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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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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子這幅殘破的身子,其實真做什麽那怕是想找死。而且就算他願意牡丹花下死,郭滿也不給他做鬼的機會。扯破了衣裳算什麽?她比基尼都穿過,這才哪兒到哪兒!左右也不算太冷,於是就這麽掛著破襖子,她頭也不回地往帳外走。

周博雅本還有幾分慌張的臉,瞬間就黑了個徹底。

“給我站住!”

周公子褻衣都被血給染紅了,他卻不在意地翻身下榻。一個箭步沖上去把人給扯住,單手便箍住了郭滿的肩,“穿成這樣你想往哪兒跑?”

郭滿脾氣上來,那也是很橫的。誰都不依的,敢抱她,她就手腳並用地亂掙。

周博雅沒辦法,只能死死抱著人。兩人跟兩只犟精一樣犟著誰也不妥協,擰巴得不得了。郭滿一時沒註意分寸,胳膊肘不經意搗在他的傷口上。只聽耳後周公子一聲悶哼,手松了,郭滿趁機扭開,擡腳就走。

然而腳步沒邁開,身後傳來嘭地一聲響,周公子人倒了下去。

郭滿回頭見著周公子褻衣被血色染紅一大片,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那模樣,恨不得把身體裏的血都流盡了,她耳中嗡地一下鳴,慌了。她這時候哪兒還顧得上跟周公子置氣,人都快被她折騰死,郭滿撲過來就把抱起地上的男人。

“雙葉丹櫻,快去叫蘇太醫!!”

雙葉丹櫻的人就在帳外,一聽到動靜就沖了進來。

郭滿面色煞白,周博雅這滿腹血的模樣實在太嚇人,她抱著人手又沒出息地抖了起來。雙葉丹櫻這時候也慌了。一個連忙過來幫郭滿扶周公子起來。一個攥著手就往外沖。

蘇太醫的營帳貼近皇家營帳,離得其實也不遠。雙葉白日裏拿藥,跑了幾回,也算熟門熟路。她這邊馬不停蹄地,郭滿與丹櫻盡力把人扶上了榻,周公子靠在郭滿肩上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還不忘扯了褥子往郭滿肩上蓋:“把衣裳穿好……”

郭滿也是服了這人,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這點小事!

不過想著蘇太醫過會兒要過來,郭滿也沒繼續犟,回頭看了眼丹櫻。

丹櫻會意,連忙蹬蹬地小跑著去裏間兒取了件衣裳來。郭滿身上這破襖子被撕扯得掛在哪兒,確實十分不雅。她於是解開脫了,順勢換了身衣裳。

等了約摸一刻鐘,蘇太醫才背著藥箱趕過來。

雙葉過去之時,蘇太醫正要歇息了。大晚上的,他老人家身子骨不經用,歇息得早。這一聽周公子傷口又大出血,恐有性命之憂,連忙把剛脫下的衣裳又穿回去。

蘇太醫黑著臉過來,藥箱還沒放,一看周博雅這模樣火氣蹭地就冒上來。張口就把榻上半昏半醒的周博雅給訓斥一頓。他其實也不算外人,進出周家幾十年,也算看著周博雅長大。白日裏就流了一地的血,這又折騰了一身,他是當真氣周博雅不愛惜自個兒。

“你這小子莫要仗著年輕作踐自己!”

不過嘴上訓斥得再厲害,手下卻半點不耽擱地捏著他的手腕號脈,“什麽時候把底子給折騰壞了,調理不好,叫你哭都沒地兒哭!”

心虛的郭滿在一旁縮得跟鵪鶉似的,眼巴巴地看蘇太醫一番施針包紮,一句話不說。

周公子半合著眼簾就聽蘇太醫數落,眼角餘光瞥到滿臉懊惱心疼之色的郭滿,眼底冒著光幽幽的光。傷口重新包紮好,郭滿又親自替他換了身幹凈的褻衣。蘇太醫將下午的話又絮叨地囑咐一遍,才冷著臉回去了。

雙葉連忙送人出去,順便把傻杵著不動的丹櫻也給拉了出去。

蘇太醫一看她這舉動便哼了一聲,意有所指地道:“傷得這麽重,千萬忌大動作。有些事兒就莫想了,叫你們主子安生地養傷。”

丹櫻傻了吧唧地沒明白這話何意,倒是瞬間意會的雙葉尷尬不已。主子的房事她們管不了,不過姑爺向來有分寸,蘇太醫這話顯然是多此一舉了。

被認為十分知分寸的周公子此時正柔柔弱弱地靠在郭滿的肩上,一臉虛弱地說著身上疼。郭滿大體是被周公子倒下的動作嚇著了,此時倒不敢那他撒火了。

雖談不上前後態度劇變,但此時卻不腦婆力氣了。不僅不在給他臉色瞧,周博雅說哪兒疼,她便替他揉哪兒。

揉著揉著,就發現這人的唇若有似無地碰自己的耳垂。

郭滿:“……”

“滿滿,”周博雅占了會兒自家媳婦兒的便宜,想把方才談崩的話在續上,“不必為夫說,你心中應該也知。之前周謝兩家之間除了姻親關系,其實更多是政治立場綁在一處。許多事兒,並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簡單。”

郭滿點了點頭,這她是知道的。

“我與謝氏,年少時因皇後賜婚,”周公子雖說並不清楚郭滿心中到底在氣什麽,但也知道隱瞞不說叫郭滿惱火,“彼時為夫心中無所愛,亦無所求。觀之謝氏的家世外貌與我匹配,便欣然接受了這張婚事……”

這話不像假話,郭滿皺了眉頭,故意說:“所以呢?你突然提這個作甚?”

“為夫只是告訴你,為夫與謝氏的親事始於聯姻。”

被郭滿這麽一反問,到顯得他抓不到重點,光答非所問了,“之後的三年,夫妻並不和睦。謝氏自幼家中嬌慣,脾氣難免比一般人強硬許多。為夫那時年紀尚幼,並不太懂得包容。如此,夫妻關系頗有些寡淡。我心中無她,你要信我。”

“哦……”

“你,應該懂吧?

“……不懂,那這些跟你藕斷絲連有何關系?”

雖說因著太子,周謝兩家的政治立場保持一致,這她可以理解。但後來謝思思一怒之下,任性地提出和離,還是謝皇後首肯。得了這和離能得到謝皇後的首肯,說明周謝兩家翻臉無礙,和離也是太子允了。

那既然如此,周家對謝思思抱著暧昧的態度,就很奇怪了。

周公子聽她說了疑惑,笑著摸了一把郭滿的腦瓜子,說她小腦袋還挺靈光的:“其實也並非很難解釋,是祖母在懷恩大師跟前求過一簽,說是謝氏是周家真正的孫媳,祖母總是將謝氏看作周家人罷了。”

身為晚輩,他自然不能說長輩有何不好。但……

周博雅面上說得為難,卻不知他說出這些話,郭滿面上突然變了一變。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說來為夫也並非因著祖母的態度猶疑。神佛之事,為夫素來不信,自然不在意什麽‘破鏡重圓,天作之合’的簽文。”他道,“為夫先前說的被一時蒙了眼,確實不在騙你。”

“到底什麽意思?”

一會兒說並非因為信一會兒又說被蒙了眼,郭滿都被他繞糊塗了,“你若是不信,你又不心悅於她。難不成是顧念三年的夫妻情誼,給她留臉面?”

這方面也確實有一點,但主要原因並非僅僅這般。

“為夫先前對她,心中是存了一份愛護之心。”說到這兒,周公子眼看著郭滿臉黑,急忙又道,“但今日這一箭,忽然就沒了。說是幡然悔悟也有些像,只是為夫如今心中猶如被掃走了塵霾,心中清明一片。”

郭滿:“……什麽幡然悔悟,到底說的什麽啊!”

“奇奇怪怪的,難不成你想說,這其實跟和尚突然參悟佛理一個道理?”郭滿琢磨了他前後的話,無語道。

周公子皺著眉想了想,居然猶豫地點了頭。

郭滿心中一咯噔,飛快地眨了眨眼。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但轉而又覺得不可能,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神神道道的事兒。可……郭滿捏著下巴思索來思索去,覺得穿書這麽玄幻的事兒都被自己給碰上,謝思思有個女主光環什麽的似乎也不難理解。於是似笑非笑地瞥周公子,只覺得他也挺衰的。

“你說,若是懷恩大師斷的簽是真的,你真跟謝思思是一對。那我倆的親事必然是錯了。”郭滿斜勾一邊嘴角,笑起來,“這般一來,我原本的夫君該是誰?”

她原本是開玩笑,豈料話音一落,周公子卻刷地睜開了眼。

“你在胡說什麽!”

郭滿一楞,眨巴了眼睛無辜道:“難道不是?天底下人該成雙成對,若是我倆配錯了,你的妻是謝四,那我必然也該有個夫君啊……”

周博雅此時不由地想起曾經在荊州遇到的一個瞎眼和尚。那和尚似乎說過同樣的話,他彼時只當和尚謀財瞎斷,這才忽然聯系起懷恩大師的簽文。周公子心不由地咯噔一下,回頭看了眼無知無覺的郭滿,眉頭漸漸皺得緊。

“滿滿,”周公子眉頭擰得打結,“還記得為夫給過你一個符麽?”

“……啊?”什麽符?

“雙魚符。”

郭滿:“……”他有給她求過符?她怎麽不記得?

周公子一看她這幅完全沒記憶的模樣,一口氣驀然噎住,臉不由地都要綠!先前到底是誰信這等子子虛烏有的事兒,嚇得整宿睡不著?怎地他的符還整日帶在身上,這丫頭自個兒居然都忘了!

“就你先前被福喜那老太監嚇得整宿睡不好,為夫給你的。”周公子咬牙切齒,“為夫送你的東西,你怎地都不知道珍惜!”

郭滿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似乎有這麽一回事。

“那,那個符,我應當放妝奩裏了!”

郭滿想起來去歲,有次在屋外玩雪,弄濕了衣裳,她順手將符摘下來丟在裝釵環的盒子裏,應當沒丟:“你忽然問這個做什麽?”

周公子臉臭得要命,冷颼颼地道:“帶著!”

郭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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