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雨, 問你一個問題。”物間夢川抱著被子，一臉嚴肅地坐在床上, 頭上的呆毛翹得老高。

“什麽問題呀呱？”蛙吹梅雨停下穿衣服的手。

“如果你問一個男人，他喜不喜歡你，對方避而不談，是為什麽呢？”物間夢川仰著臉, 眼睛亮晶晶的。

“我知道！”蘆戶三奈搶答道，“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又不好意思說啊！”

“是……這樣的嗎？”物間夢川不敢確定地問了一句。

蛙吹梅雨眨了眨眼，笑了：“是的呢。不過，小夢川說, 是一個男人？難道對方的年齡很大？”

“……嗯。”不小心就被抓住了漏洞, 蛙吹梅雨的觀察力也未免太仔細了吧。

“嘛，如果對方是成年人的話, 或許會更不好意思將心意說出口呢。”八百萬百也笑道，“正如夏目漱石所說的, 有的時候，男人口中的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就暗示著‘我愛你’呢。”

“吶吶，小夢川, 對方是不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年人？”蘆戶三奈八卦地打聽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物間夢川抿了抿嘴：“是吧……”

身份, 職業英雄。地位, 高中老師。

沒毛病。

“啊, 那就更加明顯了。”八百萬百十分肯定地說道，“面對女孩這樣直白的問題，卻又對答案避而不談。不是想要吊著你，就是羞於將自己的心意說出口啊。”

他……肯定不是要吊著自己。那麽，就是後者了？

物間夢川的眼睛越來越亮，最後臉上露出了一抹頗含深意的笑容。

“小夢川，那個男人……是誰呀？”蘆戶三奈小心地問道，“能告訴我們嗎？”

物間夢川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呀，我暫時還不能說呢。”

幾個女生相視一笑，知道這是別人的**，於是不再問了。

相澤消太一宿沒睡，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明顯的精力不濟。物間夢川看在眼裏，不由地更加肯定了後者的猜測。

物間夢川和相澤消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相澤消太率先將眼睛別開，把目光放在了旁邊的同學身上。

物間夢川不以為意，笑容依舊輕松。

有警鐘聲在相澤消太的大腦裏鳴叫，可是他找不到危險的來源。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走過去，終於，在學生們經受了一番死去活來的折磨後，到了修學旅行的最後一天。按照慣例，最後一天總要給學生們一個放松的機會。

相澤消太簡單粗暴地定下了最後一晚的活動。

“那就試膽大會吧。”他不容置疑地說道。

然後在學生的歡呼聲中，默默補覺去了。

物間夢川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將同學們聚在了一起。

“吶，相澤老師都沒有來參加過我們的活動，不如這一次，我們也讓相澤老師一起加入吧！”

“誒？怎麽加入？”

“就是這樣……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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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學生的叫聲的第一時間，相澤消太就從睡袋裏鉆了出來，渾身肌肉緊繃，進入了戰鬥狀態。

“發生了什麽？”他肅聲問道。

腳步匆匆跑過來的蘆戶三奈上氣不接下氣，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夢川、夢川……她……”蘆戶三奈指著舉辦試膽大會的那片樹林，說話結結巴巴。

相澤消太沒辦法繼續等了，在聽到了那個名字後，飛快地朝著樹林跑去，渾然不知道身後的學生露出了一個“計劃通”的表情。

樹林裏很暗，為了配合試膽大會的氣氛，什麽小鳥都被驅趕走了，林子裏一片安靜。

也沒有學生的動靜。

難道是敵襲？

相澤消太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他彎腰，從草叢上拈起一塊顏色鮮艷的碎布，他還記得，這是物間夢川身上的那條裙子的顏色。

目光不斷地逡巡著，他試圖找到什麽線索。忽然，頭頂傳來一陣風聲。

“哐啷！”金屬制的籠子蓋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可惜，沒能蓋住最想蓋住的人，籠子裏什麽都沒有。

相澤消太警惕地後退了幾步，下一秒，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是一根線。

幾乎是同時，相澤消太將腳擡起，拘捕帶綁住另一棵樹，借助拉力將他拽了過去。那根本該綁住他的雙腳的繩子，徒然地打了個圈，權當是綁住了空氣。

這陷阱，不像是敵人做的。反倒更像是惡作劇。

相澤消太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為A班的訓練表上添了一筆。

一定是訓練太輕松，所以精力才這麽充沛。

松開了拘捕帶，相澤消太輕松地落到了地面上。

接著，他掉了下去。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職業英雄，相澤消太的反應不可謂是不靈敏，奈何他的學生藏在洞裏，抓住了他的腳，一把將他拽了下去。

然後，有一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女孩得意地說道：“抓住你了。”

相澤消太低頭，目測這個洞大概超過三米，直徑不過半米，塞了兩個人進去後，幾乎沒有多餘的活動空間。

“你放手。”他冷凝地說道。

物間夢川對他假笑了一下：“我就不，除非你回答我的問題。”

對於這種幼稚的話，相澤消太不想搭理。他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然後不敢動了。

女孩帶著淡淡香氣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稍微一動彈，就能感覺到那種柔軟的觸感。

“行吧，你想問什麽？”相澤消太用左手撐著洞壁，盡力讓自己遠離女孩。洞底向下凹，滑滑的，讓他踩不住腳，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學生刻意為之。

物間夢川的手緊了緊，她擡眼，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相澤老師，你是不是喜歡我？”她不依不撓地想要一個答案，“請你正面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相澤消太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看他想要回答，物間夢川接著補充了一句話。

“請你說真話哦，如果說‘不是’，那麽，在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裏，我會認真地將你視為我的老師，我畢業以後，就會離開這座城市，再也不會回來。等我長大了，就會挑個順眼的人結婚，從此和老師永不聯系。”

物間夢川嘻嘻笑著：“如果說‘是’的話，結果說不定會不一樣呢。”

相澤消太身體僵硬地聽著她說，沒有說一個字。

“請相澤老師告訴我答案吧。我說的，都是真的。”她加重了語氣，“說‘不是’的話，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相澤老師也一定會認為這樣的學生很可笑吧。唉，到時候說不定會考慮轉學哦，畢竟太丟臉了。”

相澤消太的手指顫了顫。

長久的沈默之後，他總算是開口了。

“我承認。”身為一個成年人，卻被自己的學生逼迫到了這個地步，真是既狼狽又難堪。

或許是攝於女孩飛蛾撲火一樣的氣勢，或許是因為這是一個難得的吐露心聲的機會，相澤消太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道。

“我確實是……動心了。”

從來都是游刃有餘的成年人，終於低下了自己總是昂起的頭顱，將自己的要害暴露了出來。

“我對你，動心了。”

不必追究到底是什麽時候動心的，總之再回頭時，這個人已經深深地紮根在了他的心裏。

起初是因為愧疚和悔恨，後來是因為關心和照顧，總是將一份心放在女孩的身上，時間久了，那心就收不回來了。

這是他的失職，是他最大的不合理。

所以現在，他將決定的權利還給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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