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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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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脈案旁人看不得,大公主與王氏卻是看得的。雖說太醫並未說出什麽不當之言,然而那眼中未盡之意,卻是叫王氏看了面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說到底出了這樣的事兒,於女方謝思思來說,怎麽都不是一件能拿出來與說道的事兒。

好好的世家貴女,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誰都不會樂意頭上掛上這等汙名。

且不說謝國公夫人沒討著便宜,命人添油加醋地把話帶去謝國公耳中,自己則帶著女兒憤憤離開。就說周家這邊,大公主對趙琳芳到底是失望了。

她不管趙琳芳是一時走錯路還是存心算計,動歪主意動到了她的金孫頭上,大公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姑息。畢竟若趙琳芳今日下得不是助興藥而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亦或是今日中招之人不是太子而是她的金孫,那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

大公主只要一想到自家金孫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圍觀,就覺得氣血上湧。送走,必須送走。這趙琳芳是決計不能再留在周家的。心中這麽一思量,後頭的處置就更清楚。

趙琳芳的人已經被送回福祿院西廂嚴加看管起來,處置她簡單。當務之急,自然是先安排好太子失儀的後事,諸君威嚴大於天。

方氏的反應很快,在之前事情爆出的檔口,她便已然下令封鎖了水榭。雖說不該知道的,外頭的客人還已經都知道了,但有些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事兒還是有效地遏制住了。

賓客只模糊的知道,謝家那個鼎鼎大名的女兒又出幺蛾子,與太子不清不楚起來。至於怎麽個不清不楚法兒,他們不得其法。不過光這些,夠謝家人丟臉丟了個徹底。

王氏氣得要命,這回是要與周家徹底決裂。

態度一擺出來,大公主也惱了。

周家一直以來礙於立場對謝家以禮相待,此次王氏毫不留情地拂袖離開,方氏素來軟和的人硬起來心腸:“她謝家哪怕天大的臉面,還能真拿我周家如何?本夫人就看著,這皇城腳下,到底是她謝家的腰板兒硬還是我周家立得住腳!”

好好的一場盛宴鬧了個不歡而散,其他人見情形不對不好再待,於是紛紛告辭。

方氏還要料理後事,便吩咐了丫鬟婆子一一送客。等著府上客人都妥善安排,方氏才擰著眉頭去了福祿院。

福祿院裏,府上幾個男人都在。

周家大爺臉黑得徹底,他是一早就不耐煩謝彥禮那老匹夫鼻孔長在頭頂上的做派。若非礙於太子從中斡旋,他才懶得搭理謝家。誰知方才在門口送行,這人仗著國公身份,急赤白臉地訓斥與他。話裏話外倒像周家多稀罕與他謝家相交一般。

謝國公夫婦當眾鬧得這一出,雖說是在氣頭上,到底落了周家的臉面。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三番四次地如此,周家若還是不計前嫌與謝家相交,那可當真不美。

周家幾百年底蘊,風骨在,傲氣也在。周家大爺心氣兒不順,便捧著一杯茶一言不發。周家二爺倒是都可,左右他不過一介山長不問政事,且看老父怎麽安排。周太傅默默無言地吹著茶末,許久才擡了頭笑說,既然如此,便順了謝家之意。

“可太子那裏……”

“不必擔心,實話實說便是。事不過三,謝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我周家又何必委曲求全?也任性一回,無礙的。”

大家長怎麽說,女眷自然就怎麽做。

謝家夫婦負氣而去,回府後便遭到謝老太君指著鼻子一頓臭罵。她老人家活到這個年歲,從未見過哪家父母寵愛女兒比看中家族看中聲譽還重。她這大兒子兒媳,為了一個蠢貨謝四,竟然連家族大義都顧不得了,做出這般沖動愚蠢之舉!

奈何謝老太君氣得跳腳也無濟於事。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得水,覆水難收。

哪怕後來她派了下人去周家致歉,周家聽了也不過草草打發。謝老太君急得滿嘴燎泡,轉頭便命人把這事兒遞去了宮裏。

這廂謝老太君的消息還未進後宮,那頭得了信兒的太子妃親自趕來周家。

太子人還昏迷不醒,太子妃宋明月得知他是何種原因如此後,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她與太子少年夫妻,攜手走過十個年頭。知太子素來端方,其實於女色上並不熱衷。於是自然把引得太子放浪丟了如此大臉面的謝思思給恨上了。

然而她再是厭惡謝思思,今日太子占了謝四身子,於情於理她都不能不管。

謝家不是一般人家,謝思思更不是一般的表妹,那是謝皇後嫡親的外甥女,是太子自幼疼愛抱有朦朧情愫的表妹。哪怕宋明月想一頂小轎擡了謝四了事,面上卻不得不拿出一副正色以對的態度來,等太子定奪。

是什麽分位,何時入東宮,都要太子殿下親自定奪。

太子醒後,聽了太子妃的陳述,久久沒有說話。

儲君的聲望有多重,沒人比他更明白。老實說今日之前他對思思表妹還抱有極大的疼愛之心,今日之後,他心裏就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誠如趙琳芳指責的,太子也在懷疑謝思思的動機。她一個女客不好好呆在內院看戲,跑來外院促成於他的好事,這其中曲折怎麽都叫人不得不心中起疑。

如今這不尷不尬的情況,叫他如鯁在喉。

且不提太子心中怎麽想,就說太子攜太子妃離去之後,大公主便命人把趙琳芳請進了福祿院正屋。府上男人們方才已經走了,一屋子的女眷。

大公主端坐在上首,面孔是從未有過的冷淡。

方氏有些厭煩地瞥了眼地上淚眼汪汪的趙琳芳,臉色一片冷凝。先前還不覺得,如今越看,方氏就越覺得趙琳芳做派十分膈應。這股子女子身上獨有的渾然天成的柔弱,對比著她悶聲不吭下手的魄力,莫名叫人毛骨悚然。

不會叫的狗,咬人。

方氏扭頭看了眼,想找一找蘇嬤嬤。然而回頭往人群裏看了一圈沒看到人,半天才一拍腦門想起來,蘇嬤嬤去西風園叫郭滿來的事兒。

且不說蘇嬤嬤在西風園被臊了一臉之後,又不能沖進去,只能悻悻地無功而返。

回到方氏身邊耳語了幾句。

方氏面上一瞬間紅了,顯然覺得不可思議。雅哥兒多方正的一個人?白日宣淫這等事兒怎麽可能做得出。但轉念一想,好像從方才起就沒見到兒子的人,小夫妻兩個都不在。看蘇嬤嬤認真的點頭模樣,方氏再看著地上趙琳芳臉色好看多了。

兒子兒媳感情好,那便沒必要挑出這方趙琳芳的單相思去膈應郭滿。

商議的結果,將趙琳芳送去周家別院住著。送回趙家是不可能的,趙家沒人了,趙琳芳被送回去鐵定會被那群親戚宗室吸得渣兒都不剩。叫她自生自滅這事兒,大公主首先就過不了愧疚這一關,過不了早逝的妹妹這一關。但她又不願就此放過,便琢磨了個折中的法子。

不願意再看到趙琳芳,使人送她去莊子上。

想著別院離得寺廟近,四周又清凈,正好叫趙琳芳收起那點子癡心妄想。

趙琳芳不想去,死都不想去!廟裏清苦,別院更冷清鄉土,見識過周家富貴之後,她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去寺廟別院清修養性?當初她躲在白馬寺的山腳下,就是為專門等大公主這表姨奶奶。整日讀佛經,是她早早打聽了大公主的喜好,可不是真一心信佛。

然而大公主鐵了心,給她二選一。

一,去廟裏代發修心,不到她覺得可以了就不準出來,二,去別院暫住,每日抄一本金剛經。至於去了會什麽時候接她們回來,大公主沒說。腦筋裏飛快地轉著,趙琳芳知道自己若是真去了才是傻。畢竟幾年一過情分淡了,到時候大公主怕是都不記得她這個人。

必須想個法子!

今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被送出了周家之外。

心裏這般考慮著,趙琳芳腦子極快地做出了權衡——以死相逼。

只見說時遲那時快,趙琳芳不知發了什麽瘋,眾人猝不及防之下拔腿往柱子上撞去。那柱子得多厚實,撞上去不死也殘。索性趙琳芳沖到一半便減低了速度,叫旁邊人一把攔了下來。

趙琳芳跪在地上哭著,發髻淩亂。

此時口中還哀哀戚戚的,說著自怨自艾的話:“芳兒這幾日痛定思痛,深知所犯知錯無可挽回。辜負了姨祖母的厚愛,芳兒心中有愧。這半年來受了姨祖母這般優待,今生無以以為報,只能祈求來時。”

她說得慢,卻絲毫不給人插嘴的機會:“芳兒今日便碰死在這裏,省得您面上無光。您等著,且等了來世,我必定結草銜環,會好好報答姨柤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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