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渚自然對許栩現在的想法清楚的很, 焦躁, 煩悶。加上兩人最近溝通不多, 自己又與其他女生不得不朝夕相處，難免會惹得她心煩意亂，沒安全感。

面對如此情緒化的她, 南渚只能依著她來, 反正所有焦灼的情緒積攢到考試結束後, 一切都會結束。所以此刻南渚格外從容，對於她掛斷自己的電話這件事，就仿佛沒發生過。他伸手摸摸許栩的頭，“好,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見到南渚這麽順從, 許栩本來也不好發作，但只要是一想起這個女生, 她就生氣。前幾天她還在南渚的手機裏發現，這個小學妹給他發短信說：咱們下午一起去找老師簽字吧？

跟誰咱們咱們的呢，找老師簽字這種事情，是自己沒長腿還是自己沒長嘴，非要拉個人陪著自己一塊兒？況且這人還有女朋友！許栩越想越生氣，索性將南渚的手機開了機。

果不其然, 被無緣無故掛斷電話的學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開機便有幾個未接來電的短信提醒, 以及好幾條來自她的信息。

“師兄？手機沒電了麽？”

“天啦嚕，人呢？”

“嗚嗚嗚我還有事情沒講完呢，師兄開機了記得回電話給我哦~”

cao！許栩想摔電話。

看到許栩一副即將火山噴發的樣子, 南渚忍不住發問，“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許栩把手機屏幕對著南渚，另一只手指著手機，一條一條念給南渚聽。語畢，她問，“你跟這個小蕾的關系，很好麽？”

“沒有，論年紀，我們是普通同學關系。論身份，我跟她是師兄師妹關系。”

“我可真是搞不懂了！”許栩將南渚的手機使勁扔到了床上，“她有什麽事非要在晚上說，她是你導師想要帶的學生，又不是你。你們關系到底是有多好，她要這樣跟你撒嬌賣萌。如果你平時就和她保持恰當距離，很疏遠的話，她早就怕你了。還會這樣死皮賴臉黏上來？”

事到如今，許栩也顧不得該不該在南渚面前說別人的不是了，一開始她理智尚在，還可以忍忍，但看到她那些短信後，許栩是真的忍不了。

“我沒有對她親切，我們在同一個辦公室，導師不在，把她交給我。有些她不懂的事，我的確是要一一教給她。但是在態度上，我肯定是心裏有數保持距離了的。而她這種表現，不然就是性格問題，不然就是想和我搞好關系，你也沒必要生氣。”

“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誰會和不熟的人賣萌？”

“你別太敏感了，我有多喜歡你，你不是不知道。我希望你能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多一些信心，對我也多一份信任。”

“你覺得是我敏感？這件事情，分明就是你辦公室裏那個小蕾做的叫人討厭，這跟我敏感不敏感有什麽關系？”

南渚把手機從沙發上拿起來，問許栩，“那你說，你想要怎麽辦？如今你生了這麽大的氣，是因為你覺得我和她有點什麽，還是你覺得她做的不好。”

“你要和她說清楚，以後公事公辦，不要想著套近乎。你把她手機號微信號拉黑算了，這樣除了在辦公室能交流，其他的時間就都別想聯絡你，也省得我看了心煩”

“這個不行。”南渚面露難色，“一旦老師叫我聯絡她，或者叫她聯絡我，沒有聯系方式怎麽能行？你也稍微理解理解我，畢竟是在一個辦公室，擡頭不見低頭見，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反正她也只是在這裏實習一個寒假，以後來不來還是個問題，別因為這種事煩心了。”

“我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你怎麽就不會換位思考呢？如果是我，我天天和一個男生在辦公室聊得那麽開心，回家還要打電話聯絡。你是什麽心情，你開心麽？難道你就不會懷疑麽？”

“我當然不開心。”南渚單手搭在許栩的肩頭上，看著許栩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但我不會幹涉你，因為我信任你。”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舉動正在幹涉你了？你是說我不信任你了？你就是在以你的大方和善解人意，突出我的小心眼和無理取鬧？”

南渚一楞，眼裏透露出幾分不可置信，“我沒有那麽說，你怎麽能這麽想？”

許栩氣鼓鼓地看著南渚，瞪的雙眼發紅。南渚只得嘆了口氣，搖搖頭，強迫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他頓了頓，又開口道，“我知道你現在因為學習的事，壓力大，心情也容易煩躁。所以我們還是等你考完試再說這些事，晚上回家之後我會關機，我也會和她說清楚我晚上不方便接電話。我們別因為這件事情吵架了行麽？”

其實按照以往的許栩，事情到這裏基本上就可以截止了。南渚已經充分退讓，還做了自己想得到的保證，按理說，見好就收才是最好的方法。

但許栩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怒火沖到了腦門，一時之間就有些口不擇言，對著南渚怒吼了一句，“你也知道會影響到我覆習的狀況，你跟那個什麽小蕾要是識相點，就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我添堵。要勾搭也藏著點，要分手也等我考完試再說！”

南渚瞬間震驚了，他睜大雙眼，臉上血色褪盡。直楞楞地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許栩，錯愕到一個字都說不出。

許栩沒敢去看南渚的表情，說完這句話，便跑回了自己的臥室。

她把書桌前擺的亂七八糟的政治和專業課資料，伸手一把掃到地上，隨後倒在床上蒙著被子開始痛哭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說錯了，可當時真的控制不住。

許栩看過很多的段子，其中很多段子都在說語言對一個人餓傷害究竟有多大。曾經有一位少年，因父親一時惱火，說出叫自己去死的這種氣話，真的開槍打了自己的頭。導致了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可她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乖乖女，優等生，聽話，善良這類標簽全部從自己的身上撕了下來。

稍微發現有一點對自己不利，她便加固起防備，豎起全身的刺，把它們放在語言裏去攻擊別人。

先前並不明顯，但今天她究竟能把話說到什麽地步，她是真的叫自己見識到了。

許栩懊惱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裏的淚水順著手指的縫隙滑落至手背。

她是真的很生氣，氣南渚身邊出現了那樣的人。氣自己不夠優秀沒辦法和南渚呆在同一個空間。氣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旦考不上研究生，將來甚至配不上他。種種憂慮襲來，許栩壓力倍增。

就算小蕾再討厭，她也是個成績優異，和南渚導師聯絡好，可以來和南渚一塊工作實習的人。而自己呢？高中學習便不出色了，大學更是將一個學渣做到底，到了現在還在因為背不下來習題而煩悶。自己究竟有哪裏能夠配得上南渚的。

許栩忽然想起安琪變心的小男友，她內心難過極了。走出校園後，她跟南渚就不再是每天只能面對彼此，談談戀愛的小情侶了。接觸的人群不同，視野不同，一旦他發現職場上有人比自己更加適合她，那她該怎麽辦？

她現在明明那麽喜歡南渚，有辦法能將他留住麽？

這個問題想到許栩頭疼，她就這樣一邊擔憂一邊懊惱一邊傷心的哭著入睡。在臨睡之前，神智有些不清楚時，她甚至還不自覺感慨了一句，原來真心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啊。

曾經她與徐益軒不明不白在一起，當兩人中間出現莊文靜時，她最多就是打心眼裏瞧不上徐益軒。純粹將莊文靜看作是討厭的敵人，互相diss的小碧池。不管過程是怎樣的，哪怕最後她與徐益軒分手了，她都從未有這麽傷心的時候。

可是現在，許栩真的喜歡南渚了。在他身邊哪怕只是出現了一個並沒有明目張膽要和許栩搶人的同學，她每每想起無限種可能會發生的事，就心如刀絞。她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南渚給的玻璃棧道中，擡頭看是風光無限好的美景，低頭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若是路不結實，人就會掉進去再也沒法出來。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代價，甜蜜加倍，痛苦也加倍。

*

第二天，許栩沒有起早去圖書館看書。怕與南渚碰面尷尬，她一人在臥室中躺到了九點鐘。直到聽見南渚出門的關門聲，她才慢吞吞從床上爬起。

來到衛生間洗漱，許栩擡頭看著就鏡子裏的自己，眼睛又紅又腫，原來的雙眼皮也腫成了單眼皮，沒精神地耷拉在眼睛上。

如果今天南渚下班回家，她要不要給他道個歉？

還是道歉吧，畢竟講道理南渚也沒有做錯什麽，她不能把自己對別人的火氣發在親近的人身上。

許栩洗漱完畢後，走到客廳，桌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平時許栩坐的位置上還擺著一杯熱牛奶，

她看到這些，頓時雙眼又有些發燙。餐桌的右上角還貼著一張黃色的便利貼，上面是南渚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生氣也記得要吃飯。

落款畫了一顆歪歪扭扭的心。

許栩拿在手中看了半天，然後若無其事把它團成一團，扔進腳邊的垃圾桶裏。她拿起筷子，夾了一根青菜，放在嘴中細細咀嚼。

忽然，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滴落。許栩放下筷子用雙手捧著臉，再次哭出了聲音來。

她想，自己是絕對沒辦法失去南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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