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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後宮從不是安靜之地(2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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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不住僖嬪的軟硬兼施,湖漪終是說了實話。僖嬪一聽吉祥果然是生了,且是生了個皇子,便跌坐在座上,半晌回不來神。

海瀾見娘娘失態,便將湖漪送了出去,邊走邊囑咐:“雖說娘娘曾虧待了你,可是你終究是萬安宮出去的人。一日曾在萬安宮,你身上便也永遠都烙印下了萬安宮的名字。你當真以為,就算你還想去投靠別人,人家就真的能忘記你是萬安宮的人麽?”

湖漪深吸口氣,咬唇不語祧。

海瀾道:“咱們姐妹一場,我也不妨與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娘娘那般待你之後,她並非沒有悔意,只是彼時繼曉是她覆寵的唯一救命稻草,權衡之下她只能暫時拋開你。試想倘若娘娘沒有恩寵,那咱們萬安宮裏的人還不是命如螻蟻?也只有娘娘覆了寵,她才能給咱們更多的好處。你彼時太痛,有些事想不明白也是有的。既然現在繼曉已經伏誅,娘娘也有悔意,你又何苦不趁機重新得到娘娘的信重呢?”

湖漪瞇起眼來:“你的意思,是要我重回娘娘身邊?可是當初是娘娘將我送進內安樂堂的,她不發話,我怎麽回得來?”

“不。”海瀾搖頭:“你不回來,就留在內安樂堂,就留在那個吉祥身邊兒。你留在那裏能辦的事,比你回萬安宮能立的功勞更大。”

湖漪走了,海瀾回到萬安宮來,面上也是憂色難平。

就像她跟湖漪說的,這萬安宮裏的人本是一體同命。雖說娘娘是主子,她們是奴婢,可是唯有主子得寵,他們這些當奴婢的才能在宮裏揚眉吐氣。如今吉祥生了,而且還生下的是個皇子,她自己這心下實則也跟僖嬪娘娘一樣,只覺天都要塌下來了琺。

可是卻出乎海瀾意料,走進寢殿的時候,卻見僖嬪已然恢覆了常態,非但不再自艾,反倒眼角眉梢都勾起了堅毅的笑。

海瀾便忙上前問:“娘娘這可是急怒攻心了?怎麽不見傷心,反倒興致勃勃地?奴婢這就去請太醫來瞧瞧。”

僖嬪一把抓住海瀾:“別傻了,本宮沒事。”

僖嬪越是這麽說,海瀾自是越發擔心:“娘娘這樣了,還說沒事?”

僖嬪鄭重點頭:“是真的沒事。”

海瀾回轉來,小心盯著僖嬪的神色:“娘娘……怎麽會沒事?”

僖嬪清冷一笑:“本宮先時聽說吉祥生下了皇子,心下難免惶急;可是冷靜下來細細想來,倒不覺得怎樣了。”

海瀾轉不過彎兒來:“娘娘這是怎麽說?”

僖嬪轉眸望向窗外:“吉祥雖然生了皇子,可是湖漪卻也說得明白,從吉祥被送進內安樂堂,到臨盆、皇子滿月,皇上從未親自去過,更連問都一句沒問。且關於吉祥和皇子的將來,皇上更沒有一句說法。”

“這便說明什麽啊?這就是說,皇上是否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出自大藤峽餘孽之事,自己心裏也還有掙紮和猶豫。唯恐說了出去,遭到群臣反對。吉祥的身份太低,本宮卻不同。本宮是正正經經的內廷主位,所以倘若本宮也能同樣生下皇子來,那太子之位就還落不到吉祥的孩子頭上!”

海瀾卻還是搖頭:“可是娘娘怎麽忘了,咱們大明朝的規矩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那吉祥的身份在低微,可是好歹她生下的孩子是皇上目下的長子啊!”

“皇長子又怎麽了?”僖嬪嘲諷地笑:“可是現下除了皇上、除了內安樂堂那幾個人、除了咱們之外,又有誰知道他是皇長子了?只要咱們經營得法,只要也能生得下皇子來,就自然有辦法叫皇上立咱們為太子!”

海瀾微微一楞,隨即便也悄然笑開。

是啊,一切的一切,便都在皇上的暫不公開裏。只要皇上還沒承認,便萬事自然還有轉圜。

僖嬪見海瀾也懂了,便垂首輕笑:“去,到庫房裏頭將從前懷賢給本宮送進來的東西好好翻檢翻檢,挑些好的,妥妥地裝了盒子。”

海瀾一怔:“娘娘要去訪客?”

自從失寵,僖嬪自閉宮門,許久未曾出去走動過了。從前因為幫襯貴妃的緣故,早將六宮上下都得罪了;後來又因獨自得寵,自是六宮的眼中釘肉中刺……此番,娘娘這出門卻要是去見誰?

“嗯,去拜見貴妃娘娘。”僖嬪淡然起身,目光平靜,顯然已是心有成竹。

海瀾自然不放心:“娘娘!咱們也算是跟貴妃那邊掰了的,娘娘這樣去,豈不是要自討苦吃。”

僖嬪淡淡微笑:“自討苦吃也要去討。再說,不吃苦中苦,何為人上人?”

僖嬪來求見,接連三次,貴妃不見。只推說是貴妃這些日子身子不適,不宜見客。

僖嬪卻也不惱,亦不意外,依舊每天晨昏都親自來請安。再不說求見,只是請了安就走。

柳姿天天替貴妃通傳此事,面色之上倒也和顏悅色,可是心下卻總是忍不住想起梅影。若是梅影還在,必定當面給僖嬪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讓僖嬪自己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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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姿也只能暗嘆自己的性子做不來那樣爽利的事。

此時的僖嬪看起來又是從前的那個僖嬪。剛剛從杭州被送進宮來,身份最最低微,在宮裏無依無靠。後來自己想明白了,前來主動攀附貴妃。貴妃又哪裏是人人都能攀附的,於是很是給了她幾個月的閉門羹。

彼時的僖嬪便也是這樣低眉順首地每天晨昏都在請安,便是雨雪風寒,也都朝陽在檐下跪上半個時辰才走。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漸漸入了貴妃的眼,貴妃安排她侍了寢,皇上雖然談不上喜歡,但也在意是貴妃的舉薦,於是侍寢之後才封了嬪位,一躍而成內廷主位。

後來才漸漸明白,也正如梅影所說,說這個邵靈竹才最是心思細密的,她所有的低三下四,實則都只是手段,圖的都是她自己將來的直上青雲。

如今僖嬪這又卷土重來,可惜梅影已然不在。憑她柳姿自己的性子,也攔不住什麽。況且宮裏的首領太監還是涼芳,她就更是有心想攔卻力不從心。

她唯有在貴妃身邊淺淺緩緩地勸,說娘娘這些日子不理宮外事,這才得了幾天的清靜,可別為了一個僖嬪就破了例。僖嬪願意跪就叫她跪去,總歸娘娘身為貴妃,她一個嬪位的,娘娘沒什麽受不起。

貴妃望著柳姿,也只能暗自嘆氣。

柳姿是個好孩子,只是性子太軟。她當初給柳姿取了“柳姿”這個名兒,可不就是依著這孩子的性子來的麽。不像梅影,有骨也有冷,時時處處倒有她自己當年的幾分性子。

只可惜……

一想到梅影,貴妃心下便又是疼。

現在眼前的宮女是這柔軟性子的柳姿,硬氣不起來;管事的太監是涼芳,但是涼芳這些日子更迷上了東廠的差事,利用仇夜雨被架空,涼芳開始日日都往東廠跑,恨不能每一個案子都由他來親自帶隊去查。

這樣一來,昭德宮便也跟著一並被架空了一般,貴妃便更忍不住想念從前,想念身邊兒是小六和梅影那兩個孩子都在的時候兒。

算著日子,她知道內安樂堂那邊兒早就滿月了。可是皇上並無任何動靜,倒叫她暗暗舒了口氣。

可是就算滿月沒動靜,接下來就是百天兒了,不敢保證百天兒皇上還沒動靜。

畢竟一個小孩子出生之後重要的日子就這麽幾個,或者是滿月,或者百天……想歷朝歷代的太子之立,可不就許多都趕在百天麽?

再說,就算百天還沒動靜,接下來還有周歲;還有每年一個的生辰呢!

總歸那個孩子是目下的皇長子,立為太子都是早晚的事。她心裏即便再難受,也只能坐視那一天的越來越近,直到變成現實。

這種恐懼,與她自己對於歲月的恐懼交織在了一起,都是越來越近,都是——無處可逃。

她漸漸地便也分不清,她是更怕大限將至,還是更擔心那個孩子成為儲君了。

歷朝歷代的規矩,身後能與皇上同葬的,除了元配皇後之外,就還有一個空位——那就是下一任儲君的生身母親。

若那個位子終究要留給吉祥那個J婢,她萬貞兒這一生究竟還剩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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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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