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12 2:04:19 本章字數:3218

（一）

進去撿了一個靠窗的清凈的位置坐下之後，青華點了幾樣清淡的茶點。叀頙殩浪茶點很爽口，適合在這樣的天氣裏一邊品茶吃一邊賞外面的蒙蒙煙雨。因而這裏除了青華與羲和以外，還有許多有閑情逸致品茶賞煙雨的富人家的公子小姐。

整個過程中，青華顯得十分悠然淡定，完全不像是一個沒錢而來吃霸王餐的人。且看他與羲和的衣著和氣度，茶樓裏的小哥們料定他身份不凡，處處都照顧得周到。並趁著上前照顧的時候，偷偷往羲和身上瞄兩眼。

畢竟在川州，女子柔如水，本就是一個出佳人的富有靈氣的地方。但是像羲和這樣的，眉目比畫還精致，眉心有著淡紫色的額印，整個人給人一種感覺不像是這川州的山水能夠養出來的女子，極美極尊貴。

有小哥亦或是在座的富家公子們的眼神被青華逮到的，就會遭受青華涼颼颼的眼神，讓人一見就退縮。但有美麗的女子們的眼神往青華身上瞟時，青華卻全然不理會依舊清清淡淡，讓那些女子難免望而卻步軺。

等到品完茶吃完茶點，小哥和氣地過來欲結賬的時候，青華看都不看賬單一眼，徑直對人家說：“我們沒有錢，你看能有什麽可以抵賬的嗎？”

聲音不大不小，不僅小哥能聽見，連周圍在座的茶客也都能聽見。青華說得好面不改色，羲和吃飽喝足了之後也跟著淡定了下來，手支著下巴拿一種“我們就是沒錢，怎麽，這很好看嗎？”的眼神一一回敬著四周投來的異樣目光，順道又將青華的職業拿出來擺了一擺，道：“他是天師，可以抓鬼怪。沒有鬼怪可以掛符紙，辟邪驅瘟，客去客來，財源滾滾。”

小哥尷尬了。他顯然沒有應付過這一類的狀況。以往吃霸王餐的倒是遇見過不少，但凡有吃霸王餐的，要麽扭送官府，要麽私下解決。私下解決無非就是刷個個把月的碗當抵茶錢，不願刷碗的就招呼茶樓裏的打手將其胖揍一頓圖個解氣痛快。但是像眼下這般兩個衣著不凡的人來優雅地吃霸王餐還是頭一次見。關鍵是青華與羲和吃都吃了，小哥還不敢責備岸。

青華一聞言，看著羲和，認真地問：“你說的天師，竟有那麽多功能？”

羲和道：“理想裏我感覺應該有，但實際上有沒有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是說你算個天師麽，你會不知道你的職業包括哪些範圍？”

青華頓了頓，回道：“我以為會抓鬼怪就算天師。這個世界太覆雜了。”說著擡眼看小哥，“不過沒什麽大礙，她說的掛符紙，我可以試試掛一下。若你們不需要這些，筆墨書畫，長琴棋弈皆可，你要選哪樣。”

（二）

小哥還沒想好要選哪樣，實際上他也做不了主，他只想如願收了賬。這個時候，鄰桌一柄折扇清脆地敲了一下桌沿，隨即“啪”地一聲打開來，一把溫潤中帶著玩味笑意的嗓音道：“看來這位兄臺委實博學多才。店家也不要為難他們，出門在外誰沒有為難之際。他們的茶錢，我代為付了就是。”

羲和循聲看去，卻見對方是一位身著水紅衣袍的男子，面皮生得頗好，容光煥發，長發以一支白玉簪松松散散地挽著，手裏執著一柄白面折扇有一下沒一下悠閑地扇著，嘴角彎著笑，一雙桃花眼神采奕奕。時而微瞇一下，在羲和身上流連一下。

像他這樣的男子，該是很得城裏女子的歡喜。他這一站出來，女子的目光就緊隨著他不放。

男子走過青華與羲和這邊來，將錢放在了小哥的賬單上，彎身頷首，搖著折扇瞇眼笑道：“在下蘇澈，敢問這位兄臺與姑娘如何稱呼？今日與二位在此地相遇，算得上是一緣分。”

一聽這樣門面上的話就曉得，這位蘇澈公子是位圓滑的老手，應付慣了這些場合。只是羲和看見他扇扇子，難免有些好奇他會不會冷，遂問了一句：“你冷麽？”

蘇澈公子嘴角一僵，很快恢覆自然，道：“風雅之事，冷暖皆無礙。”

羲和面無表情：“那你能不能不扇了，我看著有些冷。”

蘇澈沒有在第一時間給羲和留下一個好印象，且他的風流倜儻在羲和眼裏也算不上一回事，有些悻悻。青華看著店小哥收著茶錢退下去了，不怎麽喜歡這位蘇澈公子看著羲和時的眼神，道：“多謝你付錢，請問你需要我抓鬼還是掛符？”

蘇澈聞言頓時又笑瞇起一雙桃花眼，以折扇扇骨敲打著手心，道：“我並非是想要這位兄臺做什麽，兄臺誤會了。我只是想與二位交個朋友。”

青華很直接：“我們不和你做朋友。”

看見蘇澈公子僵住了面皮，羲和咳嗽了兩聲，淡定道：“你知道，我們第一次和你見面，就只知道你的名字，其餘的一概不知。而你連我們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樣就做朋友合適麽？私以為，這樣是不怎麽合適的。但凡做一件事情，除了看心情以外，約摸都是要有一個目的意圖的，而眼下這位小哥你對我們不了解就揚言要和我們做朋友，你的目的和意圖是什麽？”

羲和覺得青華說話有些傷人，原本是打算替青華圓場，可這一席話下來似乎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場面尷尬了幾分，風流倜儻的蘇澈公子愈加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但同時，他也對羲和這個人生出更多的興趣來。

（三）

最終蘇澈退一步，笑道：“罷了罷了，既然兩位不願意，那蘇某也不好勉強。兩位看來都是性情中人，說話也直爽，蘇某甚為喜歡。”

談話進行到這裏，羲和終於對這位蘇澈公子總結出了一個較為真實的印象：沒見過像他這樣受虐的。

於是青華又將話繞回來了，問道：“那你是想我幫你抓鬼還是掛符？”

蘇澈抽了抽嘴角：“都不需要。今日這茶錢，權當是蘇某款待二位的。”話說到這個程度上，蘇澈也算擺足了風度，也給青華與羲和足了面子。

但青華與羲和，約摸是在仙界的時候身份同等高高在上，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一些相同的矜持和看法的。那就是不喜欠人人情。

羲和先前對蘇澈公子的白扇多看了兩眼，此時便又看著蘇澈的合攏的白扇道：“這位小哥你的扇面空白不曾有一點畫跡，未免有些顯單調。而這位天師又不僅會抓鬼貼符，還會一些文墨筆畫，若是你不嫌棄大可要求他在你的扇面上畫個什麽亦或是文個什麽，搖扇的時候看起來也更風雅一些。”

蘇澈思忖了下，然後點頭同意了，並將自己的折扇奉上，招來筆墨。

在要畫的時候，青華蘸好了墨，問羲和而不是問蘇澈公子：“畫什麽？”

羲和想了想，道：“方才在路邊看見有賣青梅的，那青梅枝有幾分生機，不如就畫一枝青梅罷。”

遂青華提筆落筆間，果真畫了一枝青梅，舉手投足不費什麽力氣，但畫出來的青梅卻栩栩如生十分逼真。一些好奇的茶客主動圍了過來瞧熱鬧，都對青華筆下的青梅讚不絕口。當然，除了青梅以外，青華還添了一堵青磚墻，使得那青梅枝半出墻頭，多了幾分羞羞嗒嗒的意境。

當時羲和便想，既然青華臨時添了一堵墻，若將青梅換成紅杏約莫會更襯景一些。只是這位桃花眼的小哥拿著上街就不那麽風雅了。

難得青華今日十分有興致，又許久不曾提筆作畫，且當著羲和的面他覺得應該適時地表現一下，遂畫好了青梅之後將扇面翻了一面，欲在另一面空白之上也添個什麽景致，道：“這面畫個什麽，今日買一送一。”

這位蘇澈公子想說不用了，扇子兩面都畫著不同的景致還不如空一面只畫一面，看起來也穩重一些。只是話還沒出口，羲和便替他應道：“不如畫桃花罷，這位小哥的衣色與桃花有些像，該是比較喜歡桃花那樣粉嫩的花朵的。”

“好。”青華很幹脆，提筆就往那扇面上畫，讓蘇澈公子哭笑不得。

於是待到一副桃花圖完成了之後，在眾人的驚嘆聲中蘇澈公子接過了折扇。那桃花畫得委實也好，仿佛只是看著那樣粉嫩的顏色就能聞其香了。只是那折扇，一面桃花一面青梅，相當不對稱。

據說後來，川州城的第一公子蘇澈，不論天氣冷熱，雖是隨手執著一柄玉骨折扇，但已經不在人前輕易打開折扇並搖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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