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律離開易州後, 君雪似是懂事了不少, 每日除了例行慣例地陪著魚苗玩，全部心思都花在了讀書和習武上, 根本不用人督促, 讓忙得不可開交的姜源見了欣慰不已。

小魚雖然淘氣了點，骨子裏還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明白關鍵時刻不能給他們添亂的道理。

君律出兵渝京，說的是機會難得，錯過了會抱憾終生，可在姜源看來，還是有幾分破釜沈舟的味道。

渝京告破，各路諸侯紛紛自立, 所有人都在持觀望態度，君律是想打舒翰一個出其不意，可雙方的兵力有差距, 君律是遠道而來, 舒翰是以逸待勞，具體交戰結果如何，只有打了才知道。

姜源曾經問過君律，能不能和姬寧嘗試合作，南北夾擊舒翰, 成功率會不會高一些。

但是君律說可行度不高，因為姬寧在鳳臺關守著，舒翰南下就不敢全情投入, 總得留些兵馬在草原上，不然姬寧趁機突襲他的老巢，就算沒什麽值錢東西，還有那麽多女人和孩子呢。

盡管沒有先例，可舒翰不敢保證，被逼急了的姬寧會不會破例大開殺戒，他不敢冒險。

所以君律說了，與其讓姬寧出兵，不如他繼續留在鳳臺關，效果比他們合作多半還要好。

君雪閉關苦讀，最郁悶的就是衛央了，他可不喜歡讀書，自己讀都不願意，更遑論陪著別人。

以前君雪把讀書當成任務，應付過去就了事，更多時間花在習武上，衛央可以陪他過招，兩人倒也練得過癮。畢竟君雪的天賦是足夠的，就是年紀小了些，經驗欠了些，上升空間是足夠的。

現在君雪以讀書為主了，朱先生老懷大慰，深覺孺子可教，衛央難免就感覺有點無聊了。

衛央並不是天生就不愛讀書，而是他上輩子夭折的時候還沒正式啟蒙，對讀書這個事就沒有完整的概念，之後跟著君律飄了十幾年，多數時間以睡覺打發日子，偶爾醒來就陪著君律。

這輩子換了個身份，可又是衛央還沒到讀書的年紀，衛盛就被貶為庶人了，還全家遷到朱崖郡。

以前沒有衛家血統，他卻是以皇子身份下葬的，如今貨真價實龍子龍孫了，反而變成了庶人。

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衛央對衛家的未來，對大衍皇朝的未來毫無興趣，他不覺得那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天下早晚不再是衛家的天下，他一介前朝皇孫，讀再多的書也沒用武之地，況且衛央本身也不喜歡，所以從小讀書都是得過且過，而且讀的多是雜書，正經的經典幾乎就沒讀過。

衛盛也不勉強兒子，衛央高興就好，經典不愛讀就不讀，他將來又不考狀元，無所謂的。

衛央心裏明白，君雪這會兒把心思用在讀書上，也不是沖著狀元去的，他的目標可比狀元遠大多了。

“苗苗，你的小魚哥哥越來越像小雲哥哥了。”原本的“雲哥哥”變成了“小雲”，衛央一直有點小郁悶，更不好玩的是，現在的君雲明明比他小，平時居然還愛管著他，什麽道理。

魚苗聽不懂衛央在說什麽，只知道他在逗著自己玩，就咧開剛長了四顆小牙的小嘴，朝他甜甜笑了。

“知道我在說什麽嗎？你居然還笑？”衛央說著輕輕點了點魚苗的小鼻頭，動作又輕又柔。

“咯咯！”魚苗笑得更歡了，兩只小胖手拍個不停，要不是衛央武力值不錯，根本抱不住她。

君雪告一段落出來透口氣，正好看到衛央抱著魚苗玩得開心，不過魚苗看到君雪，立即轉過頭去。

“你舍得出來了？”衛央挑眉笑道，魚苗在他懷裏待不住了，使勁往君雪的方向撲去。

君雪抱過魚苗，先是接受了她的口水洗臉，隨即笑道：“再不出來妹妹就要被你拐走了。”衛央每天陪魚苗的時間比他還多，要不是兩人認識還不夠久，魚苗跟誰更親很不好說。

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你還是我弟弟呢，衛央笑笑不說話，卻在心裏腹誹道。

衛盛沒有其他孩子，衛央把君律的孩子視作自己的弟妹理所當然，不然誰願意每天陪著小胖妹玩。

“我爹爹那邊有消息傳來嗎？”自從君律離開易州，這是君雪每日必問的問題。

“暫時沒有。”衛央搖了搖頭，“不過從之前的消息來看，他們一路還是很順利的。”君律的旗號打得光明正大，其他人心裏怎麽想不好說，面上是肯定不會跟他為難的。

不是沒人懷疑君律拿下渝京後會有所企圖，可是這話誰也不能說出來，因為君律之前說了，國難當頭匹夫有責，你不救渝京就算了，還攔著不許人救，道義上根本說不過去。

雖說小皇帝已經換了一茬，搞不好還要再換一茬，可在名義上，這天下還是屬於衛家的。在沒有人第一個吃螃蟹之前，沒人敢公然反對衛氏皇室，哪怕很多人已經暗戳戳地稱王了。

“舒翰兵強馬壯以逸待勞，爹爹長途奔襲疲憊之師，就算以前贏過他，這次能有勝算嗎？”君雪算是有點基礎的，可他越是推敲，就越是擔心，總覺得君律此去危機重重。

“小魚，你算漏了很重要的一點。”衛央不動聲色地提醒道。

君雪能想到的衛央都能想到，甚至君雪想不到的，衛央也能想到，他對君律此行充滿信心，要不是自己現在的身份太尷尬，衛央甚至想跟著君律去渝京的。

當然，衛央想去是一回事，君律知道了讓不讓他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哪一點？”君雪急急問道，他對衛央的話有種莫名的信服。

“人心所向。”若非考慮到了這點，君律出兵就不會這麽急，他完全可以準備更充分的。

其實，早在衛央離開瓊州之前，衛盛就對衛央分析過天下局勢。他說大衍皇朝的頹勢已非常人可以挽回，除非再來個成祖皇帝，否則無可救藥，還不如推倒重來，總比修修補補效果好。

衛央當時就楞住了，下意識道：“可是這樣的話，天下就不姓衛了。”難道衛盛和他一樣，對衛家的一切毫無眷念了。

衛盛坦然回應道，不是自己的話，不姓衛最好了，不然他們就永無安寧了。

衛央還問過衛盛，天下眼看就要大亂了，誰有能力收場，會不會出現神川皇朝末年的慘劇。

衛盛說能得天下者，必定是順應天命而生，順應天時而為，動作幹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衛央想了想，擔憂地問，要是沒有這樣的人怎麽辦，豈不是會一直亂下去。

衛盛說不可能，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他估計衛央也不想的。

衛央楞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衛盛的意思，不過從君律的表現來看，他之前的擔心有點多餘了。

君雪沈默了會兒，微微蹙著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了。

千裏之外的江南，行色匆匆的長寧王姬羽神情冷峻地趕到安康大長公主的府邸。

“長寧王來了，我們王爺等你多時了。”小廝說著把姬羽領到了姜辰的書房。

“姐夫急著尋我何事？”因與薛珧不和，姬羽長期在城外住著，反正小皇帝也不會召他。

永安王打發了伺候的人，確定周圍沒有人了，方壓低聲音道：“我收到宮裏傳來的一張紙條。”

“宮裏？”姬羽猶豫了下，遲疑道：“是那位嗎？”他用手比劃了個十四。

姜辰默然頷首，他收到紙條的時候大為震驚，反覆確認了好幾遍真偽，才叫人去請姬羽。

“他說什麽？”姬羽沒問紙條是如何傳出來的，也沒問是否屬實，姜辰都找他商量了，還有什麽可疑的。

“沒說別的，只說要見我們。”姜辰說著略顯遺憾地嘆了口氣。不管衛盤的目的是什麽，會繞開薛珧找他們還能不被薛珧發現，可見腦子是不笨的，起碼比之前的衛盉靈光幾分。

“找我們做什麽？他覺得我們會支持他？”姬羽微微皺起眉頭，凝眉思索。

“那得見了才知道，我想問問你的意思。”君律北上渝京，姬寧死守鳳臺關，他們一直待在江南也不是事。

“既然姐夫說見，那就見見。”他倒要看看，小皇帝有什麽辦法避開薛珧。

作者有話要說：

請原諒作者菌的短小，這幾天被感冒君擊倒了，頭重鼻塞喉嚨痛，難受地要命，昨天換了個醫生開藥，今天有點好轉的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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