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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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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連玨,正是我顧家舉家來大漠守衛邊疆的第一年的盛夏。

那時候,初初的熱鬧勁兒過去了,整日面對這黃土沙丘,沒有好吃的點心,菜肴,窩在那帳子裏一呆就是一天,偏生哥哥又迷戀上了打獵,素日也找不到人影,茯苓又整日愛折騰她的那些藥材,把我不知道排在心中第幾位,我更顯得形單影只。

哥哥前些天曾給我捉了兩只兔子解悶,它們一個白滾滾的,喜歡捧著蘿蔔皺鼻子,我喚它“酒囊”,另一個灰撲撲的,喜歡睡覺,我喚它“飯袋”。

就這樣,我過上了在大漠飼養兔子的生活,滾滾黃煙之下,我一人背對滄桑,手裏拿著一籮筐土豆,逗弄兔子,何等淒涼!

一連過了好幾日,我終於忍受不了每日對著兩只兔子說話的日子,打算將“酒囊、飯袋”牽出去溜溜,順便吃些新鮮的草兒,誰想這兩個小沒良心的,一撒腿就跑開老遠,完全不念及我頓頓好吃好喝伺候它們的恩情,我憤憤地追過去,也沒留神一路追出了營地,跑進了哥哥打獵去的樹林裏。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天色已經晚了,我又跑得又渴又疲,拄著根樹枝作拐,一路跌跌撞撞,邊走還不忘父親教導的要在樹上做記號,可這樹林實在太大,且夜幕低沈,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覺心中惴惴,腹中上午胡亂塞的餅已經不足以安撫,眼前一陣陣發暈,我兜兜轉轉依舊找不來時的路,索性想找棵樹倚著坐下。

夜晚的樹林靜悄悄的一片,我不留神踩到一截斷樹枝,哢嚓一聲,只把自己嚇得腿軟。

風呼呼地吹,大漠夜裏溫度驟減,我身上穿的小袍子根本是為了白日圖涼快,此刻風呼呼地從脖子裏灌進去,直教人冷得哆嗦,我搓了搓手,在原地直跺腳。

環顧四周,黑漆漆,陰森森,萬一林中有兇獸,我搖了搖頭,試圖驅散心中的恐懼,將那腰上的匕首掏出來,握在手中,心裏稍稍有些安穩。

熟料提著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聽嗷的一聲,是狼?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我渾身立即一僵。

曾聽哥哥說起過,沙漠蒼狼是極兇惡的動物,且它們若是出現,必是一群,難道今日就要交待在這裏了?我吞了口口水,父親是大將軍,他的女兒可不能是膽小之輩,我逼迫自己昂著頭,挺起胸,雙手顫抖著握住匕首,死死地盯著周圍一切動靜。

樹林中幽幽地亮起綠光,竟真是三匹狼,我嚇得腿一軟就要倒在地上,手已經抖得握不住匕首。

眼瞧著它們慢慢圍了過來,我暈過去前,似是有看到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一個山洞裏,許是在深處,外面的風吹不進來,以致這石塊不是太冰冷,可是這地方太過潮濕,這沁涼實在叫人難受,不遠處隱隱有火光,陣陣肉香飄來,我這才覺得自己腹中饑腸轆轆,吞了口口水,我忍著頭暈,站起身,扶著凹凸不平的墻,一點點地朝光亮處挪去。

待得近了,便看到了連玨,他盤腿坐在火堆前,一頭墨發用一根深色帶子束著,露出白皙如玉的側臉,在那眸子漆黑在火光的映襯中燁燁生輝,此刻他正專註支著架子在烤肉,沒註意到我已經醒來,那肉已經深棕色,茲茲地冒著響聲,地上鋪著完整的一張狼皮,右額上一簇白毛,正是方才……

我胃裏一陣翻騰,可肚裏空空,也吐不出什麽,只得趴在墻邊幹嘔。

他聞聲,走過來,將我扶到幹燥處坐下,我側過頭,他肩上似乎受了傷,紅色染透了青色的袍子,我聞到那血腥味,胃裏抽搐,微微推開了他一些。“好些了嗎?可還有哪裏不適?”

“你救了我,謝謝。”我小聲囁嚅著。

“姑娘,不必多禮。”他將烤好的狼肉扯下一些遞給我。

我實在餓得急了,便也顧不得那些繁文縟節,隨意在衣裙上抹了抹手就接下了,那狼肉有些燙嘴,我輕輕吹了吹,待涼了,才敢放進嘴裏,嚼了嚼,然後臉色一變,吐了出來。

他投來關切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將手裏的狼肉遞還給他,“我吃不慣這個。”眼睛瞄到他腰間的水壺,可憐兮兮道,“可否借口水?”

他將壺遞給我,我拔開木塞,一下子也不敢喝得太快,只一點一點地往嘴裏道,總算沖淡了那股子腥味。

“好些了嗎?”我擡頭,他從衣服的兜裏遞了幾個果子過來,我道了聲謝,猶豫著從裏面拿了一個小些的,放到嘴裏,汁水四溢,甘甜的味道,感動得快要落淚。回過神來,他的手依舊橫在我的面前,沒有收回。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笑了,淡淡的,暖暖的,“這些都給你。”

臉上有些赧赧,我接過,手指劃過他的掌心,是長期握兵器的粗糲,而他的長相卻很是清秀,皮膚偏白,眼睛很深邃,嘴角總帶著些似笑非笑的戲謔,讓人捉摸不透。

我默默地吃著果子,他用刀從那烤好的肉上削了一塊,就開始咀嚼起來,臉上表情愜意仿佛在品嘗那醉玉軒的上等珍饈,若此時他再從身後變戲法似的弄出一壺佳釀,我也不會覺得驚奇。

“姑娘深夜在樹林裏做什麽?”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笑了笑,“姑娘是齊國人。”

“如何?”我不欲與他講的太多,萬一他是敵軍的奸細也不可知,到時候要叫哥哥他們為難。

“姑娘不必驚慌。”他也不看我,徑自撥弄著火堆底下的柴火,火花四濺,在石洞裏爆開,劈啪作響,“罷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我不著痕跡地往後縮了縮,他瞥了我一眼,有些好笑,“你覺得我像是壞人嗎?”

“長得好看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兇神惡煞的也不定是壞人。”我小聲嘟嚷道,他忽然靠近,我倆鼻尖幾乎都要相碰,我的手在身後亂摸,終於摸到一塊稱手的石塊,緊緊攥著。

“我若是壞人如何還要費力救你?”他瞥了我身後一眼,倒是勾了勾嘴角,眼神裏興味正濃。

我被他笑得有些晃神,“你或許別有所圖。”

“哦?”他高高地挑了尾音,“願聞其詳?”

我臉上頓時火紅一片,方才回過神來這是調戲啊!這人,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好了,快去睡吧,天亮我送你出去。”說著,他自己又坐回了火堆邊上,擋著風口。

我在融融暖意裏,意識漸漸模糊,那人的影子隱隱幢幢看不分明,只是那如玉的臉龐和淡淡的笑意在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人搖醒的,“清芷,清芷。”

我一驚,睜開眼,俊朗如斯,不是哥哥是誰?

這一看可不得了,狹小的山洞裏何時嘩啦啦多出了這麽多人?黑壓壓的一片。

“如此可勞煩松綁了?”

我聞聲瞧過去,原來哥哥竟把他反手綁了起來,可他雖然衣衫淩亂,臉上卻依舊是篤定的從容,不見一絲驚慌,仿佛自己正在府上做客一般閑適。

“你究竟是何人?”哥哥狐疑地打量他。

他擡著頭,嘴邊依舊有笑意,任人上下打量,也無不悅。

我剛想開口,卻劇烈地咳了起來。

哥哥的註意力重新回到我身上,他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關切道,“究竟發生何事?”

“昨日我閑來無事溜兔子,不想在樹林裏迷了路,晚上差點落入狼腹,幸好這位公子救了我。”

哥哥聞言又瞧向他,他微微頷首,哥哥松了口氣,一擺手,旁邊的人立刻替他松了綁,他得了自由,不緊不慢地揉了揉手腕,臂膀,又小心地將淩亂的衣服整理好。

我扯了扯哥哥,小心翼翼,“父親可知道了此事?”

“自然瞞不了。”哥哥怒氣沖沖,“你要出營地,身旁怎能不帶著兩個侍衛,這樣隨便跑出去,有多危險?”

我吐吐舌頭,“知道了嘛。”

“別的不會,討饒賣乖最在行。”他不鹹不淡地把我扯他衣袖的手拂開,“你自己回去反省,要是再胡鬧惹亂子,有你的苦頭吃。”

“我又不是你,父親可舍不得打罵。”此言一出,立刻被他一把捉回去,屁股上挨了幾下。

“顧清淮,我……我都是大姑娘了,你怎能這樣?我……我要寫信告訴母親,你欺負我。”哭訴聲還未停,就見那人隱在角落裏,抿著唇,眼底都是笑意。

一下子臉就轟的一下紅透了。

山洞裏一片轟然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01_兩只兔子在逃亡

【酒囊】:“愚蠢的人類,你見過有誰溜兔子的嗎?”

【飯袋】:“哥哥什麽是‘溜兔子’?”

【酒囊】:“愚蠢的弟弟,還不撒腿就跑,你難道不想回去吃娘做的青草團子嗎?”

【飯袋】:“其實,我覺得這個姑娘對我們還不錯!”

【酒囊】:“愚蠢,愚蠢,愚蠢!每天給兔子餵土豆,還對兔子說話的人,她一定是有病啊!”

哈哈哈!求花花,不給花花,餵土豆啦啦啦啦!見好就【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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