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哥譚。

厚重的陰雲遮蔽了月光，整個哥譚都籠罩在濃郁的黑暗之中。砭肌的夜風穿過每一條眀街暗巷，凍得人從骨髓裏泛上陰冷的寒氣。

蝙蝠俠和他的五個小助手正蹲在廢棄工廠的樓頂上觀察著裏面駭人的場景——

數十個穿著寬大黑袍的人影零零散散地圍成一圈站著，雙手合十握拳舉至胸口，低下頭前額觸著拳，口中念念有詞。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位姿態詭異的少女。

她看起來不超過十五歲，神情痛苦又惶恐，雙手被捆.綁著拉過頭頂，全身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擺出獻.祭的姿態。

她似乎受了傷，鮮血順著白皙的肌膚蜿蜒而下，在她的腳尖匯聚成一條小溪，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繪制出的奇異魔法陣上。

被廢棄的工廠裏空蕩蕩的，偌大的空間裏，那個由黑色和紅色線條交匯而成的圓形魔法陣正肆無忌憚地向外散發出令人不舒服的氣息，好像那些精美瑰麗的圖案下隱藏著的是地獄的入口，它張著布滿可怖利齒的血盆大口準備擇人而噬。

“天，那該不會是用血畫出來的吧？！”

向來性格溫軟的夜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血腥味很濃，”紅頭罩用力嗅了口順著風飄來的氣味，手下不停地檢查著裝備，“那可不是一個人的出血量就能造成的。”

顯而易見，在此之前還有其他人遭了這群黑袍邪.教.徒的毒手。

“噓，噤聲。”

空地上圍聚著的邪.教.徒們開始放聲吟誦著一種玄妙晦澀的語言，像是某種古老國度的禱告詞，又像是帶有韻律的歌唱。

他們一邊快速吟唱這些乍聽起來似乎毫無意義的詞匯，一邊挪動腳步，沿著魔法陣的外圍緩慢轉起圈來。

“他們在召喚什麽來這裏。”

喬伊小聲提醒了一句，望見蝙蝠俠詢問的目光，她困惑地撓撓臉頰，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好像在哪聽見過他們說的話，而且召喚的是很不好的東西。”

小姑娘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末世時人類的通用語和現在用的相差無幾，末世之前的歷史和這個世界也幾乎一樣。可以說，兩個世界是在某一個歷史節點做出不同選擇之後分化而成的平行世界。

而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喬伊都確定自己沒有聽過有人用這種語言交流過。

但隱隱約約間好像有一種記憶在腦海裏閃現，似乎是在她很小很小，小到還需要被人抱在臂彎裏哄著睡覺的時候。有人抱著她站在城墻之上，冷眼瞧著同樣一群黑袍人對著飄滿血腥味的魔法陣念出這些邪惡的咒語。

好像還有更多的記憶，模模糊糊的掩藏在長久的歲月裏，被漫長的時間沖刷得只剩下零星的片段，難以追溯。

但她能很強烈的感知到，被召喚出的決計不是什麽小角色，更不是什麽長著雪白翅膀的純潔鳥人。

再向那群邪.教.徒看去。一個高挑的纖細人影從隊列裏離開，宛如枯骨般的瘦長手掌從黑袍裏伸出，直直從不遠處墊著絨布的矮桌裏抽出一把血跡斑斑的剔骨刀。

“動手！”

喬伊從未覺得蝙蝠俠的喉癌如此動聽過，一直強行按耐的不安突然爆發，驅使著她用盡全力沖向已經開始散發出暗紅色光芒的魔法陣。

颶風被小姑娘操縱著卷襲上圍著扭曲線條的黑袍邪.教.徒，強烈的風力沖擊得一群人七倒八歪，跌跌撞撞地撲倒在地，只有握著刀的女人只是微微晃了兩下，很快站穩了身體。

兜帽被風吹得滑開，隱藏在陰影之中的蒼白面孔冷漠地瞥她一眼，又揮著刀捅向昏迷不醒的無辜祭.品。

“住手！”喬伊被她狠辣的動作急得大叫，“你知道你們會召喚來什麽怪物嗎？！”

黑袍女人仿佛沒聽見她的話似的，追著風送走的小女孩兇狠地劈砍。

“把那怪物召喚出來你以為你還能活嗎？！”

喬伊拽著“祭.品”的衣服騰空而立，試圖說服地面上瘦得宛如一具骨架的女人。

那女人擡起頭仰視著喬伊，兜帽落下，露出她濁白的雙眼。

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活人了。

原本生機勃勃的綠色瞳孔被一層白色的膜遮住，透著不詳的瘋狂和死寂，兩頰消瘦得仿佛只剩一層薄薄的肉皮掛在顴骨上，從眉眼間依稀可以窺見她昔日的美麗容顏。

可是現在，她只是一具裹在陰森黑袍裏死氣沈沈的行.屍.走.肉。

望著站在颶風中央，面容完美聖潔宛如神明的喬伊，女人忽然咧著嘴笑了。

“看來你才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她這樣說。

“什麽意思？”

喬伊心中一跳，下意識朝著已經把其餘邪.教.徒捆做一堆，向著自己這裏圍攏過來的蝙蝠家身邊湊了湊。

但小姑娘沒註意到，魔法陣散發出的暗紅光芒並沒有因為缺失了祭.品而熄滅，反而因為被風刮過顯得更加幽暗陰森了。她這一退剛好踩在魔法陣的垂直範圍裏。

這一瞬間，光芒大亮！

暗紅中泛著金光的虛幻觸.手從魔法陣裏瘋狂湧出，卷住附近的活人就往陣法裏拉，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蝙蝠俠、四只羅賓、被捆住的黑袍人，無一幸免。

哦，不對，那個黑袍女人跑掉了。

被拖進魔法陣的最後一刻，喬伊看著跑出大門的背影模糊地想著。

……

“托尼，小心！”

冰冷潮濕的雪洞裏，一枚足有一個成年男性長的巨型冰錐從洞頂摜下，險些貫穿小胡子男人的頭頂。

及時拉了隊友一把的史蒂夫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托尼？”

“沒什麽事……好吧，我只是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托尼把手背貼上額頭，試圖緩解突然眩暈發緊的大腦。

“大概只是雪地反射久了，有些雪盲癥的預兆，不礙事的。”

弗瑞挑眉看他，好像說“你也有今天”。

“呵，看雪久了，只要盯著你的光頭就能緩解過來，哪來的雪盲癥。”

鋼鐵俠迅速反擊，瞧著臉色倒是比剛才好上不少。

“行了行了，”克林特抱著手原地活動兩下，“趕緊探索吧。我總感覺這鬼地方不太對勁，就好像有人盯著我似的。”

“閉嘴肥啾！”托尼白了他一眼，“再廢話就把你留在這兒和雪狼做伴。”

本來普普通通的地方被他說得怪瘆人的，害的他背後寒毛都豎起來了。

“不過他說得沒錯，這地方你們最好別待久，免得出什麽意外。”

懸浮在娜塔莎身邊的卡牌突然出聲，牌面上繪著的嘴巴栩栩如生，此時正一張一合地說著話。

“被嚇得連面都不敢露的家夥最好也少說話。”

黑發的謊言之神皮笑肉不笑，盯著卡牌幽幽道。

“你說什麽？！”原本看起來堅硬無比的牌面迅速彎折，簡單幾下就拗成一個粗略的人形，揮著小短手叉腰做茶壺狀。

“擺脫你搞搞清楚！我是友情跟隨的好嗎？！”小人把自己翻了個面，用另一面上繪制的銅鈴大眼瞪著他，以示兇惡，“就那個誰誰誰……鹵蛋腦袋！他甚至都沒給我開工資好嘛？！！”

小人指著弗瑞一副嫌棄到懶得看他的樣子，把自己又翻了個面，用大紅唇繼續忿忿說道。

“我剛來紐約的時候他還派人蹲點我！偷偷調查我！！”

“要不是看在托尼的面子上，他就是跪下來給我唱征服我都不會幫他！！”

“…………”

被一群人默默註視著的尼克·弗瑞下意識摸摸腦袋，理直氣壯地看回去：“就是個流程而已，大家都要經歷的嘛。你問問你身邊這一群，那個沒被蹲點過？而且不是很快就撤回去了？！”

這位神盾局局長一臉語重心長的長輩表情，恍惚間讓周圍人出現了“我這都是為你好”的幻聽。

“沒有經歷過調查蹲點的人生不足以成就超級英雄！！”

鏗鏘有力的話語聲回蕩在巨大的雪洞裏，縈繞在眾人耳邊，有力的語言就連雪堆都震塌了。

“看前面！雪堆下面有東西！”

視力最好的鷹眼猛地叫出聲。

眾人扒開雪堆，下面掩蓋著的人形漸漸露出真面目——那是一具已經凍成冰雕的屍體。

他生前似乎是位探險家，健壯的體格和完備的探險裝備都向眾人展示著這一點。他臉色青白，雙眼睜得碩.大，仿佛下一秒眼球就要脫眶而出，好像死前目睹了極其恐怖的事情，屍體上卻毫無損傷，身邊散落著幾張紙。

娜塔莎撿起一頁紙查看，上面記著零散的幾句話，字體圓潤整齊，看得出來寫下這些字時心情很平靜。

「弗蘭德說雪山上有神明出沒，村子裏的人沒事不能上山，否則會被鎖在屋子裏以免觸怒神明。」

「要我說，小村子就是愚昧無知，哪來的神明會縮在雪山上。大概就是些雪狼之類的猛獸吧。」

「我感覺這裏有些不對，好像有什麽人躲在暗處偷窺我，該不會是野獸吧？」

「不對勁，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神明！怪物！就是只怪物！！我要逃！！」

牛皮紙上的筆跡已經有些淩亂不堪，看來是發現了些什麽。

娜塔莎皺起眉，拿起地上其他的紙張。

「不行！！它追過來了！怎麽辦！怎麽辦！！」

「它會殺了我的！這根本就不是可以違抗的怪物！走開！走開！！」

「它馬上就要來了……謹以此警告後來者……逃跑……別回頭……無法戰勝……」

黑寡婦看著被雪水洇開的字跡，挑眉看向沈默的隊友們。

“啊哈，看來我們有大.麻煩了。”

……

不遠處的洞口，一陣風雪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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