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呆楞在原地。亞當第一個反應過來。

“快去叫醫生！”他命令道，飛速朝威廉探長的方向跑去。

漢娜點頭：“我去叫醫生過來，湯姆你與亞當保護現場。”便迅速離開了。

周茅也朝威廉探長跑了過去，亞當撕下了自己的衣服，試圖為威廉探長止血。周茅摸了摸探長的脖子上的頸動脈，一開始還能感覺到跳動，但隨著時間流逝，跳動的跡象越來越微弱。

周茅默默地抽回了手。威廉探長大概等不到醫生來了。

亞當的眼圈有些發紅。“你可別死啊，老威廉。”他低聲說，想把探長擡起來，卻被周茅制止了。

“他傷的太深了，不要亂動。”周茅說。他看到威廉探長的血將墻壁蹭紅。他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然而倒下的地方，石板的地面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窪。

沒過多長時間，漢娜便帶著醫生和幾名警官趕來了。

醫生迅速蹲下，摸著威廉探長的脈搏，同時又翻了翻他的眼瞼。

“已經不行了。”醫生搖了搖頭。

漢娜的臉色蒼白，她嘴唇顫抖，靠在墻上：“怎……怎麽會這樣，明明剛剛還和我們一起……”

亞當咬緊下唇，站了起來。他命令趕來的警官將現場圍住，同時令周茅和另外一名警員同他一起將蘋果樹街5號樓的房門打開。

門被鐵柵欄封起，同時又被一條又粗又長的鐵鏈鎖住。這是一棟似乎已經被遺忘很久的樓，鐵鏈上積滿了厚厚的銹。三個人稍微費了點功夫，門才稍微松動了一點。

門開的一瞬間，一股濃重的灰塵撲面而來，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掩住了口鼻。隨行的警員打算沖進去，然而卻被亞當攔下了。

“等等，”亞當指著房屋的地面：“這裏的灰塵都還是完好的，並沒有人走過的痕跡。”

他示意周茅：“你去窗戶那裏看看，有沒有腳印。”

周茅點頭，踩著厚厚的灰塵走到了窗邊。他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屋內的環境：雜亂的家具隨意堆放著，上面都蓋著灰塵，一看便是很長時間未被使用的房屋。

窗邊並沒有任何腳印。周茅又走向另一個窗戶，也是如此。

警員上樓去查看其它窗戶的情況。周茅和亞當走到房屋內威廉探長倒下的那垛墻壁下。墻壁內，有一座一人多高的大鐘正對著墻的縫隙擺放著。亞當敲了敲鐘殼，又打開內部看了一眼，灰塵紛飛，嗆得他流下了眼淚。

周茅蹲下，他註意到墻壁縫隙處有一個半人高的櫃子，櫃子上的灰塵中有一小塊仿佛布抹過的痕跡。

他將這塊痕跡指給亞當看，亞當揉了揉眼睛，說：“有可能是風從縫隙吹到房裏，將灰塵刮成這樣的。”

“會不會有人曾經坐或者蹲在這裏。”周茅看著櫃子上的灰塵，緩緩說道。他指了指墻上的裂縫，裂縫大概到他的胸口。威廉探長的血透過裂紋，噴濺到墻的內側。

“如果不是有人在這裏用刀殺死威廉探長的話，血跡也不會濺到墻裏來。”周茅說。

“你說的有道理。”亞當摸著下巴，思索道。“但是這塊痕跡太小了。並且，”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如果其他地方沒有腳印的話，兇手是怎麽進來的，又是怎麽出去的？”

周茅沈默了。他也不能解釋這種情況究竟是如何發生的。這時候，警員下樓來到了二人的身邊。

“二樓也沒有腳印。”警員說。

“這太奇怪了。”亞當低頭喃喃道。“沒有腳印，沒有出入口。兇手到底是怎樣做到的？”他眉頭一緊：“兇手真的是人類嗎？”

他擡起頭，看著周茅。

“湯姆，我打算逮捕保羅·魯梭先生。”

“為什麽？！”周茅沒想到亞當會說出這句話，訝異地看著他：“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兇手！我們沒有理由逮捕他！”

“我們的確沒有理由。”亞當說，“但這起案件實在是太詭異了。三個警||察，就這麽讓威廉探長眼睜睜地死在我們面前，連兇手的影子都沒看到。加上三個死者都是重要人物，傳出去一定會引起恐慌”

他嘆了一口氣：“所以我認為我們需要先逮捕魯梭先生，他不是人類，又非常神秘。逮捕他的話，民眾會認為我們鎖定了嫌疑人，就會稍微安定一些。等到案件的熱度過去了，若他不是兇手，我們自然會把他放出來的。”

“我不讚同。”周茅堅決地說。“保羅是無辜的，他沒有理由接受逮捕。這種隨意限制無辜的人的自由的行為，我認為並不可取。”

“湯姆，”亞當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我知道你和魯梭先生關系很親密，我也並不想隨意逮捕一個無辜的人。但現在，為了不讓更多的騷動發生在這個城市裏，我們必須先暫時找到一個替罪者。”

“我並不認為這起案件需要找替罪者。”周茅盯著亞當。“我不允許你們逮捕保羅。”

亞當又嘆息了一聲，用溫和的語氣說：“湯姆。如果你一再堅持的話，我就不得不考慮暫時將你停職了。”他盯著周茅：“你知道的，威廉探長死後，我是有權利處理你的職位的。”

他輕輕說：“剛才漢娜帶來的那幾個警員的表情你也都看到了。他們都嚇壞了。警||察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普通的公民。我必須阻止事態向更嚴重的方向發展。”

“如果你堅持反對，我會將你停職，再將魯梭先生關到警署。那時，你丟失了職位，沒有探望關押犯人的權利，更不能保證犯人在警署內的安全。”

他輕輕拍了拍周茅的肩：“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吧，湯姆。”

說罷，亞當便走了出去，同屋外的警員進行交接，將周茅一人留在屋裏。

周茅跟隨亞當返回警署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他一晚上沒有回家，也沒給保羅任何消息，不知道保羅會不會擔心地出來找他。

然而更令他心中煩悶郁結的是，亞當已經下令逮捕保羅了。他並不知道用何種表情在警署裏面對被其他警官押送著的戀人，更何況還是在自己知道他是無辜的情況下。

周茅緊緊皺著眉頭，帶著一臉陰沈的表情，快步走到了亞當和其他警官的前面。他第一個推開了警署的門，擡起眼，向警署內掃去。本該空無一人的房間，在周茅的位置上，竟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他此時最想見，同時也最不想見。

保羅看到周茅，臉上浮現出開心的神色。他站起來，快步走到周茅的身邊，把他摟在懷裏。

“你又加班了？”他輕輕地問，“怎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快擔心死了。”

周茅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麽。他聽到身後門上鈴鐺的響聲，知道亞當他們要進來了。

“快跑。”兩個字直接從周茅的心裏蹦了出來，他推開保羅：“快跑，快離開這裏。”

保羅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隨即便恢覆了常態。他摸了摸周茅的頭：“他們又懷疑我了？”

周茅咬著嘴唇點點頭。

“算了。”保羅苦笑一聲，“如果我真跑了的話，你會很難辦吧？”

此時亞當已經推門走進了警署，他看見保羅，不由得楞住了。

保羅朝亞當禮貌地點點頭，簡明扼要地問道：“誰死了？在哪死的？”

亞當呆滯了幾秒才回過神來。他恢覆了自己一貫冷靜理智的神色答道：“威廉探長死了。在蘋果樹大街5號，死於背後的傷口。”

保羅微微嘆了一口氣，看著亞當：“我是不是又得到地下室那間屋子裏待著了？”

亞當點點頭，說：“我們並不想冒犯你。這是權宜之策。待真相大白的時候，你就可以離開了。希望你沒有異議。”

“我沒有。”保羅側過身，看了看周茅，輕輕笑道：“我可不想給我的茅茅警官添麻煩。”

“那就請跟我來吧。”亞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保羅對周茅眨了眨眼睛，便跟著亞當走進了地下室。

註視著保羅的背影，愧疚和難過一同湧上了周茅的心中。他第一次感到了在這個世界裏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和無力，身為警||官，甚至不能維護無辜的戀人的自由。

周茅唯一能做的是，就是將所有能換的夜班都換給自己。一到晚上，他便留在警署陪著保羅。

除了環境惡劣了一些，保羅卻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還不錯。他白天睡覺，晚上周茅便會走進自己的牢房同自己下棋讀書。有時周茅實在太困，就會偎依在保羅的懷裏睡覺。保羅每天照例吸食一點周茅的血液。他的血仍是又溫暖又鮮美，和在家時沒有一點區別。

唯一令保羅趕到不滿的，大概便是沒有性|生|活了。即使是在警署裏空無一人的夜晚，周茅也死活不肯做。

保羅並不想強迫周茅，幾天後，他以想要洗澡為借口，讓周茅問問亞當能不能把他放回家半天，讓周茅監視著他洗個澡。

周茅本以為自己要磨亞當一陣子他才能同意，沒想到亞當非常幹脆直接地批準了。還給了他們整整一天的時間。

“將他逮捕，我本來就過意不去。”亞當說，“有你監督著，想必魯梭先生也不會逃跑的。”

“並且。”他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這幾天在警署裏，魯梭先生估計也憋壞了吧。我要不放他回家一天，還真不知道他和你會在警署裏做出什麽事來。”

周茅瞪著亞當。他感到一股熱氣直往腦門上湧，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別忘了，我的推理能力可是整個警署裏數一數二的。”亞當得意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不過你倆的關系，根本用不著推理，傻子都看得出來。”

他嘆了一口氣：“只不過這個警署裏大部分人連傻子都不如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總之就是找個理由把保羅關起來！關起來！

雖然這個理由我自己都覺得勉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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