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最後的結局不言而喻。Klaus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如既往。Rebekah半是憤怒半是傷心地甩門而去，經過Lilith身邊的時候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狠狠地撞上了她的肩膀，幸好Damon在旁邊及時扶住了她，要不然以Lilith當時的狀況非得暈倒不可。

“謝謝。”Lilith擡起頭看向Damon有些感激地道謝，耳邊卻聽見了Klaus毫不留情的冷笑，像鋒利的刀片刮過耳膜。那是給Rebekah的，她知道。他沈浸在自己再次得到自己想要的喜悅中，甚至沒有註意到這個小插曲。

但Lilith卻不在乎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擺出怎樣的表情，用怎樣的姿態面對Klaus。這很可笑，不是嗎？明明Klaus才是應該心虛愧疚的那個。

從早上開始綿延的發燒癥狀還在繼續，Klaus雖然知道這一點，但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采取任何行為。情緒起伏顯然是病痛的最佳催化劑，Lilith只覺得腦中像是有一臺超大功率的電鉆一刻不停地攪動，雙眼發痛仿佛狠狠被人打過幾拳，後背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濕，緊緊地貼在皮膚上讓她喘不過氣來。要不是她現在的精神力強大，還能勉強支撐自己得以站立，她早就體力不支倒下去了。

既然Klaus跟Shane教授以及Elena這邊達成了協議，他們決定留下來商議接下來的行動，Elena對Damon的認祖歸宗顯然不能拖，其他人也不想夜長夢多，眾人一致決定越快動身越好。

Klaus終於被邀請進房間。Damon卻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嘴角帶著笑意；“Klaus，你確定你不管你親愛的小女巫了嗎？”

Lilith模糊的意識仍然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說出口的那個名字，仿佛慣性一般窘迫起來，恨不得立即施個隱身咒。Klaus似乎才註意到她，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裏有驚訝。

他原以為她至少還能撐一會兒，沒想到人類真是麻煩。那個小姑娘雖然還在強撐著，但臉色已經慘白如紙，雙頰卻又染上了病態的殷紅，身體都在不尋常地發著抖。

“你還好嗎？”Klaus走回來，關切地低頭問道，雙眸專註地盯著她，“我讓Nate送你回去。”

Lilith低著頭躲避他的目光，然而Nate的名字成功地讓她心裏那根警戒條轉紅：“Klaus……”她不知道他之前用了什麽辦法將她從Nate的車上轉移開，但她並不想讓Nate看到這樣的自己，那讓她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Nate不知道她家族詛咒的事。他以為她有魔法在身，多少會忌憚一點。但如果被他看見了她作為人類的薄弱點，謊言不攻自破，她對於Klaus的重要性不知道會讓他做出什麽事來。

Lilith不由莫名覺得諷刺。她想要在Nate或者其他人心裏保持的，何嘗不是一個幻象。

Klaus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送她回去吧，”在兩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個聲音突然憑空插了進來，“如果Lilith小姐不介意的話。”

Lilith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說話的是Damon。Klaus也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易覺察地一頓，以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不參加我們？”

“You are the boss。我只出力氣就行，”Damon挑眉微笑，Lilith確定她從那雙灰藍色的眼珠裏看見了狡黠，“我相信我的好弟弟也不希望我在這裏影響他女朋友。”

Lilith和Klaus同時在心裏將所有的可能性暗暗排查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別的可能目的。眾所周知，Lilith可能是Klaus的弱點，但Klaus現在跟他的目的一致，他沒有任何需要用Lilith來威脅Klaus的地方。

“如果她有任何事，我發誓，我絕對會用木樁把你釘在Mystic Falls大教堂鐘樓上一百年。”Klaus半信半疑地說。

Lilith本能地感覺到不妙。Klaus就這麽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了他？

“遵命。”Damon邪邪地笑道，而後轉身，對Lilith伸出手來，“請？”

姿態無可挑剔，十九世紀遺留下來的優雅禮節歷經歲月沒有絲毫褪色。他是個危險的男人。

Lilith沒有理他，徑直轉身走向草坪旁的車庫，竭力控制自己不在他面前表現出頹勢。她決定不給他任何機會。

直到Damon把車開到Mystic Falls的Klaus家門外，兩個人也沒有說上幾句話。他倒是很想撬開她的嘴，換話題換得比他換女人還快，但Lilith正盡全力在跟頭暈目眩全身發熱作鬥爭，並且也並不想理他，於是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雖然她努力想從他的話題中推測出他的目的，但她失敗了。他的那些用來開啟話題的廢話怎麽看都像是失敗的搭訕。

Klaus的家裏沒有人。他在小鎮上的房子比亞特蘭大的府邸略小，但因為常年沒有人住而顯得空曠，一旦Lilith跟Damon單獨處在這個密閉空間內，她就覺得她的頭痛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Damon十分自來熟，徑直走到酒櫃邊給自己倒了杯波爾多紅酒，好整以暇地坐下來欣賞Klaus獨特的家居裝飾品味。整個客廳的主調是低調的紅色，泛著老舊的瑩潤光澤，不難看出Klaus對於紅木的偏愛。不得不說，活太久的壞處是，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老古董。

Damon似乎並沒有想離開的意思。Lilith詫異地看著他，不禁微微皺眉，感覺自己和Klaus聯手幹了件蠢事。

“1997年的呂薩呂斯酒堡出產，”Damon慢慢地將一小口波爾多紅酒吞咽下去，簡潔地評論道，“Klaus真是個會享受的家夥。”他的視線落到Lilith身上，似乎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我想他家裏應該沒有什麽發燒藥之類的東西，對嗎？你需要我去給你買嗎？”

“是的，謝謝了。”Lilith倚在另一張沙發上，單手扶著額，覺得自己的頭就要被從中間被鋸開了。她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何況她巴不得他離開。

Damon輕輕笑了一聲，喝幹了杯中的紅酒，拿起自己放在沙發旁的外套，向門外走去。

Lilith聽見了大門被關上的聲音。身體和精神一旦放松，沈溺於深海中的疲倦立即排山倒海地浮上來，直將她扯進波濤洶湧中去。她歪歪地倒在沙發上，閉上雙眼都感覺到眼皮上像是有針在紮，火辣辣的疼。

等那家夥回來敲門的時候，她絕對拿了藥就關門，不讓他再進來。她迷迷糊糊地想道。

可惜事與願違。

在那些紛繁雜亂的幻覺裏，她看見八歲那年的陽光撲面而來，如同柔滑細膩的絲綢般鋪天蓋地，那個人坐在夕陽的柔光裏，面孔看不清楚，面前擺著大大的畫架，身影溫柔得她想流淚。她知道他一定在微笑，她也知道那是誰，她就是知道。

他擡起手來，手中的畫筆纖長，在夕陽裏化為一筆幾乎透明的幻影，在畫布上塗抹著什麽。他手指的骨節分明，線條清臒嶙峋。

即使他過早失去所愛，但他並沒有就此沈淪。他只是帶著那份記憶，繼續孑然而堅決地活下去。

他似乎發現了自己，轉過頭來微笑，他的聲音極輕，輕得像回憶，他叫她：“囡囡，過來。”

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想走過去，但出乎她的意料，身邊早已有另一個幼嫩的聲音回答他。那個稚氣未脫的身影急急地跑過去，撲到對方的懷裏，虎虎地絲毫不擔心對方會疼。男子輕輕叫了一聲疼，並不生氣，只是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到自己腿上，寵溺地揉著她的頭發，右手的畫筆在旁邊的調色盤上選了一種新的顏色，繼續在畫布上塗抹著什麽。

她呆呆地看著那個坐在他腿上的小女孩，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但那的的確確是八歲的自己，她知道。小女孩是知道她的存在的。在某個間隙，她清楚地看見，她回過頭來，挑釁似地對自己微微笑了笑。

她回之以微笑，對這種幼稚的占有欲表示了然的寬容。即使不能靠近，僅僅這麽看著，她也覺得甘之如飴。

也許在最後，每個人都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為自己的父母提供那些微不足道的陪伴。因為，此生你註定只能看著他走遠。

然而遽然之間，整個世界仿佛突然陷落，那些溫柔的陽光一瞬間化為熊熊烈火，那兩個人的身影很快湮滅在火焰中。她驚叫出聲，努力挪動身子想跑過去，卻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怎麽都不能動。

她猛地哭出聲來，徒勞地掙紮著，卻根本無濟於事。濃煙瞬間吞噬一切，鉆進她的肺裏，她猛烈地咳嗽起來，卻仍然努力地試圖從火中分辨出他們的身影。

他們消失了。

她心如死灰地站在原地，卻又突然之間頭頂如海水倒灌，烈火瞬間化為滔天巨浪，迎面向她拍打過來，她仍然動也不能動，全身冷汗瞬間都化成了戰栗，每一寸骨髓都冷得叫囂，全身遍布鋒銳的刺痛。

“Lilith！”有人搖晃著她，聲音急切。是Klaus的聲音。她勉力回過頭，卻看見父親——那個溫柔作畫的男子站在她身後，神情擔憂地看著她，“你沒事吧？”卻還是Klaus的聲音，以優雅的英國口音說著英語。

她驚叫起來，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在她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海水已經追過來，吞噬了接下來的所有動作話語。

“Lilith！”又有人在她耳邊叫道。但聽不出是誰的聲音。她終於睜開眼，掙紮著從那個噩夢中醒過來，精神一瞬間有些錯亂。

額上仿佛還留著海水的冰冷，她因那個夢隱含的某些意義而煩躁起來，伸手就要將額上的冰塊拂落——手卻被人抓住了。

“做噩夢了？”視線聚焦處，是對方惡作劇般的笑臉。Lilith驚恐地彈起身來，卻因全身乏力而倒回去。

“你怎麽進來的？！”

“我自然有辦法。”Damon得意地笑道。

Lilith蒼白著臉，自暴自棄地閉上眼，決定不再說話。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眼下的一切，以及內心深處突然泛起的不祥預感。

Damon見她臉色不善，沈默片刻，才問道：“你還好嗎？”

“既然你回來了，那我猜你一定帶了藥回來。所以你可以走了。”Lilith眼都沒睜。她現在根本沒力氣也沒心情跟他鬥智鬥勇。

“說真的，我進來的時候，聽見你一直在喊Klaus的名字，”Damon說道，“其他都是中文，我只聽懂了你在叫爸爸（“爸爸”跟Papa音相近），你很擔心你父親？”

這句話無疑突破了Lilith努力掩蓋的那種可能性，像是一根針遽然戳破了那層脆弱的紙，她猛地一抖，像是被那根針紮了一下。

“不關你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其實有一點點童年陰影留下的痕跡，算是解釋了Lilith為什麽會陷進去，我在努力讓我的人物和故事更reasonable，希望會有人看懂……

五一快樂！大家都去哪兒玩啦？班裏幾個宿舍都走空了，只有我一個人苦逼留校……

順便預告一下，這周不出意外有五更~

現在評論是124哦，120的Delphnie童鞋已經收到了我的紅包~希望大家更（狠狠地）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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