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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急綢繆思聘寶釵喜湊趣王孫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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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喜氣盈門,賈府裏也是歡喜非常,賈母趕著命鳳姐張燈結彩,要好好慶祝慶祝。刑夫人也來湊趣,她雖然不是個會說話的,但將那恭唯話兒顛來倒去的說,卻也讓賈母笑得合不攏嘴。可王夫人卻覺得心裏著實的別扭,一股說不清的酸澀湧上心頭,她雖然不敢十分露在面上,可是任誰也能看出這位二太太並不高興,因此大家都小心的避開她,盡量不去觸黴頭。

鳳姐管家經年,除非大事才來請示王夫人,其他的她盡可以做主,因此王夫人不想看著大家張燈結彩的大肆慶賀,便指著一事出來,不覺往梨香院走去了。

自從王太醫明說了要薛蟠之病要請武林高人來醫,薛姨太太便將家裏的下人全都打發出去尋找,可是那武林高人豈是容易找到的,下人們尋來的十人有九個半是江湖騙子,全是來蒙事騙錢的,來來回回也見了十幾個所謂武林高手,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說清薛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慢慢的,寶釵躲在屏風後面也聽明白了,她哥哥這病只怕真的只有那三清道長才能醫得的。因此便將那些半吊子野郎中打發了,對薛姨太太說道:“媽,看來哥這怪病只有三清道長能治。”

薛姨太太抹著眼淚哭道:“我的兒呀,那三清道長行跡飄忽不定,咱們家縱是再有銀錢,找不到他也沒用呀。”

薛寶釵咬牙道:“媽,除了三清道長,還有一人能救哥哥。”

薛姨太太一把攥住寶釵叫道:“是誰,快請了來。”

寶釵扶著母親坐下,搖頭道:“是林丫頭,哥這怪病與她脫不了幹系,縱不是她自己下手,也是她手下那兩個小丫頭。可是我們也不曾拿住她們,她們定然是不會承認的。可恨她今天又出去了,否則說什麽也要將她弄來,逼著她救醒哥哥。”

寶釵話才說完,便聽到外面有小丫頭的聲音傳來:“請二太太安!”

薛姨太太和寶釵忙迎了出去,見王夫人神色沈郁,她們忙將王夫人接到屋中,屏退了下人才問道:“是誰惹姨媽生氣了?”

王夫人恨恨道:“你們可知新科狀元是何人?”

薛姨太太和寶釵都搖了搖頭,她們家是皇商,只關心與皇商相幹之事,至於誰是狀元,卻不在她們的關心範圍之內。

王夫人惱道:“就是那狐媚子的哥哥,名叫林成。”

寶釵奇道:“姨媽,那林丫頭不是獨出麽,怎麽還有哥哥?”

王夫人沒好氣的說道:“是她的奶哥哥,林丫頭的爹臨死前又收他為義子,還上了林氏的宗譜。”

寶釵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哦,原來是他,哥哥曾見過他,還極力誇讚過的。”林成送黛玉上京後,曾在京城短暫停留,被賈璉強邀著與賈氏宗族子弟以及薛蟠等人吃過酒,薛蟠見林成相貌生得好,看著風流俊雅,不免動了龍陽之興,兄弟長兄弟短的叫得極親熱,林成不搭理他,他反而越發上趕著,後來林成離京之後,薛蟠還叨咕了好久,薛寶釵便是在那時聽說過林成的。

薛姨太太心思全在兒子身上,對於誰是新科狀元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寶釵不同,聽到黛玉的哥哥竟然高中狀元,寶釵心中五味雜陳又羨又恨。寶釵正在出神,王夫人開口叫道:“寶丫頭,你想什麽這樣出神?”

寶釵哀婉道:“林丫頭有了狀元哥哥,可我的哥哥卻被她害成這樣,天理何在……”

王夫人沈聲道:“寶丫頭,你先出去,我有話同你母親說。”

寶釵心中暗自奇怪,心道姨媽自來說話也沒避過我,今日裏是怎麽了?可是想歸想,寶釵還是退出去將門關好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妹妹,姐姐有一事要你成全。”王夫人拉著薛姨太太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說道。

“姐姐有話盡管吩咐,但凡我們能做的,就一定答應。”薛姨媽知道自己家孤兒寡婦,好歹有著哥哥姐姐做靠山才能維持下去,因此王夫人但有所求,她都是盡力滿足的。

王夫人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薛姨太太傷心道:“姐姐還沒有說是什麽事,如今我也沒別的心思,只盼著蟠兒能好起來。”

王夫人拉著薛姨太太的手道:“妹妹,我想要寶丫頭做我的媳婦。”

“什麽?這怎麽行?釵兒是入京待選的,姐姐你知道的呀,我們不是說好了一但娘娘有孕,便舉薦寶釵入宮的麽?”薛姨太太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姐姐,忽然覺得那張最熟悉的臉變得那樣的陌生。

“妹妹你先別急,聽我慢慢告訴你。”王夫人拉著薛姨太太到一旁坐下,和聲細語的說道。

薛姨太太心中暗怒,卻只能無力的坐了下來,如今身在人家的屋檐,想不低頭,難哪!“妹妹,今兒早些時候老太太擺明了說要聘那狐媚子給寶玉做媳婦,這我絕不能答應的。我想著憑見過的姑娘們,只有寶丫頭最合我的心意,比那狐媚子不知強多少倍。不瞞妹妹說,如今鳳丫頭只知道巴結老太太,根本不把我這個姑媽放在眼裏,那狐媚子被封了縣主,又得皇家的心意,如今她哥哥還中了狀元,這若真娶進門,老太太到時定然將管家之權交於她,還能有我的好?若是娶了寶丫頭,以老太太對寶玉的疼愛,定然也會讓寶丫頭管家的,我們一心,這賈家還不是我們王家的人說了算。妹妹你想想看,我的元春進宮多年,苦掙苦熬才熬到貴妃的名份,她這算是幸運的。那冷宮裏才色俱佳的美人有多少,數都數不清,你忍心讓寶丫頭到那不見天日的去處麽?元丫頭進宮十年,我見她不超過十回,妹妹,你能受得了麽?”王夫人一席話說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讓薛姨太太想著就脖後發涼,不禁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喃喃道:“竟是個這樣的苦處麽?”

王夫人急忙趁熱打鐵道:“可不是怎麽的,那裏動步就要花錢,元丫頭自從進宮,花了家裏不下百萬兩銀子,看著四時八節我們也會得些賞賜,可那些賞賜加起來也沒一萬兩銀子,不過是個空體面罷了。妹妹,我再三尋思著,元丫頭一個人在宮裏受苦也就罷了,何苦再搭上寶丫頭,我這心裏真真舍不得呀。”

薛姨太太心裏果然打起鼓來,薛家祖上是皇商,到了薛蟠這一輩不過是借了祖上的情份,才將就維持著,家裏的產業賣了近一半,才支撐著如今的體面,若然寶釵真的進了宮,還要大把大把的送銀子進去,那可真的支應不起。薛姨太太這是被王夫人有意誤導了,賈家有世襲的官爵,這“貴”字自然是占了,可薛家不同,薛家看著有錢,能占個“富”字,可是商之一道被視為賤職,於“貴”字上卻差了許多。

見薛姨太太有些兒動搖,王夫人忙道:“妹妹的女兒就如同我的女兒,她嫁過來我定然會對她好,妹妹也能放心,若是嫁到其他人家裏,妹妹能不擔心麽?”

薛姨太太心裏的天平傾倒了,她被自己的姐姐說服,當下便道:“若是真能同姐姐做親家,那是再好不過的,只是老太太哪裏能同意麽?”

王夫人笑道:“這個妹妹不用擔心,老太太再大也大不過皇家,到時讓娘娘求道賜婚的旨意,豈不是風光體面,還能堵了老太太的嘴。”

薛姨太太聽了這話,點頭道:“姐姐說的極是,只是……蟠兒這個樣子,我哪裏有心思顧這些,總要治好的蟠兒才能顧上寶丫頭的事情。”

王夫人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薛蟠,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惡念,她想著如果薛蟠死了,那薛家偌大家私豈不盡歸寶釵,寶釵一過門,這些不都成了自家的,想到這裏,王夫人忙道:“妹妹放心,蟠兒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不是說那三清道長許能治蟠兒之病麽,我已經打發人去尋三清道長了。想來很快就會有回音的。”

薛姨太太聽到這話,連聲頌念阿彌陀佛,感激的五體投地,那感激的話兒說了足有一車。王夫人目的已經達到,便不想在這躺著個活死人的屋子裏多呆,指著一事走開了。

賈赦賈政回到賈府向賈母覆命,賈母一見黛玉並未接來,便沈下臉道:“玉兒呢?怎麽不把我的玉兒接回來?”

賈赦幸災樂禍的笑道:“林家要留外甥女兒,二老爺便答應了。”

賈母看向賈政沈聲道:“你倒是能自作主張。”

賈政忙撩袍跪倒回道:“回老太太的話,並非兒子自作主張,實在是林二爺句句在理上,我們若不答應倒顯得不講情份了,林成高中狀元,林家要慶賀,外甥女兒自是應該留下的,倒不好強要她回來。”

賈母微微點了點頭,緩聲道:“你起來吧,這話也在理上,也不知玉兒離了我身邊,可住得習慣?”

賈赦忙躬身道:“那是外甥女兒的家,怎會不習慣的。依兒子看,這林家富貴不減當年,比我們國公府都要強些。聽說只伺候外甥女兒的大小使喚丫頭便有幾十個,至於其他的便更多了。依兒子看,那林義林成雖然入了族譜,可他們還是把外甥女兒當成主子姑娘,外甥女兒了不得呀!”

賈母聽了這話,喜道:“果真如此麽?”

賈政忙點頭道:“大哥說的極是,雖然我們沒見到外甥女兒,可是從林府下人的言行中也看得出來。”

賈母喜道:“這便好,這便好!那林義果然不負個‘義’字,既這麽著,玉兒晚一兩天回來也使得,林成中了狀元也是我們賈家的喜事,對了,可曾給娘娘捎信不曾,她身在深宮,怕是還不知道新科狀元同咱們家的淵源,很應該告訴她才是。”

賈政忙道:“已經托人捎信進去了,想來這會子娘娘已然知道了。”

賈母點頭道:“哦,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

皇宮之中喜氣盈盈,大家都在為後日的瓊林宴做著準備。這一回的瓊林宴可不只是瓊林宴這麽簡單,而是要為適齡的宗室之女選婿,因此準備的要更加精心才行。

皇後親自張羅瓊林宴,皇子公主們自然也要跟前跟後的表示孝心,太子水沏一邊忙著一邊笑道:“母後,您猜今科狀元是誰家之人?”

皇後輕打了太子一下笑罵道:“你素知母後從來不問這些事情,還拿這事來說,真真該打。”

水沏忙討饒道:“母後饒命,兒臣不賣關子了,今科的狀元是小師妹的義兄,林先生的義子。”

皇後聽了睜大眼睛道:“真的麽?玉兒還有個哥哥,這可太好了!沏兒,怎麽不早告訴母後?”

水沏忙道:“兒臣也是才知道的,之前卷子一直是封著的,林成怕是同先生一般的性子,一身的傲骨,斷斷不會跑來走門路的,因此沒人知道他同林家的關系,兒臣還是聽父皇自言自語,才知道了這個消息。”

皇後嗔道:“你父皇也不來告訴我一聲,總是你林先生和敏姨的孩子,很應該多照顧些才是。”

水沏忙道:“父皇也是這麽說的,若非是取中了他做狀元,父皇查了他的名籍,否則父皇也不能知道他和林家的淵源。”

皇後點頭道:“果然是個有志氣的孩子!真想早些見見他。”

水沏湊近皇後,低聲求道:“母後,兒臣想出宮去看看這新科狀元,您就答應了吧!”水沏因為那一日唐突了黛玉,被罰不許出宮,因此才低聲求起情來。

皇後算算水沏被罰了十幾日,每天被拘在禦書房,確也怪可憐的,便笑道:“罷了,就饒你一回,你想去便去吧,可有一條,天黑之前必須回來,不許在外面吃酒。”

水沏如逢大赦,歡喜的撲嗵跪倒磕頭謝恩,然後撒開腳丫子便往外跑,真如一陣風刮過似的,等見到他的人行完禮,便已經看不到太子的身影了。皇後哪裏知道水沏的小心思,他人雖然出不了宮,可那些耳神心意哪一日不偷偷報信的,今天一早他便知道黛玉離開賈府去了新科狀元林成的府上,所以才會有剛才那麽一出。

水沏飛也似的趕到了林府,那知剛到門口便看到北靜王世子水溶一身便服,扮作尋常士子模樣,剛剛向門上投了拜貼。

水沏沖上前叫道:“你怎麽來了?”

水溶看到水沏不禁一楞,既而黑著臉問道:“你又偷跑了出來,難道不怕二罪歸一,加倍受罰?”

水沏得意笑道:“我可不是偷跑出來的,我是奉了娘親之意,特來拜望新科狀元!”

看著水沏得意的笑容,水溶別扭的說了一句:“虛偽,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來的?”水沏一絲都不讓,張口便道:“你當我就不知道你是為什麽來的?”

水溶大大方方的承認道:“我是來拜望新科狀元的,同時也是來給小師妹送東西的。”

水沏被水溶噎的一滯,氣道:“我也是來送東西的。”

水溶瞪起眼道:“你都這麽大了還跟人學話,羞也不羞!”

水沏毫不客氣的叫道:“小子,別忘了你得叫我堂兄!”

這兩人越說火氣越大,這聲音也漸漸高了起來,林府門子也算是見識不淺的,可是看到兩個貴氣十足的少年公子堵著自己家大門吵起來,這絕對是頭一回。門子忙勸道:“二位爺,都消消氣,不瞞二位爺,今兒是我們府上大喜的日子,您二位這樣……”

水沏瞪了水溶一眼,對門子說道:“你去告訴林成,就是水沏來訪,讓他快出來。”水沏久居上位,使喚人習慣了,因此也沒覺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可是水溶便不同,他比水沏有禮貌的多,向門子笑道:“去回稟你家主人,只說故人水溶來訪,他便知我是誰了。”

門子顯然對水溶的印象更好,向水溶欠腰笑道:“水爺稍候,小人這便去回稟。”

水溶得意的向水沏一挑眉,氣得水沏直瞪眼睛。

林成聽了門子的回稟,又細問了一回水沏的形容,忙找到林義說道:“二叔,太子殿下和北靜王世子微服來訪。”

林義奇道:“北靜王府與我們林家有舊,來道喜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太子與我們素昧平生,怎麽也來了?”

林成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節,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既然他們都是微服前來,我們也不好大禮相迎,只得請二叔同侄兒接出去,進了門再說吧。”

林義點頭道:“是這話,慧雲,你快把花廳收拾出來,太子微服而來,定然是不想讓人知道的。”慧雲忙帶人收拾,林義林成便接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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