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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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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貝函下午出去找昔日的朋友借錢,雖然是借,還是先動了心眼兒。他知道人心趨利,若是空手去討錢肯定要遭白眼,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他請了城中幾名富家子弟去喝花酒賭錢,大擺排場,顯示自己十分闊綽。眾人素日裏是謝貝函的酒肉朋友,聽說謝彪死了,還在觀望謝家的情勢。今日見謝貝函仍然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一時之間摸不透他的底兒。

謝貝函說自己接掌了鏢局,要做一番大事業,把八荒鏢局做到省外去,少說也要在中原建十來個分號,把八荒鏢局發展成天下第一鏢。

他大加描繪宏偉前景,侃侃而談相當自信,末了輕描淡寫地讓幾個人出錢入份子,說他這人最講義氣,這種好事不能忘了兄弟們,到時候大家坐著數錢,有財一起發。

眾人幾杯酒灌進肚子裏,懷裏粉頭嬌滴滴地纏著,賭桌上吆五喝六,錢財進出有如流水,飄飄然如同在雲霧裏,迷迷糊糊地就答應了。

謝貝函早有準備,掏出寫好的文契叫眾人按了手印。有精明的不肯答應,他也不強求。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打著自家的旗號,一夜之間就空手套到了數萬兩銀錢。

這廂謝貝函忙著籌錢。巧兒舍不下蘇逸,只好舍命陪君子,跟他夜探謝宅。

天色已黑,兩人悄悄潛進宅子。他們白天悄悄看過了,謝彪的書房在東,謝貝函的住處在西。蘇逸道:“謝貝函把家裏重要的東西都收走了,咱們去他房間裏找,一準能有發現。”

巧兒都聽他的,兩個人摸進謝貝函的住處。蘇逸一頓翻找,片刻倒出一口氣,拿著一疊紙道:“你過來看看這個!”

巧兒西瓜大的字不識一擔,問道:“這是書信?說的什麽?”

蘇逸道:“有信,都是催債的。”他借著月光給巧兒看,道:“有討幾百兩的,還有上千兩的!謝貝函家裏的產業還經營不過來,能借錢做什麽好買賣?一定是背著他爹借錢去吃喝嫖賭了!我就說他是個敗家子兒,還敢裝模作樣地來騙咱們幫主,口口聲聲說要給她買這買那的,實際上窮的四面漏風還欠一屁股債!萬一他真跟咱們薛幫主成了親,說不定反過來要把丐幫倒空了呢!”

巧兒聽得咋舌,道:“欠那麽多錢還活得那麽風光?要換成是我,早心虛害怕死了,哪裏還敢在人前吹牛呢!”

蘇逸翻了翻,又找出幾封催債的書信,這回都是謝彪的,欠的錢卻又比謝貝函更多。債務滾得雪球一般,尋常人只怕早就被逼的走投無路了,也虧得他父子二人新債抵舊債,硬撐著門面趾高氣昂,裝的跟沒事人一般。

蘇逸道:“謝家父子到處舉債維持生計,可見謝家只是個空架子。他們的經濟狀況根本不可能開鏢局……那麽謝彪開八荒鏢局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巧兒也覺得這件事很蹊蹺,蘇逸坐在門檻前頭,照著月光一張張地看信,忽地臉色一變,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這樣,怪不得白天賀盟主說的話那麽古怪……”

巧兒道:“你又發現什麽了?”

蘇逸甚是激動,道:“這信是賀汝膺寫給謝彪的,說錢已經送到,讓謝彪把鏢局辦好,要是缺錢就跟他說。他還會找朋友來給他的鏢局捧場。”

巧兒吃了一驚,道:“你是說八荒鏢局是賀盟主出錢幫謝家辦的?怪不得謝家沒錢還能辦得了鏢局,而且兩年之間就風生水起,看來客源也是賀盟主提供的。可是說不通啊,賀盟主為什麽要這樣做?”

蘇逸也尋思道:“我聽師父說當年賀盟主跟邱廣成的關系最好,跟謝彪就是普通交情,他要幫也應該幫邱廣成,為什麽去幫謝彪?”

巧兒道:“賀盟主是他們的大哥,應當不分親疏,每個兄弟都要幫襯吧?”

蘇逸覺得不是那麽回事,搖頭道:“同行是冤家,謝彪開這個鏢局明顯是要跟邱廣成作對。賀盟主知道他們把鏢局開在一起勢必要爭個長短,還暗地裏出錢幫忙張羅,這起碼是默許謝彪找邱廣成的麻煩……或者說,賀汝膺就是在通過金錢資助來操縱謝彪,指使他跟邱廣成作對。”

巧兒聽得目瞪口呆,道:“不可能吧?賀盟主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逸臉色也很難看,道:“我也不願意相信,白天的話你也聽見了,賀盟主親口說謝彪連邱廣成都扳不倒,少陽劍法也沒弄到手。這沒法做別的解釋,只能說……謝彪之所以跟邱廣成作對,是因為受了賀汝膺的指使。而賀汝膺做這一切,是因為他對邱廣成有疑心——他也懷疑當年的少陽劍譜被邱廣成偷學了,並且他也想得到少陽劍譜!”

巧兒最不喜歡勾心鬥角,沒想到像賀汝膺那樣的人竟會做出這種事情,簡直不寒而栗。

蘇逸道:“賀汝膺的目的就是要逼得邱廣成身敗名裂,叫他交出劍譜。而他身為盟主,不方便親自出馬做這件事,就利用金錢操縱謝彪去辦。從建立八荒鏢局的時間來看,賀汝膺應該已經籌劃這件事很久了。他本來想借謝貝函挑釁四海鏢局的機會,叫兩家矛盾激化,打壓邱廣成。沒想到半路孟紓河的兒子殺了出來,打亂了賀汝膺的計劃。謝貝函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謝家這一回是徹底完蛋了。邱廣成死了女兒,賀汝膺的錢打了水漂,這些人裏沒有一個是贏家。”

巧兒打了個寒顫,道:“這些事太覆雜了,咱們要怎麽辦?”

蘇逸把賀汝膺寫的那封信收在懷裏,道:“咱們把這證據拿回去交給薛幫主。賀汝膺這人道貌岸然,野心極大,咱們丐幫要對他有所提防。謝貝函還要賠邱家十萬兩,咱們暫且按兵不動,等著看好戲吧。”

巧兒答應了,兩人把東西恢覆了原位,悄悄地溜了出去。

謝貝函想辦法湊夠了十萬兩,跟銀號兌了白銀,叫自家鏢局的鏢師護鏢,把錢押往邱家莊。這一路走鏢最快要兩天時間,謝貝函在河南境內走的熟,又是賀汝膺關照的人,綠林道上的兄弟應當不會跟他為難。

他起初上路還有些忐忑,快到洛陽地界時,心放下了一大半。眼看著傍晚就能到邱家莊,眾人在路邊吃幹糧喝水,稍微休息一陣。忽見前方有人穿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率領數十人騎馬而來。

帶頭的那人打了個呼哨,一群人從兩邊包抄,呼啦一聲將鏢車圍了起來。

眾人登時戒備起來,各自拔出兵刃來,向著四周的黑衣人,準備動手。

謝貝函眼看來了劫道的,心知對方必定是得了消息有備而來,自己這些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他連忙上前拱手道:“在下是八荒鏢局謝貝函,押鏢從此地借過,敢問閣下是哪座寶山的英雄好漢?”

那人冷笑一聲,態度甚是倨傲,手扶劍柄慢慢拔出劍來。謝貝函一看他的劍,忽然變了臉色,道:“你……你是?”

那人喝道:“動手!”

眾人紛紛拔出刀劍,躍下馬來,跟謝家的鏢師戰在一處。那人帶來的手下十分彪悍,八荒鏢局的鏢師拼了命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廝殺一陣,一個個都被砍傷,倒地不起。謝貝函則在亂陣中被那人一腳踹在後腦上,昏了過去。

那黑衣人意在劫財,沒指使殺人。他見局勢分明,喊道:“成了,扯呼。”有人躍上鏢車,趕馬便行。帶頭的那人在最後壓陣,其餘的人騎馬在周圍護送,一會兒工夫就把鏢車劫走了。

那一場仗打得閃電一般,把八荒鏢局的人殺了個措手不及。眾鏢師斷手傷腿,躺在血泊裏□□怒罵。有人爬上前去搖醒了謝貝函,道:“少東家,銀子都讓人給劫走了!十萬兩白銀啊!咱們可怎麽辦吶!”

謝貝函的臉色都白了,他腦袋又懵又疼,摸了一把後腦,沾了滿手血。他罵了一聲爬起來,見滿地都是傷兵。他首先想到的是損失,這錢是他四處吹牛唬人騙來的,若是跟邱家交不上賬,他還不如立刻死了的好。

他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尋思剛才那人留下的蛛絲馬跡。他想起來了,那黑衣人的劍他曾經見過。那把劍名叫秋水劍,是邱廣成的佩劍,他絕對不會認錯。

他細細回憶,那人劍法的路數雖然著意隱藏,卻跟邱家的紫電劍法有相似之處。他對鏢頭李勉之道:“你看那些人的劍法是什麽來路?”

李勉之是走鏢二十多年的老江湖,為人老練狠辣,看人十分之準,他的眼光不會有錯。他沈吟了一陣,道:“其餘人的劍法似是而非,不好判斷。但我看帶頭那人的劍法像是邱家的紫電劍法。可邱莊主不至於來劫鏢吧,這錢本來就是要送給他的,他怎麽會……”

謝貝函印證了猜測,心中怒火熊熊,道:“你懂什麽。邱廣成那老賊一心要致我於死地,他故意叫我傾家蕩產湊足十萬兩,再親自劫走,他便既得了財,又能害我性命。這人老奸巨猾,簡直欺人太甚,我非上門去跟他理論不可!”

李勉之道:“只怕邱廣成就等著少東家你兩手空空撞上門去,他便好動手殺……那個,跟你為難。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還是得想個妥善的對策才好。”

謝貝函強抑怒氣,尋思道:“我跟他正面對抗不過是以卵擊石,還是得有個人撐腰說話才能有分量。”

他道:“那你去請賀伯父來。大家受了傷,都要歇一歇。我就在這裏往北不遠的十裏鋪落腳,你請到了人就去那裏找我,咱們一起去邱家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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