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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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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營地,父親自然是嚴厲地訓斥了我一頓,只把我唬的坐立難安。

“父親,爹爹,芷兒錯了,再也不敢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哥哥也來勸慰,這才把我解救了出去。

我與他一道回了他的帳子,剛掀開簾子,眼睛一亮,“遠遠地就聞到飯菜香,必是茯苓這丫頭為了替我壓驚特意準備的吧。”

眼前女子站在桌子旁正在擺碗筷,聞言,回了個大白眼,“小姐快別自作多情了,這是替小姐的恩公連玨連公子準備的。”

我一楞,這才發現,昨晚救了我那人也在帳中,此刻正含著笑看向我。

“好啊,茯苓,虧我平日裏把你當妹妹看,如今在外人面前這樣埋汰我。”我礙著人在,也不敢沖過去擰她,只得氣鼓鼓地走到桌邊找了個座位坐下。

“連兄勿怪,這丫頭平日裏被寵壞了,禮數不周。”

我狐疑地看著哥哥與他相知甚歡的模樣,如何才過半日竟這樣熟稔?

“哪裏哪裏,顧兄客氣了。”

“我說,你們兩個一來二去的,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我沒好氣道。

“清芷,不得無禮,還不快敬酒三杯,謝過恩公。”

我聞言,如今被人捏了短處,只得輕嘆一聲,端著酒壺,倒了三杯酒,一字排開,“小女子顧家清芷,謝過恩公相救之恩,恩公為救清芷受了傷,就以茶代酒吧。”

說著,我又取來茶杯,連倒了三杯茶。

三杯飲盡,我臉上微微有些熏然。

“好。”哥哥大喝一聲,“連兄,大漠偏遠,沒什麽好招待的,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茯苓早早就替他布好了菜,連玨抱拳道,“如此,玨謝過顧兄了。”

我不再管他倆一斟一飲,從天南談到地北,博古論今,那是一個相見恨晚啊!挽起袖子,我去撈對面湯盅裏的荷葉排骨,奈何這袖子太寬大,我的手舉得很是酸痛,眼前一花,碗裏赫然多了排骨,我擡頭,就見連玨還專註地在和哥哥談天,筷子隨即擱在一邊,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的眼裏又帶了三分笑意。

這頓飯我吃的很飽,連玨他們也聊得盡心,真真是眾賓歡呀麽眾賓歡。

茯苓收拾了桌子,遲遲不肯離去,一直試圖用眼神暗示我隨她出去,我摸摸肚子躺在榻上,不想動彈,於是扭過頭去,茯苓怒了,過來擰我的胳膊,我嗷的一聲叫喚,哥哥與連玨轉過頭來,茯苓強笑道,“好大只老鼠,嚇著小姐了。”

哥哥疑惑,“我的帳中何時有了老鼠?”

我剛想出聲,茯苓已經一把把我拉扯到了帳子外。

“你到底要說什麽呀,就在這兒說唄。”我揉了揉胳臂,茯苓是不是背著哥哥偷偷去練武了,怎的手勁這樣大,疼死人了。

“我說小姐啊小姐,你怎麽能這樣?”她一臉氣憤。

我摸不著頭腦,到底是哪裏惹到這姑奶奶了。

“小姐,你今年該十五了。”她痛心疾首,“大漠偏遠,連一個長得像樣的男子都沒有,還不定得熬到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到時候你就該成老姑娘了。”

“此言差矣。”我搖了搖腦袋,“哥哥與阿木塔可都是燕京少見的美男子哦。”

“少爺是你什麽人?”

“哥哥呀。”我翻白眼。

“阿木塔呢?”

“哥哥呀。”我繼續翻白眼。

“那不就結了。”她大吼道。

我揉了揉耳朵,“你到底想說什麽呀?”

“奴婢瞧著連玨公子也許是小姐的命定之人,你瞧大漠將士千千萬,然而危急時刻卻偏偏是連公子救了小姐,所謂英雄救美,當以身相許。”

“許什麽許,你那些話本看多了吧。”我有些羞惱,“誰和他命定之人啊!”

“小姐,命不命定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伸手到我面前,五指張開,然後一點一點地握成拳,“小姐要主動出擊。”

“你是在大漠閑的吧。”我撫額嘆氣。

“小姐,奴婢剛剛一直都朝您眨眼睛,你看見沒?”

“還說呢,當然看見啦,你是不是沙子瞇了眼,讓我看看。”說著就要去扒她的眼睛,卻被一爪子拍開。

“奴婢,是叫你去給連公子夾菜,你瞧瞧自個,像是顧家少了你的吃食似的,只顧著自個吃得痛快。”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喲,我當初真是傻了,還想把她和哥哥撮合在一塊兒,如今看來要是真成了小嫂子,就是給自己找了個後媽呀。“他這麽大個人,不會自己吃呀。”

茯苓被我氣走了。

後來,哥哥告訴我,連玨是岐明山谷虛道長的弟子,此番特受道長囑托來前線助父親一臂之力,便在軍中受到極高的禮遇。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只要連玨一出現,眼睛便會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身影,只要他輕輕一個淺笑,一個眼神,就會心馳神往,悸動不已,趁著這篝火的閃耀光芒,我怔怔地看著他,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

回過神來的時候,連玨已經將我扶好,“清芷,可有傷到何處?”

我搖了搖頭,靜靜地瞧著他,忽然心潮湧動起不知名的情緒,仿佛有個小獸被困在籠中百般掙紮不得其法。

慶功宴繼續,我有些疲累,自己到座位上坐好,采蘋拉扯著我,上上下下地看,“小姐,嚇死奴婢了。”

我自己斟了杯酒,杯到唇邊,就見連玨站在不遠處的槐樹下,見我望過去,微微頷首後,人一閃消失在樹後,快得讓人覺得產生了錯覺,我倏地一飲而盡,風一吹,微微清醒,站起身像是做了個極大的決定,“采蘋,我出去走走,很快回來。”

繞過那槐樹,就見他一人背著手站在月下,清泠月光更襯得他面似冠玉皎皎,那抹笑意若有似無,像是個幻夢。

“清芷,你相信這世上有神鬼之說嗎?”

“也許有吧。”神鬼我不知道,妖精的話,眼前好像就有一個。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呢。”

我一怔看向他,無悲無喜,仿佛在說一件極普通的事。

“她說會一直陪著我,不叫我一人在世上孤單。”

一陣風飄過,他伸出手,掌心中赫然出現一片紅色的絨花。

“你醉了?”他的神色太平靜,平靜即虛無,我向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仿佛不這樣他就會羽化飛走。

他回過頭,扯了扯嘴角。

“連玨,你可知我有多討厭你這樣的性子。”我嘆了口氣,“我們相識三年,你卻總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裏,用清冷的笑容將所有人的關心隔在你心防之外,你不願讓人了解你,又怎麽能讓人喜歡上你,把你當做知心的朋友?”

他的笑容緩緩斂了去,深邃的眼緊緊地盯著我,我們倆僵持許久,是我先拋卻矜持張開雙臂緩緩抱住他,不顧他的僵硬說道,“你不是一人在世上孤單,只要你願意,哥哥和我都會是你最好的朋友。”

“謝謝。”

我放開他,他從懷裏掏出一根簪子遞給我。

“這是……給我的?”

“嗯,是補上的誕辰禮。”

我在月下細細地瞧著,木簪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尾端刻了簇芷蘭花,別致非常,想到這是連玨親手雕刻的,我只覺臉上熱得要燒起來,“我很喜歡,多謝。”

他勾了唇,眼底有溫柔笑意,我想我的臉又要紅上幾分,他從我的手中抽走簪子,然後擡起手插在了我的發鬢間。

“你,你可知送女子簪子是何意?”我有些局促,心裏按捺不住歡喜還是緊張。

“清芷。”他第一次執了我手,那暖暖的溫度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地傳來。

我心跳如雷,擡起頭,不願錯過此刻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你若不嫌棄,可願喚我聲二哥?”

我的笑容忽然僵在唇邊,擡手將頭上的簪子拔下扔在他身上,在他無措之時,半蹲俯身,行了個標準的西齊女子敬長輩之禮,咬牙切齒道,“二哥。”

直起身子,轉身要走,手卻被牽住,他輕輕一扯,我已在他懷裏,待瞧見他嘴角戲謔的笑,才明白自己是被戲耍了,他重又把簪子插回我的發髻,讚了聲,“很漂亮。”

我有些迷醉在他溫柔多情的眸子裏,那裏映出了兩個小小的我,紮著兩個油黑油黑的辮子,額間一輪彎月如血,襯得雙頰緋紅一片。

那天我陪連玨在十裏坡後的空地上對月祭拜了母親。

他牽著我的手,對著月光皎潔,喃喃地不知說了多少。

他的母親名喚做蓮,罔顧父母之命,執意嫁給了一個不愛她的男子,最後落得一生淒涼。

難得我倆之間,他說,我聽。

“清芷。”

“嗯。”

“若是你嫁了不愛你的男子會如何?”

“我為何要嫁給我不愛的男子?”

“你深愛他。”

“如果他終究不能愛上我,我會離開他。”

“離開他你不能活。”

“離開他。”

我的眼神是那麽堅定,那一剎那,他怔楞了許久,最後化作不明悲喜的一聲輕嘆,“她若如你一般果決,何苦牽連彼此一生傷痛。”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02_木簪的憂傷

【主人】:“唉,到底是送還是不送!”

【木簪】:都300+遍了,o(︶︿︶)o為何如此心塞!

感覺自己萌萌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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