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說到，蘇長卿從赫連宅院出來，順著長街一路慢步行來。漸漸黑幕消散、日光大亮，回到寧軒王府時已入清晨。

蘇長卿雙腿向下蓄力，壁虎似地攀著一處兩步躍上墻頭。落地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再一擡頭猛地看見一群人正站在墻根邊等著她。

這麽大的陣仗！看來是露餡了！

蘇長卿始料未及地幹笑一聲：“呵呵！大家都在呢？都起這麽早啊？”

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眼前這群麻雀正虎視眈眈盯著蘇長卿這條蟲呢！

向黎川一襲短打黑衣端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手裏攥著一卷長鞭斜眼看她。見蘇長卿竟還笑得出來，臉色一黑揚起下巴問道：“你去哪兒了？”

似乎多看一眼向黎川，蘇長卿就要多長一顆針眼一般。她不耐煩地向他瞥去一眼：“這是我家，我願意什麽時候出去便出去，願意何時回來便回來，願意去哪兒便去哪兒，都只聽我自己一人的。與你何幹？”

見她不僅沒有絲毫悔意赧然，更不以為恥反已為榮反嗆他，向黎川氣得眼睛睜得老大，往扶手上重重一拍：“與我何幹？這是我寧軒王府！蘇長卿你還有沒有個婦道人家的樣子？說！大半夜溜出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了？”天底下竟然有這樣毫無分寸、不知廉恥的女子，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婦道人家！她可還是個如花似玉、年輕貌美的黃花大閨女。是少女！少女好嘛？

蘇長卿毫不示弱：“嘴巴放幹凈點！我的事跟你沒有關系。你管我白天黑日做什麽？顧好你自己的日子得了。”

謝如玥坐在另一張太師椅上，半個身子都探到向黎川懷裏，化得沒了骨頭：“公主好大的口氣！竟敢對寧軒王如此放肆無禮！”她倒要看看，被抓個現行的蘇長卿還有何能耐耀武揚威？

蘇長卿靠在墻邊，兩手環抱在胸前，嘴角向上一勾：“寧軒王又如何，若非要端起架子，本宮長公主的位子還要壓他異姓郡王一頭呢！”

她兩腿交疊，眉梢含著張揚的笑。明亮的光投進她清澈的眼眸裏，近乎有些耀眼：“向黎川，我就是溜出去玩了，你敢動我嗎？”

她長公主龍血鳳髓的身份明晃晃地擺在那，若非謀逆殺人的大罪，天底下除了太後和皇上，再沒一人有資格動她分毫。即便他功高及主的寧軒王也不行。

“好！我動不了你，但不代表我對你沒轍！”向黎川眼眸裏的怒意一點即燃的，正隱隱湧出火來，“把人帶上來！”

他話音方落，兩個小廝從一旁押著滿身刑傷的秋英來到二人面前。

“公主……”秋英身子被小廝拖著，半跪不跪。受了一夜的酷刑逼供，她此時嘴角淤血、雙腿發顫，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秋英！”蘇長卿自得的神情隨之一頓，面容瞬間蒼白如紙，不由得眼角微濕。

她神色陡然一凜，幽冷的眼珠綻出一串銳利的光：“向黎川，你就這點能耐？對付女人？對付不能違抗你的下人？寧軒王好威風啊！”她越說，眉梢的笑意越明媚張揚，眼底的寒意也愈發徹骨刺人。

不知為何，向黎川看著動怒的蘇長卿，心中莫名有些快意。好像她越痛越難過，他就越爽越暢快。向黎川悠悠然揚起手中皮鞭，嘴角笑容得意：“下人是我花錢買來的，我想打想殺盡隨心意。所以蘇長卿，你眼下可願意說說昨夜去了何處？”

他在逼她，逼她向自己低頭。

向黎川以為蘇長卿會乖乖投降，可惜她偏偏不吃這一套。蘇長卿揚眉燦笑：“實在可惜，我這人吃軟不吃硬，是根難啃的骨頭。你越是用強，我越是不會告訴你！”

向黎川一扯嘴角，道：“很好！那便繼續用刑！”話畢輕拍一下手掌。

隨著他的掌聲落下，三名小廝齊步上前，提著粗壯的棍子作勢就要打向秋英。

蘇長卿瞇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睨向三人，厲聲喝道：“我看誰敢？”

她周身隱隱透著一股駭人的壓迫之感，眾人自然不敢再輕舉妄動。這分明是王爺王妃夫妻倆的仇怨，何苦非要將他們這些個外人也裹進來，偏讓他們為難。如今有誰不知寧軒王妃的厲害，哪還敢造次？

謝如玥見一時無人敢上，便向自己院裏的一個小廝遞了個眼色。

小廝立即會意地點點頭，提起棍子靠近秋英。

“你敢！”蘇長卿盯著小廝的一舉一動，出聲威壓。

那小廝擡臂的動作停在半路，被她嚇得舉也不敢舉放又不能放。此時向黎川又為他撐起腰來：“動手！”

小廝強迫自己不去看蘇長卿攝人的目光，一閉眼一咬牙揮起棍子猛地打在秋英的小腿上。秋英悶哼一聲腳下一軟就勢撲在地上。

那小廝當真不要命了，居然還要再打！蘇長卿哪肯容他繼續，以雷霆之勢沖去提膝擊在肚子上，接著壓在地上踩斷他幾根肋骨，兩下折斷他兩條手臂。接二連三的斷骨聲令眾人心頭一驚。

好狠辣的手段！

蘇長卿一腳踹開哀嚎不止的小廝，拾起地上的棍子向眾人挨個點過去：“誰再動一下試試？還來嗎？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數我還有不少，盡管來試試！”

眾人嚇得連連後退擺手。開什麽玩笑，賣身又不是賣命！他們小兩口吵架，何必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

向黎川一把揪起地上的秋英，將手中皮鞭甩得啪啪作響：“他們不敢！我敢！”

就在向黎川抓住秋英脖領時，蘇長卿也同時擒住了在一旁專心致志看熱鬧的謝如玥。蘇長卿從袖子裏甩出一柄銳利小刀，抵在謝如玥薄嫩的脖頸上，沖向黎川挑眉道：“看咱們誰快！秋英少一根頭發，我就切謝如玥一根手指！”

“放開她！”向黎川近乎切齒道。蘇長卿竟然對如玥動粗！他無法容忍。

蘇長卿明媚地笑了笑，擡起刀背拍了拍謝如玥如花似玉的臉蛋：“好如玥，你猜若是我在你臉上劃上幾個口子，王爺還會不會當你是心肝寶貝？”她話雖說給謝如玥聽，眼神卻挑釁地往怒目而視的向黎川身上瞟。

就看你心疼不心疼！

刀刃冰涼的觸覺冷得謝如玥身上一抖，她立即眼圈一紅害怕起來，顫著聲道：“王爺救我！”她的臉絕對不能毀，沒了這張臉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蘇長卿這還沒下手呢，向黎川看著眼圈通紅的謝如玥就一陣心疼。他出言威脅道：“你敢！你若傷她，我向黎川發誓活剝了你的皮！”

蘇長卿話中無甚所謂，小刀又向謝如玥臉上斜過幾分：“我好怕呀！要不要試試看？”

謝如玥梨花帶雨，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求求你不要！不要！王爺救救如玥！如玥害怕！”

向黎川心疼地望著小鹿一般慌張害怕的謝如玥，不甘心地松開秋英：“好！算你狠！”

蘇長卿言出必行，也放開謝如玥，走過去扶起顫顫巍巍的秋英：“還能走嗎？”

“奴婢不礙事！”秋英搖搖頭，安慰她道。

蘇長卿拿出帕子輕輕替她擦拭嘴角血漬，一字一頓地慢慢道：“今後再敢有人欺負你，就是欺負我蘇長卿。敢動你一根手指，我便砍掉他的四肢。敢動你一根毫毛，我便扒了他的皮。你給我記住了！”

這話並非說給秋英聽，而是說給整個寧軒王府聽的。動蘇長卿的人，猶如動她本人，下場絕對會生不如死！

蘇長卿聲音低柔清淺，卻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我蘇長卿心眼小得很，睚眥必報，恩怨必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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