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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喜之日(2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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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撫順關。

虎子與愛蘭珠大喜之日。

這個日子選得微妙,正是趕在女真各部首領都已陸續前來的時候。現在所差的就剩下建州三衛,以及女真各部中實力最強的海西女真哈達部還沒到來。

借著愛蘭珠大喜的由頭,蘭芽又親自派人去建州三衛送信,告訴他們身為新娘的娘家,不來是說不過去的。只是這個信使的人選,因有山貓先例,蘭芽頗為躊躇。

也不知道山貓是從何處得知了這個消息,竟然連夜“寫下”一張請令狀,交給了蘭芽。那紙上的自己潦草,大小不一,一看便能想到有的是用鼻尖寫就,有的幹脆是用下巴蘸了墨……蘭芽只看了一眼,便紅了眼圈兒。

山貓說自己已是廢人,此時活著也不過費朝廷的米糧。既然是殘破之軀,也知道建州的虛實,不如就將自己這條命再搭上一回。就別再連累囫圇的好人了,就還叫他去。如此就算這回再也回不來,也是這一生沒有白活琺。

最後他鄭重地一筆一畫寫下:“叩謝”。

虎子忍不住了,非要自己去,趙玄上前一把扯住:“將軍豈能去!你是新郎,且在家中好好籌備。這次的事,還是叫屬下去吧。”

這幫手下個個都是好樣兒的,都是不怕死的。蘭芽因之而鄭重地道:“就因為你們都是不怕死的,咱家這回才決不能叫你們去白白送死!”

蘭芽於是招來趙玄,低低囑咐。

三日後,趙玄親自陪同山貓去了建州右衛,面見凡察。凡察見了山貓的模樣,驚得連連後退。趙玄便是冷笑:“我兄弟此時的模樣,是建州衛與建州左衛,尤其是董山貝勒送給朝廷的大禮。蘭公公和朝廷都絕不會忘了這份‘濃情’,所謂禮尚往來,朝廷必有‘嘉獎’。”

凡察身為建州右衛的都督、孟特穆同母異父的弟弟、董山的叔叔,自知若是株連的話,自己也難逃。便跪倒:“望朝廷和蘭公公明察,我凡察並不知有此事!”

趙玄點頭微笑:“凡察都督不必憂心,我家蘭公公一向恩怨分明。她早知道凡察都督與董山的衛印之爭,明白凡察都督與董山不是一路人。蘭公公說得明白,我這山貓兄弟是被董山貝勒所害,與孟特穆都督、凡察都督無關。”

凡察這才長舒一口氣:“請將軍回去代為稟告蘭公公,這幾天下官衛所實在有些瑣事纏身,這才沒能早早赴撫順關。這回既然是我侄女愛蘭珠的大喜之日,又是與朝廷將軍聯姻,我凡察必定前去。三日之內必到,請公公放心。”

趙玄開心一笑:“只是本將此時前來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說不定董山貝勒聽說我來見都督您,便也會在外設伏,將我也捉去與我山貓兄弟相同的處置呢。或者我這條命就也留在建州三衛的土地上了。”

凡察大驚,連忙表態:“將軍放心,本都督親自派人護送將軍反悔撫順關。路上若有人敢攔截,不管是誰,本都督也都斬殺不殆!”

趙玄帶著山貓滿意而歸,路上沒有赴建州衛和建州左衛,只到大營外,射響箭,將信兒綁在箭上。

箭中門楣,正正地釘在朝廷頒下的建州衛、建州左衛的黑底描金的匾額之上,仿若重重的警告。

董山拿到信兒之後,惱怒地沖進孟特穆的正堂。

“阿瑪,那個蘭太監也欺人太甚!她竟然自作主張將愛蘭珠許配給了那個叫虎子的參將,她又將咱們父子當成什麽!”

孟特穆自然也是憂心。愛蘭珠本已許配給巴圖蒙克,可是人沒送到,這又要大張旗鼓地嫁給大明的參將,誰敢保證巴圖蒙克不會以為是他們女真臨時變卦了?

孟特穆沈了一口氣:“這便修書,派人去質問那蘭太監。就說我小女愛蘭珠格格在出門的途中被劫,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了撫順關,又怎麽會突然要嫁給朝廷的武將。難道說劫走我女兒的就是蘭太監麽?”

信兒很快送到了撫順關,擺在了蘭芽面前。

這些天蘭芽的腳脖都腫了,下地走路宛若踩著兩團棉花。她知道自己已是身子的晚期,這胎懷不住多久了。可是她眼前還有兩件大事:一是風風光光將愛蘭珠和虎子的婚事辦了;二就是得將女真各部首領的會盟辦完。

她一看那封措辭嚴厲的信便笑,手指頭也腫了,捉不住筆,便吩咐雙寶秉筆。

“寶兒,告訴他們,愛蘭珠格格怎麽在半道被劫,又是被誰劫的,對不住了咱家當真不知道。個中因由,想來是孟特穆都督與董山貝勒更為心知肚明吧——愛蘭珠又不是普通的女真姑娘,她是建州格格呀,豈是隨便出門就能被劫的?定是建州自己得罪了人,才會賠上格格的吧。”

“至於格格怎麽會出現在我撫順關,說來因緣巧合,我大明將官按例在撫順關外巡視,發現有人行蹤鬼祟,隊伍當中還有女子哭聲。我大明將官遂拔刀相助,救下格格。格格恩怨分明,願意以身相許,想來這也是朝廷護衛女真、女真向朝廷感恩的一樁美談。如此好事建州不來同喜,何苦出如此苛問之辭?

tang難道說格格被劫之事本身,還藏著建州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雙寶邊寫邊笑,一氣呵成,寫完了吹幹墨跡,忍不住又讚自家主子:“公子厲害,建州必定啞口無言。”

蘭芽聽後也只是垂首疏淡一笑。

建州早有反心,卻一時不敢公然造反,可是她的身子卻容不得她耗時與他們周.旋,為今之計只能逼他們提前起事。若再耽擱……孩子就要降生了。

身為母親也許都有直覺,都說別人的孩子是十月懷胎,可是她知道自己熬不到足月。也許自己的孩子也會如同月月一樣,那樣早地來到世間。卻也私心裏惟願自己的孩子不會如月月一般,剛出生便經離亂,更不會……失去爹娘。

她回眸望向南,望向京師的方向,心中唯有默念:“大人,萬萬保重。不論京師多少暗礁險灘,你也要完全地都熬過來。”

身為新娘,愛蘭珠這些日子帶著假肚子,也悄悄地打探著建州那邊的消息。

凡察叔叔都終於來了,可是阿瑪和哥哥那邊卻還沒有消息。

建州三衛,同氣連枝,既然連凡察叔叔都來了,若是阿瑪和哥哥再一意孤行,那麽一點蘭公子發兵,阿瑪和哥哥將孤立無援!

而她的婚禮,也將是女真各部會盟之時,便也等於是阿瑪和哥哥最後的時限。阿瑪和哥哥如何看不出來?!

這般想著,她便怎麽都喜慶不起來。白日裏還能在人前強顏歡笑,夜晚則是捧著自己的心,仿佛一日一日數著建州滅頂之災的到來。

昭德宮。

連給僖嬪吃了兩個月的閉門羹,第三個月的頭兒上,貴妃忽然叫僖嬪進來。

貴妃這話不是叫柳姿傳的,反倒是叫了方靜言去辦。

方靜言是涼芳的徒弟,當涼芳不在昭德宮時,涼芳的大事小情便也都交待給方靜言。漸漸地方靜言在貴妃面前便也得了臉,有了機會替貴妃辦事。

等柳姿知道消息的時候,卻已然見方靜言躬身陪著僖嬪走進了貴妃的寢殿。

柳姿心便一沈,暗暗道:“娘娘,切勿再上了僖嬪的當!”

寢殿之內,一燈如豆。

小宮女端過水盆來,要替貴妃洗腳。

僖嬪跪在地下,見狀連忙道:“這位姐姐,此等活計便交給本宮來吧。”

貴妃也沒出聲,那小宮女便也只好退了下去。

僖嬪跪著行到貴妃榻邊,先將自己的臉伸進水盆裏去,貼了貼水面,試了試水溫,這才擡頭對貴妃說:“娘娘,水溫合適。”

貴妃依舊不動,僖嬪便伸手去幫貴妃除掉了繡鞋、褪下了布襪,將那約略纏裹的足,用掌心托著,引入水裏。

一邊洗濯,一邊認真地緩緩按摩。

明代纏足的規矩,與從前又不一樣,不是纏殘了,而只是將腳顯得更加瘦長。於是每晚用熱水泡泡,方能活動開。

貴妃舒服了,這才睜開眼看僖嬪,仿佛才發現一般:“哎喲,怎麽是你呀?那幫丫頭真是該死,怎麽能叫堂堂內廷主位替本宮做這樣的粗活?”

詔獄。

衛隱悄然無聲而來,面容隱在燈影裏,將外頭的事一件一件絮絮稟報了。

司夜染唯獨問一事:“昭德宮的消息,是怎麽來的?不可能是涼芳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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