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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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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桌上擺著著的已然黴變的餐食。

溫之槿深吸一口氣,走進這不過百日未進的小店。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劃過周圍所有的一切,灰塵布滿指尖,帶著回憶,落在他的心裏。

手指拂過那熟悉的木質欄桿,記憶翻滾,如潮而至。那個雨天,她就站在欄桿下,笑靨如花,看著自己,將籃中那最嬌艷,最新鮮的花朵遞到自己手中。如今,那女子魂歸何處,身葬何方?

穿著舒適柔軟的雲履,踏上那積滿灰塵的木階。久未打理的臺階在承受住他的重量之後,發出吱吱呀呀的低吟,像在哭泣,像在……低訴。

“駙馬!”身後的侍衛看到溫之槿的動作,趕忙上前阻攔。溫之槿頓了一下,揮開侍衛的手,一步步穩穩地往樓上走。在站在樓上的那一瞬間,溫之槿的心中突然湧出一個荒唐卻真實的念頭,若真是這般失足墜下樓去,就著麽死了,也好!

穿過長廊,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空幽的悶響,噠~噠~噠~一切都在沈寂,唯有這悠遠的腳步聲,擊在心口,痛意不期而至。

走到那扇熟悉的門前,門上那一處坑窪都是那麽清晰,未曾有過變化。手拂過那些熟悉的花紋,記憶在腦海中翻滾著,咆哮著,長出一口氣,推開了那經久塵封的厚重。

房間裏的一切都不曾有過變化,一如自己離開那般整潔幹凈。步履沈重,走到那扇緊闔著的雕花木窗前,擡手慢慢支起,吱吱呀呀,吱吱……呀呀。

窗外,是孤零零的秋千架,一瞬間,他看到女子模糊的身影,靠著那秋千索,嘴角微翹,眉目清晰,一片姣好。可當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卻發現,那些不過是幻影。

溫之槿的心中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的天真。天真地以為,只要妥協就可以,就可以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不受傷害,可忘記了,皇權是絕對的權威,是不允許有任何的威脅存在,而丁香就是他們所謂的威脅,所以,除去她使他們原本就定下的結局。

他的手指,緊緊地抓著窗欞,細長的眼眸中噙著淚水。

手撫過桌面上堆積的落灰。那晚,他便是這樣手執墨筆,揮灑成書。突然他的眸光一凝,看到了鎮紙下壓著的一封信箋。秀氣的簪花小楷,就像她那個人,溫潤嬌羞,卻……執著,勇敢。

“氷冷酒,一點,兩點,三點;丁香花,百頭,千頭,寓頭。”紙箋的最末,是一叢血紅色的丁香花。

指尖劃過那血紅的丁香花上,突然看到那一襲紫衣的女子輕綰著秀發,一臉病容。她在桌邊坐下,手顫抖著撚著竹筆寫下那眷雅的簪花小楷,最後的一個字落下,她擰著眉頭,竭力地咳了兩聲,唇邊一滴血紅滑落,啪嗒一聲滴在那墨跡之上。那女子慌忙掩住嘴唇,蹙眉看著手下的紙箋,提筆繪下一叢丁香花。

接著聽到她的低嘆,帶著絕望。

“相思不過如此,淚流盡了,血流盡了,也就……完了。”

愛別離,永別離

相思盡,心亦死,此生愛別離,永別離。

溫之槿看著身邊漸漸模糊的身影,眼中凝聚著淚光,就在她消失的瞬間,溫之槿猛地撲過去,將要緊攬她在懷裏,可那,不過是幻影,丁香留下的最後的幻影,溫之槿看著指縫零星流過的螢光,淚水滴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之上,濺起一點灰塵,落在他白潔的袍擺上。

他癡癡地望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心口的痛意,讓他絕望。

小心地將那信箋收到那淺紫色的錦繡香囊裏,那是分別前,丁香親手幫他綁在腰間的。裏面裝著的還有他們相結的絲發,所謂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如今,斯人已逝,唯留他一人在世間受著相思的折磨。

溫之槿將香囊放到唇邊,落下一個淺淺卻滿是真情的吻,然後,將它放到貼近胸口的位置,那是永恒不滅的相思。溫之槿的腳步有些虛浮,他扶著木質欄桿,步履沈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上。

“相思一念望夫株,丁香開遍魂留宿。此情難斷思意重,青鳥殷勤後山中。”溫之槿的腳剛剛踏出,就聽到悠遠空靈,叩人心扉的童稚之聲。

溫之槿原本頹然的眸子突然燃了星光,口中喃喃,“丁香!”一遍遍默默有詞。

這時候的他讓身邊跟隨的侍衛都有些擔憂,他們對視一觀,最後,一個長相清秀,平時在溫之槿身邊還算能說上話的侍衛,在眾人的推搡之下走到溫之槿身側,“駙馬,我們……”,不待他說完,溫之槿已然回過神來,眼中有一片清明,嘴角露出一抹暖人的笑意,像是寒冬裏的陽光,他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伸手將那侍衛推在一邊,自己擡腳就往那後山趕去。

“婆婆,你說他會來嗎?”一身藍衣短衫的點點仰著頭,滿臉的稚氣,短短的手指輕點著小小的唇口,眼中是疑惑和不解,帶有一絲期待,發髻上的銀色鈴鐺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空靈叮當聲。

一身紅衣的女子,斜倚在樹枝上,一絲白發劃過嘴唇,襯得她未畫的臉頰白皙紅潤,她纖纖細指撚著一盞白玉杯,酒香四溢,熱辣的酒釀,卻暖不了已然冰冷的斷腸,“會來吧!他……會來的。”說著肯定的話,卻滿是猶豫和擔憂,以及滿滿的不自信。對於男人,她自認看得太多,可終究還是看不懂,就像那愛情,美若罌粟,甜若蜜糖,毒若砒霜。

“婆婆,你又在傷心了?”點點看著那再次盈滿的酒杯,看著女子臉上強忍著的悲傷,挪了挪柔軟的身體,窩在她的懷裏,聲音稚嫩,軟言糯語道,“你還有點點,點點會一直陪著你。”

“是啊,我還有點點呢。”女子白皙的手撫在點點的發髻上,聲音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情愫。這世間,還有一個點點讓她不能放手。

溫之槿不顧侍衛的阻攔,抓著荒草就往山上攀爬,長長的尖銳的荊棘刺破他的錦袍和皮肉,血珠掛在尖刺之上,在月光下泛著盈盈的冷光。艱難可想而知,俗話說,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夜半未央的時候,到了山頂,夜色下,那一樹丁香閃著紫色光暈,帶著淺淺的哀愁。

溫之槿一身的狼狽,臉頰上還有被荊棘劃破的傷口,白衣滿是汙跡,手心裏也都是交錯的傷口,他幹裂的嘴唇微啟著,眼中是淚意和疲憊,卻也有著幸福和思念,“丁香……丁香”

花株之內安睡的魂魄突然感覺到心頭的悸動,有著剜心的痛。她緊咬著嘴唇,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身體,隱在黑漆之中,不敢有任何的舉動,雖是相思重,卻有些近鄉情怯。不見他,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丁香,是你吧……我回來了。”溫之槿的手指撫過花枝,聲音有些哽咽,眼中淚光閃閃,滑落在枝椏之上。聽到啪嗒的敲擊木幹的聲音,隱在樹心的丁香突然擡頭,一滴淚就這麽落在她依然濕潤的眼眶,混合著她的淚水,在臉頰上劃出一道淺痕。

緊跟著的侍衛望著從未失態的溫之槿,雙眉緊蹙,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天不老,情不絕

京城,公主府,黑暗中一只錦雀撲棱棱落在那修長白皙的手中,朱紅色的喙輕輕啄了啄那細嫩的手心,然後擡起頭瞪著呼靈靈的兩只眼睛歪頭瞅著面前的人。她一身粉紅色宮裝得體大方,一條金色絲帶裹在腰腹部,更襯得她的腰肢細如軟柳。粉面桃妝,高高的發髻上簪著兩把金步搖。

她的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卻未曾到達眼底,只是薄薄地落在面上,那,是她自小戴上的面具。

長長的指甲劃過錦雀光滑的羽毛,她伸手取下那掛在錦雀腳上的指環。伸手微揚,將那嬌小可愛的鳥兒放飛空中,鳥兒卻在房內盤旋了一圈落在一邊的支架上,安穩站著,低頭啄了啄胸前的羽毛。

女子撚著手中的指環,輕輕轉動,擡步踱到床邊的燭火前。湊著跳躍著的火苗,她看著指環內部的字,手越攥越緊,長長的指甲,被她應聲折斷,血順著手心滴落在地上,淚滑過臉頰落在心底。

“咚”,手裏的指環像是有不可承受之重,從她的指尖滑落,敲打在黑色的地面上,然後滾落在一處黑暗的角落,隱匿了行跡。支架上那只錦雀聽到聲響,機靈地擡頭看著一邊的女子,看著她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都已經死了,為什麽還要陰魂不散地纏著他。為什麽!”

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女子的臉在燭光下有著偏執的猙獰,她嘴角勾起一個冷笑,眸中閃著寒劍的冷光,她扶著一邊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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