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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琴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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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戴真後,羽陽癱坐在座椅上,一整天的工作累得她頭昏腦脹,好不容易得空,她抓緊時間閉目養神了起來。

見她似乎要睡著了,霖天取來她的披風輕輕幫她披上,動作雖輕但還是驚醒了她。霖天嚇了一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站好。她笑了笑,站起身穿上披風,說:「忙起來都忘記問你了,瑛瑛那邊加強守衛了嗎?」

「嗯。」

「如陽那邊我也交代過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保護好她……」

見她煩悶的樣子,他安慰道:「等紫陌回去會安全一些,你別太操心。」

「嗯……」

空氣靜默著,偌大的偏殿裏只有他們兩人。她靜靜地看著他,他也靜靜地看著她。

這幾個月,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每日不停勞累,晚睡早起,常常忙得連飯都是隨便塞兩口完事,他心裏疼著,能做的卻也只是陪在她身邊,幫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這一刻,看著她消瘦了幾分的臉龐,心裏的悸動和沖動狂躁著,讓他的身體忘記了些什麽,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皺起眉頭,心疼地對她說到:「你瘦了……」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到了,臉上紅潮洶湧,心跳也不聽使喚,看著他,不知該回答些什麽。——一向害羞的他,怎麽會突然如此?

他看著她紅紅的臉頰,把她攬入懷中,慢慢地靠近了她的唇……

她驚訝地看著他,緊張地捏著王袍的衣角。他的臉越來越近,她緊緊閉上雙眼,屏住呼吸。他的唇輕輕附上,火熱的溫度就如他的溫柔,似乎沖破了什麽,而又小心翼翼,只是輕輕一吻,他離開了她的唇,看著她臉上的嬰兒肥泛著微紅,眼神躲避著,害羞到不行的樣子,他淡淡笑了。

羽陽突然才反應過來,推開了他,連連後退。

「際霖天你活膩了嗎?!居然,居然敢這樣,這樣對待本王!」

「……」

他看著她氣嘟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壞笑著看著她,故意不說話。

「你你你,你怎麽不說話!」

「……」

「再,再不說話!我我我我我叫人把你丟到邊疆去!讓你活活被餓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女王陛下,您請。」他笑著,一步步靠近她。

「你別以為我不敢!我我我真的會這麽做哦!」

他再一次把她攬入懷中,把她的頭埋入自己的胸口,對她說到:「我不許你再這樣操勞,不許你再對自己那麽嚴格,不許你再不好好吃飯,聽到沒有。敢再讓我擔心的話,你自己看著辦。」

「……」

她躲在他溫暖的懷抱裏,這一刻,她覺得好安全,好幸福,她突然好想放下肩上那無比沈重的擔子,就這麽永遠地躲在他的懷裏,再也不用擔心那麽多,再也不用那麽累。可是她不行,她是女王,她的肩上,是蕓蕓眾生的幸福……

[起碼,起碼這一刻,讓我休息一下吧。]

她緊緊抱住他,臉龐深深埋進他的懷中,靜靜閉上了眼睛。

【矢雨城】

萬亭,珞韻元年。

清晨,小青叫醒了羽陽,和侍女們一同為她梳妝,換上王袍,戴上王冠,拿上權杖。夜空和霖天兩人一早就在心勝宮前候著,陪同她來到了葉歸殿前。

矢雨城廣場上,際家族族長梅琳夫人,蘭家族族長仰奇夫人,伏芝家族族長夜風,三人分別帶著家臣分立於葉歸殿下,所有人立於車前,迎女王羽陽上車出發。

當羽陽出現在葉歸殿前,所有人在梅琳夫人的帶領下整理地向她行禮,小青扶著她朝臺階下走去,霖天和夜空身著白色軍裝,腰佩利劍,跟隨在她身後。

她坐上車後,領頭的車便出發了。幾十輛車浩浩蕩蕩,朝著矢雨城外駛去。

一路上,百姓們放下手中的工作湧到街上,歡呼著,揮手著,以示對新任女王的敬重、服從與崇拜。羽陽命司機放下車窗,與百姓們揮手示意。

過了許久,車終於是開到了郊區。關上車窗,車開始加速行駛。車上,小青,霖天和夜空都在,夜空幫羽陽倒了杯熱水,讓她緩緩被那窗外的風凍得通紅的臉蛋。

許久後,車開進濁立與夕華的交界山區,窗外一片銀裝素裹,羽陽看著看著,竟是入迷了。

「好美……」

夜空看她看得癡了,笑了笑,說到:「是啊,夕華很美,夕華的人更美呢。」

羽陽看著窗外,喃喃應到:「母後,也是夕華人。」

夕華的面積很大,但是多山,即使是夕華的首城靛城也深埋在群山之間。山路難行,車入夕華界內後行駛了整整一天才終於進入靛城。夕華首城、青墨首城以及赤域首城是萬亭除了首都之外最重要的三個城市,分別名曰靛城、碧城、赤城。

靛城冬日的景一片深白色,就連繁華的市區亦是如此。車緩緩駛入城區,百姓們蜂擁而出,圍在道路兩旁,和在濁立時一樣,人們歡呼著,揮手著。

這次羽陽一行人落腳的地方是百官長紫晴的母親、仰奇夫人的妹妹蘭仰映的府邸。穿過市區,行駛了一段路後終於是到達了目的地。

侍衛打開車門,小青小心翼翼扶羽陽下車,與侍女一同整理好她繁覆的王袍和裙擺,扶著她走進了府中,三大族長緊隨其後。來到主樓大廳,仰映帶著她的女兒紫倩及一眾駐守靛城的蘭家家臣行禮歡迎,羽陽回應著,讓他們起身說話。

入座後,仰奇夫人對眾人介紹:「妹妹仰映一向勤儉,府邸自然比不上各位族長的城池,更比不上矢雨城,著實委屈陛下還有兩位族長了。」

梅琳面帶微笑地看著仰映,說到:「老夫人辛苦了,梅琳在此謝過老夫人的招待。多年沒來拜見,您近來可好?」

仰映慈祥地笑著,說:「十多年未見,梅琳族長還是一點都沒變呢,永遠都這麽年輕漂亮,實在是羨煞我們這些垂暮之年的枯老之身啊。」

「二老夫人言重了,我這般不老反而像個妖怪,看著自己的孩子們一個個比自己老沈,心裏實在不好受。」

「是啊,孩子。」仰映看向羽陽身邊的霖天,欣慰地笑著說:「想必陛下身邊的這位便是霖天了吧,上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孩兒呢,轉眼間已經如此俊俏了,嘖嘖嘖,不愧是萬空將軍的孩子,這般氣宇軒昂……」

霖天向仰映行了個禮,說到:「老夫人過獎了。」

仰映身邊的紫倩走到眾人面前,按著尊卑的順序行禮後對大家說到:「午膳已經備好了,請陛下和三位族長入席吧。」

羽陽點點頭,帶著眾人朝餐廳走去。

午餐過後,眾人按著仰奇和仰映的安排入住。

羽陽住的是主樓最大的客房,怕這邊的侍女招待不周,梅琳已經事先看過了房間,把羽陽不喜歡的東西都命人換了。

房裏,夜空在一邊守著,小青帶著眾侍女為羽陽換下了王袍,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衣裳。

換好衣服,小青帶著一眾侍女退下,羽陽笑瞇瞇地走到夜空面前,轉了個圈,問:「夜空,這身衣服好看嗎?」

「當然,陛下您穿什麽都好看~」

「現在又沒人,別拘謹了啦,今天那件王袍實在太沈了,走路都要開足我身體裏的發動機~不過挺暖和的,配上夕華寒凍的天氣正好。」

「可是陛下穿起那件王袍真是威嚴之極呢。」

「威嚴是威嚴啦,但是要擺著個架子,很累。呼,好困。」

羽陽打了個哈欠,撲到在床上,呈大字型地趴著。夜空正要幫她蓋上被子,她又翻身而起。

「怎麽了陛下?」

「霖天去哪了?」

「霖天哥哥中午還沒吃呢,現在在吃飯,等等就過來了。」

「哦……」羽陽這才想起,中午吃飯的時候在座的只有夜風、梅琳、仰奇還有她。

正發著呆,忽然地,不知從哪裏飄來了一陣撩人心弦的琴聲,聲音忽遠忽近,勾得人魂不守舍,心思盡沈浸在這琴聲裏了。

「好美的琴音……」

「是啊。」

羽陽閉上眼睛,任自己的思緒沈浸在這琴聲之中。

「真想認識彈琴的那個人……夜空,走,我們出去看看。」

「啊?是……」

羽陽披上外套,拉著夜空朝門外走去。

當她們站在房門外,琴聲更加清晰了。兩人在偌大的樓裏穿梭著,最後竟是來到了頂樓。眾人見夜空陪在羽陽身邊,雖然看到她們到處跑也沒有再多擔心。

站在頂樓上,羽陽終於是確定了聲音的來處。

「沒想到,竟然不是府中人的琴聲。這琴音,似乎是在呼喚我呢。」

「嗯?」

「夜空,跟我來。」

羽陽幻出栩清扇,拉著夜空朝欄桿處跑去。

「啊!陛下您要帶我去哪?!」

羽陽拉著她奔跑著,在靠近欄桿的地方一躍而起。

「啊!」夜空嚇得尖叫了起來,以為自己就要墜樓了,然而,她突然地發現她正跟著羽陽緩緩地下落。

「我……我在飛?」

羽陽自信地笑了笑:「不是飛,不過是風之靈術罷了。夜空難道沒有習得這層風靈術?」

夜空搖搖頭:「父親並沒有教我。」

兩人穩穩落在府邸的圍墻之外,羽陽滿足地笑了,拉著她朝山上走去。

「走吧,我們去找那個人。」

「啊?陛下,我們還是回去吧,您下午還有行程的。」

「這彈琴人若是錯過了,我恐怕要抱憾一生呢。」

「這……可是,大家會擔心……」

「放心吧,有你在。」

「……」

她的這一句話說得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理所當然……夜空忽然發現,原來羽陽那麽信任自己。

[是啊,有我在,我來保護她。]她對自己說到,跟著羽陽朝山上走去。

山路並不陡峭,但卻是遍地蓋著厚厚的白雪,夜空這才註意到羽陽的腳下穿著室內鞋,雖然有外套,但裏面的衣服卻是薄薄的

「陛下,您冷嗎?」

「有點,不過沒事,我感覺到了,琴聲就在前方。」

「好……我們找到人就馬上回去好嗎?」

「好。」

兩人來到一片巨大的平地上,看不到更高的地方,除了崎嶇處露出的巖石和羽陽身上的紅色大袍,剩下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那邊。」

羽陽似乎感覺到了琴聲的方位,朝面前的樹林跑去。夜空也緊緊地跟了上去。然而,就在羽陽進入樹林後,原本平靜的雪地忽然刮起了一陣猛烈的大風,被風吹起的雪紛紛揚揚。

夜空本能的把手擋在眼前,然而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羽陽已經不見了蹤跡。

「陛下!羽陽!」

風漸漸停了下來,然而,眼前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另一邊,羽陽穿過樹林,來到樹林的另一頭,琴聲已經很清晰了,她順著琴聲的方向繼續往前走。走沒幾步,前方的路便斷了。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朝前走去,想看看眼前的斷崖是高是矮。然而,就當她走到離崖邊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腳下的雪「嘩」的一聲塌了下去。

「啊!」

她腳下的雪墜入了深深的懸崖下,她也不例外。她緊緊閉上雙眼,在落到地面的前一秒召喚出風靈護在她的身下,護著她緩緩著地。

她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微微喘著氣,呆呆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還未從剛剛的驚險中回過神來。

「琴聲……呢?」

四周一片寧靜,連風都靜得有些詭異。

她坐起身來,環顧四周,除了一條結冰的溪水蜿蜒著朝山下蔓延而去外,什麽都沒有。

【仰映府邸主房】

吃過午飯,霖天來到羽陽的房前,小青向霖天行禮後報告:「大人,陛下和夜空大人出去了。」

「出去?去哪?」

「下面的人來報,陛下和夜空大人在樓頂。」

「好,知道了。」

「大人慢走。」

來到樓頂,推開門後霖天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何覺得很不安——看著這空蕩蕩的樓頂。忽然的,他覺得臉上微微一陣冰涼,擡頭一看,天空中飄下了一片片雪花。

「下雪了?」

【仰映府邸主樓偏房】

夜風剛上床午睡,睡得正熟,貼身侍女叫醒了他。

他睡眼朦朧,還未清醒過來,只聽到侍女語氣著急地說著些什麽。

「嗯?」

「族長!快準備一下出去吧,陛下不見了!」

「什麽?!」

聽清楚侍女說的話,他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朝大廳快步走去。

大廳裏,梅琳和仰奇夫人緊張地和仰映談論著羽陽可能走丟的地方,另一邊,霖天激動地抓住夜空的肩膀,吼道:「你到底怎麽搞的!平時對你的訓練你嫌少了是嗎?為什麽會把陛下弄丟!」

「隊長……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麽用!?」

「我……」

「霖天。」夜風叫住了他,「別那麽大聲,小空嚇到了。」

「……對不起,小空……我太著急了……」

霖天松開手,背過身去。夜風走到夜空面前,問:「小空,告訴哥哥,陛下在哪丟的?」

「山上的樹林裏……」

「陛下怎麽會突然跑到府外?」

「中午我和陛下突然聽到一陣很好聽的琴聲,陛下執意要去找彈琴的人就……」

「琴聲?霖天,你有聽到嗎?」

霖天搖搖頭,大家突然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這琴聲定不是一般的琴聲。霖天和夜風默契地對了一眼,點點頭,一同朝大廳外走去。

梅琳問:「你們去哪?」

「找她。」霖天丟下一句話,離開了大廳。

兩人來到山裏,接著夜空所說的路來到了她們走散的地方。

「這裏這麽大,怎麽找……」霖天看著茫茫白雪和幹枯的樹林,愁眉不展。

「分工吧,你朝北,往山上去,我進樹林看看。」

「好。」

霖天順著北邊上山的路走去,一路上用火靈術在地上留下記號以防迷路。夜風穿過樹林,走到懸崖邊,見無路可走又折返了回去。

女王失蹤,這件事非同小可,梅琳那邊只好把這件事壓了下來,派出親信和家臣侍衛出去尋找,沒有動用夕華軍。

雪越下越大,直到傍晚時分才漸漸停了。

看著太陽下山,霖天的心涼了半截,明明他和大家已經把附近的三座山都翻遍了,卻依舊一點線索都沒有。

夜風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他身著繁覆華麗的瑤裝,雖然暖和,但行動很是不便,走了半天山路,他感覺有些疲憊,索性找到一棵大松樹下休息。

他擡起頭,靜靜地看著躲在雲裏的滿月,嘆了口氣。

「羽陽……你在哪?」

什麽回應都沒有,甚至連樹林都一片寂靜,連風都意外地突然停下,沈默不言,像是有意要諷刺他一樣。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準備繼續尋找羽陽。這時,他的背後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

「誰?」他轉過身,看著黑漆漆的松林,「羽陽?是你嗎?」

月光太微弱,他根本沒辦法看清松林裏的情況。他幻出一團純白色的火焰,照亮了松林。

「羽陽,你在哪?」

他在松林裏穿梭著,大聲呼喊著,然而,樹林裏卻又靜了下去。

「難道……是我幻聽?」

他再次嘆了口氣,轉身正準備返回,突然地,他看到一棵樹的樹根處有一塊紅色的布,他加大火光,朝那棵樹下走去。

樹幹的背面,羽陽緊緊地抱住雙腿,蜷縮在樹幹邊,雙目緊閉著。

「羽陽!」

夜風收起火光,輕輕晃了晃她,叫著她的名字,然而,她卻沒有任何反應。他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麽會這麽燙……羽陽,你說說話啊。」

夜風緊張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吹著熱氣,後來幹脆脫下了自己的幾件外衣,一層層地包著她,自己的身上僅剩下一件薄薄的裏衣。

「還冷嗎?」

然而,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怎麽會這樣……」

夜風緊緊地把她抱入懷中,用他溫暖的大手緊緊地握著她冰冷的小手。

「羽陽……羽陽……醒醒好嗎?別嚇我……快醒醒,我帶你下山……你不要嚇我……」

過了一會兒,從她的口中傳來一句小聲的、模糊不清的呼喚:「霖天……」

「羽陽!你醒了?!」

「霖天……」

「你說什麽?」

他把耳朵貼近她的嘴邊,想聽清楚她說些什麽。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你……在等我?」

「好冷,這裏好冷……我找不到回去的路……覺得困了,就在樹下,睡覺了……後來……後來就醒不過來了……」

「你是傻瓜嗎?!指揮得了千軍萬馬,怎麽連這點事都不知道?雪山上怎麽可以睡覺?傻瓜,大傻瓜!」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我在,我在……羽陽,我在……」

「前天……為什麽……突然吻我?」

夜風聽到這句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他苦笑了下,告訴自己,是自己聽錯了,吞吞吐吐地問她:「你……你說……什麽?」

「際霖天,你這個家夥,真的很過分……想賴賬嗎,過分……」

「……」夜風松開了緊緊握住的手,低下了頭。

「你是在,欺負我嗎?」羽陽迷迷糊糊地,紅著雙頰,像是喝醉了一般,問。

「怎麽會……」

「怎麽……不會?」

夜風擡起頭,把她抱得更緊了,溫柔地在她耳邊說到:「怎麽會……誰讓我……那麽愛你……」

「愛?」

「嗯,愛……」

「騙人……」

「……」

羽陽不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地喚了幾聲她的名字,她沒有回答,似乎已經睡過去了。

「傻瓜……安心的睡吧,有我在你身邊,就算是雪山也可以深眠,我會保護你,一定……」

他猶豫著,放松了懷抱,看著她,把手放在她滾燙的臉上,輕輕地拂過她的睫毛,輕輕地碰了碰她的眼瞼、她的鼻梁,她的臉頰,她的嘴唇……

「既然你把我當成那個家夥,那就讓我當一次他,那個幸運的家夥,好嗎?」

他對著沈眠著的她說著,溫柔地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擡起頭,看了看她,依依不舍,猶豫著又吻了她一下,輕輕地……

夜風站起身,小心背起她離開松林,朝山下走去。

當他走到松林的出口,那陣琴聲再一次出現了,只不過,這一次的琴聲比起之前的更清晰,因為,那個彈琴的人正站在夜風面前。

一片漆黑之中,夜風只能看到一人一琴的影子,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

「你是誰?」

彈琴人的嘴角微微揚起,開口道:「我們就將相識,不急。」

他的聲音很是好聽,溫柔總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如同帶著清淡的芳香,讓人忍不住深深吸氣,想細細品出其中的味道。

「就是你把羽陽引到這裏來的?」

「是。」

「你到底是誰?」

「我?一個小人物罷了。」

「是麽?一個小人物能把我們萬亭女王害成這樣?」

「話不能這麽說,我這不是來接女王陛下了麽?」

「接?」

「嗯,接……」

話音剛落,那人輕輕撥動了琴弦,忽然,狂風大作,吹起了彈琴人的發,吹著羽陽背上的外套。他微笑著朝夜風走去,夜風剛想把羽陽放下,然而,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

他走到夜風背後,一把攬下他背後的羽陽,把她扛在肩上。另一手輕輕一揮,收起了琴,消失在了夜風的面前。

「可惡!」

夜風的身體被他用不知道什麽靈術定住了,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松林裏,控制他的靈力才消失,他奮力朝松林裏跑去,四處尋找著那個彈琴人和羽陽的身影。

彈琴人扛著羽陽,輕巧地穿過松林,來到一個冰凍的瀑布前,他縱身一躍,從瀑布上跳下,緩緩落在瀑布的下方,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一座小屋前。

推門走進屋裏,彈琴人把她輕輕放在床上,找來棉被,脫下了她身上夜風的衣服,為她蓋好被子。又從屋裏找來藥,餵她吃下。

都準備好後,他也什麽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微笑著看著她。

三四個小時過去,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只不過,一睜眼就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讓她著實嚇了一跳,忙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沒有半點力氣。

「陛下,您醒了?」彈琴人微笑著,單膝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你是?」

他依舊微笑著,幻出他的琴,用他柔美的雙手輕輕撥動著琴弦。

「是你?」她沿著床沿坐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有著絕妙琴藝的男人。

他的手指纖細白皙,一身輕薄的白色瑤裝和這個寒冷的冬天格格不入,他的脖頸緊致柔軟,臉上的肌膚細致白皙,不論從哪個角度看,臉的輪廓都是那麽精致有型,似乎上天在創造他的時候每個角度都查看過,確定完美無缺後才讓他誕生在人間。他那雙灰色的眼眸始終充滿著笑意,一頭水藍色短發,即使沒有風吹過,也讓人覺得無比的靈動飄逸。

[一個男人,怎麽會這麽美……]

她看著他彈琴的樣子,看著看著竟是癡迷住了。一曲過後,他收起琴,再一次行禮。

「陛下,請您原諒我的呼喚,害你受了那麽多的苦。小民罪該萬死。」

羽陽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對他說:「你的聲音很好聽呢。」

「陛下過獎。」

「你,不是一般人吧?」

「被陛下發現了。」

「你叫什麽名字?」

「吉爾薩·蘭·雍炎,人稱琴皇。陛下叫小民雍炎就可以了。」

「琴皇?」

「是。」

「你看起來很年輕呢?你,多大?」

「……」

「嗯?」

「小民今年25。」

「25?比我年長一點呢。」

「不敢。」

她翻開被子,努力著坐了起來,環顧四周,問:「這是哪?」

「您暈在樹邊,我把您帶回來這暫作休息。」

「是麽,我記得我剛才……」

「剛才?哦,對了,陛下剛才一直在自言自語呢。」

「自言自……那你有聽到什麽嗎?」

「聽到?嗯……或許吧,不過,陛下放心,小民已經忘光了。」

「……」

[原來不是霖天……難道,剛才的我是在做夢?]她思索著,出了神。

「陛下?」

「啊?!」

「您怎麽了?」

「沒……沒什麽。」

「都忘記問您了,肚子餓麽?我去給您準備點吃的。」

「不用了,送我回去吧,天都黑了,肯定很晚了,大家一定急壞了。」

「……」

他失望地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怎麽了?」

「陛下……您,要走了?」

「嗯,雖然我不知道你喚我來為何,我也很奇怪自己怎麽會跟著你的琴聲來到這裏,或許,你的琴聲真的太吸引人了吧,不過我真的要走了,族長們,還有我的護衛一定都急壞了。」

「您,不覺得奇怪麽?」

「嗯?」

「您的靈力這麽強大,卻被我這麽一個小小平民擺布,您不好奇麽?」

「……」

「不好奇,我是誰麽?」

「你並非一般人,我知道,但是本王,並不覺得受你擺布呢。」

「是麽……」

他揚起嘴角,右手輕輕一揮,房間裏所有的門和窗「啪」的一聲全數上了鎖,他幻出他的琴,撥動著琴弦,微笑地著看著羽陽。

琴聲在她的腦海裏越來越響,一聲聲地打到她的心上,她感覺到她的心跳跟著琴聲躍動著,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要做什麽?」

「……」他只是微微笑著,繼續撥動著琴弦。

她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困,感覺自己的感官就要消失了——雖然她努力地用靈力去反抗這一強大的拉力,想保持住清醒,但是,她的意識卻還是越來越模糊。

「你……到底是?」

「我叫吉爾薩·蘭·雍炎,我的陛下。」

「……」

就在她快要完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停了下來。羽陽慢慢清醒過來,幻出栩清扇,動作迅速地抵住他的胸口。

「你到底想做什麽!」

雖然被栩清扇抵住要害,只要羽陽隨手一發力,他就將命喪黃泉,但是,他面不改色,依舊微笑著,收起琴,用手握住了栩清扇。

他認真地看著羽陽,一點點地靠近她,對她說:「陛下,小民仰慕您很久了。」

「哼,仰慕?光是你今天對我做的事已經夠你死過幾百次了,這叫仰慕?」

「既然陛下都這麽說了,那為什麽不現在殺了小民呢?」

「……」

「陛下不忍心,是麽?」

「……」

他微微一笑,再一次地跪了下來。

「既然陛下都說了,我的罪夠我死上幾百次,那是不是說,我的命就是您的了呢?也就是說……我,是你的人?」

「你……」

「陛下,我只是一匹狼,厭倦了流浪的狼,想找個主人,為她奉獻一切罷了。」

羽陽放下了栩清扇,走下床,走到門邊,推開了門,轉過頭,問:「那你願意,賭上你這匹狼的尊嚴發誓,永遠只做本王的獠牙麽?」

他擡起頭,笑了笑,走到羽陽的身後,輕輕地牽起她的手,輕輕吻著她的指尖,說:「願意,我的女王。」

【仰映府邸大廳】

夜已深,夜風在山裏尋找許久都沒有找到羽陽,權衡利弊後他回到了府邸,但是,他沒有提到那個彈琴人的事,打算等霖天回來,兩人再秘密去尋找那個彈琴的人。

見夜風穿著單薄的回來了,夜空忙拿來外套,奇怪地問:「哥哥,外衣怎麽不見了?」

「啊?哦,沒什麽,不小心弄丟了。」

「嗯?弄丟?」

「嗯……」

這時,一侍衛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報告說:「夫人!族長!陛下回來了!和一個白衣男子!」

「真的嗎?白衣男子?」

眾人忙趕了出去,當夜風看到雍炎的時候,一眼便認出了他,拔起夜空腰間的劍便朝他刺去,被羽陽用栩清扇擋了下來。

「夜風!住手!」

「羽……陛下,他!」

「雍炎救了我,他不是惡人,你冷靜點!」

「不,不是!」

「沒有他,說不定我已經在樹下凍死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急,但也不能敵我不分,好好招待貴賓,未來他也是我的臣子。」一口氣說完這句話,她感覺一陣眩暈,「我不行了,人很難受,我去休息了。」

「……」

夜風楞住了,有很多話想解釋,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夜空和梅琳忙扶著她往房裏走去。雍炎走到夜風身邊,微微一笑,小聲對他說道:「可惜呢,在她眼裏,是我用自己的外套護著她,是我把她抱在懷裏,是我背著她找到安全的地方,是我,保護她脫離了危險呢。呵呵,好諷刺,夜風族長。」

「……」

雍炎拍了拍他的肩,跟著梅琳她們走進了大廳。

夜風閉上眼,努力平覆自己的心情,告訴自己:「她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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