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起地上的信件，看著飛奔遠去的男孩。

是四班的林毅。

我認識他。

我從不覺得他會認識我，更不認為他會準確地叫出我的名字。可是他做到了。

在我下課的時候，他一直站在我們班門口，我看見了他，忍不住想走過去他的身邊。

他看見我，然後大喊了一聲：“寶玲！”

這種直接省略姓氏的叫法，讓全班人的目光都降臨到我的身上。

有妒忌，有羨慕。

我走到林毅的跟前，深呼吸。

他支支吾吾地遞給我一封信，然後跑得飛快。

“情書！程寶玲收到情書了！”全班立刻炸開了鍋。

我臉紅，然後飛快地跑到洗手間，拆開了那封信，裏面是我一直以來最期待的字體。

放學來籃球場，我有話想對你說。

如果是男的收到這封信，一定覺得是挑戰書，準會挽起袖子信心滿滿。

可是我是女的。

放學後，我準時地出現在籃球場，放學的人流已經稀稀疏疏了，籃球場上只有林毅一個人站在那裏，他背著書包，帶著自行車，好像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一樣。

“程寶玲。”林毅看見我，帶著自行車沖到我身邊，我嚇得後退了兩步。

“林毅……同學……”我緊張得支支吾吾。

“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雖然我們學校拍拖的人一堆一堆的，談戀愛絕對不是什麽稀奇事。

作為我十七年來第一次接到表白，我著實被嚇住了。

“林毅同學……我想我們……現在不是應該……應該以學業……為重嗎？”我心裏是有一萬個願意、一千萬個願意，可是從我嘴中吐出地確實這樣老套的拒絕理由。

“你拒絕了我？”

“沒有！”我脫口而出。

“那你答應我了？”

“沒有。”我囁嚅道。

“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為什麽不答應我。”林毅的聲音很大，我都聽得見回音，在我腦海中一層一層地氤氳成霧。

“你看我的比賽，穿和我一樣的鞋子，喝我平時最喜歡的飲料……你委屈了自己幹了那麽多關於我的事情，難道你不是喜歡我？”林毅逐步靠近，“我不希望你在勉強自己了，請和我交往吧！”

原來我平時幹的事情他都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是喜是悲。

對，我是喜歡林毅。

可是我從沒有想過林毅會喜歡我。

更沒有想過這就是我的初戀——如此順理成章，你喜歡我，我喜歡你。

然後我好像是點頭了，然後就和林毅在一起了。

你們不會想說，我的故事就結束了吧。

當然還沒有。

“你是不是和四班的林毅談戀愛？”第一個審問我的是班主任，那個長胡子的中年女性。

“老師我們沒有。”我撒謊道。

“我希望你們都顧好自己的學習，更加是你啊程寶玲，你的成績上二本都比較麻煩，就不要耽誤了別人林毅的前程。”說著她翻開林毅的成績單，“你看看人家，成績又好，是學校裏重點培養的人才，他的夢想是做醫生啊，但是這段時間成績跌得很厲害，有點危險呢……”說著，班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老師我知道了……”我哽咽了一下。

“別哭了，寶玲啊，正常的交往是可以的，可是不要談戀愛啊——這樣你就是自私的行為。”

我走出辦公室，林毅馬上放下書包，然後抱住我：“我都聽到了。”

“不，我覺得我們應該分手。”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我不想做個自私的人。

“不要，這不是你的錯。”林毅用手擦擦我的眼淚。

“我只會禍害了你的前程，我不想傷害你。”我說。

“為什麽要聽他們的話，你是喜歡我的，為什麽你不肯相信我。”

是的，我是真心喜歡林毅的，我要捍衛這段來之不易的初戀。

那天放學和林毅一直走到十字路口時，林毅突然停下來，然後吻了我的嘴唇。

我楞在原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你自己做決定吧。”

我轉身回家，臉紅得正如天空正要散去的赤霞。

我思索了一晚，徹夜未眠。

林毅用了初吻，改變了我的想法。

當我在淩晨三點打電話給他時，他很快就接通了。

“餵？是林毅嗎，我是程寶玲。”我輕輕地說。

“是我。”

“毅，我不想分手。”

“你終於想通了，寶玲。”在電話的那頭他舒了一口氣。

“我會努力的，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學。”我給自己許下了個諾言，也給林毅許下了我第一個諾言。

“我也會努力的，讓我們一起努力吧！”他的聲音很激動。

“嗯。”

“嘿，你看日出！”

我撩開窗簾，看見了一道燦爛的光芒，那是多麽耀眼的光芒。

“很美啊。”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日出，我要把它拍下來——先掛了哦。”

我舉起手機，拍下了這一幕，讓它永遠閃耀在我與林毅的記憶中吧。

就像《戀空》裏的男女主角一樣，好像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的開頭。

我們說好不分離，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高二要面臨文理分班了，我的理科是出了名的差勁，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勸我進文科班，說著理科班這個為難、那個為難的話。

第二天，我給自己填上了理科班。

父母都很詫異。

我知道，要讀醫科大學，就肯定是讀理科的，再說了，林毅的理科一直在年級中名列前茅，我作為他的女朋友，也有責任和他一起。

雖然我心不甘情不願，可是仍硬著頭皮走進了理科班的門。

“看，那個就是林毅的女朋友。”

“理科那麽差勁還來讀理科班，真是不要臉。”

“人家還不是因為林毅嘛。”

“真是便宜林毅了，賺了個那麽好的女朋友。”

林林總總的話讓我感覺壓力很大，連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都不禁仔細看看，自己有沒有進錯班。

月考結束了，我很榮幸地獲得了理科班的倒數。

班主任開始找我談話：“程寶玲，你進理科班真的不合適。”

“不，老師我會努力學好的！”我低著頭斷然說到。

“你和林毅是不是在談戀愛？”老師突然話鋒一轉。

我楞了楞，然後老師叫了林毅進來。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林毅站在我身邊，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直直地看著老師，好像上沙場般的感覺。

“林毅，你和程寶玲是不是在談戀愛。”老師語重心長地問。

林毅沒有回答。

“你知不知道，這樣只會禍害你的前程！”

“……”林毅還是沈默。

“我希望你們兩個能靜靜地想想，現在換班還來得及……”老師嘆了口氣，然後揮揮手，示意我們兩個出去。剛走出辦公室，我就停住了，呆呆地看著林毅，他拉著我的手：“你是不是覺得……”

“不，我還是很愛你。”我緊緊地攥著他的袖子，我們終究會面臨分開。

他輕輕地把我攔在懷裏，撫摸著我翹起的頭發，重覆著：“我也是。”

非要與世俗鬥爭的愛情，那不叫愛情，那叫革命。

鑒於我的成績和我們兩個人的親密舉動已被老師警告了多次，在一個下午，老師還是忍不住找來了我們的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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