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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菊花煎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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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有言官上奏,京中有權貴仗勢欺人,強行收取街管費。也有言官上奏,負責主查公主被害一案的人當街打人,目無王法。

皇帝聽了面不改色,只淡淡地說:“朕連這些事都要管,還要百官何用?以後這種事情不必上奏!”

於是言官們偃旗息鼓,對於街管費與君瑤打人的事小懲大誡,沒有深究。

君瑤睡得不錯,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秋日漸深,鳥雀南飛,喚醒她的不再有鳥鳴,而是秋日清晨的肅冷。她裹著外衣洗漱,本想到巷口食攤吃些早點,突然又想起昨夜一遭,攤主這幾日都不會出攤了。她暗嘆一聲,仰頭見藏在墻角的一叢野菊開了花,便打算摘些去洗幹凈,做些菊苗煎。

那些野菊她從未打理過,任由它們自由生長。這些花開得全憑心情,大小顏色各有特性,統統盛著清晨的秋露,在微風裏招搖。

京城唯有在秋日裏舒爽些,沒有燠熱酷暑,沒有冬日嚴寒,也不會三天兩頭暴雨冷風。若日子總這樣悠閑宜人,留在京城生活,也不失一件好事。

可惜君瑤暫時未做這樣的打算。她摘了一捧菊花,正準備起身拿去清洗,忽而聽見敲門聲。她起身去開了門,見有人一身長衫靜靜而立,清爽明凈得如此時的晴空,溫柔純澈。他手中握著幾枝桂花,還未走近,便飄來淡淡的香味。比她手中菊花的冷香,多了幾分暖意。

君瑤將菊花放到案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請人入內,又對來人笑道:“李……青林兄,你怎麽來了?”

李青林淡淡一笑,隨著入了院子,揚了揚手裏的花,輕聲問:“可有花瓶?”

“花瓶沒有,水盆倒是有。”君瑤見枝頭簇簇的桂花熱鬧可愛,提議道:“與其讓它插在花瓶裏活活等死,不如做成茶吃了。”

李青林一怔,隨意輕笑點頭:“好。”他將菊花與桂花放在一起,轉身去尋水盆。

君瑤當然不會讓他這樣身體虛弱的人去勞動。她打了水,將菊花與桂花洗幹凈,在院中架起小火爐和鍋,準備動手。

這些日子吃食攤上的東西習慣了,生火有些不熟,李青林拖了凳子在她身旁坐下,三兩下將火點燃,往鍋裏倒了些豬油。

“沒想到你還挺熟練。”君瑤隨口說道。

李青林輕聲道:“小時候家貧,衣食住行大都要自己動手。生火做飯不算什麽。”

菊苗煎方便簡單,秋日容易上火,君瑤特意熬了甘草水,在水中混入山藥粉,與菊花一同拌勻,捏成餅狀,放入塗了油的鍋中煎熟即可。

“滋滋”的香味飄然而出,清新爽口。再煮一道桂花茶,融了蜂蜜浸了枸杞,早茶便做好了。

李青林的氣色比在河安時好很多,身形依舊清瘦如竹,面色卻潤澤了些。許是在京城雖有許多事務,到底沒有像河安時那樣奔波,將身體調養好了。

君瑤擔心兩道簡單的吃食不夠,又快速去巷口的鋪子買了一盒花生酥。

兩人相對而坐,身前是一方小小的石桌。昭陽吐瑞,雲影徘徊,小院裏安靜悠閑。

李青林為君瑤斟好茶:“今日我運氣不錯,偷閑來吃你親手做的早飯,敬你一杯。”他左右打量這院子,歉然道:“你喬遷之後我還未來看過,今日給你送禮,祝你喬遷之喜。”說罷,將一份禮盒送到她手邊。

君瑤沒有推辭,謝過後喝了一盞茶潤口,將花生酥推到他身前:“菊苗煎和桂花茶不頂餓,你多吃些這個。”

李青林看了花生酥一眼,歉然道:“我自幼體弱,不能吃花生,否則會哮喘抽搐。”

君瑤有些驚訝,“你竟不能吃花生?”

“抱歉,”李青林溫和地道著歉意,“幼時嘴饞,瞞著母親到街上買了一塊花生酥,吃了不久後就倒地不起,抽搐顫抖,險些窒息而死。其實吃了花生會有如此反應的人不少,我有一位同鄉也是如此,不過他比我好些,只是會渾身發紅疹,咽喉腫脹。”

君瑤腦海中反覆捉摸著“抽搐”“窒息”“咽喉腫脹”等詞,不自覺地沈默了。

她緩緩回神,捏著菊苗煎慢慢地吃,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是為了……”

李青林從袖中抽出一卷圖紙,輕輕放在她手邊,說道:“我聽說你在找公主府的建造圖紙。”

君瑤愕住:“你怎麽知道?”

李青林輕笑:“昨日隋兄去過工部,可惜沒借到。”

“那……多謝。”君瑤由衷地說。

李青林捏著陶瓷杯盞的邊緣,指尖微微一顫,氣息微凝:“不必客氣。”

“這不是客氣,”君瑤神色自然,“這是禮節。”

李青林只是淡淡一笑,指了指那卷圖紙:“你不打開看看?若有疑問,我可以為你解釋。”

君瑤只能大致看懂建造圖,卻不精通。更何況事關公主被害的細節,她不能透露。她將圖紙收好,說道:“眼下也不急,還是先吃早點要緊。”

在吃相斯文的李青林面前,君瑤也不好意思吃得太快。幾塊菊苗煎吃了一半,院門再次被人敲響。這一次敲得很不客氣,死在催促著她趕緊去開門。

君瑤將嘴裏的東西吞下去,快步去開門。不用猜測,這樣敲門的人只有隋程。他一手拎著貓食,一手拎著食盒,一股腦全部塞到君瑤手裏,又聞見香味,走進來抓了最後一塊菊苗煎放嘴裏,然後對君瑤說道:“搜查馮繡娘東西的人我打聽到了。”

君瑤問:“是誰?”

隋程很沒好氣地說道:“趙尚書的人。”

搜查令是趙柏文下的,自然由他的人去執行。隋程打探到之後,本想將東西要回來,對方卻一口拒絕了。對方的理由十分簡單,既然這幾個案子是有君瑤奉旨調查的,那嫌疑人的東西就該由她去拿。

君瑤心底暗哂,就算對方要給,可會心甘情願輕易就給嗎?也不知對方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君瑤細細地品著桂花茶,說道:“既然如此,我去拿就是了。”

隋程不太放心:“你不怕他們為難你?說不定給你小鞋穿,讓你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甚至開一些古怪的條件。”他輕嘆一聲,又恨恨地說:“你可不知趙尚書的兒子,他可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心胸狹隘,氣量狹窄。你得罪了趙家,他會像狼一樣盯著你,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說著,他又憤恨地開始控訴:“我與他曾在同一夫子門下上學。只因我檢舉他花錢雇人抄寫課業,他便記恨上了我。那次他揚言要和我算賬,約我到書齋後院打架,無論誰打贏了,都一筆勾銷。誰知我帶著家夥過去,根本沒見到他人,反而見到了夫子。夫子見我拿著木棍,便質問我想幹什麽。我本想圓過去的,誰知那睚眥突然跳出來,哭訴著告訴夫子,說我正拿著棍子追打他。我真是……”

君瑤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問道:“請問大人那時幾歲?”

“幾歲?”隋程記憶尤深,毫不猶豫地說:“九歲。”他雙手握拳,低聲罵道:“不僅如此,他還叫我隋娘子,叫了整整十幾年!”

他沒說完的是,趙柏文的兒子還編了歌謠,全書院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畢生的恥辱——隋娘子美如花,嬌滴滴女嬌娥。近看妖嬈美男子,遠看男子一朵花。

那幾年期間,隋程對自己的模樣產生了懷疑,甚至誤解自己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女人。

直至他祖父得知後,將他吊起來打了一頓,他才接受自己的模樣。

怪只怪他父母生得好,將他好好地一個男人,生成絕世美人的模樣,讓女人看了嫉妒,讓男人看了羨慕。

君瑤默然考慮著該如何拿到馮雪橋的東西,李青林收了碗筷,低聲對她說:“若你需要,我有辦法拿到。”

君瑤怔住,突然想到對方也姓趙,若非要計較的話,他也是趙氏一族的人。不過趙氏一族枝葉繁盛,旁系多如繁星,他所在的那支,與京城趙家隔了十萬八千裏。

“你有什麽辦法?”君瑤不解。

李青林淡漠地勾了勾唇,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伸手撓了撓不知何時過來討食的小黃貓的下巴,溫聲道:“貓有貓道,我也有自己的道,我去拿比你容易些。”他頓了頓,蹙眉說:“今日我沒有太多閑暇時間,我會讓人送到你手上。”

說罷,他看了看天色,也不待君瑤回應,便起身告辭:“我需得去工部了,改日再會。”

李青林離開之後,君瑤與隋程也要離開了。

君瑤辭別隋程後,去了天香繡坊。隋程閑來無事,陪她走了一趟。往日門前車水馬龍之地,如今已冷清寂寥,偌大的繡坊空蕩人稀,落了幾天的樹葉,甚至來不及清掃。

來應門的,依舊是繡坊的掌櫃,得知君瑤來意後,他在前方帶路,往小廝雜役住的小院而去。

“好一個天香繡坊,如今變成這樣了。”隋程左顧右盼,看了滿院清靜後,不由感嘆道。

掌櫃也似沒什麽精神,聞言輕嘆:“繡坊開不成了,過兩日我和這裏的人,都得重新去找謀生之處。”

繡坊因幾起命案受到牽連,生意已大不如前。可這好歹是公主名下的產業,就算有些波折,也不至於沒有轉圜的機會。繡坊中的人也自然知道在公主名下做事的好處,怎麽會輕易離開?

君瑤不露聲色,狀似隨意關心幾句,問道:“這麽大一個繡坊,難道說關就關?”

掌櫃搖頭:“我們這些手底下做事的,只能聽從管事的決定。聽聞好幾家鋪子,都在結算賬目,雖然沒聽到確切的消息,但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大約……”他欲言又止。

“這些事情是誰在打理?”君瑤問。

掌櫃說道:“瓊宇公子,他深得公主信任,這些事都是他親自過手。”

為何瓊宇會在這個時候清算鋪子的賬目?難道是公主府的人讓他這樣做的?

掌櫃沒再多言,帶著兩人入了小院。這小院的確稱得上“小”,格局不大,房間卻多。每一間房,除了放置床和櫃子外,就僅剩立錐之地。小玉的房間,在最偏冷的角落裏,隋程與君瑤一同進入,幾乎轉不開身。

“這兩日可有人進過這房間?”君瑤問。

掌櫃搖頭:“沒人,繡坊關閉後,打雜的人都遣散了,只剩下小玉。馮繡娘她們只在繡房裏做活,不會來這裏。”

房間一覽無餘,東西也少得可憐。打開床底的櫃子,衣物用品之類都還在,兩雙布鞋也擺放整齊。櫃上有半支蠟燭,繡線與繡花針羅列而開,一絲不茍。

掌櫃說道:“小玉雖是雜役,可近來總幫馮繡娘打下手,房間裏難免有這些繡線繡花針。”

有這些東西也算正常,君瑤將床底櫃子裏的衣裳拿出來。衣裳很少,大都是小玉的,有兩件稍小一些,像是幼童穿的。君瑤仔細搜羅房間,又在櫃子裏發現兩瓶淡紫色液體,以及半瓶乳霜。

“瓶子裏的是什麽?”君瑤舉起瓶子,透光輕輕搖了搖。

隋程看了眼,說道:“這是鮮花汁液,用來做胭脂水粉的。”他有好幾個姑姑,幼年跟著姑姑長大,對女子的這些脂粉比較了解。見君瑤蹙眉思索著,便解釋道:“摘了鮮花花瓣,洗幹凈後把汁壓出來。再將新年繅的蠶絲浸到花汁裏,晾幹後就能做口脂了。”

說著,他將君瑤手中的瓶拿走,倒了些汁水在手心裏,用指尖輕輕化開,蘸在舌尖淺淺一嘗,“這個花汁做得太粗糙了,顏色也怪怪的,抹在唇上不太合適。”

這兩瓶花汁並不濃稠,顏色淺淡,質地如清水,香味更淺,幾乎不可聞。

“大人能看出這是什麽花做的花汁嗎?”君瑤問。

隋程搖頭:“花汁淺紫的,又好似藍色,或者淺紅……這樣顏色的花太多了。不過這時節還在開的,大約是腌制花或喇叭花吧。”

他將瓶蓋塞好,又提議道:“不如拿去胭脂水粉店問問。”

君瑤將瓶子和衣裳都收好,沒在房間裏發現其他的東西。他看向掌櫃:“小玉這兩日沒有回來嗎?”

掌櫃搖頭:“沒有。她平日就跟個影子似的,即使見了她也當沒看見。”

小玉在繡坊的境遇不算好,因身份低下,時常受人欺負。如掌櫃這些人,通常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從未想過出手相幫,大多是視而不見。可對比其他下人,小玉的境況的確糟糕得多。起初君瑤以為這裏的人恃強淩弱,此刻她大約明白了。

“小玉是幫馮繡娘打下手,為何沒有與繡娘們一同入公主府?”君瑤問道。

掌櫃地說:“她是什麽身份?怎麽能進公主府?”

“那她是不是在馮繡娘入公主府那晚不見的?”君瑤追問。

掌櫃哪裏會關註一個低賤的下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能含糊回答道:“應該是吧。”

離開天香繡坊,隋程見君瑤頭也不擡地往前走,追上前問道:“你要去哪兒?”

“枯井巷,”君瑤說。她突然又想到什麽,到附近的成衣坊買了些幼童穿的衣裳鞋襪,繼續往前走。

隋程隱隱覺得枯井巷有些耳熟,又見她買了小孩兒穿的衣裳,立刻想起來:“聽聞侯爺將枯井巷的破廟改成了善堂,還請了夫子給那些乞丐上課。”

君瑤楞了楞,又不由揚起唇角輕笑:“那些小乞兒不再乞討了嗎?”

隋程道:“有吃有喝,還有書念,為什麽還要乞討?”

他開始絮絮叨叨地為君瑤說那些善堂。京城的乞兒和流民少有被官府當回事,除非惹了大事,才會引起重視。明長昱提議修建善堂,將這些乞兒收容進去,實則遭到不少反對。但此事他並沒有上奏,而是讓民間商人或官宦自發行動,有人開了頭,接下來的事便好辦許多。連皇帝也從自己私庫中撥了錢出去,其他人如何不效仿?

雖不能解決根本,但能暫且給流民乞兒一個蔽身之所,也好過什麽都沒有。

入了枯井巷,果然沒見到平日裏四處流走的乞兒,往常藏在街角裏的破爛席子和被褥也都不見了,巷子深處隱隱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君瑤與隋程循聲而去,見幾天前破爛荒涼的破廟已變了模樣。雖不說煥然一新,但卻看得出是一處屋舍了。沒了雜草,空地被清掃幹凈,有裂縫的地磚等待修繕,完好的一邊擺放著半舊的桌椅。屋頂房梁也大致修補過,瓦片整齊,參差有致。

屋檐下光線明亮,十幾個年紀不一的小乞兒坐在桌前,捧著書本,一臉新鮮地跟著夫子朗讀。

讓君瑤意外的是,那站在前方,一身儒衫的夫子,竟是瓊宇。

大約是這善堂開得倉促,學生也是水平不一,瓊宇夫子只好先選了幾首簡單的詩教讀。他念一句,學生也念一句。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短短一首詩念完,瓊宇註意到君瑤與隋程,便吩咐學生自己朗讀背誦。他放下書本,將君瑤與隋程請到堂內。

這破廟改成的善堂,雖然很是簡陋,可為了照顧學生,特意請了做飯的人。堂內有一大桶茶水,簡直是粗茶,茶葉漂浮在水面上,泛著澀味。瓊宇講得口幹舌燥,自己喝了半盞,又讓人給君瑤與隋程斟上茶。

“瓊宇公子怎麽開始教小孩念書了?”君瑤隨意問道。

瓊宇無奈一笑:“善堂修起來了,若不將那些孩子收容進來也不成。想讓那些孩子安分地待在這裏,就要給他們找點事做。侯爺倒是想請一個好的夫子,可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便讓我暫時做孩子們的夫子。”

君瑤問:“公主的產業事物繁忙,你能忙過來嗎?”

瓊宇說道:“這幾日公主府的產業都暫停營業了。我一日也只有半個時辰在這裏教書,不算太忙。”

君瑤狀似不解:“為何公主名下的產業都暫停了?”

瓊宇搖頭:“我也不知……這幾日我入不得公主府。大多事物,都是可容傳達的。”他頓了頓,謹慎地問:“不知二位來這裏,是為了何事?”

君瑤將方才買的幼童衣裳鞋襪拿出來,說道:“我聽聞善堂修好了,給孩子們買了些東西。”

瓊宇起身,向君瑤道謝。又喚了幾個孩童過來試衣裳。君瑤趁機將先前用棗核兒砸她的花臉乞兒帶到偏廳,給他試衣裳。

花臉乞兒脫下不太合身的衣裳鞋子,君瑤便將衣鞋塞到布包裏,見小乞兒滿臉喜悅,便問道:“你脫下來的這身衣服,是小玉幫你做的?”

小乞兒點點頭。

君瑤哄著他將衣服暫借給自己,小乞兒仰頭問:“大人,小玉姐姐不回來了嗎?”

這個問題,君瑤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能敲敲小乞兒的腦袋,吩咐他寫幾個字給自己看看。

說到寫字,小乞兒如臨大敵,猶如要逼他吃苦藥,他哀嚎一聲,轉身溜了。

君瑤站在廳內,隔著陳舊的窗欞,看向院內的瓊宇。

蒙塵半舊的破屋殘椽裏,他依舊是這塵埃裏的微光,潔凈柔澤。

只是他身上的秘密,君瑤依舊無法完全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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