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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機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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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之前已經提示過,還是再次強調一下:本番外——

第一人稱√月島視角√父輩故事√小包子故事√二設√ooc或許√故弄玄虛√反轉√

全程高虐√結局美滿√

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糖多會苦,請原諒作者開太大的腦洞,不怕虐的可以一路看到結局,會有圓滿的交代。

第一次在秋天掃墓。

我凝視著墓碑上的燙金大字微微出神。不遠處傳來鷗鳥的嘯叫,給這涼風蕭瑟的秋日傍晚平添了幾分淒涼意味。

島上的碑牌字色與國內其他地方不同,是金黃的,用燈裏的話來說,像是我的發色一樣。

她總會時不時冒出一些稀奇古怪令我無言以對的比喻——沒煮透的咖喱,不純粹的黃金,旅行地被罩上霧霾的陽光……在她口中,全部都“像小螢的發色”。當我終於忍不住拉開嘲諷腔,試圖給她扣上“詞窮”的帽子的時候,她卻嘟起嘴,撒嬌般地說道:“因為我無論看到什麽,都會先想起小螢嘛。”

於是“詞窮”的人變作了我。大概也只有她那種直來直去大而化之的個性,能夠容忍外人眼中脾氣古怪性格惡劣的我這麽多年吧。

她這樣的性格,到底是像誰呢。

我靜靜地點燃手裏的煙花棒,用力嗅著火焰迸發時的焦糊味。不是夏日,不是煙火祭,如果燈裏知道我只是拿它們當作解憂散愁的香煙,勢必又要誇張地捧腹大笑,末了悄悄地塞一根七星給我,眨眨眼睛說“只許抽這一次哦!”。

——她不許我抽煙,哪怕我已經從排球隊退役兩年多,兩個孩子都已出生並且順利地成長著。

所有損耗我健康的東西都被她列入家中“禁止”的範圍,因此這些年來,一向瘦削的我雖然沒有增加什麽體重,卻屬於身強體健的人群。每一年醫院體檢,我的指標幾乎都是科室裏最好的。

如果,如果健康這個東西也可以傳染就好了。那麽健康的我就不用徒然地看著她一天天憔悴下去。

一聲輕嗽打斷了我的思緒,回過身的時候果然是爸爸。他努力想要立直愈發佝僂的背,抄手站在後頭的一排花燈前,依然穿著衣角平展下擺垂墜的和服。這一次,是深灰色的。

“聽阿裕說看到你坐巴士過來島上,你卻沒來家裏,我就猜是不是來這兒了。果然啊。”

我低頭輕笑了笑。這些年過去,星原宅後院的桔梗幼稚園經營蒸蒸日上,當年的國中生山村美和成了裏頭的中堅教學力量;奈留和陽菜也長成了少女,在市區的高校念書;半田先生租住的民宿已經推倒重建,周圍開墾出新的農田。

對我來說,七岳鄉最親切的地方卻依然是這片毫無變化的墓園。此刻,它靜靜沐浴在夕輝之下,一如往常般見證著小島的生老病死、離合悲歡。

沈默了許久,手頭的煙花棒已經燃燒殆盡,我心頭郁結的憂愁卻並沒有隨著煙霧的彌散而消逝。

猶豫了一下,我擡頭望向面前的墓碑:“小燈一直都說,自己的運氣是媽媽和姐姐換來的。”

“啊……”爸爸應了一聲,“我女兒就是這麽傻乎乎的。世上哪有什麽死人分給活人的運氣。”

我的心微微下沈。他說得肯定從容,絲毫不留轉寰的餘地。

他近身幾步,挑了挑燭臺上的火焰,無聲地綻開一抹淒楚的笑容。

“燈裏啊,跟當年的桔梗一樣。”

暮色四合,海鳥的叫聲漸漸沒入大海深處。我眼中一向不茍言笑的爸爸幽幽地開了口,對我說起他的那段羅曼史——

憂郁自閉的天才設計師如何一次又一次婉拒熱情的小島姑娘的邀請。而後者一直不屈不撓,只為了讓他來自己的課堂教孩子們畫幾筆簡筆畫。

爸爸垂頭笑笑:“當時的我也很有幾分恃才傲物,覺得幼稚園過家家一樣的圖畫不值得我屈尊。明明桔梗可以自己畫。直到她把她的簡筆畫拿來我面前。”

爸爸的語聲突然變得歡快。我猜想繪畫一定是媽媽的短板,一如唱歌是燈裏的短板一樣。

“那些畫真是不忍直視啊。偏偏她還一本正經地問我有沒有可以改進的地方。我又是個怕麻煩的人,那種根本無從下手去改動的畫……我只好自己動手幫她畫了……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也熟悉了起來。後來桔梗才和我說,畫畫什麽的,根本是故意找的理由。真是的,該說她勇敢呢,還是沒羞沒臊呢。”

聞言我也笑了起來,這種死纏爛打厚臉沒皮的勁頭確實是和燈裏一模一樣。

我側過臉,看見爸爸的面上浮現了一絲淺淺的羞澀。他凝眸遠眺海那邊的山巔,本已渾濁的眼睛曾經看透生死,此刻驀然閃動著悸動的光芒。他沈浸在對自己年輕歲月的忘我追憶中。我也突然想到以前燈裏對我提起的往事。

與媽媽的短板是繪畫類似,不擅長唱歌的燈裏幾乎是一開口就荒腔走板的程度。久而久之,大家聚會時會盡量避免卡拉OK的提議。她對此也很有自知,很嚴肅地問過我她是不是唱歌很難聽,我也很嚴肅地回答她是,還補充了一句——

“驚天地泣鬼神般得難聽。”

她很不開心地撇過頭。我知道自己的毒舌病大概是絕癥了,於是想補救般哄哄她。她卻先我一步開口道:“因為遺傳了爸爸所以才會唱歌難聽。”

我想,如果爸爸知道自己被無辜拉來躺槍,膝蓋會很痛吧。彼時燈裏正為孩子在哪裏受幼教的事與爸爸鬧別扭,她希望孩子能在五島自家幼稚園成長,爸爸卻覺得東京無論怎麽說都比島上的教育設施完善。燈裏覺得自己對夢想的付出一下子便被否定了,和他吵得不可開交。然而最終我們還是沒拗過固執的爸爸。燈裏邊恨恨地喚著“可惡的老頭子”邊填下了日出幼稚園的申請表。

燈裏由五音不全的基因聯想到了小時候。她說:“姐姐以前對我說過,小時候我一直睡在媽媽身旁,但很愛夜哭。爸爸就唱歌哄我入睡,但他總是唱得荒腔走板,我哭得更厲害。於是就被媽媽埋怨。爸爸就一遍遍地學,直到我終於能聽著他那走調的催眠曲合上眼睛……”

我說:“所以小燈並不是真的討厭爸爸。”

她誠實地點頭。

我想,這份坦率勁,也應該跟她媽媽如出一轍吧。

但是,只是因為個性相似,就要承受同樣的命運嗎?

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爸爸看了眼碑臺上熄滅的蠟燭,輕輕拍拍我的背:“走吧,你一直這樣愁眉不展,燈裏也不會安心的。”

我們一前一後走了幾步。他覆又回過頭,淡淡地笑笑:“燈裏她啊,和桔梗一樣頑強,也一樣寬宏。放心吧,她不會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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