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澤自己心裏有鬼, 所以跟賀知淵那很不友善的眼神只打個照面，就被嚇了一跳。

等反應過來，秦守澤臉頰漲紅了, 眼神跟著閃爍了起來，他移開了目光，看向別處, 因為那被抓包的心虛和羞恥, 心臟還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一時半會兒平覆不下來。

邱栩寧恰好低下了頭，也沒瞧見賀知淵換了一副面孔，他兩條腿在水裏輕輕地蹬著, 被水的浮力托起的感覺很奇妙, 他的心情也慢慢變得放松起來, “你要不要下來游泳啊？我都沒有看過你游泳。”

他一邊說，一邊仰起臉去看賀知淵, 那雙水潤潤的眼裏含著些許的期待。

賀知淵垂下眼，掩掉他眼底翻騰的情緒, 不冷不淡地說：“等你學會了游泳再說。”

邱栩寧抿了一下嘴唇, 小聲說：“那我不得一輩子都看不了你的泳姿啊。”

賀知淵聽了，頓了一下，眉眼倒是柔和了一點，他微擡眼, 目光深邃地註視著邱栩寧白生生的臉, “你想看？”

邱栩寧點了點頭, “想。”

“有多想看？”

“……”邱栩寧慢慢的也能感覺到賀知淵的某種惡趣味，他也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只覺得賀知淵這樣也怪接地氣的，心裏也覺得欣喜高興，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他將嘴角的笑意努力壓下，睜著一雙澄澈的眼睛，小聲地說：“很想看，如果今天看不到，我可能會失眠睡不著覺。”

賀知淵也跟著點了點頭，說：“那你就想著，最好睡覺也一直想著我。”

邱栩寧睜大了眼睛，他臉皮還太嫩，聽著賀知淵這句話，臉又紅了，他很想說，你不要總是開這種玩笑了，卻又覺出了一股子怦怦然的甜意來，一番糾結後，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賀知淵在說完那句話後，看了一眼邱栩寧已經浮現出淡淡紅暈的臉，便移開了目光，落到了秦守澤身上，秦守澤這會兒已經恢覆過來了，臉色明顯帶著一絲煩惱糾結，兩個人目光一對上，秦守澤便立即移開了目光，竟是連看都不敢看賀知淵。

賀知淵收回目光，自然從容地滑進了水裏，手撫著邱栩寧的脖頸，輕輕地捏了一下，邱栩寧渾身都是癢癢肉，尤其後勃頸和脖頸內側最為敏、感，即使賀知淵力道不重，也癢得邱栩寧忍不住縮起了脖子，“你做什麽呀？”

他聲音又輕又軟，語氣尾巴微微上翹，有種慵懶的撒嬌感。

賀知淵收回手，低聲說：“繼續。”

邱栩寧眨了一下眼睛，乖乖地點了點頭，手裏抓著懸浮板，輕輕一個推送，他瘦長的身體也跟著滑了出去，這是他最熟練的一個動作，在這過程中，他那兩條細長的腿才會像小魚擺尾一般劃拉幾下，看著像模像樣，等懸浮板一停，他就像死魚翻肚一樣懸停在了水裏，有些窘迫地朝賀知淵看去。

賀知淵這次什麽都沒有說，他走過來，撤走了邱栩寧手裏的懸浮板，叫邱栩寧抓住了賀知淵的手。

這會兒都在水裏，池水涼氣沁人，即使他們皮膚互相觸碰，也感受不到對方的溫度，這也減少了邱栩寧的緊張感。

按理說這種教學畫面沒什麽好看的，但沒人趕他，秦守澤就舍不得走，硬是頂著邱栩寧他哥討厭他的目光坐了下來，看著邱栩寧學游泳。

賀知淵沒教他一會兒，突然說：“今天就到這裏，我們回去。”

邱栩寧楞了，也沒問原因，只以為賀知淵厭煩教他，心裏不由得有幾分沮喪。

上了岸，賀知淵頭也不回地去洗浴間，邱栩寧忙不疊地跟上，秦守澤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來。

賀知淵一到洗浴間，就開始脫褲子，將邱栩寧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捂住了臉，賀知淵扭頭看他這幅樣子，眼神微暗，幾步走過來，一把抓住邱栩寧的手臂，將他拉進了隔間。

邱栩寧被賀知淵這個樣子驚嚇到了，“你怎麽了？”

賀知淵忍了忍，松開了抓著邱栩寧的手，說：“洗澡，洗完後回家。”

邱栩寧情緒敏、感，賀知淵語氣不對，他也懵了，“怎麽這麽突然？”

賀知淵盯著他，聲音裏帶了幾分催促，“快點。”

“……”邱栩寧也不敢再說什麽，出去更衣室拿了衣服和沐浴乳回來，匆匆洗了澡，連和秦守澤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賀知淵拉著，一塊兒出了游泳館。

邱栩寧回憶剛剛的情景，只覺得賀知淵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擡起臉去看賀知淵的表情，見他面無表情，臉上仿佛籠罩著寒霜，竟也不敢開口說點什麽，直到回到了家，賀知淵才松開攥著邱栩寧的手。

邱栩寧皮膚白嫩，被賀知淵抓了一路，竟留下了幾道紅印子，其實也是疼的，但邱栩寧一路上都沒吭聲，到了家裏，看見手腕上這紅痕，壓不住的委屈滿上心頭，叫他鼻子一酸，眼眶紅了，“你總欺負我。”

賀知淵也看見了他手腕上的紅痕，他眉毛動了動，低聲說：“對不起。”

邱栩寧聽了，反應過來，心底的委屈消了一大半，他吸了吸鼻子，將那股酸意憋了回去，才說：“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說過的，我很笨的，你要是不想教我，你可以直接說的，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也不好。”

邱栩寧這樣，反而叫賀知淵臉色越發不好看，他忍了忍，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雙手，捧住了邱栩寧的臉。

邱栩寧的臉不大，竟可以被賀知淵一雙手完整的捧在掌心之中，臉頰的肉圓潤豐滿，像是桃子的果肉，散發著清甜的氣息，尤其邱栩寧眼神茫然地看著他，更顯出他的單純無辜。

像是一只小羊羔子，誰來了都能將他一口吃掉。

賀知淵那雙淺褐色的眼睛，好像帶上了某種情緒，顯得那雙眸子如黑夜下的潮水，有種能將人淹沒的壓迫感，他註視著邱栩寧，低聲說：“以後不去游泳館了。”

“為……為什麽？”邱栩寧抓著賀知淵的手，想推，又沒有推，還糾結著，就聽見賀知淵的話，他眼底的茫然越發濃重。

賀知淵看著他，說：“你說的對，你太笨了，我帶不動你。”

邱栩寧聽了，嘴唇一抿，有些委屈，“我……我都說了，我很難教的，是你答應的。”

他的臉頰跟著鼓了起來，有些不服氣地瞪他，“你沒有金剛鉆，還要攬瓷器活，你也有不對。”

賀知淵聲音低沈了幾分，“是你太笨，讓我生氣。”

邱栩寧聽了，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聲音慢慢軟了下來，“你真的生氣了？因為我？”

賀知淵沒有說話，幾乎是默認的姿態。

邱栩寧也愧疚起來了，“那算啦，我不學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賀知淵手指微微摩挲了幾下邱栩寧觸感極好的柔軟臉頰，又慢慢地松開了手，“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學不會。”

邱栩寧被賀知淵摸過的臉頰上那還殘留著幾分熱熱的酥、麻之感，叫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雙眼睛小心翼翼地覷賀知淵的臉色，“……那是因為什麽？”

賀知淵說：“因為你那個同學，像蟲子一樣陰魂不散。”

邱栩寧一呆，他從沒聽賀知淵這麽評價過一個人，他吶吶地問道：“他怎麽惹你了？”

賀知淵盯著他看，低聲道：“答應我，不準和他單獨呆在一起。”

邱栩寧有些迷茫，“為什麽？”

賀知淵沒說話。

邱栩寧雖然也覺得秦守澤熱情又粘人，但遠遠沒有到惡心的程度，頂多……可能有點沒情商？他不知道賀知淵為什麽突然這麽討厭他，之前都還沒有過這麽大的反應，今天就突然爆發了。

邱栩寧有些躊躇，小聲對賀知淵說：“其實我都已經畢業了，和他應該也不怎麽會見面了。”

他這麽說，賀知淵的臉色稍霽，但還有些凝結不散的冷色。

邱栩寧又小聲地保證，“我不會和他單獨待在一起。”

賀知淵的臉色又放晴了幾分，邱栩寧看著，心裏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一時間有句話沒過腦子，直接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他一說出口，就驚嚇地捂住了嘴，悶悶地說：“我亂說的，你不要在意。”

賀知淵看著他，低聲說：“嗯，我是吃醋，你沒聞到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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