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雅房裏等候結果。

向黎川坐在遠處，拿著鹿皮布擦拭佩劍。在他不急不緩的動作下，劍上的寒光一閃一閃。劍刃上似乎還隱隱帶著一絲血色，隱隱發亮。

暮沈和蘇長卿湊在一桌，閑來無事便下起了象棋。殺了足足五盤，殺出了個五比零來。不用問，那個零，自然是蘇長卿。

暮沈將自己的車朝對面狠狠一拍，低笑著道：“將軍！”

蘇長卿將棋子憤憤一推，不情願地道：“吃吧吃吧！撐死你！橫豎我也下不過你！”

“公主不必氣餒，暮沈在棋盤上未逢敵手，你輸給我不算丟人。”暮沈眼底含笑，慢慢將棋子一一覆位。

蘇長卿扁扁嘴，懶得搭理他。

向黎川眼光不由自主地朝二人瞥一眼，隨即不甚自在地挪開微帶醋意的目光，只一心看手中的劍。

此時女子的哀嚎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嬰兒的啼哭。

生了！

侍從帶著穩婆前來報信：“回稟長公主，那夫人生了！”

蘇長卿身子微微前傾，不假思索地張口問道：“生的是個什麽？”

話才出口便暗自呸了一聲。哪有她這麽說話的？生的自然是孩子，還能有什麽？

穩婆雙手滿是血汙，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哎呦！這可是我黃婆子……見過最難生的產婦了！真是累……死我了！”

侍從見她答非所問，暗自拽了一把她的袖子：“長公主問你生的是男是女，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穩婆喘著粗氣道：“是！是……女嬰！”

“女嬰！”蘇長卿眼神微頓，朝暮沈看去。

他輸了？

向黎川得意非常，眼角難得帶了一絲笑意：“看來是本王贏了！太子殿下，可莫要抵賴啊！”

暮沈不動聲色，側過耳朵細聽嬰兒的啼哭聲，隨即勾唇笑道：“恐怕王爺要失望了！你聽！”

蘇長卿和向黎川聞言，也屏住呼吸聽了起來。

二人耳廓一動，旋即紛紛變了神色。

蘇長卿拍手大笑：“居然是雙生子！”

此時穩婆終於喘勻了氣，接著上句話說道：“小的還沒說完，女嬰是那夫人先生的，隨後又出來了個男嬰！是龍鳳雙生子！”

向黎川怔住片刻，隨即苦笑：“天意！看來老天是不想咱們分出個勝負了！”

暮沈亦是笑著撣了撣衣袖，擡起黑若深潭的眸子，笑容莫測難辨：“不急，早晚的事。”

“說的不錯！看來老天還沒打算讓咱們現在就分出勝負。咱們來日方長！”向黎川目光冷然，倏地還劍入鞘，起身離開。

……………………

幾日後的清晨，太華山半山腰上。

阿秦將背後的木劍取下來，扔在地上，生無可戀地仰倒在雪堆裏：“公主，阿秦好累了，阿秦爬不動了！”

今早天還沒亮，他就被蘇長卿從被窩裏拎了出來，強行洗漱一番帶到太華山腳下。他原本以為蘇長卿只是帶他來山下看雪游玩，卻聽她說要爬到山頂去太華門拜師學藝！

他背著大包小裹一路爬到半山腰，腿都要斷了，大包小裹也扔了一大半，眼下實在是沒力氣了！

蘇長卿忙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拍打他身上的雪花：“再加把勁，很快就到了！”

隨即小聲念叨道：“虧了沒讓秋英跟著過來，否則以她那小身板，還沒爬到山頂就沒命了。”

阿秦好不容易被蘇長卿拽起來，又懶懶躺下，怎麽也不肯再起來：“公主，阿秦沒力了，阿秦不去拜師了！”

蘇長卿可不準備放過他，一把將他拎了起來：“那可不行，不學好本事，將來長大如何立足？阿秦乖啊！再堅持一會兒，等咱們到了山頂，給你吃糖葫蘆。”

在蘇長卿的堅持下，阿秦不情願地爬起來，拍了拍屁股繼續向上爬。

蘇長卿也是一肚子的邪火。奶奶的！究竟是誰吃飽了撐的，那麽多條上山的好路不讓人走，非讓人爬這條路到達山頂才可以拜師學藝？這條路又陡又滑，還窄得只能容一人通過。這不是刁難人嗎？

可惜罵也沒有用，她只能拉著阿秦吭哧吭哧地繼續往上爬。

待二人終於爬到了山頂，就連蘇長卿也累得倒在地上不肯起來：“奶奶的！別叫我知道是誰定的這個破規矩，否則老娘非親手拆了他不可！”

這一大一小正躺在太華門門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頭頂的太陽忽然被什麽東西擋住。似乎是個人！

逆著光，蘇長卿看不清那人容貌，只聽出是個男子的聲音：“兩位是來拜師的？”

蘇長卿趕忙拽著阿秦規規矩矩地站起來：“正是！”

擡眼一瞧，是個樣貌寬厚的年輕男子，似乎是太華門弟子。

男子朝他們點點頭，笑容親切：“在下是太華門弟子軒言，二位請隨我來。”

軒言帶著蘇長卿二人，一路穿過偌大的庭院廣場，來到後院一處客房。掏出一塊寫著“三十”的木牌遞給蘇長卿：“請姑娘拿好牌子，千萬別弄丟了。”

阿秦搶過牌子在手中擺弄，好奇地問道：“這是幹什麽用的？”

軒言笑瞇瞇地答道：“太華門每七日只接待三十名前來拜師的訪客，你們二位是第三十個。”

蘇長卿又問：“我們兩個人，怎麽只有一個牌子？”

軒言填滿一壺茶水：“一個牌子對應一間客房，今日本就只剩一個空缺，好在你們二人是姐弟可以同住。”

“哦！”蘇長卿點點頭。

軒言斟滿兩杯茶，分別遞給二人，對阿秦說道：“這七日內，訪客可以自行在太華山上尋找本派未收過弟子的前輩拜師，七日後若是沒有人願意收你為徒，便要即刻下山。”

他又將火盆點燃，提醒他們道：“每人只有這一次拜師的機會，若是過了七日還未拜師成功，今後就與我們太華門無緣了。”

“多謝軒言公子。”蘇長卿謝道。

“不必客氣，有事盡管找我。”軒言說完，轉身欲走，又被蘇長卿叫了回來。

“軒言公子請慢，請問月華前輩住在何處？”

“姑娘找月華師叔做什麽？”軒言似乎有些意外。

蘇長卿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齒：“我們千辛萬苦來這太華山上，自然要找最厲害的人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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