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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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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今後又多了一個江湖恩怨……”齊鬙殷感嘆道。

“齊公子,魯府遭此生變,曉顰若是知曉,對她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你若是到了天津一定要好好待她!”楊蘇莉又再三囑咐道,“通行證這就幾天就要下來了,你也可以去找他了!”

齊鬙殷點頭道:“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曉顰的!”

過了幾日楊蘇莉拿到了通行證交到了齊鬙殷的手裏,她將齊鬙殷和齊哲程、靳伯一並送到了老前門火車站,站前人來人往,如潮水一般慢慢湧向車門,楊蘇莉出了站門向他們擺擺手,齊鬙殷抱了拳頭再次告辭。

“你們一定要幸福!”楊蘇莉再次囑咐道。

齊哲程則道:“楊姑娘,你請回吧!這次讓你費心了。”

楊蘇莉笑道:“讓老先生見笑了。”

世間變幻莫測,齊鬙殷到了海河港口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魯曉顰,他也不知道前幾天魯曉顰看到報紙知曉自己親人亡故的消息,一個人在江邊垂淚幾欲自殺,人生總是諸多奇幻,匆匆一別,亦或是一生……

齊鬙殷找了魯曉顰兩三天尋不著魯曉顰心中苦惱時,叔公齊哲程催促道:“趕緊上船吧!船要開了。”

“尋不到曉顰我哪兒都不去。”齊鬙殷拒絕了叔公的好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在這就能找得到她嗎?先去了下個月我們再到北京看看。魯姑娘父母傷亡,又登了報,只怕她會回北京!”

“那怎麽成?張篤承在北京候著呢,她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齊哲程一說齊鬙殷立刻慌了起來。

“傻孩子……你傻你當魯家姑娘也傻麽?”齊哲程連連嘆了一口長氣,又轉身對拎了行李的靳伯說,“靳伯,我們走!”

“可是……小少爺他……”靳伯想停了腳步說。

“走!他現在沒想通,讓他一個人慢慢想、好好想,現在只他一個人了,天大地大,看他何處為家?”齊哲程說這話時頭也不回地牽了衣袍的一個斜角上了貨輪。

齊鬙殷拉慫了腦袋,只得怏怏不樂地跟在了齊哲程的身後,齊鬙殷沒想到的是與祖國的這一離別竟有60多年之久,此後的半個多世紀兩人在思念、等待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1923年,也就是民國十二年,張留芳辦完公務坐車返家的路途中被一個蒙面男子一槍斃命。有人傳言是奉系的吳大帥為吞並直系指使人刺殺了張留芳,也有人說是張留芳得罪了日本人,黑社會虎頭幫頭目餘思澤是日本人養在身邊的一條狗,是他派人殺了他。世人眾說紛紜,真偽難辨,只有一件事是真的,張留芳死了,他的小兒子張篤承憤怒異常,寫下血書要為親爹報仇。他抓住了餘思澤,割了他的頭,哭著向自己的父親跪倒祭拜,然而日本人不承認是他們殺了張留芳,張篤承發誓與他們不兩立。直到日後有人親口承認看見了兇手,望著他的身形好像死去的前清翰林府家的二少爺魯少陵,張篤承懷疑起當年魯少陵有沒有真的死亡,他找到過去曾在魯家幫傭的崔媽媽,魯府家的四個孩子都是崔媽媽奶大的,她在崔家的地位無人能比。如果不是出了魯曉顰的事的話,她又怎會被攆回家?

張篤承帶著他的憲兵闖進了崔媽媽的家裏,她正在家帶著孩子。起初張篤承裝作客氣喚崔媽媽為嬤嬤,讓人給她拖了凳子讓她坐,豈知崔媽媽深恨張家將魯家滅門,不願坐,張篤承“呵呵”冷笑了兩聲道:“崔媽媽可真是硬朗!”

他那雙戴了白手套的手朝他的衛隊長揮擺了幾下,衛隊長拿了人家口述的畫子給崔媽媽看:“老婆婆,你看看這畫上的人可熟悉?”

“我可不知道他是誰?蒙著臉我知道他哪個?”崔媽媽沒好氣地說道。

“他說起來你可不要嚇一跳!他是魯家的二公子魯少陵。怎麽你記不得了?你不是他奶娘嗎?”衛隊長拿著手裏的畫子在崔媽媽眼前晃了幾下。

崔媽媽起先睜直了下眼睛,她的眼珠斜到眼角,也恨恨地哼了幾聲道:“什麽阿貓阿狗的東西也拿到我老婆子跟前瞎晃悠,你真當我好騙嗎?”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衛隊長有些惱恨地威脅道。

張篤承來來回回踱了幾十個步子,看著衛隊長逼迫不成,遂讓人扣了她的小孫子,崔媽媽無奈要奪走自己的孫子,張篤承一只手舉過崔媽媽的孩子一邊道:“說,這個人是不是魯少陵?否則,你的孫子小命不保!”

崔媽媽無奈要搶走自己的孫子,卻被另外兩個士兵按住雙手不能動彈,崔媽媽垂下了自己的雙眼道:“放過我的孫子!放過我的孫子!我一把老骨頭了,你還想怎麽樣?”

“老媽媽,我也沒有為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是誰殺了我的父親。”

“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你滅魯家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魯家人的可憐?”崔媽媽怒目道。

“看來你是不想告訴我們實情了……”張篤承說完,掐住了崔媽媽幼小的孫子,掏出一支左輪/手/槍。孩子年幼原本在唆手指玩,看到張少帥拿槍抵住自己的腦袋嚇哭了。

“你……”

“你可知道他住在哪裏?”

“我一個下人怎麽知道他的行蹤……”崔媽媽憤怒地唾了一口。

忽然張篤承哈哈大笑了幾聲道:“他果然是魯少陵!真沒想到當年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崔媽媽驚住了口,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口,既驚又怒,張篤承把手裏的孩子丟進崔媽媽的懷裏,嫌臟似得拿帕子擦了自己的雙手,待張篤承走後崔媽媽喃喃自語道:“是我對不起魯少爺!是我對不起魯家!”說完,摟住了孫子阿笙的脖子羞愧地低聲哭了。

此後數十年崔媽媽一直內疚當年的口誤,在她去世前還拉著自己的孫媳問:“魯姑娘回來了嗎?”

張篤承找崔媽媽不過是要確認畫中的人是不是魯少陵,當年為魯家斂屍的是楊蘇莉,是不是楊蘇莉放跑魯少陵的呢?他不確定。張篤承轉念又想,抓捕魯家人是夜晚中的事情,她絕不會在那時出現,他又想起了魯曉顰當初他不肯定她乘了火車走了還是沒有火車走,所以才封了老前門火車站,現在看來她也下落不明。張篤承不知道魯少陵去了哪裏,暗自發愁在。他不知道的是魯少陵便是虎頭幫的弟兄,原本魯少陵少時喜歡功夫,瞞了父親去和江湖賣藝的後面學功夫,便會了些拳腳,不然前次圍剿魯家他又是因何逃開的呢?魯少陵手刃張留芳以後,出家做了一名和尚,法名“法戒”。張篤承自是不知道這些還在搜尋魯少陵。

且說初秋楊蘇莉收到了魯曉顰的信,原來她人在無錫,楊蘇莉既驚魯曉顰沒有和齊鬙殷去婆羅洲,又是好奇這些年來她是怎麽熬下去的。她又給魯曉顰去了回信問她好不好,家住無錫哪裏。過了一段時間魯曉顰又給她回了信,她知道魯曉顰是想跟她打聽齊鬙殷的事,但是信裏實在不好過多解釋。

1924年的春天也就是民國十三年,魯曉顰十九歲,她的兒子桂生也已經有兩歲了,歌女淺淺的歌聲飄蕩在水邊放舟上,茶樓之中的戲臺上穿著青碧色旗袍的女子手拿快板和著旁邊敲鼓的先生唱起了大鼓書,這些聲音浮躺在江南小城的上空,展示出這裏孕育著的濃郁文化氣息。那天她拎了籃子牽了孩子準備去集市,卻看見了一輛似曾相識的汽車停在了她家門口,一切恍如隔世。

“曉顰!”車子裏的人下車親熱地喊了魯曉顰道。

“楊蘇莉!”魯曉顰高興地攙著桂生走近了楊蘇莉的跟前,對桂生道,“喊阿姨!”

桂生還在學語中說著話兒都還不全。

“這是?”楊蘇莉蹲下來看了桂生的樣貌很像齊鬙殷又驚又喜地問,“這是齊鬙殷的孩子嗎?”

魯曉顰點點頭道:“正是!”

“長得可真像齊鬙殷啊!”

魯曉顰看多年不見的好友登門拜訪,也不去集市開了鎖邀請楊蘇莉進屋。那些喜歡看熱鬧的婆姨們早就看見一個噴了香水的摩登女郎下了車熱絡地和魯曉顰聊天,仿佛她們很熟,好奇地探頭探腦。魯曉顰家中的院子裏有一口老井,井邊生養了一叢黃色的棣棠花,棣棠花每一朵花瓣折皺對生,像是西洋女子穿著的蓬紗裙。

楊蘇莉打量了一下周圍,實在不敢相信這是魯府千金住的地方,她又問:“你剛才準備出門嗎?我有沒有打攪你?”

魯曉顰搖了搖頭道:“我也是為了孩子才這樣。你還好嗎?”

“一來我是來看看你,二來我是給你捎帶口信,齊鬙殷他人在馬來西亞,他去之前到處找你,也差點丟了性命,那時你們走散之後,張篤承找過他的麻煩。曉顰你有了鬙殷的孩子,有沒有想過一家團聚?”楊蘇莉望著魯曉顰霜染滄桑的模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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