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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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幾位隨從到達伊姆拉綴斯時是一個秋日的清晨。他對這裏並不陌生，但每次來這裏都會覺得所有的景色都像新的一樣，這次也不例外。
這裏較他的家更為安寧美麗，他小的時候很喜歡過來小住。
隨從們被伊姆拉綴斯的侍者引入會客廳，而他扔下法洛斯，輕車熟路地朝右邊的回廊走去，剛繞過一樹的常青藤，便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埃隆叔叔。”
一身寶藍長袍的黑發精靈放下書卷，轉過身來，頗有些意外：“萊戈拉斯？”
他打量他一身整齊裝束，恍然大悟：“是你ada讓你……”
年輕精靈唇角含笑，後退了一步，將國王吩咐他帶來的密信雙手奉上：“謹向伊姆拉綴斯之主致以我王的問候，我此番是代表他而來。”
“你小子……”埃爾隆德接過信，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若真守禮，就不會未經通報到了這裏才跟我裝模作樣了。”
“嘿嘿……還是叔叔懂我。”
寒暄完後萊戈拉斯沒有耽擱，一五一十地把咕嚕失蹤事告訴了埃爾隆德。但埃爾隆德並未太在意，因為此刻讓他糟心的可比這麻煩得多。他收好瑟蘭督伊的密信之後，帶著萊戈拉斯來到會客廳，向他引見了波羅莫，弗羅多等人，前者是個高大俊朗的年輕人，剛鐸攝政王迪耐瑟的兒子，萊戈拉斯覺得他和阿拉貢很像。
他掃了一眼會客廳，正欲說些什麽，卻突聞有人柔和地喚他的名字：“萊戈拉斯？”
大門口出現了兩道修長的身影，正是暮星公主阿爾溫與游俠阿拉貢。
看到女兒和義子又是一同回來，埃爾隆德眸中閃過覆雜的神色，不過他很快把這種情緒掩飾了下去，轉頭向萊戈拉斯笑道：“我想就不用專門向你介紹他們了。”
萊戈拉斯與他們相視一笑，都默契地沒有開口。
“嘿！我可沒想到在這裏還能見到金頭發的精靈小子！”但是緊接著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了過來，“黑林子裏那老妖精可算舍得派人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又是當著諸多人的面，萊戈拉斯臉色頓時就沈了下來。
跟著阿拉貢走進來的除了他認得的巫師，還有一個年輕的矮人，長著一頭亂糟糟的紅發。
“閣下說什麽？”他皺著眉問。
“我說精靈王座上那老家夥是個龜縮在殼子裏的膽小鬼。”矮人梗著脖子道，“他曾經將我老爹關進了他那個又臭又臟的黑林子，就因為他沒膽子去孤山惹巨龍！
這下誰都能聽出來這是挑釁了。
萊戈拉斯克制著自己的脾氣，攔住身邊就要發作的幾個隨從，不怒反笑：“那看來你父親也不怎麽樣，因為當初抓住他的人就是我。”
矮人跳了起來：“精靈小子，你是覺得我們矮人壯士比不上你是嗎！”
“少說幾句，金靂。”阿拉貢皺眉，他與他勉強算得上朋友，卻不知道金靂對萊戈拉斯哪來這麽大敵意，“別忘了我們此次的目的，先輩的恩怨先放在一邊，我們現在是盟友。”
萊戈拉斯朝阿拉貢微微點頭。在這種情況下很需要第三方出面解個圍，埃爾隆德顯然不好多說什麽，阿拉貢此言很及時，他打心眼裏感激他。
但他沒想到的是在不久後的會議上就連他成熟穩重的朋友也遭到了質疑。當埃爾隆德告訴大家他們必須團結一心來應付魔多的威脅，否則就會遭到毀滅時，那個看上去沈穩成熟的攝政王長子出了一個餿主意，他要求剛鐸得到這只魔戒，他和他的父王要用它來對抗大敵。
阿拉貢嚴肅指出除了索倫沒人可以駕馭至尊魔戒，驕傲的勇士卻看也沒看他一眼，只輕哼一聲：“區區一個游俠懂什麽？”
他眼中的輕蔑不屑，與那一頭亂毛的矮人描述“黑林子裏那個膽小鬼老家夥”的時候一模一樣。
萊戈拉斯實在憋不住，站起身來就朝波羅莫懟了回去：“他可不止是個游俠，他是阿拉松之子，阿拉貢。即便是你波羅莫，也應該向他效忠！”
波羅莫楞了一下，回身打量了沈默的阿拉貢好一會兒，神色覆雜：“所以你是埃西鐸的後人？”
“也是剛鐸的王位繼承人。”萊戈拉斯堅定地補充。
游俠沈黑如秋夜的眼中看不出多少情緒，他向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萊戈拉斯，坐下。”
“剛鐸沒有國王。波羅莫突然冷笑，“也不需要國王。”
萊戈拉斯楞住了。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會議的正常進行。幾個大人物的看法是一致的，阿拉貢說得很對，魔戒不能被利用。但當埃爾隆德告訴他們只有一個選擇，即帶魔戒深入末日火山並將之摧毀時，高貴勇敢的剛鐸之子卻又成了第一個退縮的人，他反覆強調末日火山的危險，稱之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惹得萊戈拉斯再度憤而發聲：“你沒有聽到埃爾隆德大人所說嗎？魔戒必須被摧毀！”
“那麽你認為你有資格完成這任務了？瑟蘭督伊之子？可我絕不允許魔戒落入精靈之手！”一直明裏暗裏和他作對的矮人金靂站起來，咆哮，“精靈都不可靠！”
這下不僅是森林精靈，連伊姆拉綴斯的精靈也坐不住了。
幸而精靈，人類，矮人陷入一片混戰時，在場最弱小的霍比特人主動站出來承擔這項使命。萊戈拉斯本身對這個計劃很是讚同，更對半身人的勇氣無比欽佩，因此，在阿拉貢宣誓要一路保護他之後，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期間埃爾隆德給他遞了好幾次眼色，統統被他無視。
會議散去過後，各族都開始準備，只有他沒有行動。白日與那矮人的爭吵弄得他有些不快活，於是便趁人靜之時來到谷中漫步。這夜的月色清透得剛剛好，他才走過幾棵熟悉的古樹，便聽見了一陣悠揚的樂音。
他循聲而去，看到一大片金瓣藍蕊的塞拉薇花叢中，一個黑發白膚的修長少女正在那裏彈奏豎琴。她穿一身淡綠色紗裙，微卷的長發散落在兩肩，與白日相見時相比更多了一層神秘，這正是伊姆拉綴斯最高貴美麗的精靈之一，埃隆的珍寶，阿爾溫。
“是逝星？”他踱過去，“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阿爾溫撥弄琴弦的手指停了下來：“難為你還記得它。”
“當然記得。小時候我就奇怪，星辰美且永恒，為什麽你卻會叫這首歌逝星？”
“永恒嗎？”她擡頭望著天空，“這麽孤單的一個詞，這樣遠的距離，星辰如果真的不會逝去？它們該有多寂寞。”
萊戈拉斯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天上幾粒疏星，發現有濃雲正在將它們覆蓋。
“阿拉貢也會唱這歌，我才猜他和你有關。”他沈默了一下，打趣道，“我看他也是個膽小的，喜歡就喜歡吧，還要在埃隆叔叔和雙胞胎面前藏著掖著。”
“看來你還不知道，一個精靈，愛上人類意味著什麽。”
萊戈拉斯微微一楞。他自然讀過露西恩與貝倫，曉得那一對最終獲得了完滿的結局。因而，他從未覺得阿拉貢魚阿爾溫相愛是如何不同尋常的事，可阿爾溫此言……
阿卡綴娜曾經講過的一些事情突然湧入腦海，他想到到他二人一個可能的結局，神色大變：“莫非你要放棄……”
她並不答言，神情未變，卻是默認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溫柔如月光的女子：“你要放棄？你如何能夠放棄！”
“為何不能？”她淡淡地道，“永恒於我，並非神靈恩賜的禮物。而是加於我身的束縛。”
“可精靈同人族的命……”
“萊戈拉斯，你難道真信命運這一說？”她轉頭看著他，目光雪亮如刃，“若星辰之神真的心懷仁慈，她便不該令幽暗密林為陰霾籠罩。若命運之神真的心懷仁慈，他便不會令我的愛人與我擁有不同的宿命。若諸神真的曾經祝福過這塊土地，你我所見者，為何並非處處歡愉？”
他怔怔地看著她，啞口無言。
“若這只是伊露維塔的玩笑，我會接受。”暮星唇角一縷微笑似幽曇綻放，“若這是加諸我身的一個選擇，那麽我寧願選擇做個命數危淺的凡人，度過如塞拉薇花一般短暫的一生，也不願只陪伴他有限的時光，而在他死後，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活著。”
她望向遠方起伏的山巒，嗓音真誠而動人：“但萊戈拉斯，我但願你永遠無需體驗到此中情感，永遠無需做出我要做出的選擇。”
萊戈拉斯默然。他想到了陶瑞爾。自她去後，他悲痛欲絕，恨不能將那些奧克一把火燒個幹凈。這麽多年過去，想到她，心底某個角落仍舊在隱隱抽痛。但若要他為此付出永恒生命，放下一切隨她而去，捫心自問，他辦不到。
“晦氣！真是晦氣！”靜謐的山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要是沒有某些尖耳朵的金發小公主在這裏，我大概早就為阿爾溫公主的歌喉傾倒了。”
阿爾溫微訝地擡頭看去，卻見月光下阿拉貢正向她走來，他的身後，卻是非要跟著游俠見世面不可的矮人金靂。
萊戈拉斯臉色陡然沈了下來：“閣下說誰？”
“看來黑林子裏的人不僅腦袋不好使眼神也不太好，這兒有別的金頭發嗎？”金靂佯裝好奇地四下打探。
冰涼帶著芬芳的某物閃電般襲上喉間，金靂雙瞳一縮，待要後退卻遲了一步，卻是未配兵器的金發精靈隨手折下了一枝又細又長的芙檸樹枝，以木為劍，抵住了他的脖頸。
精靈雙眸森寒：“我警告你！不許再侮辱我的國家和國民！”
金靂起先嚇了一跳，但念及有阿拉貢在此，他倒不怎麽擔心，梗著脖子嚷：“那麽你的膽小鬼國王？”
“住口！”萊戈拉斯與阿拉貢同時開口。
“你對萊戈拉斯和那位陛下哪兒來那麽大的敵意！”阿拉貢一把將金靂拉開，嚴厲地責問，“萊戈拉斯什麽也沒做，你何必處處針對他？我們是盟友！”
“哈！他是什麽也沒做。他老爹也什麽也沒做，那我能不能針對他？”金靂突然擡頭，反問。
“你……”阿拉貢皺眉。
“你胡扯些什麽！”萊戈拉斯咬牙。
“本來就是！”矮人冷冷地盯著他，“你老爹就會守著他那一畝三分地，躲在殼子裏求自在，何曾顧過外頭人的死活！”
“他掌管著最大的精靈王國，手中有兵，有錢，卻比史矛革還要史矛革！那年的墜落隘口，但凡他此前派了些人駐守……”他說著說著，眼眶漸漸紅了。
萊戈拉斯語塞。墜落隘口之戰他是知道的。那是在十多年前離王國東南境不遠的一處山谷，奧克和矮人之間爆發過的一場戰役。但他不知道的是，金靂在那裏失去了他的好朋友。
“金靂，這不能算那位陛下的過錯。”阿拉貢皺眉。
“不算？不是在他的國境內就不算？”金靂冷笑，“伊姆拉綴斯不過彈丸之地，卻是我們的最後之家。我尊重你的父親，阿拉貢。至於他的。”他側頭看著萊戈拉斯，“卻永遠不會得到我的尊敬。”
“還是先說說眼前的事吧。”阿爾溫見勢不對，轉過頭來，看著臉色發青的萊戈拉斯，輕聲道，“聽說你自願加入了護戒小隊？這讓我很驚訝。”
“嗯。”
“那麽，今天晚上，恐怕就會有人來找你了。”她意味深長。
他打起精神來，咧唇一笑：“我想你猜得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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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們被伊姆拉綴斯的侍者引入會客廳，而他扔下法洛斯，輕車熟路地朝右邊的回廊走去，剛繞過一樹的常青藤，便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埃隆叔叔。”
一身寶藍長袍的黑發精靈放下書卷，轉過身來，頗有些意外：“萊戈拉斯？”
他打量他一身整齊裝束，恍然大悟：“是你ada讓你……”
年輕精靈唇角含笑，後退了一步，將國王吩咐他帶來的密信雙手奉上：“謹向伊姆拉綴斯之主致以我王的問候，我此番是代表他而來。”
“你小子……”埃爾隆德接過信，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若真守禮，就不會未經通報到了這裏才跟我裝模作樣了。”
“嘿嘿……還是叔叔懂我。”
寒暄完後萊戈拉斯沒有耽擱，一五一十地把咕嚕失蹤事告訴了埃爾隆德。但埃爾隆德並未太在意，因為此刻讓他糟心的可比這麻煩得多。他收好瑟蘭督伊的密信之後，帶著萊戈拉斯來到會客廳，向他引見了波羅莫，弗羅多等人，前者是個高大俊朗的年輕人，剛鐸攝政王迪耐瑟的兒子，萊戈拉斯覺得他和阿拉貢很像。
他掃了一眼會客廳，正欲說些什麽，卻突聞有人柔和地喚他的名字：“萊戈拉斯？”
大門口出現了兩道修長的身影，正是暮星公主阿爾溫與游俠阿拉貢。
看到女兒和義子又是一同回來，埃爾隆德眸中閃過覆雜的神色，不過他很快把這種情緒掩飾了下去，轉頭向萊戈拉斯笑道：“我想就不用專門向你介紹他們了。”
萊戈拉斯與他們相視一笑，都默契地沒有開口。
“嘿！我可沒想到在這裏還能見到金頭發的精靈小子！”但是緊接著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了過來，“黑林子裏那老妖精可算舍得派人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又是當著諸多人的面，萊戈拉斯臉色頓時就沈了下來。
跟著阿拉貢走進來的除了他認得的巫師，還有一個年輕的矮人，長著一頭亂糟糟的紅發。
“閣下說什麽？”他皺著眉問。
“我說精靈王座上那老家夥是個龜縮在殼子裏的膽小鬼。”矮人梗著脖子道，“他曾經將我老爹關進了他那個又臭又臟的黑林子，就因為他沒膽子去孤山惹巨龍！
這下誰都能聽出來這是挑釁了。
萊戈拉斯克制著自己的脾氣，攔住身邊就要發作的幾個隨從，不怒反笑：“那看來你父親也不怎麽樣，因為當初抓住他的人就是我。”
矮人跳了起來：“精靈小子，你是覺得我們矮人壯士比不上你是嗎！”
“少說幾句，金靂。”阿拉貢皺眉，他與他勉強算得上朋友，卻不知道金靂對萊戈拉斯哪來這麽大敵意，“別忘了我們此次的目的，先輩的恩怨先放在一邊，我們現在是盟友。”
萊戈拉斯朝阿拉貢微微點頭。在這種情況下很需要第三方出面解個圍，埃爾隆德顯然不好多說什麽，阿拉貢此言很及時，他打心眼裏感激他。
但他沒想到的是在不久後的會議上就連他成熟穩重的朋友也遭到了質疑。當埃爾隆德告訴大家他們必須團結一心來應付魔多的威脅，否則就會遭到毀滅時，那個看上去沈穩成熟的攝政王長子出了一個餿主意，他要求剛鐸得到這只魔戒，他和他的父王要用它來對抗大敵。
阿拉貢嚴肅指出除了索倫沒人可以駕馭至尊魔戒，驕傲的勇士卻看也沒看他一眼，只輕哼一聲：“區區一個游俠懂什麽？”
他眼中的輕蔑不屑，與那一頭亂毛的矮人描述“黑林子裏那個膽小鬼老家夥”的時候一模一樣。
萊戈拉斯實在憋不住，站起身來就朝波羅莫懟了回去：“他可不止是個游俠，他是阿拉松之子，阿拉貢。即便是你波羅莫，也應該向他效忠！”
波羅莫楞了一下，回身打量了沈默的阿拉貢好一會兒，神色覆雜：“所以你是埃西鐸的後人？”
“也是剛鐸的王位繼承人。”萊戈拉斯堅定地補充。
游俠沈黑如秋夜的眼中看不出多少情緒，他向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萊戈拉斯，坐下。”
“剛鐸沒有國王。波羅莫突然冷笑，“也不需要國王。”
萊戈拉斯楞住了。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會議的正常進行。幾個大人物的看法是一致的，阿拉貢說得很對，魔戒不能被利用。但當埃爾隆德告訴他們只有一個選擇，即帶魔戒深入末日火山並將之摧毀時，高貴勇敢的剛鐸之子卻又成了第一個退縮的人，他反覆強調末日火山的危險，稱之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惹得萊戈拉斯再度憤而發聲：“你沒有聽到埃爾隆德大人所說嗎？魔戒必須被摧毀！”
“那麽你認為你有資格完成這任務了？瑟蘭督伊之子？可我絕不允許魔戒落入精靈之手！”一直明裏暗裏和他作對的矮人金靂站起來，咆哮，“精靈都不可靠！”
這下不僅是森林精靈，連伊姆拉綴斯的精靈也坐不住了。
幸而精靈，人類，矮人陷入一片混戰時，在場最弱小的霍比特人主動站出來承擔這項使命。萊戈拉斯本身對這個計劃很是讚同，更對半身人的勇氣無比欽佩，因此，在阿拉貢宣誓要一路保護他之後，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期間埃爾隆德給他遞了好幾次眼色，統統被他無視。
會議散去過後，各族都開始準備，只有他沒有行動。白日與那矮人的爭吵弄得他有些不快活，於是便趁人靜之時來到谷中漫步。這夜的月色清透得剛剛好，他才走過幾棵熟悉的古樹，便聽見了一陣悠揚的樂音。
他循聲而去，看到一大片金瓣藍蕊的塞拉薇花叢中，一個黑發白膚的修長少女正在那裏彈奏豎琴。她穿一身淡綠色紗裙，微卷的長發散落在兩肩，與白日相見時相比更多了一層神秘，這正是伊姆拉綴斯最高貴美麗的精靈之一，埃隆的珍寶，阿爾溫。
“是逝星？”他踱過去，“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阿爾溫撥弄琴弦的手指停了下來：“難為你還記得它。”
“當然記得。小時候我就奇怪，星辰美且永恒，為什麽你卻會叫這首歌逝星？”
“永恒嗎？”她擡頭望著天空，“這麽孤單的一個詞，這樣遠的距離，星辰如果真的不會逝去？它們該有多寂寞。”
萊戈拉斯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天上幾粒疏星，發現有濃雲正在將它們覆蓋。
“阿拉貢也會唱這歌，我才猜他和你有關。”他沈默了一下，打趣道，“我看他也是個膽小的，喜歡就喜歡吧，還要在埃隆叔叔和雙胞胎面前藏著掖著。”
“看來你還不知道，一個精靈，愛上人類意味著什麽。”
萊戈拉斯微微一楞。他自然讀過露西恩與貝倫，曉得那一對最終獲得了完滿的結局。因而，他從未覺得阿拉貢魚阿爾溫相愛是如何不同尋常的事，可阿爾溫此言……
阿卡綴娜曾經講過的一些事情突然湧入腦海，他想到到他二人一個可能的結局，神色大變：“莫非你要放棄……”
她並不答言，神情未變，卻是默認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溫柔如月光的女子：“你要放棄？你如何能夠放棄！”
“為何不能？”她淡淡地道，“永恒於我，並非神靈恩賜的禮物。而是加於我身的束縛。”
“可精靈同人族的命……”
“萊戈拉斯，你難道真信命運這一說？”她轉頭看著他，目光雪亮如刃，“若星辰之神真的心懷仁慈，她便不該令幽暗密林為陰霾籠罩。若命運之神真的心懷仁慈，他便不會令我的愛人與我擁有不同的宿命。若諸神真的曾經祝福過這塊土地，你我所見者，為何並非處處歡愉？”
他怔怔地看著她，啞口無言。
“若這只是伊露維塔的玩笑，我會接受。”暮星唇角一縷微笑似幽曇綻放，“若這是加諸我身的一個選擇，那麽我寧願選擇做個命數危淺的凡人，度過如塞拉薇花一般短暫的一生，也不願只陪伴他有限的時光，而在他死後，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活著。”
她望向遠方起伏的山巒，嗓音真誠而動人：“但萊戈拉斯，我但願你永遠無需體驗到此中情感，永遠無需做出我要做出的選擇。”
萊戈拉斯默然。他想到了陶瑞爾。自她去後，他悲痛欲絕，恨不能將那些奧克一把火燒個幹凈。這麽多年過去，想到她，心底某個角落仍舊在隱隱抽痛。但若要他為此付出永恒生命，放下一切隨她而去，捫心自問，他辦不到。
“晦氣！真是晦氣！”靜謐的山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要是沒有某些尖耳朵的金發小公主在這裏，我大概早就為阿爾溫公主的歌喉傾倒了。”
阿爾溫微訝地擡頭看去，卻見月光下阿拉貢正向她走來，他的身後，卻是非要跟著游俠見世面不可的矮人金靂。
萊戈拉斯臉色陡然沈了下來：“閣下說誰？”
“看來黑林子裏的人不僅腦袋不好使眼神也不太好，這兒有別的金頭發嗎？”金靂佯裝好奇地四下打探。
冰涼帶著芬芳的某物閃電般襲上喉間，金靂雙瞳一縮，待要後退卻遲了一步，卻是未配兵器的金發精靈隨手折下了一枝又細又長的芙檸樹枝，以木為劍，抵住了他的脖頸。
精靈雙眸森寒：“我警告你！不許再侮辱我的國家和國民！”
金靂起先嚇了一跳，但念及有阿拉貢在此，他倒不怎麽擔心，梗著脖子嚷：“那麽你的膽小鬼國王？”
“住口！”萊戈拉斯與阿拉貢同時開口。
“你對萊戈拉斯和那位陛下哪兒來那麽大的敵意！”阿拉貢一把將金靂拉開，嚴厲地責問，“萊戈拉斯什麽也沒做，你何必處處針對他？我們是盟友！”
“哈！他是什麽也沒做。他老爹也什麽也沒做，那我能不能針對他？”金靂突然擡頭，反問。
“你……”阿拉貢皺眉。
“你胡扯些什麽！”萊戈拉斯咬牙。
“本來就是！”矮人冷冷地盯著他，“你老爹就會守著他那一畝三分地，躲在殼子裏求自在，何曾顧過外頭人的死活！”
“他掌管著最大的精靈王國，手中有兵，有錢，卻比史矛革還要史矛革！那年的墜落隘口，但凡他此前派了些人駐守……”他說著說著，眼眶漸漸紅了。
萊戈拉斯語塞。墜落隘口之戰他是知道的。那是在十多年前離王國東南境不遠的一處山谷，奧克和矮人之間爆發過的一場戰役。但他不知道的是，金靂在那裏失去了他的好朋友。
“金靂，這不能算那位陛下的過錯。”阿拉貢皺眉。
“不算？不是在他的國境內就不算？”金靂冷笑，“伊姆拉綴斯不過彈丸之地，卻是我們的最後之家。我尊重你的父親，阿拉貢。至於他的。”他側頭看著萊戈拉斯，“卻永遠不會得到我的尊敬。”
“還是先說說眼前的事吧。”阿爾溫見勢不對，轉過頭來，看著臉色發青的萊戈拉斯，輕聲道，“聽說你自願加入了護戒小隊？這讓我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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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今天晚上，恐怕就會有人來找你了。”她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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