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南渚就這樣毫無征兆出現在她身邊, 已經很多次了。但許栩還是習慣性問她, “你怎麽在這, 你不是在辦公室麽？”

南渚似乎是跑來的，說話的時候還有些氣喘籲籲，“知道你自己要提前回家, 我放下電話就從辦公室裏追出來了, 生怕趕不上。自己的老婆要出行, 當然要自己開車安全送到家了。”

許栩沖南渚笑笑，走上前去輕輕抱了抱他，“謝謝，還好有你在。”

南渚拉住許栩的手, 捏了捏她的手心, “回家吧，下雪了, 待會就越下越大了。”

“好。”

許栩坐在南渚的車裏，車裏開了暖風，隔絕了外面的寒冷。她隨口和南渚提起了剛才許爸打電話來的這件事情，然後扭頭問他，“你說我寒假的時候，該去那裏找他麽？”

“他”指的是許栩的爸爸, 許栩絞著手指頭一臉的糾結, “可是我去了幹什麽呢？我跟我爸都很多年沒見了，我這大學都快上完了，他今年還不說回家來過個年。你看到你住的那個房間了吧, 那是我爸的屋子，都快結蜘蛛網了。”

南渚正目不斜視地開著車，聽許栩碎碎念結束後，他才緩緩開口，“他回不來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這麽久了，你也該去看看他。不過一切都以你為主，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會多勸你。”

許栩沈默了一會，隨後把頭轉向南渚，看著他的側臉好一會，再次開口道，“你是不是也很久沒見到你爸了？”

據許栩所知，自從南渚初三那年出國了之後，便再也沒回來過。如今他剛回來，就被許栩接回了家中，每天幾乎都是和自己朝夕相處，哪裏還有什麽時間去和南爸見面？

不過許栩偶爾會聽到兩人通電話，即便是幾年未見，聊起天來也仍然親切的很，這倒是叫許栩比較羨慕的。

“很久了。”

“那……”許栩想了想，“那我們等我年末考完試，我們一起去吧。你爸跟我爸他們不是一直就在一起工作麽，如果過年期間能一塊兒過個年，也挺好的。”

“好，一切都聽你的。”

之後，許栩這一路都在想事情，很多關於小時候的回憶都不由自主浮現，有開心的也有不開心的，當然，絕大多數都是不開心。以至於想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後，許栩整個人都不好了。

南渚送許栩回家後，也沒再回學校辦公室。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一言不發，各懷心事。

直到吃過晚飯後，許栩心情變好了一些。她轉過頭去看南渚，卻發現他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剛剛自己也跟著一起郁悶就還好，沒那麽容易察覺到身邊人情緒的變化。現在看來，南渚的心情似乎比自己還要爛，她已經很久沒看過南渚這樣悶悶不樂了，而且還持續了這麽久。

回暖的許栩決定主動和南渚說說話，調動一下他的情緒。她抱起趴在沙發邊上正在咬尾巴的兔子，往南渚懷裏一塞，捏著鼻子道，“南渚小哥哥，你怎麽不理小兔？不幫我鏟屎啦？”

南渚先是楞了一下，隨後把硬塞進自己懷中的貓放到地上，問許栩，“你論文選的怎麽樣了？”

這個完全與先前話題不沾邊的問題，叫許栩也不得不怔了怔，“按你說的，選好了。”

“導師選的陳書記？”

“對。”

南渚舒了口氣，“那就好，我幫你打聽過了，陳書記他人很好。一定會細心指導你的論文。”

許栩點點頭，然後問，“那你呢？”

“什麽？”南渚反問。

“我心情不好，是因為回家的路上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麽你呢，從回來之後，你就一直沒怎麽說過話。能和我說說，你為什麽不開心麽？”

南渚目不斜視地望著許栩，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許栩再次問了他一遍，南渚這邊才慢慢有了反應。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充滿憐惜又帶著十足擔憂的目光，就這樣毫無遮攔地投射到許栩眼中。著實叫她摸不著頭腦，“到底怎麽了？”許栩撓著耳朵，又問了一次。

南渚搖搖頭，沈沈嘆了口氣。

許栩還要接著發問，南渚卻在這時靠近一步，用力地將許栩抱在了懷中。力道之大，差點勒的她透不過氣來。

“我沒什麽事，我是擔心你。”南渚聲音悶悶的，在此刻顯得無比沈重。

“擔心我什麽啊？”

“各種，你的什麽我都很擔心，最主要的是，擔心你難過。”

感受到自己臉側南渚的胸膛正在緩慢起伏，許栩即便是心有不安，也在此時被安撫。她回摟住南渚，揚起唇角，小聲道，“我沒什麽難過的，以前經常會不開心，但是自從你回來，我感覺自己好多了。”

南渚不作聲，許栩繼續道，“而且我以前很討厭被人接近，現在還好了，我感覺自己已經被你治愈了。明天上午我還要去心理醫生那裏覆查，查完就是第五次了，我感覺自己完全好了。”

南渚仍舊沒說話，只是愈發緊的力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年少時的煩惱總是很簡單的，因為吃的，因為天氣，也可能因為別人無心的一句話。而成年後，考慮的東西變得更多，那些舊時感受不到的傷害就如洪水猛獸般在深夜無人時襲來。伴隨著時間流逝，懂的越多，承受的就越多。

許栩不知道這樣的南渚承受著怎樣的壓力，此刻不願與自己訴說。但既然他只是耐心陪在自己身邊，就可以治愈她多年一直困擾自己的“病”，那麽她能做的，也僅僅是陪在他身邊，如果他需要的話。

*

第二天，許栩一大早便準備去心理醫生那裏覆診，原本她想自己去看，叫南渚回學校忙事情。但南渚執意要全程陪同，許栩拗不過他，只得應了下來。

好在這次咨詢時間並不久，五十分鐘後，許栩就出來了。南渚和之前一樣去醫生那裏詢問許栩目前的狀況。

醫生的意見是，以許栩目前的狀況來說，已經基本沒什麽問題了。可是她內心深處，始終不願意去完全信任其他人，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心結，問題不大。到底要怎樣解開，也許時間會給他們答案。

自從南渚與許栩確認關系在一起後，南渚從未覺得許栩有哪裏不信任自己過，所以對於醫生今天的這番話，南渚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當做是醫生把一些小毛病放大化了。

日子還是照常進行，大四論文從下學期開學時再搜集資料就來的及，反倒是考研時間逼近，叫許栩越來越緊張。

幸運的是南渚對許栩的專業課略有研究，平日裏要是沒什麽事，還可以陪著許栩一同研究專業課知識。眼看著考試時間越來越近，許栩整個人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坐在圖書館裏一天一夜。兩人自然而然地便減少了出去吃飯的次數，在家時的話也越來越少了。

十二月開始背政治時，許栩時常感到莫名煩躁。但南渚對她的態度一直無可挑剔，叫她沒什麽理由發火，直到南渚的辦公室裏出現了一位學妹。

那位學妹是從清華來的，選擇在寒假期間，來南渚導師這裏學一些東西。南渚導師很久沒帶過本科生，又急著手頭的項目，於是索性把她派到南渚的辦公室裏，與他一起工作學習。

許栩想到自己曾經與南渚獨處一塊的辦公室裏，要坐其他女生了，心裏就開始不舒服。但工作與上學不同，任何同事之間的交流都是正常的。許栩真正感到不對勁，並且與南渚鬧的不愉快，是在考試前一個星期的某天晚上。

學妹第五次晚上打電話過來給南渚，嘴上是借著探討工作上的問題，實際上那點小心思，許栩一聽就猜透了。南渚不是什麽幾線男明星，但是在許栩活了二十多年的歲月中，已經是肉眼能見到最強勢的帥哥了。平時就有小女生對他行註目禮不說，與他同坐一個辦公室，朝夕相處，有點歪

心思是很正常的。

可南渚已經透露過自己有女朋友，還這樣纏上來就有點煩人了。

眼看著那女生喋喋不休，從工作方面繞到了南渚的能力，又從能力繞到了游戲，她已經準備與南渚熱烈探討一下最近好玩的游戲了。許栩一把搶過電話，直接掛斷了兩人的通話，並按了關機鍵。

南渚不解地看著許栩。

根據許栩之前與莊文靜鬥智鬥勇的經驗，如果這時候直接表明自己對那小學妹的厭惡，很有可能給心機婊有機可乘的機會。所以，許栩聳了聳肩，故作滿不在乎道，“都幾點了，公事不要挪到下班的時間來說。不光影響你的休息，還影響我的學習。”

南渚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應了句，“好，你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接她的電話。”

“不是，我不是不讓你接她的電話。”

“那是什麽？為了讓你放心，每次與她通電話都是共放的。”

“我沒有不放心！”許栩死咬住牙關，打斷南渚的話，“我只是覺得她不該這樣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哎我是真的慘，這幾天被老板罵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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