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酒店的路上，我不斷的和同事重覆：“我有一個弟弟，親弟弟，叫沈知，知道的知，比我小三歲，他是我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是沒有親人，我有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同事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他在酒醒之後似乎忘記了曾經問我的問題，不耐煩的回道：“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你這酒瘋撒的有點晚啊。”

我捂住了自己的臉，遮住即將流下來的眼淚，接著說道：“我拋棄了他。”

這句話我說的很輕，輕到幾不可聞。

回到Y市之後我不再夢到和沈知做/愛了，我夢到沈知眉心有一個黑洞，正在汩汩的淌著黑血，他的心口處插了一把刀，只剩下刀柄暴露在外面，鮮血染滿了整件衣服。

他說他喜歡我。

“哥哥，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嗎？”

而我卻被扼住了喉嚨，說不出一個字。

我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懷疑沈知真的死了，因為夢境實在太過於清晰，我甚至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兒童手機被我放在了看不見的地方，我強迫自己不去想起它，就像從沒有打開看過一樣。

直到我的面前出現了幻覺。

我在起床的時候發現了睡在我身邊的沈知，起初我以為是真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伸手去摸他的臉，卻在碰到他身體的一瞬間化為了泡影。

越到後來我看到的沈知就越多。路過商店我看到了抱著樂高的沈知，每次我都會選擇毫不猶豫的奔向他，在辦公室辦公我看到了坐在我對面的沈知，他正不厭其煩的翻著那本便箋，每當我想要觸碰他的時候，無一例外全都落了空。

我想我可能是病了。

一個月之後我和公司請了假，給自己掛了精神科，預約了醫生。

檢查完之後，醫生問我具體的癥狀，我陳述的很冷靜，像在說別人的事。

醫生聽過後問我：“你弟弟還活著嗎？”

我楞了一下，眼睛開始毫無預兆的發酸，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我感覺到一陣窒息，我又說到了我的夢境，夢裏的沈知已經死了。

醫生遞了一張紙巾給我，安慰我說：“你知道這是夢，對嗎？你弟弟還活著。”

我吃力的開口，說：“對，我知道，沈知還活著。”

“你為什麽不去找他呢？既然你這麽想他。”

我迷茫的睜大了眼睛，看向醫生，斷斷續續的告訴她：“……我不知道，我不能、再見他。”

她問我為什麽，我說不出來。

檢查結果出來是重度抑郁癥，我拿單子開完藥就回家了，醫生說一個星期之後來覆查，臨走之前，她溫柔的對我說道：“如果想見一個人那就去見吧，沒有什麽不能的，何況你們還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

吃過藥之後我出現幻覺的次數果然減少了，也不再做夢，我好像沒有了悲傷，也不再有其他任何情緒。

第一周去覆查醫生說我在慢慢變好，我卻覺得害怕，我害怕沈知就這麽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裏，於是我停藥了一段時間，也不再去醫院。

然後沈知重新出現了，我再次體會到了痛苦，劇烈的悲傷讓我無法忍受，我又開始擅自加大藥量，藥性發作時我感覺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我以為自己是在虛幻裏，所以我拿出手機，點下了一串熟悉的數字。

“是沈知嗎？”

“……哥哥？”

“嗯，是我。”

“哥哥。”沈知的聲音有些喑啞，通過電流傳進了我的耳朵裏，仿佛撓在了我的心尖上，他問：“你在哪兒？”

我認定是假的，無所顧忌笑得很開心，大聲的告訴他：“我在Y市，你怎麽還不來找我！”

說著說著我就哽咽了。

“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你在哪裏，只要你不見了，我都可以打給你對吧？”我說：“沈知，我很想你，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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