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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殺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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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前來聚會賞月的人多,十幾頂轎子也無法一下子將所有人轉移到聽月閣。君瑤與明長霖推辭一番,讓別的人先走,而她們便等候小廝將轎子擡回來之後再去。

一時間,原本芳月滿苑樂聲繆繆的院子變得寂寥起來,留下等候的人沈默不語,氣氛死寂森冷。

君瑤與明長霖低聲耳語:“事發時,我就讓人回侯府了。”

血符咒出現不久,她便預料到會有一場風波,所以立即讓陪同她前來的紅硯回侯府通傳。想來這片刻,明長昱已經得到消息了。

明長霖聞言輕輕頷首:“即便紅硯沒有通傳到,公主府的人也會去的。不過……”她略微一頓,蹙眉道:“刑部尚書也會來,也不知太後到底想做什麽。”

刑部尚書與太後都是趙家的人,若是當真讓明長昱查出點什麽,刑部尚書肯定會有所行動。

事到如今,太後也明白了自己的立場。幾年前生出的聯姻的心思,此刻只怕已煙消雲散。她除了依靠家族,也沒有其他倚仗了。

約莫一刻鐘光景,擡轎的人回來了。君瑤與明長霖分別上轎,由人擡著前往聽月閣。

轎子雖相對平穩,還是有些搖晃。輕垂的窗簾慢慢飄著,明亮的月光時不時傾瀉進來。君瑤借著月色,掀起窗簾往外看。一眾的青頂小轎不緊不慢地往月色下那片林中院落而去,除了小廝的腳步聲,她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響,風裏樹葉婆娑搖曳著,偶爾送來絲縷果香。

聽月閣近了,高高低低的樹林果實累累,青紅交加與碧黃相間的色彩,在月色下別有風致。偌大的庭院鋪滿月色,一輪皓月當空而懸,仿佛觸手可及,令人驚嘆。重重疊疊的房屋裏,圍擁著一座閣樓,那便是聽月閣了。

一入果林,擡轎的小廝便分成三路而行,向不同的小院而去。

君瑤心裏一驚,立刻探出窗想看看明長霖被擡到了何處,卻一時無法判斷這些一模一樣的轎子,到底哪一頂是明長霖的。待她欲仔細看時,掩映交錯的樹林與院墻已經將她的視線阻隔。

不消片刻,小轎便停在一座院落中。院落正對聽月閣,視野正好。燈盞明亮,也掩不住月色如雪。君瑤下了轎,見這院落著實氣派,院中有一座高聳而起的賞月臺,當真雕梁畫棟。

她環視一圈,見一廂房內宮燈明亮,有一位世家女眷已入住其中,正倚著窗賞月,見了君瑤,行禮問好。如此良辰美景,若換做平常,這些女眷定然會相約同賞、秉燭夜游。可現在眾人心有餘悸,更怕惹事上身,也不熟悉這裏的環境,故而紛紛閉門不出,斂聲屏氣地等待風波過去。

當即就有臉生的侍女前來,恭恭敬敬地為君瑤帶路,將君瑤帶入東邊的房中,正好與方才椅窗看月的千金相對。

侍女將她送入房間後,便退到門邊,說道:“姑娘好生歇息,奴婢這就吩咐人去為您準備夜宵與洗漱之物。”

說罷,兩名與她打扮相同的侍女捧著換洗之物而入,將東西放在桌上,就要上前伺候。

君瑤本想拒絕,遲疑了一瞬,也由著兩個侍女伺候了。畢竟要入鄉隨俗,否則就顯得與眾不同,反而讓人生疑。

公主府的規矩相當繁瑣,為避免麻煩,君瑤婉拒了沐浴的建議,只是讓侍女幫著洗手洗腳,稍稍卸了周身的繁雜裝飾,最後淑了口,侍女點好熏香退出門,她才慢慢半躺到榻上。

四野悄然無聲,君瑤恍恍惚惚地閉上眼,再睜眼時,以為過去了許久,卻發現香爐中的熏香依舊如故,才知沒過去多久。她盯著香爐飄渺的淡煙,起身用水將熏香澆滅。估算著時間,此刻明長昱應該早到公主府了。

她推開窗,躺在榻上看著庭院裏的月色,又見對面房中的燈火已熄,門口只有一個小侍女守著。那小侍女蹲縮著身子,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頭一栽驚醒後,立刻睜大雙眼打起精神來。

君瑤不知何時入睡,再次醒來,是因為門外嘈雜驚慌的說話聲和雜沓的腳步聲。她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待適應光線後,才依稀察覺有晃動且微弱的光從門窗外傳來,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模糊晃動的人影。她撐起身起榻,竟覺得身上有些酸軟,往前邁了一步,竟踢到重物,生生被絆倒在地。

她有些遲鈍,心裏知道入睡前軟榻周圍是沒有任何東西的,於是伸手摸索,竟好像摸到一個人。

來不及思索反應,門轟然被人推開,幾道刺眼的光照進來,同時還有晃蕩的人影與驚慌失措的叫聲。人影與驚喊聲在她腦海裏撕扯著,她捂住耳朵,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突然感覺有人如風般靠近,接著她被人拉起來站好。

有人蜂擁而入,火光瞬間將一切照亮。君瑤的神思也在此刻回定,她首先看到的是明長昱,他漏液前來,衣襟上似攜著霜月,眉宇也像是染了霜雪,冷冽寒栗。他很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除非是出了什麽大事。

她悚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刻看向榻前地上的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

一時摧枯拉朽的恐慌和不安向她襲過來,她豁然擡眼,看向房中的其他人——刑部尚書,以及永寧公主身邊的侍女們。門外則堵著大理寺與刑部的人,只有一兩個,但分別是刑部尚書趙柏文以及明長昱的心腹。

最先沖上前的是可容,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撲倒在屍體旁,聲淚俱下地喊著公主。

地上的屍體的確與公主的妝容打扮一模一樣,但撲倒在地,看不清模樣。君瑤上前,按住屍體的肩膀,將屍體翻身朝上,頃刻間,她駭然跌倒。

這具屍體已然面目全非,整張臉血腥恐怖,黑紅血斑遍布,儼然森森厲鬼。

所以,眼前這具屍體,是永寧公主?

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識。

君瑤看向明長昱,恍然大悟!

她立刻放開他的手,退離一步,耳畔立刻響起刑部尚書趙柏文的怒吼:“來人,將這殺害公主的罪犯拿下!”

“尚書大人,沒有人證物證,如何斷定她就是罪犯?”明長昱立即擋在君瑤身前。

趙柏文冷哼一聲,厲聲道:“人證物證?這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人都是人證,公主慘死的屍體就是物證!侯爺,此女是你的未婚妻,你當然要維護,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何況她殺害的是堂堂公主!”

君瑤正欲說話,明長昱再次按住她的手打斷她:“人證?趙尚書所謂的人證,有誰親眼見到公主被害?你所謂的物證,不過是一具屍體。尚書大人執掌刑部,斷案無數,應該知道斷定一人為兇,需查明的關節覆雜謹慎,豈能隨意斷定?”

趙柏文赤眼怒視,說道:“那好,我倒是想問問侯爺,這房間門窗緊閉,除了公主就只有她一人,如今公主慘死,她不是兇手,那誰才是?”

這風波來得猝不及防,打得人措手不及。君瑤立於燈光明熾之下,卻仿佛置身漩渦風暴中。她無聲環視著這裏的一切,聽著明長昱與趙柏文的對話,耳畔的聲音卻越發扭曲。

她徹徹底底地相信,自己中計了!而這場計謀,到底由誰主導——是太後,還是眼前的趙尚書?亦或者,是已經慘死的永寧公主?

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打算將她推入懸崖,置於死地。甚至想借此打擊明長昱,讓他無法再插手此案。

於她而言,轉瞬之間,也猶如漫長煎熬。在明長昱說話之前,她緩緩開口了,沙啞低暗的聲音帶著無形的利刺:“正如尚書大人所言,這房間門窗緊閉,我入房時房中空無一人,那屍體又是如何出現的?尚書大人不著人驗屍,不讓人排查現場,一入門就一口咬定我是兇手,未免太過武斷。”

趙柏文詫異且輕蔑地看著她:“門窗緊閉?我倒要問問你,你為何會出現在這房中?公主府上下的人皆知,這聽月閣下的聽月樓,是先帝欽賜公主的,這間房,也是公主的房間,你無緣無故的為何在此?”

君瑤的心陡然一沈:“是公主府的人將我帶到這房中的!”

“公主府的人?”趙柏文瞇了瞇眼,“是誰?哪個侍女或小宦官?”

君瑤往門外一看,根本沒見到帶她來的那些侍女的身影。

匍匐在屍體上的可容悲憤地跪起身,滿腔悲怨地看著君瑤,哭道:“姑娘,公主為您安排的房間不在這裏,且公主也不曾傳見你,你怎麽會在公主的房中?”她哽咽著,又繼續說:“今夜公主府發生意外,公主為安撫世家女眷的情緒,便安排她們來此賞月。奴婢親自陪著公主入房,直到公主入寢休息才離開。誰知道才離開不過片刻,公主就慘遭毒手!”

君瑤太陽穴刺痛著,反覆跳動,她說道:“我入房時,房間裏沒有人!若我知道這裏是公主的寢室,我怎會隨意入住?”

可容蜷身,額頭磕地,說道:“侯爺、大人明察,公主是與縣主一同入院的,縣主就住在對面,她可為奴婢作證!”

她所說的縣主,是一位世襲郡王的女兒,郡王一家活得謹小慎微,縣主也是性格柔靜的人。出事至現在,她始終躲在房中不曾露面。可容提到她,趙柏文才讓人去請。

縣主不敢入房,只遠遠地站在門外,細聲細語地說:“我與公主一同入院,親眼看著公主入了房。”

趙柏文立即問:“那此人是如何入房的?”

縣主聲音顫著說:“她是如何入房的,我不曾看清。不過……”

“不過什麽?”明長昱厲聲問。

縣主立即說道:“我以為……是公主安排她入房的。”

“可曾看清帶她入房的人是誰?”明長昱問道。

縣主說:“不曾看清。”

這院落雖開闊,但院中有橫斜清淺的樹木,還有高軒的賞月臺,即便隔著些距離可看到對面的房間,卻不能完全看清楚。縣主始終待在房中,又不與君瑤有來往,且保持著疏遠的距離,根本不會特意留意君瑤來時的狀況。

明長昱的聲音冷厲下去:“縣主可曾見過公主出門?”

縣主搖頭:“沒有見到。”

君瑤心念一轉,問道:“你的侍女一直在門外守著,她是否看清了?”

縣主身旁的侍女聞言,渾身輕顫了顫,低聲道:“奴婢……奴婢什麽都沒看見。”

明長昱上前一步,垂眼睨著她:“你仔細想想,到底有沒有看見?”

侍女跪地,說道:“奴婢沒有……沒有看見公主出過門。”

話音剛落,趙柏文立刻搶道:“事實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他冷眼如刀,盯著君瑤說道:“一定是公主傳見你,而你卻趁機殺害了公主!”他擡手一指,“還不將這殺害公主的兇手拿下!”

門外的人作勢要進門,卻被明長昱的人攔住。

趙柏文怒視著明長昱,“侯爺,你難道要護著一個兇手嗎?”

“她一日沒被定罪,就不是兇手!”明長昱擋在君瑤身前,一字一頓說道:“此案既事關公主,就非同小可,豈是趙尚書一人能決斷的?我會親自上書聖上,請聖上安排調查定奪。”

趙柏文冷笑:“鄙人與侯爺所見略同,此事當然要上稟陛下。只是現在宮門已閉,非緊急之事不能入宮,想要見到聖上,也要等到明日上朝。就算侯爺的未婚妻不是殺害公主的兇手,也有巨大的嫌疑。按律法,就該把她收監入牢,嚴加審問調查。若她當真不是,鄙人定然會還她清白。”

“不勞趙尚書了,”明長昱抿而笑,“這樣的案件,大理寺也能查。”

趙柏文臉色陡然一變:“侯爺,嫌犯是你的未婚妻,你理當避嫌!”

“避不避嫌等明日聖上的旨意下達再說吧。”明長昱抓住君瑤的手,又朝門外的明昭說道:“將公主府與此處保護起來。”

明昭行動快速,在此之前就已然派人看住了公主府的每一個出口。明長昱的話一下達,侯府的人便將此處圍了起來。那些人都是隨明長昱上過戰場出生入死的人,豈是刑部的武夫能比的?

趙柏文見狀,怒不可遏:“侯爺,你太霸道了吧!”

“我不過是公事公辦。”明長昱面不改色,“若趙尚書還想將我未婚妻收監審問,不妨明日來侯府帶人。”

說罷,他握住君瑤的手腕,帶著她出門。

君瑤有些遲疑,但他手中的力道卻不容抗拒。她剛邁出一步,門外突然有人闖進,與此同時,太後淒厲憤怒的聲音立刻傳了進來:“想帶她走,除非從哀家屍體上踏過!”

太後跌跌撞撞地出現在門口,發鬢散亂,衣衫委地。她倉皇地往房內看了一眼,見到地上的屍體時險些暈倒在地。寂靜中,那雙飛揚的鳳眸潸然落淚,黯然死寂,枯槁欲絕。

她擡手將君瑤一指,氣息奄奄地說道:“將她帶入牢房,哀家要親自審問!”

明長昱依舊沒有讓步:“太後,她是劉閣老之後,劉閣老一生為朝廷社稷,鞠躬盡瘁,連後人都沒有,聖上曾下過諭旨,要善待劉閣老之後。”

“殺害公主,還需善待?”太後霎時變得像一頭暴怒的母獅,“哀家的公主,是皇室金枝玉葉,她一個區區朝臣的孫女,如何能比得上哀家的女兒!”

她伸手將攙扶她的人推開,蹌踉著入了門,雙眼充血地看著君瑤說道:“哀家要她償命!”

此時的太後,已經被傷痛沖昏了理智,旁人無論如何勸說,她都聽不進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將君瑤碎屍萬段,可就算如此,也無法彌補她失去女兒的悲痛。

她是太後,也是趙家的人,哪怕在最絕望淒慘的時候,也不能亂了方寸。所以她強撐著,保持著最後一點清醒,厲聲怒道:“趙尚書,你還等什麽?將她帶下去!”

明長昱面色一沈,用力抓住了君瑤的手:“太後……”

話音未落,太後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架在自己脖子上:“明長昱,你想要徹底決裂是嗎?既然如此,哀家也不在乎了,你若想帶走這個兇手,哀家立刻死在你面前!哀家倒是要看看,你們侯府,如此煊赫威風,還能將哀家逼迫到何等地步?”

君瑤渾身一震。

太後以死相逼,看似落了下風,實則將明長昱、甚至侯府逼到風口浪尖上。若此事傳揚出去,朝中人以此為噱頭,認為明長昱與侯府的人目無皇室、功高震主、居功自傲,那樣的後果,是她不敢揣測的。

太後能穩居後宮,絕對不是沒有手段的女人,至少是一個下得了狠心的女人。眼下她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竟半分也沒有留情,匕首上已經見了血,血水順著刀刃,浸紅了她的雙手。

“侯爺,你竟敢逼迫太後?”趙柏文惶恐地說道。

君瑤緩緩放開明長昱的手,擡頭看著他,在與他眼眸相接的那一霎那,她似乎感受到他眼底隱忍的覆雜情緒——擔憂、惶恐、愧疚、無奈、悔痛……

這樣的目光,幾乎將在一瞬擊潰她所有的撐持與防線,險些讓她難以自抑。

可她依舊慢慢轉側首避開他的視線,毫不猶豫地說道:“趙尚書,帶我走吧。”

明長昱快速伸手,想握住她的肩膀。

君瑤的脊背僵硬筆直,在他出手之時,已遠離一步,任何趙尚書的人將她扣押住。就算她沒有回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明長昱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

她從來不知需要他保護的女子,若是如此,她本該留在侯府,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從來都知道,所以在最初時,就任由她遠離,不願她做一只被禁錮或被保護的囚鳥。

可現在,他後悔了。

這樣的悔痛,讓他無奈又澀楚。

太後已跪倒在永寧公主的屍體旁,她緩緩將女兒的屍體抱起攬在懷中,卻在下一刻瞪大淚眼,發出一聲驚呼。

君瑤聞聲回頭看去,赫然見公主屍體的地板上,有一幅猙獰血腥的血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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