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心裏也很無奈， 都是事實讓她怎麽能否認呢？

女法官本來就嚴肅的臉又加了層寒霜。

“你的小說世界僅有三名員工，都是男性對嗎？”

薇薇安傻眼了，這也算嗎？

她瞅了眼旁聽席上的德裏克三人， 心中微嘆， “是的， 法官大人。”

女法官點點頭， 這場庭審還真是沒懸念啊。

“薇薇安·楊，你和你的小說世界涉嫌歧視罪， 你認罪嗎？”

“不認罪。”薇薇安說得很堅定。

於是傑伊開始舉證，其實他們這邊真沒什麽好舉證的，就是把幾本小說裏女性自立自強的情節描述了一遍，然後表示這個男頻女頻只是用來區分作者性別的，並沒有別的含義。

對方律師馬上道：“小說不同於衣服， 不可以用性別來區分作者。”這位律師也是位女性，她一頭金發盤在腦後， 眼神眨也不眨地盯著薇薇安，看那樣子恨不得把薇薇安判個十年八年的才解恨。

薇薇安對此很是無奈，做為一個律師這麽感情外露真的好嗎？她嘆口氣，傑伊提醒她不能用衣服來舉例子， 沒想到對方卻先提出來了。她只好道：“並不是區分作者， 只是方便網站管理，就像學校也會定時統計男女學生的比例一樣。”

“那你怎麽解釋在招聘網站上發布的信息，你明確寫出了要招聘男作者對嗎。”

薇薇安直接對女法官道：“法官大人，招聘信息是我疏忽了， 我承認我犯了錯， 但這裏面並沒有對女性的歧視。還有NOFW起訴的是小說世界，我是做為公司法人站在這裏的， 所以我覺得我們需要討論的只有小說世界的分頻事件。”

對方律師心中好笑，“招聘信息不是你做為公司法人發布的嗎？”

這時貝蒂·弗萊頓舉手向法官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薇薇安頓時緊張起來，這位老太太一看就是殺傷力極強的重型武器。

果然弗萊頓一上來就直指問題所在：“薇薇安·楊，你說你的男頻女頻是為了方便管理，還拿學校統計男女生比例來打比方。那我想請問你學校會統計男女生比例，但他們會把男女生分到不同班嗎？”

薇薇安無奈地搖搖頭，哪個學校敢啊。

弗萊頓冷笑，“我對網絡不夠熟悉，但我也知道你如果只是為了方便統計完全可以讓他們在後臺註冊時選男女性別。可你是怎麽做的呢？你在網站上分出了男頻女頻。”

“沒錯，我是分出了男頻女頻，這只是一個分類，男作者照樣可以在女頻發書，女作者也照樣可以去男頻看書，沒有什麽影響。”

“那你的男頻女頻意義何在呢？”

“我說過了只是一個分類而已。”

弗萊頓長嘆一聲，責問道：“你知道夏洛蒂出版《簡愛》時用的什麽署名嗎？”

《簡愛》？薇薇安皺眉看著她，這也太有年代感了。不過她還是回答道：“柯勒·貝爾。”

薇薇安說完有著隱隱的不安，她幾乎能猜到老太太要做什麽，“那太遙遠了吧。”

弗萊頓沒理她，又問：“你知道J.K.羅琳原名是什麽嗎？”

“喬安娜。羅琳。”

“那你知道她們為什麽要用男性化的筆名來投稿嗎？”

薇薇安嘆了口氣，沒錯，出版業一直是男性的天下。

“弗萊頓女士，您是想說女作者不管是在出版編輯還是在讀者那裏都會受到歧視對嗎。”

“沒錯，不只美國就算是英國的出版業也一樣，用男性化的筆名投稿會更受重視。也許你會說我提到的兩位都是英國作家，我只是不想給我們那些受到歧視的女作家帶來麻煩。”

弗萊頓說完默默坐下了，NOFW的律師念了一串數字來證明女作者在行業裏受到的歧視，當然了這些數據都是美國出版行業的數據，最後她總結道：“NOFW認為小說世界的行為嚴重傷害了女性作者的權益，不管是運營商還是讀者都應該把男性作者和女性作者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小說世界分男女頻，並引導女性在特定區域裏發布愛情小說的行為是不妥當的。這種行為會給讀者一種印象，女性讀者只能寫愛情小說，女性的文字都是矯揉做作的，寫不出大場面大格局的作品。”

薇薇安嘆口氣，很想把她寫得那把男頻小說給他們講一講，但她知道現在不管是法官還是評審團都已經站到了弗萊頓那邊，她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怎麽在這場必輸的戰役裏拿到主動權。

女法官這時道：“薇薇安。楊，你還有要辯解的嗎？”

“法官大人，首先我並不認為分男女頻是一種歧視行為，也並不認為女性只能寫愛情小說，寫不出大場面大格局。這些都是一種偏見，就像剛才弗萊頓女士提到的那兩位女作家，她們為了出版只能化名。而在我的網站她們可以隨便起女性化或男性化的筆名，可以隨意寫自己想寫的文字，從這個角度來看，我的男頻女頻對女作者來說反而是一種保護。”

“無恥！”弗萊頓老太太居然急了，沒有請示法官就直接懟了起來，“簡直是強詞奪理，從作者群體裏把女性分割出來，居然是一種保護？”

“我並沒有把女性分離出來，只是想給她們一個更好的環境，是現在的大眾思想有問題，剛才列舉了那麽多主流獎項很少有女性作者獲獎，就算是現在火透半邊天的哈利波特，那位英國女作者也要用一個男性化的筆名，書裏也都是以男性為主角甚至以他的名字為書名的作品。這才是一種歧視。小說世界分男女頻就是在鼓勵女作者來創作自己喜歡的角色，就是希望能有更多以女性為主角的優秀小說出現。”

弗萊頓冷笑起來，“小姑娘，你都沒發現你的話自相矛盾嗎？你一開始說你分男女頻是只是以作者性別來劃分的，方便統計而已，現在你又說創立女頻小說是為了有更多的女性為主角的小說出現。”

“這兩者矛盾嗎？女性作者更喜歡創作女性角色，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們應該改變的是大眾的思維，是那些獎項評委們的看法，是大家對女性作者的偏見，而不應該讓女性作者去迎合主流獎項的審美，去適應這樣糟糕的環境。大部分女性作者比男性作者更感性更重視愛情，文筆也更細膩，這是一種優勢，為什麽不能正視，非要扣上一頂歧視的帽子？”

薇薇安的目光直視著弗萊頓，“我非常佩服也萬分感謝您和NOFW為女性權益做出的努力，但您不覺得對女性歧視太敏感才是對女性最大的歧視嗎？”

她發現弗萊頓眼神專註，似乎正在思考她的話，薇薇安心中一喜，難道自己還能說服她不成？

“法官大人，請相信我，不管是我還是我的網站都沒有任何女性歧視的意圖。”

NOFW的律師馬上又拋出了薇薇安自己招男作者只雇傭男員工的事，並表示她剛才的話裏也說了女性更感性更重視愛情，這說明不只網站，她這個網站老板就有著嚴重的女性歧視思想。

薇薇安十分無奈，她看了眼陪審團，覺得自己機會不大，休庭時她幹脆主動過去找弗萊頓，“弗萊頓女士，我們的意見發生了沖突，但您應該能感覺到我並無歧視之意。”

弗萊頓的神情有些疲憊，表情也有些微妙，皺眉道：“小丫頭，你有一張利嘴。”

“這麽說，您確實是在思考我的觀點嗎？”

弗萊頓年輕時只顧著促進男女平等，等到老了也常回想自己的那些言論，男人和女人從生理上就是不同的，心理上的差別自然也是有的，不然也不會有些人生理上一種性別心理上又是另一種性別，如果真要男女絕對平等，是不是要從源頭上來解決。

沒有性別之分，全都用人類相稱，就能真正的平等嗎？曾經有激進的女權主義表示除非女性沒有子宮，男女才能平等，可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為了彌補這個差距女性地位高於男性地位才能算平權。

也正是因為這類女權主義的言論，讓女權漸漸成了令人討厭的話題，就好像女性爭取的不是平等而是優待一樣。

弗萊頓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她太老了已經爭不動了，也許這個爭論的結果她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她嘆口氣，“不管怎樣，這個男女頻不能分，你沒有這樣的思想，別人也會有。”

薇薇安想了想，提了個建議：“為什麽我們不問問小說網站上女作者和女讀者的意見？下次開庭我們幹脆申請公開審理，讓全世界的女性都參與進來，讓她們投票來決定。”

弗萊頓有些好笑，“年輕人，這是法庭不是議會，法官和陪審團會做出決定的，不需要她們投票。”

“這不公平，你不是在為她們爭取權益嗎？憑什麽她們不能參與？”

旁邊弗萊頓的助理眼睛一亮，她支走薇薇安，激動地說：“弗萊頓女士，我們NOFW的影響力越來越小了，這是個好機會，現在小說世界男頻女頻之爭在網上吵得很火，公開審理的話是我們再次揚名的好機會。”

弗萊頓苦笑，她看了不遠處的薇薇安一眼，確實是個好機會，不過是誰的就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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