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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往事如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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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抵辰月教所在的深山門戶,蘇煊被蕭子易攙扶著下了車,一擡頭看到黑暗中隱約的峰影,也能發覺身在山中,只是一路上馬車毫無顛簸,連上行的感覺也無,不知是怎麽一轉眼就上了山的。

古秋連先他們一步下車,看到了不遠處雪地上站著的龍韻,不由心裏一緊,快步過去問道:“怎麽了?”

龍韻見他們回來,也是松了口氣,忙道:“教主她醒了……”

話還沒說完,蕭子易就驚呼一聲:“醒了?!”而後連扶著蘇煊也顧不上了,擡腿就要往流觴殿的方向跑。

龍韻忙攔住他,道:“你們剛走她就醒了,不過現在又睡下了,寂老師不讓打擾,我在這兒就是想提早告訴你們一聲。”

蕭子易被迫停下腳步,呆了片刻,轉頭顫著嘴唇問她:“真的醒了?”

“真的。”龍韻點了點頭。

一旁古秋連明顯也是臉色稍霽,蘇煊就更不用說。

“寂教長還在流觴殿麽?”古秋連上前一步問。

“在的。”龍韻道。

“我們過去看看。”古秋連說著,回頭看了蘇煊一眼,“蘇公子要不要先到客房休息?”

蘇煊搖頭,“我隨你們去吧。”

蕭子易趕忙過來又扶住他,一行人往流觴殿方向走去。

流觴殿比起太清宮裏那座同名宮殿還要大上許多,中央正廳偌大寬闊,南北兩邊大開著門,廳中毫無擺設,錦繡谷的一條清淺溪流從北門流入,穿廳而過,又從南門流出,不知去向了雪地中的何處。準確的說,這根本不能稱作一間屋子,除了地面用上好的石材鋪就,平滑光亮可鑒人影外,就只有屋頂的梁木能讓人想起這是在室內。南北兩扇大門一開,寒風穿堂而過,溫度和外面是一樣的,廳中那緩緩流淌的溪水也頗讓人驚訝。

一般人哪裏見過這樣奇詭的建築,第一次進來一般都會摸不著頭腦。這樣的正廳根本不能久駐,因為門戶大開十分寒冷,反而是廳堂兩邊又有許多房間,有大有小,龍韻領著一行人到了其中最大的那一間房,打開門一看,室內燃著爐火,溫暖光明,張謙寂正獨自坐在扶手椅上,另外圍繞寬敞的房間還放置著許多座椅和小小案幾,安排得井然有序。

“蘇二公子。”張謙寂見他來了,忙扶過來坐了,轉頭問古秋連道:“還順利麽?”

古秋連點頭:“他們都沒攔著。”

還是蕭子易先耐不住,著急地問道:“大人怎麽樣了?”

張謙寂笑了笑,明顯心情很好,安撫他道:“不必擔心了,小姐這一醒,以後就沒什麽大的危險了。她剛剛只是精神不太好,喝了口茶,吃了點粥,就又睡下了,明天應該會有精神見你們。”

“她說什麽了麽?到底為何會傷成這樣的?”蕭子易又問。

張謙寂微一遲疑,道:“小姐只說是她大意了,其他什麽都沒說。”

蕭子易嘆了口氣,不過心情已是大好,往後靠上椅背,全身都放松了下來。

古秋連始終沈默,全沒有平日的溫和顏色,眼中一直有股冷意如刀,即便是現在也沒消散多少,這些天他說話也比以往要冷硬許多,總讓龍韻暗暗心驚,她前些天一直以為教宗是一個和善的人,現在不得不暫時改變這種看法。

“你們都別擔心了,現在都回去休息吧,明日等小姐歇的差不多了,我再叫你們前來。”張謙寂道。

眾人想了想,也的確沒什麽可問的,蕭子易和龍韻都是沈默了一會兒,而後不約而同地看向教宗。

古秋連又看了張謙寂一眼,後者無奈一笑,道了句“放心”,他這才點了點頭,半句話也沒說,起身便走。

蕭子易搖搖頭,也跟出去了,龍韻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站在那兒楞了一會兒,張謙寂看著她這樣子,忍不住笑道:“不然你再留下來坐會兒?我只是和蘇二公子有幾句話要說,你聽聽也無妨。”

龍韻回頭看他,一臉委屈,“這樣好麽?”

“坐吧。”張謙寂親自倒了茶給她,“你別理教宗,他十幾年難得生一回氣,一生氣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也就子易不怕他。”

龍韻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擇了一處舒服位置坐下。

張謙寂又斟茶給蘇煊,見他面色蒼白,神情有些許恍惚,不免憂道:“二公子不舒服麽?不然改日再談吧?”

“無妨。”蘇煊接過茶綴飲一口,“只是吃了讓人體虛的藥,沒什麽力氣罷了,你有話就說吧。”

張謙寂向來是個體貼周到的人,剛剛也察覺到氣氛不大對,蘇煊畢竟是天羅二當家,蘇硯的少弟,而這次白初煙差點重傷致死也是拜天羅所賜,大家雖然知道蘇煊並無過錯,對他的態度也算溫和,可剛才坐在一起,氣場就是有點怪怪的。

張謙寂和蘇煊以前在天啟也算有點交情,龍韻又不怎麽在意這些覆雜的身份之別,現在氣氛就好了很多。

“不瞞二公子說,小姐這次情況實在危急,當日要不是及時趕回來,又蒙墨公子相救,怕是已經沒命了。”張謙寂神色黯淡地道。

蘇煊捧杯的手微微一顫,“現在……”

“現在已無生命之憂。”張謙寂勉強一笑,“二公子知道為什麽墨公子會蒙著一只眼晴,而且從不說話麽?”

“為什麽?”蘇煊看向他。

“其實並不是什麽殘疾。”張謙寂苦笑,“而是歲正之瞳。”

“歲正之瞳?”蘇煊蹙眉,他倒是聽過這個詞,可是具體含義並不清楚。

這些事只是說給蘇煊聽,龍韻早就知道了,可是聽到這裏還是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就是達到了歲正圓境。”張謙寂解釋道,“歲正是掌管命運的星辰,達到歲正圓境的人,你可以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未來,並且,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真。”

他語聲平靜,說出的話卻極是驚人,令蘇煊怔然許久回不過神來。

“這樣的能力不但危險,而且對自身傷害極大,墨公子前幾年還能控制它,現在……卻是完全控制不了,所以只能蒙上那只眼睛,並逼迫自己不再開口說話。”張謙寂的聲音也有些沈重,“其實,這次小姐受的傷本是必死無疑了,只因為當時墨公子情急之下說了一句‘你會沒事的’……才讓已經快要不行的小姐撿了條命回來。”

蘇煊拿著茶杯的手無力地落在腿上,雙手不自覺地摩挲著杯壁。

“這樣逆天而行,太過耗損精神力,墨公子已經在凝霞塔閉關了。”張謙寂嘆道,“我以前竟沒發現他是這樣厲害的一個秘術師,若不是他在,小姐斷無生機。”

蘇煊轉著茶杯,默默思索良久,想起靖亭對他說的那些經過,卻不知是真是假,只好開口問了一句,聲音有些無力:“你們不知道初煙是怎麽傷的?”

“只知小姐是將計就計被靖亭引到天啟,至於為何傷成這樣,我們全然不知。”張謙寂不自覺露出後怕的神情,“我們都以為沒人傷得了小姐,平時若有人特別擔心她,我們還會玩笑幾句,說這天下沒人奈何得了她,可是這次卻這麽突然,一下子就是致命傷。小姐用移形之術回來的時候,血染紅了一大片雪地,很快就只剩最後一口氣了……我們當時全都嚇呆了,完全不敢相信。”他說著,聲音忍不住地發顫。

他頹然道:“是我太大意,以前我在宮裏護衛,還時時提防著魏長亭對小姐下手,這幾年卻疏於防範,明知靖亭有心殺小姐,卻沒跟著一起去天啟。”

剛剛他說白初煙受傷的情形時,蘇煊的臉色就已經雪白雪白的了,腦中想著那個畫面,覺得自己心臟都不太會跳了。

“靖亭說……她派人易容成我的樣子,設詭計傷了初煙,來這兒之前,我一直不相信她做得到。”蘇煊幾乎是用全部力氣說出這句話。

若是白初煙受此重傷,真的是被易容成自己的人迷惑,那他簡直不能接受,心痛如刀絞。

龍韻也驚得擡起頭看他。

張謙寂楞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小姐去天啟之前,早就和我們商定了救你之事。二公子,你犧牲這麽多幫我們,以至於不得不叛離山堂來到本該是仇敵的辰月教,心裏一定也不好受,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小姐受傷不是你的錯,她現在也已經好多了,你別想太多,安心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我們會想辦法讓你再光明正大地回到天羅。不管是靖亭與小姐,還是天羅與辰月,這仇恨……也該有個了結了。”

他語聲堅定,蘇煊聽著,點了點頭。

“要說的就是這些。”張謙寂笑笑,“二公子,給你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過去吧。”他又轉頭看看龍韻,微笑道:“我很快就回來,今晚還是我守著,你等一會兒也回去休息吧。”

龍韻神色覆雜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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