔樓之上的巨大彩蛋。

彩蛋的外殼是金黃色的,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輝,蛋殼外綁了大紅的絲帶,繞到頂端,用一個紅色的小球夾著。穿雲箭只要射破小球,絲帶就會散落,彩蛋便一分為二。

茨木童子在塔樓之上稍作停留,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二十三點五十九分。

手機上看不到秒針。

茨木童子:“……”

距離都城議會還有兩千米。

茨木童子猛地擡起頭,看向了都城議會的方向。這個距離對於人類來說很遠,肉眼看過去根本看不清對面的人。作為大妖怪,茨木童子凝神而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樓頂端的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身穿藏藍色正裝,張揚的紅發在風中亂舞,他左手握弓,右手拉弦,肌肉強勁有力,胳膊、肩膀與腰身都拉扯出了完美的弧度。他也看到了塔樓之上的茨木童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將箭頭微微偏移,對著茨木童子的方向晃了晃。

這遙遙一眼毫無防備,被弓箭瞄準的茨木童子瞳孔緊縮,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底下的人群還在不斷吶喊,茨木童子的世界中只剩下了酒吞童子,一切光怪陸離都離他遠去,耳朵裏聽不到任何聲音。

下一秒,穿雲箭破空而來,“嘭”地發出了一聲巨響,人群的歡呼聲到達了峰值,振聾發聵。在同一個瞬間,塔樓上傳來了零點的鐘聲,絲帶散落,彩蛋破成了兩半,五顏六色的彩片與彩帶從高空中落下來,飄飄揚揚地隨風而去。

茨木童子站在混亂的中心,零點爆發的那個瞬間,他短暫地失神了兩秒,視線中的酒吞童子也模糊了一下。當他重新回神的時候,酒吞童子居然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猛地將他撲進了塔樓之內。

塔樓四面鏤空,月光灑落,彩片隨風飄入,落在了兩人的身上。

酒吞童子隨箭而出,激動之情久久難以平覆,他將茨木童子壓在身下,捧起他的臉,在額頭落下一吻。

鐘聲結束,塔樓下人群的吶喊聲還在繼續著,茨木童子楞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酒吞童子,他面朝著月色,還在不斷掉落的彩片斑駁了側臉。

茨木童子伸出手,撫上了酒吞童子的後頸,又順著發絲握住了他的後腦勺,微微一使力,兩人不約而同地捕捉到了對方的唇瓣,情難自禁。

不遠處,都城議會。

陪著酒吞童子在城樓上射箭的安倍晴明目瞪口呆地看著射箭之人隨箭而去,他順著酒吞童子遠去的背影定睛一看,看到了塔樓上糾纏在一起的兩條身影。

不愧是熱戀中的情侶,一刻都不願分離。

安倍晴明笑了笑,獨自一人從城樓上走了下去,穿過空蕩蕩的回廊,走進了書房之中。都城議會裏的人都回家團圓去了,往年也只有他、源博雅和神樂留在這裏過年。

今年連神樂也沒有來,安倍晴明在源博雅的座位上坐下,隨手握起了一支筆,轉了兩圈,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源博雅已經離開了兩個月,他沒有回來的意思,安倍晴明也沒有去找他的意思。

過完年就要去異都做宣傳了,半個月才能回來。回來之後馬上就要接上基金會的事,估計也能忙上半個月。這之後,一定還會有其他事情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這樣也好,人一旦忙起來,就會忘記很多煩惱。

今夜已經忙完了,安倍晴明在書房裏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準備回臥室睡覺。

除了忙碌,睡覺也能忘記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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