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控制不住地失眠。房間的窗簾拉開又合上，月色和日景交織，偶爾有光影在天花板上折射出形狀。李宛心敲了兩天的門，他也沒有走出去吃飯。直到看見手機裏顧森西發過來的短信，他才從床上跳起來。

「我姐沒事了。」

病房裏的女生一臉憔悴，眼窩深深地陷下去，嘴唇沒有血色。齊銘走過去想握住她的手，被她用力地甩開了。

“湘湘……”

“我不想看見你，”女生狠狠地別過臉，聲音沙啞：“你走吧。”

沒有想到會成為對方抵觸的對象，齊銘的眼眶紅起來，看著面色蒼白的女生，不死心地又把手伸過去，“你別這樣……”你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我說了不想看到你！”顧森湘扔出一個枕頭。“你出去啊！”又扔出一個蘋果，正好砸中齊銘的下顎，“給我滾，快滾啊……求你了！”

蘋果在齊銘下巴上留下了一大塊紅色印記，顧森西趕緊拉著齊銘往外走，因為顧森湘手裏連不銹鋼飯盒都抓上了。

“為什麽？”齊銘還是不死心地要往病房闖。

“因為……”顧森西下死勁攔他，說話有些哽咽，“因為她是你的女朋友，才會出事的啊。”

是了。在顧森湘的認知裏，對方很可能都不認識她，要找的也本來就是“齊銘的女朋友”。齊銘頹喪地滑坐在醫院裏冰涼的瓷磚上。

——成為傷害顧森湘的間接兇手，原來是這麽難受的事情嗎？

顧森西蹲下去認真地看著他，“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我姐的情緒還不穩定，等我們找到兇手，她就會……諒解的。”

齊銘緩緩擡頭，回應得很慎重：“是嗎？”

顧森西對他那缺乏信任的反問有點惱怒，“我姐姐是什麽人你難道不清楚嗎？還是說你看到她現在這樣就動搖了嗎？”想要從她身邊跑開了嗎？

“顧森西，”齊銘恍若未聞，“我們報警怎麽樣？”

“你瘋了。”顧森西揪住齊銘的衣領，“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姐遭遇了什麽嗎？”

齊銘不逞多讓，用他那雙通紅的眼睛瞪著顧森西，“不報警，我們要查到什麽時候，就算查到了又能做什麽？而且你現在還覺得是易遙做的嗎，要冤枉她到什麽時候？”

顧森西怔忡地松了手，“忽然提易遙做什麽？”

“如果我不說的話，你打算一直裝傻下去嗎？我們把易遙當兇手，讓她受了多少委屈，難道你都想不到嗎？你姐姐這麽不幸，至少還有我們為她憤怒甚至仇恨，可是有人站在易遙的立場上考慮過哪怕一丁點嗎？”

她也只是一個普通而脆弱的女生，幸福天真過，被迫堅強過。可是當連她以為可以保護自己人都倒戈相向來傷害她了，她是怎樣的處境呢？

易遙是從未來回來的，已經為了湘湘的事情爭取過一次了。相信那時候他和顧森西的反應不會比這次好到哪裏去吧，不然她怎麽不和他們一起行動？可是，這兩次都是一樣，他們有什麽資格這麽肆無忌憚地懷疑她，說她骯臟惡毒呢？

他失眠了兩天，仿佛被好朋友指著鼻子鄙視的人就是他，仿佛已經經歷了兩次易遙的痛苦，翻來覆去地難過著，始終計算不出來他對易遙虧欠了多少。

顧森西楞了很久，最後如夢初醒似的，伸手甩了自己一巴掌，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沖出了醫院。

齊銘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也不管身上臟沒臟，跟著追了過去。

學校裏討論易遙和顧森湘的聲音依舊響亮，盡管一個來自女生的嫉妒，另一個來自男生的不懷好意。齊銘輾轉知道了易遙的位置，但腳步還是停頓了下來。

“校園緋聞主角”的另一個正坐在樹下的花壇邊發呆，樹影斑駁。

真正意義上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連假裝顧森湘的模樣也可以輕易做到，可是也因為這樣，她制造了一個美好到沒人願意破壞的假象。齊銘的眼眶熱起來，他擡手揉了揉，然後擠出禮貌的笑臉站到邢文京的面前去。

“都放學了，你怎麽還一個人在這裏？”

邢文京回過神來，很緩慢地說：“我在……等人。”

“是在等易遙和寧次嗎，我也在找他們，有人說在江邊……”

“你又找到線索了嗎？”邢文京打斷他的話，鄭重其事地問，“要找他們一起商量嗎？”

“還沒有，”齊銘搖頭，“我只是……有話有說。”

“這樣啊，”邢文京把頭低下去，“剛才寧次也是這麽說的，說和易遙有話要聊，兩個人一起走了。”

“那你在等誰，直接去找會不會快一點？”齊銘坐到她旁邊去。知道易遙和寧次有事情要解決，他也不應該貿貿然再趕過去了。

“這個嘛，”邢文京踢跑腳邊的小石頭，扭頭對齊銘笑：“我人生地不熟的，視力也不太好，萬一找錯了可不得了了。”

“沒關系的，”齊銘也看著邢文京微笑，有些感慨地說，“我們這裏的人視力都不怎麽樣，都不太會看人，肯定能夠理解你的。”

可惜已經找錯了，邢文京在心裏苦哈哈地想。

教學樓走廊下的唐小米看著相視而笑的兩個人，越想越恨，把嘴唇都咬破了：“表哥，你真的找了人嗎，為什麽那個女的還跟沒事人一樣？！”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扶了扶厚厚的眼鏡，“這我可不知道。旁邊那個就是你喜歡的小子嗎，你確定沒了那個女孩他就會喜歡你？”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讓那個賤人好過。”

“……”男人搖了搖頭，看著花壇的方向，漸漸地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與此同時的江邊，顧森西好不容易搜尋到易遙的身影，卻見易遙和寧次在說些什麽，之後易遙就被寧次推進了水裏，而寧次還視若無睹地接起了電話。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顧不得那麽多，立馬就跳起來紮進水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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