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雪原上，風夾著異常的氣息向黑壓壓的洞穴裏倒灌，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飄進鼻尖。

“！”

娜塔莎向其他人打了個手勢，一群人悄悄隱蔽在嶙峋的巖石後掩蓋自己的存在，悄無聲息地監視著洞口。

粗重的獸類喘.息聲從入口處傳來，落在冰錐上的積雪撲簌簌震掉在地上，籠罩住洞口的巨大陰影終於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那已經是超脫於普通野獸的形貌。

怪物森白的頭骨上生著縱橫交錯的鹿角般的結構，分叉處勾連著幾條繩索，幾顆人類的頭骨正吊在上面隨風晃蕩，與“鹿角”相撞發出悅耳的脆響。

它的吻部長而狹窄，鋒銳細密的利齒排布在兩側，隱隱可以看到沾染的血跡。脖頸更是奇長，斑駁的皮毛覆蓋在上面，頂端黑色的鬃毛沿著後頸呈帶狀分布。

從頭以下的部分仿佛一只腐爛過度卻還未來得及完全白骨化的猿類生物，它的胸腔已經腐爛至可以清晰瞧見肋骨的地步。只不過那腐臭的肋骨之後塞滿的不是大腸和器臟，而是一張張混合著恐懼絕望地可怖人臉。

他們隨著怪物尖銳骨爪的落下而不住哀嚎著，音量並不大，但在安靜的雪窟卻足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微弱的哭泣呼痛聲宛如搭在眾人神經上的一條細線，不住地向外拖拽著他們的恐懼與絕望。

“鹿角馬頭猿身狗尾，可以操縱風雪，這是「風行者」伊塔庫亞！完蛋了，你們快想辦法跑！”

柏妮絲細細的聲音在所有人腦海裏響起，即使是腦波.交流她也極力壓低了音量，似乎怕引起怪物的註意。

“這是風系舊日支配者之一，號稱「行走的死亡」，即便它是低級舊日支配者也不是現在的你們可以對付的！快想辦法跑！別被發現！！”

餐廳老板的話又快又急，絲毫不給他們思考的餘地，催促著眾人撤退。

“呼哧——呼哧——”

龐然的巨獸好像察覺了什麽，空洞的頭顱微微偏轉，只剩白骨的鼻尖向覆仇者們的方向湊了湊。

“沒辦法了……”柏妮絲咬牙低低說了句，突然操縱著卡牌小人朝著伊塔庫亞直楞楞沖過去。

昏暗的洞窟裏，渾身上下亮起白光的卡牌小人異常顯眼，它速度不改穿過怪物裸露的腿骨，試圖把它向遠處引開。

還沒飛出兩步，一道寒光驟然劈開了紙人小小的身體。

伊塔庫亞用爪尖勾起破碎的小人屍體，疑惑地湊近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前仔細察看，完全沒註意到背後悉悉索索的聲響。

弗瑞和史蒂夫一起壓住托尼的肩膀，制止住他試圖跳出去找怪物報仇的動作。

“她說，躲進洞穴最深處。”

小胡子男人紅著眼睛瞪向拿著盾牌的美國隊長，以及他身後拿著心靈權杖準備隨時控制自己的阿斯加德小王子，一臉不敢置信。

雖然柏妮絲整天蹲守在她那間小店裏不出門，就連這種可能關乎覆仇者安危的行動也一口拒絕，擺出一副和他們不熟的樣子。但同為貓系的交情讓托尼知道那張卡牌絕對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麽普通。

柏妮絲的卡牌一共只有六張，曾經托尼想要看看那些模樣奇特的卡牌都被她拍紅了手背。

“卡牌就是我的命，你想摸我的命？想的美！”他還記得柏妮絲是這樣說的。

就在剛剛亮著光的卡牌小人被撕裂時，托尼敢肯定自己聽到了柏妮絲的慘叫聲，雖然很微弱，但絕不會認錯。而其他人的表情也確認了這一點。

他簡直不能相信這群人怎麽能夠在這時候無動於衷！

“不要辜負了柏妮絲的苦心！”史蒂夫微微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藍色瞳孔裏對怪物的憤怒，和絲絲縷縷的悲傷。

托尼環視著周圍神色各異，但無一不帶著哀痛憤怒的沈默臉龐，理智稍稍回籠。

不遠處怪物的喘氣聲粗礪刺耳，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他憋回眼瞳中星星點點的水光，深吸一口氣，甩開鉗制住自己手臂的兩人，頭也不回地朝洞穴裏奔去。

“走吧。”

史蒂夫有些疲憊地低聲道。

覆仇者們安靜而迅速的跟上，每個人臨走前都回頭看向伊塔庫亞，把這個醜陋怪物的模樣深深記在了心裏。

……

哥譚某廢棄工廠。

“警長，有邪.教.活動和打鬥的痕跡，初步判斷是蝙蝠俠和他的助手和邪.教.徒在這裏戰鬥過。”

“報告，現場只有一個小女孩，經核實是之前登記的失蹤人口。”

“報告，沒有發現其他人員活動！”

揮揮手讓警.員們繼續搜查，戈登心煩意亂地又撥了一遍蝙蝠俠的號碼。

接到這位黑暗騎士發來的訊息，他就像往常一樣帶著小警.員們趕向事發地，沒想到卻要面臨這樣一副令人頭疼的處境——

應該被結結實實捆成一堆扔在墻角的邪.教.徒不見蹤影，就連按照慣例該蹲在樓頂等警局過來之後說個前情提要再利落閃人的蝙蝠俠都神秘消失了。

“這可是個壞消息啊……”

男人裹緊大衣看向蝙蝠燈亮起的地方，深深呼出一口氣。

哥譚的夜晚要迎來混亂了啊。

……

陰暗的洞窟裏幾近伸手不見五指，一群人也不敢開燈，只能憑借著良好的視力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一個人影靜靜佇立在盡頭。

“是誰？！”

身後一行人紛紛舉起武器，戒備地望著前方。

“誰？只不過先走了一步你們就不準備認我了？！”

微弱的掌心燈照亮了男人的面容，托尼沒好氣地看著他們。

“托尼？！那剛才那個是？！！”

他們摸黑前進時，中途有個男人加入了隊伍，問他話也不回答，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他們以為是托尼還在賭氣就沒多想什麽。

既然眼前這個才是托尼，那剛剛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是…………

眾人猛地回頭望去。

微弱的光線下，身著長袍戴著空白面具的男人安靜淡然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娜塔莎擡起寡婦蟄正對著他，低喝道。

“你是誰！”

長袍男人彎下腰向眾人行了一禮，空白面具上的嘴角詭異地彎起。

“我是真相。”

他的聲音柔和，說話越來越像人類。

見鬼，我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克林特手搭在箭枝上微微收緊。

顯然感覺出不對，更加戒備地不止他一個人。

“你找到黃印了嗎？”

自稱“真相”的人突然開口，聲音好似在不斷變化著。

恍惚間遠處一陣鑼響，冥冥中仿佛有許多樂器奏響著無序的升調。

“什麽？！”

娜塔莎的嗓音有些幹啞，她在緊張。

“你找到黃印了嗎？你找到黃印了嗎？”

“閉嘴！你到底在說什麽？！！！”

班納博士把明顯出現異常的女.特.工按在懷裏，警惕地註視著對面人的動作。

雙眼乍一接上面具上那空洞的兩只眼睛，無以名狀的恐懼和顫栗驟然升起。那黑黝黝的空洞像是忽然連接了浩瀚的宇宙，誘人的神秘和惶惑於自身渺小無知的清晰認知讓這位科學家陷入了不可名狀的深淵。

“你找到黃印了嗎？你找到黃印了嗎？”

“真相”不斷重覆著這兩句話，空白的面具咧著嘴巴笑意盎然，好像十分高興見到他們。

“閉嘴！”金發的戰神扶住目光發怔的隊友們，“我讓你閉嘴！否則砸爛你的臉！”

“住手bother！”洛基抓住兄長的手腕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那個是‘真相’，不能殺！”

新綠色眼睛陰沈地盯住正在微笑的男人，顯然覆仇者聯盟成員的接連中招讓這位驕傲的謊言之神相當不爽。

……但又無可奈何。

“真相”看著阿斯加德兄弟倆饒有興趣地笑得更深了，他向後退一步展開雙臂望向陷入混亂的一群人。

衣袍翻滾，男人瘦高的身軀倏地膨脹，“boom”得炸成一團粘.稠的白色液體，它們在空氣中迅速變黃，凝聚成一個巨型咒印，呼嘯著撲向所有人。

“咕嘟——”

明亮得刺眼的光線炸.開，黃印閃爍，所有人都失去了蹤影。

“呼哧——呼哧——”

伊塔庫亞蹲坐在一塊巨石後默默註視著這一切，伏首等黃印消失，才重又沿著原路返回洞口。

……

意識昏沈沈地睜開眼，喬伊發現自己似乎又重生了。

她此時正站在窗前眺望湖面，粉紅色的天空瑰麗壯觀，兩顆太陽斜掛在湖面上，朝著湖中緩緩下沈。

濃重的霧霭從湖面上升起，它們隨著風彌漫開來，漸漸包裹住穿著樸素長裙的女人。

小姑娘莫名有些厭煩這些霧水，她轉身想要離開這間散發著腐朽氣味的房間。

……沒動？

喬伊嘗試著挪動自己的腿，但這毫無用處。她的關節好像被釘住了似的，怎麽也沒辦法按自己的意願挪動。

長發女人嘆了口氣，把臉轉向墻壁上掛著的畫像。

一面鏡子剛好被放置在那附近，小姑娘瞧清了女人的面容——

這貌美的女王已經不再年輕，但她的容顏依舊美艷動人，充滿了女性魅力。她一襲素凈雅致的長袍曳地，柔順發絲間銀冠閃閃發光，這位美人望著湖面唉聲嘆氣。

“今晚許阿德斯和阿迪巴蘭也倒映在湖面上呢。”女人哀愁地喃喃自語，“大祭司瑙陶巴向我展示的預言顯示我的繼任者將是列王之末；而今我的兄長阿冬尼斯又糾纏不停，讓我指定繼承人。”

“他們都不知道，黑暗的傳說之城——卡爾克薩已經顯現在哈利湖的倒影中。”

喬伊一邊研究著自己的狀態一邊聽她自言自語，無意間一擡頭，鏡子裏美艷的女王正直直盯著自己的雙眼，好像透過它看見了無法動彈的女孩。

“終焉已經到來，我亦大限將至。食腐者已經在我頭頂盤旋。”

她好像看見什麽虛幻的存在，勾起唇角驀地笑了。

“死亡即將發現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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