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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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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明薇坐在花廳等了許久,茶都換了兩盞,還是不見慕明棠出來。蔣明薇都有些惱了,她十分確定,慕明棠是故意的。

慕明棠就是故意晾著她,好顯擺自己的威風。蔣明薇對這種手段非常看不上,她在心裏輕嗤,果然民間來的就是沒見識,即便被封為王妃,也擺不脫一身的小家子氣。瞧瞧這暴發戶一樣的作風,說出去簡直讓人笑話。

蔣太太看出來蔣明薇臉色不好,幾次給蔣明薇使眼色,最後幹笑著,問:“安王妃莫不是有事在忙吧,怎麽這麽久都不出來?若是王妃有事,我們不妨改天再來。”

相南春站在一邊,一舉一動都是十分恭謹的樣子,說:“蔣太太和晉王妃再安心等一會,王妃和王爺就來了。”

蔣太太察覺到什麽,還不等她反應,花廳外就傳來侍女的問好聲。蔣太太愕然地站起身,看到慕明棠緩緩走入,走在她旁邊的,不正是謝玄辰麽。

連蔣明薇都站起來了,驚訝得嘴都合不攏。她以為,慕明棠是故意晾著她,實在沒想到謝玄辰也一起來了。

謝玄辰,不是只剩一口氣在了嗎?

蔣太太和蔣明薇楞怔了一會,連忙各自給謝玄辰行禮:“安王,安王妃。”

謝玄辰許久沒有走過這麽遠了,他不想在外人面前露疲態,慕明棠就走的很慢,動不動停下來看花看鳥。慕明棠不知道為什麽謝玄辰突然起了心思見蔣家人,但是他願意出來走是好事,慕明棠當即幫他換了一件黑紫色外衣,為他束上發冠。等他們兩人收拾妥當,再慢悠悠走過來,想也知道該過去了多久。

原來慕明棠一直被圈禁在玉麟堂,等謝玄辰醒來後,就和謝玄辰的鎖鏈一樣,她的禁足令也無聲無息過去了。沒有人提起,也沒有人給說法。侍衛們不提,慕明棠也不追究,就這樣順水推舟地重獲自由。

他們兩人出現後,花廳裏的氣氛明顯變得不同。岐陽王府這些年雖然頂著王府的名,可是空置已久,很多地方形同擺設。比如見客的廳堂,就許久沒有用過了。

如今王府兩位主子分別落座,即便花廳還是空蕩蕩的,此刻也仿佛瞬間賦予了威嚴。慕明棠坐好後,見謝玄辰並沒有發話的意思,笑道:“蔣太太和晉王妃客氣。兩位請入座。’

蔣明薇坐下的時候都覺得魔幻,她忍不住悄悄打量謝玄辰。淩厲的眉,漫不經心的眼,薄薄的唇,雖然蒼白了許多,可是眉眼還是當年一模一樣。

她上次見他,還是鴻嘉二年。

蔣明薇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看著謝玄辰,一瞬間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所謂何年。謝玄辰這個名字太過深刻,京城中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甚至千裏之外的北戎,僅僅說出他的名字,就能讓耶律家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謝玄辰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更像一個符號。朝廷中人怕他,怨他,憎他,可是隱隱的,也將謝玄辰視為依仗。至少綏和三年之前,沒有人為戰爭發過愁。

蔣明薇對謝玄辰的印象,也停留在這樣的標簽上。她唯一一次近距離看到謝玄辰是在鴻嘉二年的朱雀門,少年紅衣白馬,恣意張揚,意氣風發。那次驚鴻一見,給蔣明薇帶來不可磨滅的震撼。

後來,建始二年謝玄辰發瘋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謝玄辰身敗名裂,眾人說起謝玄辰不再以敬畏的口吻,蔣明薇也被蔣鴻浩、蔣太太提醒了好幾次,不要靠近謝玄辰,不要和謝玄辰說話,甚至不要和任何與謝玄辰有關的人扯上關系。

他仿佛是什麽洪水猛獸,看他一眼就會喪命。緊接著蔣明薇第二年就逃婚了,之後度過了北戎的漫長歲月,以及今世重生。這麽多事情過去,謝玄辰幾乎都要從蔣明薇的記憶中消失了,蔣明薇甚至都想不起來,謝玄辰具體的長相。

可是今天猝不及防一見,那一年的悸動、震撼全部重上心頭。蔣明薇仔細看此刻的謝玄辰,他無疑比當年瘦了許多,可是依然筆直修長,眉眼如畫。尤其那雙眼睛,依然帶著少年時的睥睨和漫不經心,一丁點都沒有變。

他比十五歲時瘦了些,也高了些,仿佛年齡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依然少年氣滿滿。而與此同時,他的五官卻長開了,臉頰棱角分明,劍眉星目,鼻梁筆直,偏偏唇色淡薄,膚色蒼白,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蔣明薇從沒想到會再見到謝玄辰,甚至她理清了前世的時間線後,內心裏已經認定謝玄辰死了。就算再見,她預想的,也是一個瘦骨嶙峋、死氣沈沈的病人,或者一個蓬頭垢面、語無倫次的瘋子。

無論如何,都不該是眼前這樣,清瘦病弱的貴公子模樣。

此刻謝玄辰和慕明棠並肩坐在紫檀平紋扶手椅上,謝玄辰穿著黑紫色長袍,腰帶束起來後,顯得他整個人修長挺拔。而慕明棠穿著一身紅上襦系白長裙,外面套著藍紫色大袖衫,顏色比謝玄辰的外衣略淺了一個色號。兩人坐在一起,仿佛是特意搭配好的一般,說不出的協調。

蔣明薇那股莫名的勁兒又別起來了,她此刻看著慕明棠和謝玄辰並肩而坐,怎麽看怎麽刺眼。

蔣太太本等著蔣明薇說開場話,蔣明薇才是晉王妃,蔣太太只是個陪坐的,今日的主場應當在蔣明薇身上。可是蔣太太等了許久的,都不見蔣明薇說話。蔣太太心中皺眉,悄悄瞥了蔣明薇一眼,見蔣明薇看著謝玄辰,表情似乎有些恍惚。

蔣太太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不由低咳了一聲,見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後,蔣太太才笑了笑,說道:“妾身沒想到安王殿下也在,不曾恭迎,有失敬意。最近殿下身體可好?”

蔣明薇在打量謝玄辰的時候,其實謝玄辰也在打量她。他看到蔣明薇的時候似乎有些疑惑,隨後看看慕明棠,再看看蔣明薇,表情越發迷惑。聽到蔣太太的話,謝玄辰才轉過視線,輕輕掃了蔣太太一眼:“你是……”

慕明棠出門前就擔心謝玄辰會不給面子,事實證明她一點都沒有誤會謝玄辰,他真的就是這種人。眼看蔣太太笑容變得僵硬,慕明棠趕緊說道:“這位是三司使蔣鴻浩蔣大人的太太,也是晉王妃的母親。”

“嗯。”謝玄辰點了下頭,說道,“原來是蔣家。我記得收養王妃的那戶人家,也姓蔣?”

“沒錯,正是妾身。”蔣太太一點都沒有把方才的冷落表現在臉上,依然笑道,“妾身有兩女,長女是明薇,次女是明棠。最近聽說殿下病情好轉,妾身特意前來道喜,也想順便看看明棠”

“道喜?”謝玄辰笑了下,說,“來看望王妃可以,道喜大可不必。聽說蔣家收養明棠,是因為明棠和貴府大小姐長得像?”

蔣明薇本來正在恍惚,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回神。所有人都說慕明棠類她,蔣明薇雖然不喜歡身邊有個學人精,可是不得不說,她心裏是隱隱以此得意的。現在聽謝玄辰說到自己,蔣明薇頓時提起心,連腰桿也不知不覺挺直了。

蔣明薇有些期待謝玄辰接下來的話。

謝玄辰又看了蔣明薇一眼,蔣明薇和謝玄辰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心跳仿佛都加速了。可是緊接著謝玄辰就收回視線,道:“傳這些話的人眼睛到底是怎麽長的,這也叫像?”

蔣明薇狠狠怔了一下,連蔣太太也沒預料到謝玄辰進門半天,註意到的竟然是這種事情。蔣太太溫婉笑著,說道:“孩子們小時候的輪廓和長大時不太一樣,她們這兩姐妹主要是神似,形似倒是下乘。”

“神韻也不太像啊。”謝玄辰遠遠打量了蔣明薇一眼,回頭很認真地和慕明棠說,“你明明比她好看多了,到底是誰傳話說你像她?”

慕明棠輕輕咳了一聲,她本來想端著寵辱不驚的範,可是笑意在嘴邊,怎麽都忍不住:“王爺,晉王妃和蔣太太還在呢,你這樣說她們會尷尬的。何況,各花入各眼,晉王妃是晉王心頭至愛,只要晉王看著好看,那就夠了。”

慕明棠這話聽起來是在為蔣明薇解圍,可是聽她說完,蔣明薇卻更生氣了。慕明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晉王看著好看,那就夠了?莫非別人看蔣明薇不好看嗎?

蔣明薇氣結,本來被當年驚鴻一見的對象當面說不好看就夠糟心了,結果前情敵還陪坐一側,笑盈盈地打情罵俏,添油加醋,蔣明薇的心情能好了才怪。蔣明薇臉色難看,當即就要嘲諷,卻被蔣太太眼疾手快攔住。

“明薇。”蔣太太按著她的手,眼睛中是明晃晃的警告,“安王殿下和安王妃是你的兄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不可對尊者無禮。”

蔣明薇只能硬生生忍住。別人當著她的面嘲諷,蔣明薇不能反駁就算了,還要陪著笑臉應承:“不敢當嫂嫂這話。明薇自知才疏學淺,蒲柳之姿,能當上晉王妃蓋是承蒙聖上不嫌。明薇誠惶誠恐,惟望以德明志,好生侍奉晉王,以不覆聖上所期。至於晉王心頭至愛之類的話,妾身實在不敢當。”

慕明棠笑道:“晉王妃這話說的太謙讓了,晉王對你情深意重,看見的、聽見的人每一個都感動的不得了。如果晉王對你都不是真愛,那天下其他男人,還哪敢說寵妻愛妻之類的話?”

謝玄辰不知道為什麽從慕明棠的話裏聽出一股醋味,他有點不痛快,挑眉道:“那我呢?”

慕明棠一心想著懟蔣明薇,萬萬沒料到給她背後一擊的不是對手,而是身邊的隊友。她有點尷尬,回身看著謝玄辰,眼珠不斷向外面示意:“王爺當然不一樣啊,我說的是天底下除了王爺之外的男人。”

慕明棠不停打眼色,謝玄辰可算收斂了些,沒有再給她拆臺。蔣太太和蔣明薇坐在下首,看這兩人穿著相互搭配的衣服,眉來眼去一唱一和,內心裏的感覺仿佛被強行灌了一壇醋。

太酸了,蔣太太簡直坐都坐不住。她今日來安王府最主要的目的是表態,但是多少也有看看慕明棠的意思。在蔣太太的想象裏,慕明棠嫁給一個病得隨時要咽氣的丈夫,就算不是以淚洗面,也該是愁眉苦臉,自怨自艾才是。

蔣太太原本斷定慕明棠在心裏埋怨他們,可是人要知足,慕明棠身為養女,當然和親生女兒不能比。蔣太太想勸慕明棠知足認命,她本來都準備好一肚子的話,沒想到見了慕明棠,慕明棠沒有一點陰沈之色,反而還氣色紅潤,眉目安然,和謝玄辰說話隨意,看起來夫妻感情很好的樣子。

這就有點尷尬了,蔣太太剛剛才為姑爺不回家一事勸完親生女兒,一轉頭來了本以為淒慘落魄的養女這裏,卻被秀了一臉恩愛。

蔣明薇和慕明棠出嫁時間相近,又都嫁進了宗室,好事人一直拿她們倆的事作比較。說起比較,其實就是眾人踩一捧一,享受優越感罷了。畢竟一個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終成眷屬的佳話,一個是匆匆湊對,明擺著過去守望門活寡的政治婚姻,孰強孰差一目了然。

青梅竹馬這樣的成長經歷羨慕不來,眾女子將自己沒能嫁給皇子的原因全推脫到這一點上,反而對麻雀變鳳凰的慕明棠大肆嘲諷。雖說蔣太太不屑於像民間婦人一樣嚼家長裏短,但是她心裏,也是一直有優越感的。

結果呢,事實卻讓蔣太太十分下不來臺。自己的親生女兒剛剛才抱怨過成婚七天不曾圓房,而被眾人看低的慕明棠卻風光得意,又是得升親王妃,又是得到了太後變相的道歉。就連在王府裏,她也扶著自己的夫婿一起見客,兩人並肩而立,容貌登對,談笑自如,說不出的隨意自在。

蔣太太顏面難堪,但是她緊接著想到謝玄辰活不過今年冬天,慕明棠現在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註定孤苦守寡的命?這樣想蔣太太心裏好受了很多,看著慕明棠的目光也從難堪變成憐惜。

真是可憐,其實這樣看著,他們這對夫妻還是很登對的。可惜啊。

慕明棠發現蔣太太的眼神慢慢變化,這種變化讓慕明棠很不舒服。慕明棠對這種憐惜的眼神再熟悉不過了,有些人真是無聊,他們可憐別人的時候,從來不想想,別人用不用他們可憐。

慕明棠對著蔣太太笑了下,說:“我和王爺說話總是這樣,讓蔣太太見笑了。”

蔣太太的眼神變得更憐憫了,她看著慕明棠似乎嘆了口氣,說:“王妃這是說什麽話。你雖然沒在蔣家住幾天,但是在我心裏和親生女兒無異。你如今和安王過得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不懂人話,慕明棠默默地看著蔣太太。而蔣太太自我感動,說完都要擦眼睛了。慕明棠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輕輕笑了一聲,道:“謝蔣太太吉言,我和王爺當然會一直很好。”

蔣太太心裏嘆息,事到如今,慕明棠還在強撐顏面,她恐怕還不知道太醫的診斷吧。蔣太太對慕明棠更加嘆息了,可憐啊,有些人現在看起來風光無限,她自己以為走的是康莊大道,實際上,腳底下已經是懸崖。

蔣太太內心唏噓,對慕明棠方才的冒犯也不計較了。反正她風光不了多久了,忍她片刻又何妨?蔣太太和善地笑著,說道:“那就好。你們姐妹倆是我這輩子全部的牽掛,如今你們都已成家嫁人,我也能安心了。你們出嫁前是姐妹,出嫁後又成了妯娌,還正好住在鄰府,實在是命定的緣分。你們兩人正該多多走動才是,明薇,安王妃雖然比你小,但如今是你的嫂嫂,都說長嫂如母,你當以長輩之禮侍奉長嫂。”

謝玄辰雖然排行二,但是他前面的哥哥七八歲就死了,謝玄辰在謝家裏是實際上的老大。慕明棠,自然也當得起這句長嫂。

慕明棠聽到長嫂如母的時候身心舒暢,但她多少還要謙虛一下,說道:“這怎麽好,我還比晉王妃小呢。晉王妃把我當娘,真有些不好意思。”

蔣明薇知道蔣太太這些話是說給宮裏聽的,她本來就在忍耐,結果慕明棠還臭不要臉地往上湊。蔣明薇在心裏罵,多大臉,給她當娘?她呸!

蔣明薇氣得直嘔酸水,而蔣太太緊緊按著蔣明薇,對慕明棠和善地笑道:“這有什麽的,長幼輩分大過天,無論出嫁前如何,既然成了家,就要按夫家的輩分走。王妃是明薇的嫂嫂,當她的禮是應該的。”

說完,蔣太太回頭看著蔣明薇,暗暗施壓道:“你以後要常來給嫂嫂請安,若安王府這邊有什麽吩咐,你萬不能推脫。記住了嗎?”

蔣明薇瞧了慕明棠一眼,內心裏很有些不情不願。可是蔣太太是她的母親,母親發話,不能不從,蔣明薇只能站起身,飛快地福了個身,應道:“是。”

蔣太太露出放心之色,也站起身說道:“妾身今日來主要是看看安王和安王妃。如今得知安王身體好轉,安王妃也一切都好,妾身再沒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便先行告退。”

慕明棠笑瞇瞇地站起身,客套道:“蔣太太和晉王妃剛來,不多坐坐嗎?”

“不了。妾身不便攪擾安王養病,和小女先行告退。王妃且止步,您留在屋裏照顧殿下吧,不必送了。”

慕明棠作勢走了兩步,見狀當真停下了,還大言不慚地點頭道:“好啊。相南春,代我送送蔣太太和晉王妃。”

相南春帶著幾個丫鬟送蔣太太和蔣明薇出門。等人走後,慕明棠坐回座位,覺得渾身都舒暢了:“先前拿鼻孔看人,現在還不是要乖乖給我請安。輩分高真好,稱呼上能占多少便宜啊。”

方才蔣太太和蔣明薇告辭的時候,謝玄辰完全沒有起身送人的意思,現在聽到慕明棠的話,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問:“你這麽在乎蔣明薇?”

到底是在乎蔣明薇,還是在乎蔣明薇背後的謝玄濟呢?

謝玄辰本以為慕明棠至少要好好解釋一下,沒想到慕明棠像是被提醒了什麽一般,轉過來定定看了他一眼,忽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王爺不說,我都要忘了。你和蔣明薇到底是什麽關系?”

謝玄辰吃驚地挑了下眉:“你質問我?”

他還等著慕明棠的解釋呢,結果慕明棠竟然以捉奸的語氣質問他?

到底是誰捉誰的奸?

“她一進門就在看你,全程眼睛都不舍得移開。瞧瞧那眼神,似悲似喜,欲語還休,分明就是在看老情人!”慕明棠說的上頭,簡直都想擼袖拍桌子,“怪不得你聽到是蔣明薇來了,立刻說要親自出來。敢情,是為了見舊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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