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睿見莫紹庭這幾天一直拿著那塊舊手表發呆，他忍不住說道，“您要這樣，幹脆跟林小姐一起得了，免得傷害了葉夢。”

莫紹庭狠狠瞪他一眼，這廝膽子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現在幾點了？”

江睿把頭撇過去，沒好氣的說，“我不知道，您不是有手表嗎？您自己不會看？反正葉小姐已經下班回家了。”

莫紹庭揉了揉太陽穴，準備起身離開。

出了盛庭突然接到林語曦的電話，她在那頭問，“今晚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莫紹庭有些猶豫。

“沒空就算了吧，改天我去你辦公室找你。”

他到底不忍心拒絕，便答應了下來。

兩人約在了一家西餐廳，林語曦精心的打扮了一下，格外的有味道。和素面朝天的葉夢不同，林語曦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看上去很有氣質。

“抱歉，讓你久等了，我才下班。”

林語曦在他對面坐下，招來服務員。

“你想吃什麽？今天我請客。”

莫紹庭只說隨便。

“那我做主幫你點牛排了，你以前很愛吃。”

她點了兩份七分熟的菲力。

“有空真想嘗嘗你的手藝，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這些年，在外面吃了太多美食，可始終吃不到比你做的菜更好的味道。也許是一種心境吧。”

牛排上來，莫紹庭很紳士的幫她切好。

“你還是這麽會照顧人，你女朋友真幸福。我就沒那麽幸運，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你。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倘若我在周雨薇後面遇見你，我是不是比你女朋友的可能性大一點？”

見莫紹庭沒有反應，林語曦輕嘆了口氣，“算了，過去的都不提了，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你說。”

“我知道你最近打算搞一個濱海最大的夜總會出來，我在國外學得室內設計，我還拿過世界級的獎。其實這次我是申請調回濱海，總部對我的期望值很大，這邊無數雙眼睛也都在盯著我，等我出成績，所以夜總會的室內設計能不能交給我做？”

莫紹庭有些為難。

“這次的項目我是和別人合作的，而且已經簽了設計公司，毀約代價會很大。”

林語曦很失望，她苦笑道，“我還以為憑著我們以前的關系，你會不顧一切的把項目交給我。看來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只有我一個人還活在過去吧。”

莫紹庭聽她這麽一說，心裏多少有些自責。

“這個項目雖然不能給你，不過我近期在濱海和京都都有大項目，到時候可以找你。”

“真的嗎？”

莫紹庭點頭。

林語曦激動的握住他的手，“謝謝你，我就知道有你在，我什麽都不用擔心。”

莫紹庭微微頓了下，輕輕移開她的手。

“抱歉，我太激動了。忘記你有潔癖了。”

他的潔癖只對外人，不包括身邊的人。而她現在已經屬於外人。

吃完飯莫紹庭送她回家，一路上，兩人隨意的聊著。

“我請你吃飯，你女朋友不會生氣吧？”

莫紹庭想了想，這丫頭知道了怎可能不生氣，手表的事情已經有一個星期沒理他了。

“你女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莫紹庭一邊開著車子，一邊在思考。葉夢是個覆雜的人，有時候連他都搞不懂她。

“她在外人面前很安靜，其實她很任性，脾氣很大，一點小事不如意都會發脾氣。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才顯得可愛。”

莫紹庭最好揚起了笑容，他自己沒發覺，坐在副駕駛的林語曦卻看得清清楚楚，那樣刺眼。

這個男人曾經只屬於她，如今他的眼裏大概只有別的女人了，不知道現在的她在他心裏是否還有一席之地。

——

莫紹庭回到家時已經有些晚，葉夢正在餐廳吃面，廚房裏好似還在煮著中藥，刺鼻的味道飄散在屋子裏。

他走過去，問，“怎麽才吃飯？都幾點了？”

葉夢擡頭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廚房的藥煮好了沒？我去幫你端出來。”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不用你管。”

莫紹庭撇嘴，“一塊手表而已，你到底要氣到什麽時候？”

葉夢冷笑，“別太自以為是，我沒生氣。只是忽然覺得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好沒意思，還不如我一個人來得輕松自在。”

“說什麽呢！我累了，不想跟你吵。”

莫紹庭轉身進了臥室。

葉夢在廚房把一碗面全吃完了。又去廚房把藥端出來，全喝完了。

最近她想了很多，女人應該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不會有人把你捧在手心細心呵護一輩子。很多人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

喝完藥她也不想回臥室，肚子撐得難受，她想著出去走走，哪怕呼吸些新鮮空氣也好。

莫紹庭在房間，剛脫了衣服準備去浴室洗澡，聽到外頭關門的聲音，他跑出去，看到這丫頭不見了。回到房間把衣服穿好，追出去，卻看不到人。

他給她打電話，沒人接聽。

他有些懊惱的拍了拍額頭，回了公寓。

她的手機放在公寓並沒有帶出去。

他給葉仲謙打電話，葉仲謙在那頭說，葉夢並沒有去他那裏。

“如果她去你那裏，給我打電話。”

葉仲謙問，“你們吵架了？”

“沒有，不知道她在別扭什麽。”

葉仲謙幾乎能想像葉夢無理取鬧的樣子，安慰道，“這丫頭就是愛別扭，你多擔待些，畢竟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別跟她一般見識。”

掛了電話，莫紹庭總有些心神不寧。

還是決定出去找，開著車子去了盛庭，沒找到人。他把江睿喊著分頭著，兩人繞著街道不停找，找到淩晨也沒找到人。

江睿看他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哼道，“現在人不見了，知道極了，早點幹嘛去了？換位思考，如果葉夢把她前男友送的手表一直帶在身邊，你是什麽感受？那個姓顧的大概早被你打死了。女人都有些小家子氣，她們會把這些小細節看得很重。”

莫紹庭開著車子回去，這丫頭果然回家了，在床上睡得正熟。他氣得真想把她從床上揪起來。然而，江睿那番話對他的刺激很大，回來的路上他也想了很多。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他卻不懂珍惜，傷了她的心。

走到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

葉夢睜開了眼睛，原來並沒有睡著。

“對不起！”他低沈的聲音說。

葉夢坐起身，淡淡的說，“你沒對不起我，快去洗澡睡覺吧，已經很晚了。”

她知道他是出去找她，小叔都告訴她了。

莫紹庭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裏，緊緊的抱著。

“對不起，那塊手表在我辦公室，我明天就把它從八十八樓扔下去。”

葉夢撇嘴，“不用，每個人都有過去，過去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就像我和顧子淵，那段過去也很美好，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想起他對我的好。”

“葉夢！”他低沈的聲音呼喊她的名字。

葉夢哼了一聲，“我只是想告訴你，不止你有過去，我也有。你的過去刻骨銘心，我的過去也是愛得死去活來。”

莫紹庭捧著她的臉哄道，“好了，都是我的錯，你別再想那個渣子了。”

“你才是渣子！”

“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莫紹庭俯身去吻她的臉，葉夢把臉撇開了，“我有點渴，出去幫我倒杯水。”

“好。”他寵溺的摸摸她的頭發，起身往外走。

他剛走出去，就聽到門在後面被關上，原來這丫頭故意支開他，把門給反鎖了。

他用力敲了兩下門，“葉夢，別胡鬧，開門。”

無論他在外面怎麽敲門，葉夢都不去打理，躺在床上一會兒便睡著了。莫紹庭也只敲了一會兒，知道沒用，便乖乖睡沙發了。

葉夢半夜醒了一次，很沒用的放不下他，抱了床被子出去。

這廝在沙發上睡得很熟，葉夢摸摸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她幹脆喊醒他。莫紹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幹嘛？”

“去床上睡。”

“你不是不讓我上床嗎？”這人還傲嬌了起來。

“去不去？”

“去。”

他抱著枕頭回了臥室，躺在床上，沒一分鐘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葉夢醒了，他還在睡。

葉夢難得沒吵醒他，自己下床洗漱，出去做早餐。煮好粥，這人還在睡。

她把他晃醒，“起來吃早餐了。”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好，我去給你做早餐。”

“我已經做好了，你起來吃。”

這廝有點感冒的癥狀，聲音沙啞，還有些咳嗽。葉夢有些自責，卻還在嘴硬。“身體素質真差，你多久沒鍛煉了。”

“昨天開著車找你找到淩晨，回來以後讓我睡沙發，我不感冒才怪呢。沒見過你這麽鐵石心腸的女人，現在還一點都不知錯。”

“我才沒做錯。”

吃完早餐，葉夢去上班，囑咐他在家多休息。

臨走前，他開玩笑，“你過來抱抱我，我就原諒你。”

葉夢給了他一記白眼，“我還沒原諒你呢！你最好把你的手表藏好，否則被我看到了，我一準扔掉。”

他笑笑，伸手抱住她。莫名奇妙的說了句，“我愛你”。

“發什麽神經！”

葉夢別扭的推開他，出門。

——

這一天，在公司，一直記掛著他的身體，想打電話，又怕他在睡覺，會吵到他。煎熬的等待著下班時間。

到了下午，她更坐不住了。跟潘姐打了聲招呼，便溜走了。

她去超市買了些菜，又買了幾個梨子。

回到家時，莫紹庭還在房間睡覺。這人似乎要麽不生病，一生起病來就很嚴重。

葉夢沒有去吵他，幫他把被子掖好，去廚房做飯，順便用冰糖燉了雪梨。

做好以後去房間喊醒他。

莫紹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你下班了？我忘記去接你了。”

“我早回來了，快去洗洗，吃晚飯了。”

這大概是莫紹庭第一次享受這樣的待遇，又因為生病的原因，人也變得感性起來。他伸手去摸她的臉頰，開玩笑說，“如果生病你就能對我這麽好，我寧願天天生病。”

葉夢別扭的說，“我什麽時候對你不好了！”

吃完飯，葉夢正打算把冰糖雪梨拿出來給他吃，莫紹庭突然接到一通電話，說是有事要處理。

葉夢抱怨，“什麽事這麽重要？讓江睿去處理不行嗎？”

“江睿今天沒空，我必須親自去一趟。”

葉夢以為是很嚴重的事，便也沒有阻止他，只再三叮囑，開車要多加小心。

——

莫紹庭趕到警局，林語曦正坐在地上哭。一看到莫紹庭，便撲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我好害怕。”

“到底怎麽回事？”

她一邊抽泣一邊說，“今天有應酬，我從酒店出來，有男人尾隨我，想強……”她沒說下去。

警局的同志認出了莫紹庭，連忙走過去，戰戰兢兢的說，“莫先生，那人已經被我們制服了，這位小姐今天受委屈了，我們一定會嚴懲的。”

莫紹庭把林語曦帶走，送她回公寓。

一路上，她都蜷縮在副駕駛，雙腿在微微顫抖。

他忽然想到多年以前，那時他們在一起，她只是個弱女子。第一次帶她回莫家，站在莫振華面前，她的身子一直在抖。

眼前的女人和那年的女孩完全重合，原來她現在的堅強只是表象，她依舊是當年那個脆弱的女孩。

到了她的公寓，她低聲哀求，“你能不能陪我進去，等我睡著了你再走。”

莫紹庭深吸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林語曦洗了澡上床，躺在床上，她一直用力抓著莫紹庭的手。

“庭，今晚能不能不走，在這裏陪我？我真的很害怕。”

莫紹庭安慰，“這裏治安很好，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可是我是真的害怕，求你。”

“我會等你睡著再走。”

林語曦不再哀求。

“其實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我總是會做噩夢，夢到他們把我按在手術臺上，還總夢到我們的孩子，那個還沒成型的孩子竟然會對著我笑。每每醒來，淚水總是沾濕了枕頭。你說，如果我們的孩子沒有死，現在是不是很大了，該上學了吧。”

莫紹庭心裏堵得慌，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年少的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一個女孩子家，以後少在外面應酬。”

林語曦自嘲的說，“女孩子家，無依無靠，還要贍養年邁的奶奶，不工作怎麽行？”

“我可以……”莫紹庭話沒說完。

林語曦調侃，“你是想說你可以養我嗎？可惜，我已經沒那資格。我不想成為你和你女朋友之間的阻礙，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我不會找你。”

“好了，別說了，睡吧。”

——

葉夢一直在家等他，鍋裏的雪梨已經燉得化掉了。她倒掉，重新燉了一個。給他打電話，才發現他走得急，手機落在家裏了。

就這樣坐在客廳幹等，等著等著，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她做了個夢，夢到雪梨又化掉了。驚醒過來，才發現只是夢一場。然而，當她跑去廚房時，雪梨確實又不能吃了。

她開始擔心，到底什麽嚴重得事，到現在都還沒解決好。

莫紹庭淩晨兩點才回到家，那時葉夢還在等。他一進屋就看到她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樣子。

“怎麽不去床上睡？”

葉夢松了口氣，“你總算回來了，我都給你燉兩個雪梨了，你再不回來，第三個都報廢了。”

葉夢把第三個雪梨拿出來，讓莫紹庭吃掉。

他很討厭吃甜，可是那晚，他把整個雪梨都吃完了。

“事情解決了嗎？是不是很嚴重？”

莫紹庭含糊的說，“已經解決了，你快去睡覺，明天還得上班。”

“我沒關系，你快去洗澡休息，還在生病呢。”

她幫他脫衣服，抱著他的衣服，卻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她從來不用香水，因為對這味道過敏。

莫紹庭沒發現她的異樣，徑直去了浴室。

晚上，他抱著她睡，葉夢沒有掙紮，心裏卻有另一番滋味。

她的手指在他胸前劃著圈，“你剛才到底去處理什麽事的？”

他昏昏欲睡，低低的回道，“公司的事。”

“什麽事能告訴我嗎？”

“已經解決好了，別問那麽多了，快睡覺吧。”

“莫紹庭，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她等了好久，沒等到他的回答，原來他已經睡著了。

葉夢不停的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出去處理事情沾上些女人的香水味，再正常不過了。

這樣想著，心裏便舒坦多了。

——

莫紹庭和林語曦那點破事能瞞住葉夢，卻瞞不住葉仲謙。

葉仲謙把莫紹庭約出來，一方面談合作案的事，另一方面也提醒他一下。

“葉夢善良，不代表她傻。你別看她平時傻乎乎的，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其實她什麽都知道，只是很多的事情她喜歡藏在心裏。我承認我家夢夢這性格不好，因為等到哪天她爆發的時候，就無可挽回了。”

莫紹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吧，我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葉仲謙開玩笑，“只怕你一時把持不住，走錯一步。這一步若是走錯了，這輩子你都別想葉夢回頭了。”

莫紹庭猛喝了口酒，“如果是你，有個女人曾經懷了你的孩子，卻又被你的父母按在手術臺把孩子弄死，自此永遠失去做母親的權利。你會對她不管不顧嗎？”

葉仲謙視線變得有些渺茫，“我會離她遠遠的，因為只有這樣，我的家人才不會再傷害到她。很多時候我們以為過去是美好的，因為不曾走到最後。其實，如若你們從最初走到現在，不見得能走下去。”

莫紹庭搖頭，“你不會明白的，我和她在一起很多很多年，那段感情很深，曾以為除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愛上別人。”

“這混帳話以後少說，葉夢聽到了，你就完了。”

——

葉夢下班從盛庭出來，莫紹庭已經在外面等她。

她小跑到他面前，“不是生病嗎？怎麽跑來了。”

“我剛從你小叔那兒過來。”

葉夢笑道，“你們倆什麽時候好上了。瞞著我偷偷在一起。”

他在她額頭敲了一記，“腦子裏整天不知道想些什麽！”

“我們今天在外面吃吧，吃完陪你去看電影。”

葉夢挽住他的手臂，“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情調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現在要對我好一點。”

“那我們還是回家吃吧，我沒力氣做飯，你做給我吃。”

葉夢陪笑，“我們還是出去吃吧。”

兩人去會所吃麗縣菜，老板親自招待。一聽說葉夢是麗縣長大的，老板來勁了。

“我們麗縣可是老革命基地，出過很多名人的。”

葉夢笑笑，外婆也總喜歡跟她講那時候的故事。

莫紹庭去洗手間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葉夢沒敢接，畢竟他的朋友多。

待他上完洗手間出來，她告訴他，“剛剛你的手機響了。”

莫紹庭眼神中閃過一抹緊張，拿起手機看了看，又放下了。

“幹嘛不回電話？”

“不認識的號碼，沒必要回。”

葉夢開玩笑，“你不會在外面惹了風流債，找你追債的吧！”

“瞎說什麽，快吃飯。”

吃完飯兩人去看電影，這次葉夢沒有胡鬧，莫紹庭買到什麽票，她就跟著去看什麽電影。

美國3d大片，葉夢看到一半便睡著了，倒在莫紹庭肩上。

林語曦給他發了短信，很簡單的一句問候，“感冒好點了嗎？”

他把短信刪了，手機關機。

那頭，林語曦短信發出去很久，沒等到回信，她又試著給他打電話，竟然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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