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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一片冰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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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約定好的時辰,虎子如約將月船也帶到了弦月樓來。

月船與店小二、雪姬照面時,蘭芽都仔仔細細打量過他們三人的神色。店小二與雪姬對月船,都是一臉的狐疑;反觀月船倒是神色淡然。

蘭芽便將虎子扯到一邊,悄然問:“自我出門,這月船可有半點異動?”

虎子說並無。

蘭芽便笑對月船:“道長,我與你引薦一位姐姐。”

蘭芽沖雪姬眨眼,雪姬便依蘭芽吩咐,妖嬈而來。蓮步姍姍,到月船面前盈盈一拜,粉頸將垂不垂,一雙媚眼兒已然飄上月船的臉……鶯聲燕語道:“見過道長。二”

月船的一把魂魄,登時飛了。

演這樣的戲碼,雪姬原比蘭芽不知高深多少倍。蘭芽從旁瞧著熱,忍不住抿嘴笑。目光故意從虎子面上掃過,看虎子又是什麽表現。

以雪姬的道行,但凡是個男人見了就沒有能把持淡定的,就連蘭芽自己都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呢,卻沒想到虎子只是冷冷回瞪她一眼。

蘭芽不甘心,吐舌唇語道:“你裝。”

虎子也同樣回以唇語,面色冷冷道:“我、不、喜、歡、女、人。”

呸!

蘭芽忍不住笑,心下卻也漸漸愴然起來。她當然不信虎子真的不喜歡女人,她只是擔心因她之故,會讓虎子於錯路上越走越遠。

她便斂了笑,看情形也差不多了,便走向月船去,道:“道長可真狠心。這金陵六朝的繁華,秦淮河畔的紙醉金迷,道長這本不該在紅塵當中的卻享受了個遍。反觀我姐弟二人,縱然天生為狐,卻半點沾不到……道長你說,這可公平?”

月船臉色一白,急忙作揖:“二位地仙,小道著實不知哪裏得罪過狐族。這大千世界、蕓蕓眾生,二位怎地就不肯放過小道呢?”

蘭芽與雪姬相視一笑,眼角輕挑道:“是啊,就是你得罪過我狐族。至於你在哪裏得罪過,那就要追溯你的前世了。怎地,難道你不記得了?或者也是你與我姐弟有緣,今生註定糾葛不休。”

“前世?”月船都要哭了:“小道修仙不足,尚未羽化登仙,如何能看到前世?唉,算了算了,既然二位地仙都如此說了,小道也不敢不信。小道是認了命了,只求二位地仙早早心滿意足,早些饒了小道去。”

蘭芽又聳起小拳頭,認真看著只的指甲,含笑道:“嗯。我與姐姐原本也只愛慕浮華,倒看不上你這樣兒的。只要借由你,攀得上貴人,自然舍你而高就了。”

月船結巴:“貴、貴貴貴人?”

蘭芽咯咯一笑:“少裝糊塗!”蘭芽妙目微微涼了下來:“再說,倘若我們想要自己結交,憑我們的法力,什麽事辦不到?既然用不到你,你就是個廢物——廢物,還留在這世上做什麽?”

月船嚇得噗通跪地:“小道不敢隱瞞,不敢隱瞞了!沒錯,守備府少爺魏強聽說有狐仙下界,已然央著小道想要一見。只是小道擔心狐仙搶了小道的財路,於是小道才一直敷衍著沒有答應。”

蘭芽咯咯一笑:“你說了實話就好!再說,就憑你這點神棍的本事,又如何能讓那二位稱心如意?到時候少不得我與姐姐施法,才能保全你的性命,否則那位守備大人還不要了你的狗命?”

月船抖如篩糠:“還求,還求二位地仙救命!”

蘭芽朝雪姬拋了個媚眼兒:“姐姐,咱們姐弟就陪他走這一遭吧。”

月船哆哆嗦嗦問:“可,可是,如何走?”

蘭芽便笑了,蹲下來就著他的眼睛道:“道長曾說過聰明話兒,此刻怎地全都忘了?”

月船驚愕:“什麽聰明話兒?”

蘭芽咯咯笑,拍了拍月船肩膀:“道長當日初見本仙,便說本仙好相貌,像足了天尊身邊兒的仙童……難道你忘了?”

月船呆楞問:“說過。可是,那又怎樣?”

蘭芽莞爾一笑:“真笨。那本仙索性就扮成你這位仙道身邊兒的童子,陪著道長一同進守備府好了!”

虎子一把將蘭芽拉到一邊,低聲道:“你若當真要去,我必得陪著你去。”

蘭芽心下燠暖,卻俏皮地笑:“你也去?你扮成什麽?難不成你這大塊頭,也扮成仙童去?不成的呀。”

虎子咬牙:“總之,我不能眼睜睜在外頭看著你涉險!”

蘭芽伸手輕輕握住虎子的手:“不會的。我既帶你來南京,便是要你幫我辦事。所有我最不放心的事,都得由你親自來辦,我才能安心。這回還是如此——我將雪姬交給你。待得我給你信號,你便用你爬墻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覺送雪姬進府。只有天外飛來,他們才會相信。”

蘭芽跟虎子說話的當兒,雪姬自覺纏著月船說話,不讓月船留意他們兩個那邊。待得瞧蘭芽說差不多了,她這才扭著腰向門外去:“解手。你們一屋子的男人,誰都別跟來。”

蘭芽盯著她,緩緩一笑:“好。姐姐速去

tang速回。”

雪姬出了門,沖店小二使了個眼色。

午後蘭芽又開了一間房,讓虎子看著月船,在那邊等著。她由雪姬幫著妝扮成道童。

一邊妝扮,蘭芽便緩緩道:“雪姬又與小二哥藏了什麽秘密?”

雪姬笑:“公子這般耳聰目明,屬下哪敢欺瞞?屬下不過背過虎爺和月船,私下叫小二哥去取合適的道袍來罷了。”

妝扮漸成,蘭芽望著鏡中的自己,也有些楞。

只見鏡中人蓮冠高豎,鶴氅翩然。蓮冠之上雖然沒有月船那般金鱗晃眼,卻蓮瓣清雅,栩栩如生。那鶴衣就更是輕如羽毛,行動之間已是飄然若翔。

而在這樣一套道服映襯之下,她手執純白廛尾,便面如玉雕,唇似瑚珠。好看得,讓她自己都不敢直視。

她便訥訥問:“什麽叫合適的道袍?雪姬,這道袍,你究竟是讓小二哥從哪兒得來的!”

雪姬咯咯一笑:“公子已然想到了,又何必再問?”

蘭芽捉著衣襟,抑住心跳:“當真是,大人的?”

“嗯。”雪姬輕輕一嘆:“公子的身量比不得大人,於是這套道袍不是大人如今的,而是當年的。那年大人還小,就已代表皇上來南京參加道宮重建大典。那時的大人……端莊威嚴,翩然若仙,讓南京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不自禁跪倒腳下……”

說到當年盛景,雪姬已是神往。蘭芽沒打斷她,只望著她的神色,也跟著悄然想象了一下那時司夜染的模樣。

然後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以為她相像不到他的模樣,可事實是——她清晰地看見了他。

高天碧藍,他粉面如玉,緊抿紅唇。一雙眼瞳宛若月光下的湖面,銀光瀲灩,湛湛地直直望著她……

蘭芽用力搖頭。該是錯了。那是她記憶當中的一個少年面容,怎會安在司夜染身上?更何況,他那模樣又與冰塊那般相似……她真是昏了頭了。

雪姬不知她在想什麽,只幽幽道:“……公子這回是替大人去辦事,這番心意大人也必定偶讀明白。公子別怕,大膽去吧。大人他,也會陪在公子身邊。”

蘭芽從鏡中望雪姬一眼,含笑點頭。雪姬說得沒錯,她穿著司夜染的衣裳去,便仿佛司夜染陪在身邊一般。

她不怕了。

目送蘭芽與月船進了守備府大門,雪姬與虎子都沒說話。

虎子是擔心蘭芽的安危,雪姬則回想起之前取道袍時,與店小二的私下對話。

店小二問她:“你不是記恨她構陷了大人?現下怎麽如此輕易便聽命於他?”

她當時聳肩一笑:“他有玉牌啊!宮裏有玉牌的,我豈敢得罪?”

店小二便忍不住輕哼:“風將軍也有玉牌,當日來南京,也沒見你給他什麽好臉色。”

她那刻,心下輕輕晃了晃,隨即聳肩:“小破孩兒,你知道什麽?縱然同是腰牌,蘭公子的與風將軍的,又豈會相同?”

店小二一楞:“難道蘭公子的腰牌有假?!”

“不是。”她只能暗暗嘆了口氣:“不是有假,而是更金貴……風將軍他們的玉牌,不過是造辦處制的罷了;可是蘭公子的那塊,卻是大人親手雕的。”

她記得那時自己有些蒼涼地望著店小二笑:“……我可以不服蘭公子,我卻哪裏能違逆大人的心意?大人必定是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樣一日,於是他用這樣的法子告訴咱們,這位蘭公子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咱們若違了、傷了這位蘭公子,便是違了傷了大人的心。”

可是大人,你的心思她早猜到了;可是她卻始終裝作不知道……大人,你的一片心,豈非盡數付諸東流?

月船跟蘭芽一同進了守備府,魏強便將二人直接帶到後宅去了。

魏強引著月船,蘭芽在後頭跟著。魏強邊走邊低聲問月船,月船便點了頭:“……他就是。”

魏強便不斷回首上下打量蘭芽,一路搓著手,一副心癢難耐的模樣。

蘭芽都瞧見了,心底雖則厭惡,面上卻不閃不避,反倒勾魂兒一般地沖他笑。

實則來之前,虎子和雪姬都曾勸過,說她非但不能露出真容,甚至應該往醜裏扮扮。她明白,他們都是為她著想。但是她這次來南京,便是舍命赴險而來的,做成事才是要緊,自己的一點安危、半點委屈,又有什麽打緊!

她便含笑回他們:“你們也是糊塗。我既為狐妖,那魏強心中希冀所見的便是妖媚的人兒,怎可扮醜?倘若他看見便失望了,我怎會有機會深入內宅,又怎會有機會進而見著懷仁?我非但不能扮醜,我還要美美的,要他一眼便失了魂才好。”

虎子無奈,跳上窗臺悶坐良久。

倒是多虧雪姬的本事,當真幫她妝扮得驚若天人。縱為男形,卻擁有雌雄難辨之魅,反倒更是勾魂攝魄。

臨出門時,虎子呆呆看了她良久。一徑死死攥著她的手,不願放她走。

她便知道,今兒這副樣貌,成了。

她便瞟向魏強:“衙內定是瞧著我眼熟。”

當日虎子跟他們三個打架,她是跟魏強等幾人打過照面的。縱然當時情勢緊急,又隔著距離,但是她也不能否認。與其讓魏強先存了戒心,不如她自己先挑破出來。

魏強佯作一怔:“……是麽?”

蘭芽眼波柔媚,緩緩道:“我無它好,不愛金珠美玉,就愛美少年。那日正是饑餓,見客棧裏那魁梧的少年甚是可愛,便忍不住——咯咯,吃了他!”

魏強眼瞳一閃,想及那日門內隱約聽見的動靜,還有她含嬌帶媚說的“咬舌自盡”,原來果然是狐貍精媚惑男子!怪不得,當日聽來,那般勾魂。

魏強便半邊膀子都酥了,貪婪盯住蘭芽一身道袍,陰陽雙生不可方物的明媚。

“原來當日,竟然是沖撞了狐仙……恕罪,恕罪。”

蘭芽咯咯一笑:“恕罪?衙內,我可是小心眼兒的,你得罪了我,便要賠了我,我可從來不幹平白無故饒恕別人的事兒去。”

魏強心頭忽悠一熱,湊上前來問:“狐仙要我如何賠償?”

蘭芽便笑了,妙目上上下下打量魏強。眼波還故意在魏強腰下流連一轉,忍不住伸了伸丁香小舌,潤了潤紅唇……魏強腰下便是轟然一熱!

他呼吸便急了,哪裏還顧得上那月船,真是恨不得當場便將狐仙推到墻上!

管它是男身女身,他都要得!

蘭芽忍住厭惡,只嬌媚地笑:“……衙內,我可要警告於你:我的身子,不是衙內沾得起的。皆因,若要沾了,必得洩盡元陽方可離身——”她小舌軟紅一卷:“我,吃夠了才行。”

魏強登時面色漲紅,一把攥住蘭芽手臂,聲音已然顫了:“我,我甘願!”

眼見兩人烈火與幹柴相撞,恨不能當場便燃燒開來。走在前頭被冷落多時的月船,忽地停步回身,冷冷道:“強大爺,今日小道應召來府上,好像還別有要事吧?咱們這麽耽擱在路上,似有不妥。”

魏強此刻一雙眼珠子已經都吊在了蘭芽身上,哪裏還耐煩回看月船一眼去。只不耐煩地一甩袖子:“去去去,你先去!我,我稍候再去!”

說著他便推著蘭芽向墻邊去,一心一心只想撲在這嬌媚萬端的小東西身上。倒要看看,他怎麽吃盡了他的元陽?

蘭芽心下嘆息。也不強拒,嬌媚笑著任由魏強將她推到墻上。她四肢柔軟,眼波也柔滑如絲,緩緩吊著魏強,只道:“……衙內,你來,來呀。”

魏強是懷仁的試劍石。只有魏強當真神不守舍,懷仁才更會相信她是狐仙。於是這一刻,她拼盡了手段,非要魏強當場流下鼻血才肯罷休!

她來時也做足了準備。她身上始終帶著那包粗制的靈貓香。她記著當日司夜染與她說過的話:靈貓香精煉稀釋之後,可以定心安神;可是粗制的靈貓香,卻是情藥,她自己當日在馬車中隱約受過其害,她的身子隱約仿佛還有記憶……

這回她拼卻一切,將包著那香的手帕刺破,務求讓那香氣更濃更烈。魏強那廝,只要聞了,定難自持。於是她要勾著他,讓他越發近身來,才能讓那靈貓香更充分發揮效用。

魏強哪裏還能自持,便伸手壓住蘭芽手臂,身子便向蘭芽擠壓了下來。蘭芽故意揚起頸子,吸引他過來深嗅……

卻就在此時,月船忽地沖了過來,衣袖一揮,便將魏強揮到一邊!

魏強趔趄四五步,勉強扶住墻,穩住身形,回頭怒道:“你個雜毛,你幹什麽!”

香是雙刃劍,蘭芽拼著要勾住魏強,實則她也反受香害,心旌有些搖曳。

她仰頭朝他甜甜一笑:“師父,你要作甚?”



【兩更共萬字完畢,明天見~~~有些偽裝,實則被蒙住的不是眼睛,是心~~~不是被人騙,是被自己騙呀,大家轉個角度就明白了~~~大家的留言都很牛叉喲,大拇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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