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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北條緒就迫不及待的推開了浴室的門。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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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雜技演員,拋上拋下,無需別人的助力,毫無壓力,還能在無法借力的情況下在空中保持平衡,甚至完美的回擊那些力度和速度都有些超科學的網球。

當然,對方也不弱。

只見那個同樣是紅色頭發,比賽時都不忘吹著泡泡的少年使出一招名為“走鋼絲”的絕招,讓球在網上滾動,落地。

“咚、咚、咚。”

球落地的聲音在一片安靜中無比清晰,帶著某種節奏,在地上彈動著。

……

…………

………………

神、神跡!

坐在休息椅上的黑發少女微微的呆了。

她從來不把情緒外露在臉上,可是,這一刻,她實實在在的眼歪嘴斜,詫異不已。

北條緒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的沖擊,其力度堪比火星撞地球。她連面對非洲原始部落的文化沖擊都沒有表現出這麽大的反應。

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她才開始默默的在心裏計較,這是要多好的手感,多刁鉆的角度才能打得如此恰到好處呢?

“怎樣,我天才吧!”

丸井吹著泡泡,挑釁對手。

嗯!很天才!北條緒在心中大肆肯定。

她如今才發現自己的孤陋寡聞。真是井底蛙一樣,別人說她是天才就真的以為天才大概就是她這樣的了。今天看到這兩個紅發少年的網球,她才驚覺,這才是真正的天才!她再天才,所做的一切只是比常人做得好一些,而他倆,根本是把科學踩在腳下肆意嘲笑!

她熱血沸騰了,如同進入了一個有許多同類的世界。她想,在這裏,她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跌入塵埃的平凡人。

坐在休息椅上的人眼睛越來越亮,連呼吸都急速起來。

她微張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不自覺的握拳放在腿上,那樣子,似乎還有些可愛。

因為剛才的事,跡部還有些不放心,他時刻用眼角的餘光註視著這邊的一切。只是一個轉眼的時間,再看過來時,就看見了這樣一幅絕不可能出現在北條緒身上的畫面。

單單這樣看,這姑娘確實有一股子和她給人的感覺不同的嬌憨。

順著她的眼睛看過去,不其然看到個吹泡泡的人。

真是太不華麗了!

居然像個突然遭遇一見鐘情這種事般的少女,兩頰緋紅,眼睛不眨的盯著場內的人看!

跡部眼角嘴角同時一抽,為自己一剎那的意亂神迷,以及,他當成宿敵的人的眼光。

因為這種雕蟲小技就露出如此不華麗的表情,這個女人,真是……沒見識!還是……

跡部危險的瞇眼——難道那家夥真的喜歡這種看著就幼稚得要死的小屁孩!

他傲然的想,等她看過他大爺的比賽後,才能領悟,什麽才是真正華麗優雅的網球!什麽才值得她來崇拜!

拜倒在他的運動褲下吧!女人!

完全沒發現在一邊中二了的某少年,北條緒還激動的緊緊盯著賽場上的人——她看不懂比賽,但是以她出色的物理成績,她還是可以科學的分析出大致球路以及速度的正常值的。看,這球路這速度,遠超正常值不止一點兩點啊!

她還在新的世界觀裏無法自拔,就見兩邊的人絕招不要錢似的一個個的放,譬如一柱擎天、火鼠炮擊求、月返、飛燕回巢之類的,那氣勢,大有要把愛迪生、愛因斯坦全部氣活過來之意!

直到第二場比賽開始,她還保持著高度註視狀態——雖然她壓根沒在意到底是誰輸誰贏,她註重的不是那種膚淺的東西!

然後,又是一輪絕招大放送。

立海大那個白頭發的仁王同學居然能完美的COS跡部!還有,那個柳生打出的“鐳射光線”也很厲害的樣子!

她完全陶醉了。

在千紗南孜孜不倦的講解下,北條緒也漸漸知道了那些絕招的原理。

此刻,她心裏已經不是找到組織的感覺了,她是赤果果的崇拜啊!

到那個立海大瞇瞇眼的柳利用數據打敗日吉時,北條緒的崇拜已經到達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值!

多不可思議啊!不睜開眼睛,光憑自己收集的數據,就可以使瞬息萬變、沒有個定數的比賽朝他預想的那樣發展,這是要有多強大的分析能力啊!

跡部瞪了眼完全無視了他,正全神貫註的用眼神膜拜著柳的人,心裏恨恨的想:等下本大爺一定讓你驚艷得不能自已!

可是啊,天真的大爺,他沒有想到一個詞,叫——物極必反。

當崇拜到達最高境界時,再看真田和慈郎的比賽,北條緒表現得淡定多了。她已經可以坦然接受這麽多科幻的招數了。

所以,當跡部打出一個堪稱完美的“幻滅的輪舞曲”之後,得意的看向某人時,只看見了她興趣缺缺的臉。

北條緒此刻已經從罕見的“花癡”狀態中解脫,她還自然的想到:啊,或許網球就是一項打破宇宙所有適用法則的運動。她剛剛的表現太失態了咳。

為了表示清白,她看向場中的視線,一下子變得學術起來。

就如同學校領導發言時,她坐在臺下,不會打瞌睡、不做小動作,態度極佳的把每個字都聽進去的樣子。

跡部看到她那雙毫無激情的眼,生生的壓下去一口心頭血。那樣子看著他,是比鄙夷還要傷人的!要知道,明明什麽都看進去了卻一點都不想去了解看到了什麽和看進去了而理解錯誤比起來,更加能刺痛人的心啊!

“……”

他臉黑的轉過頭,給了對手一個霸氣側漏的發球。

對面的切原抖了抖小身板,他似乎看見了具象化的黑氣!

媽媽呀,是誰說冰帝的跡部其實是個驕傲又光芒萬丈、一點都不陰暗的人的?!他現在的樣子可是比副部長黑臉更恐怖,比部長微笑更讓人膽寒呀!

在這樣的壓人氣氛下,切原連“惡魔化”都使不出來,就這麽頹喪的被打敗了。

而北條緒,在場上的人都走了後,很“禮貌”的退了場。等跡部再次出來的時候,早就不知去向。

跡部傻傻的站在方才她坐的地方,呆呆的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居然會為了那個行為怪異、只會無謂的驕傲的女人而特意跑到這來,理由居然還是想請她一起去參加他們的聚餐。

他真的恨不得不顧形象的拍自己的腦袋,把他從莫名其妙的狀態中解放出來。

在跡部懊惱的時候,北條緒已經坐在回家的電車上了。她回想著今天的經歷。

本來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吧,只是比平時多看了一場球賽。她以為她找到了在另一個領域的天才們,可是看樣子,似乎,他們那樣也沒什麽好驚奇的。

果然,一只白鶴在雞群中會被當成怪物,而一群鳳凰一起翺翔,就不會讓人覺得不尋常了吧?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她晃神的觸摸著在夕陽中反著光的車窗玻璃,可以看到,路邊有孩子正拿著網球拍追逐嬉戲,在暖黃的光線下,可以看見他們臉上的笑容,明亮耀眼。

嘛,那大概就是喜愛吧?發自內心的喜愛某樣東西。

可是,喜愛又是什麽呢?

她不知道。

☆、緣起

北條緒簡略的講了下自己第一次近距離觀看美少年之間的網球賽的事,有保留的省去很多重點。

“哇哇哇!響指呢!多帥!”立原杏樹伸出右手,也想帥氣一把,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響,只得訕訕的收回。

“哇!王者氣度!”矢井田千春也是滿臉夢幻。她想,如果那位跡部大人和緒只是普通關系,那她就不客氣的“下手”咯!反正是緒的朋友,機會多著呢!

風間涼把散落到臉旁的頭發夾到耳後,故作隨意道:“咳,是有些帥了。”

豈止是帥!

想她風間涼也曾年少過,也曾迷戀過學校裏那些美少年們,其中最出色的莫過於網球部的了——她中學曾很有幸就讀立海大附屬中學。

“只可惜那時候幸村君生病了,要是緒你看到了,肯定也會被迷倒的。”她頗為遺憾的說。

北條緒只是笑笑。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這個名字了,想必是個異常出色的人,能讓涼這種眼高於頂的人記得如此久的人,不會差到哪去。

“餵餵,再講些跡部大人的事唄e on baby!”

矢井田千春一擡北條緒的下巴,作出風流的樣子。

跡部的事?

記憶中與他有關的一切湧入腦海,紛呈雜亂,他驕傲的樣子、笑著的樣子、有些無語的樣子、甚至是少見的生氣的樣子,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她只覺得一時間思緒萬千。

是了,她知道很多跡部的事情,如果講起來,也可以沒完沒了。她似乎比冰帝的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了解跡部,和他的接觸,又多過很多人。

在她黑暗又迷茫的十二歲,他幾乎是整個學校待她最好的陌生人。

他就是他,從不曾在乎過別人的目光,也無需在乎。

王者,天生有著讓人追隨的資本!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他的一切行為都是按照自己的判斷而來。

他,真真正正做好了“冰帝的帝王”!

“緒,再講些嘛~~~~~~”見她不說話,立原杏樹又催促到。

北條緒想了想,又陸續說了些跡部的光輝事跡——他那麽耀眼,要說他做過的帥氣的事,也是數不清的。

實在是不能說太多,工作還是要做的。

天氣越來越冷,拍婚紗照的人相對的少了,北條緒只有今天下午有預約。

下午兩點,那對拍婚紗照的新人準時來了。

“北條小姐,我希望你能把我拍得□□的。”

臉蛋圓圓的新娘跑過來,滿臉羞紅,低著頭小聲提議。

北條緒笑了笑:“會的。”

簡單的兩個字,卻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那謝謝啦!”

她兩眼亮晶晶的道謝,笑得像個得到了最意想不到又很喜歡的禮物的孩子。

北條緒帶著笑,看著她跑到那個站在一邊滿臉不耐煩的男人身邊,然後在她抱著他的手臂時,露出不滿卻掩飾不了寵溺的笑。

愛情啊,怪不得有那麽多人不聽前人的話,前赴後繼,不管不顧呢,實在是它太誘人。

“北條前輩。”

中村達也在她身後羞澀的叫了她一聲:“今天外面很冷,記得系圍巾。”

他不敢直視她低著的頭,北條緒看著爬上他耳尖的紅暈,又看向一旁椅子上的圍巾。

“嗯,好的。”

她露出永遠溫柔且溫暖的笑,惹得那個清秀的大男孩的臉更加紅了。

他很喜歡北條前輩,似乎,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他幹攝影這一行不久,一直是在那些小影樓當攝影助理。對於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男生來說,社會有些太殘酷。

他是真的喜歡攝影,所以他才願意任勞任怨的被差使著做很多體力活。

說不累是假的,怎麽會不累呢?他本來就長得偏消瘦,扛起那些箱子還是很吃力的。

可是那些攝影師,以及那些資歷老的人卻從來都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他是新人,只因為他是新人。

那些地方讓他感覺不到溫暖,讓他害怕。他曾深深的懷疑,自己這麽喜歡的攝影,怎麽會是這樣的。

他原本堅信的“攝影作品就是攝影師眼中的世界”的信念在心裏一點點落下土,揚起灰塵,迷離朦朧。

他承認他還沒有太多的技巧拍出好看的照片,可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夢想在這種地方蒙塵。也想過放棄,可是每次又不舍的重新拾起。

在那些小影樓呆久了,換了一家又一家,卻沒有一家長久。

所有的行業似乎都有一種潛規則,進去的新人都會受到欺負。他性格溫和,易害羞,從不反駁別人,更不會拒絕別人無理的要求。他就這麽一天天扛著東西,挨著罵,可是連相機都沒碰過,直到來了“尋夢”……

“尋夢”在業內是很有名的,光攝影師就有好幾個,且各個都很有技術,是真正的實力派。

他只是偶然在店門前看到招聘廣告,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進了這裏的大門。

說明來意,他就被帶到四樓一間辦公室——每個攝影師都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

在一間辦公室的門口,他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沮喪的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厚厚的文件袋,看來也是來應聘的。

他想,這個攝影師一定要求很高。

那個帶他來的人敲了三聲門,才擰開了門把手。

門開了,裏面坐著個年紀不大的女孩,黑發黑眸,正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在用鼠標點著什麽。聽到開門聲,她偏過頭來,在看到來人時,咧嘴笑了。

他知道,如果順利的話,這個看起來像個大學生的姑娘就是他的頂頭上司和老師了。

他有些緊張,他是真的很想留在這裏,而且……面前這個人不讓他覺得那麽高高在上。

“請坐。”

她站起身來,禮貌的伸手。

她和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你叫什麽”,而是“請坐”。

然後,她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喝點什麽?紅茶?綠茶?咖啡還是牛奶?”

像是詢問來家裏做客的客人般自然。

“紅……紅茶。”

他不自在的坐下,坐立不安的。

他並不喜歡喝紅茶,或者說,他並不在意喝什麽。對他來說,她就算只是給他倒了杯水他都是很高興的——他從未受過這種待遇。

接下來,她只是簡單的詢問了一下應聘時基本都會被問的問題。

照例,她問了:“為什麽想要當攝像助理?”

他想了想,和以前的每一次回答的都一樣:“因為喜歡攝影。”

這是實話,他是真的喜歡攝影,喜歡到可以忍受很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聽他這麽說,她忽然又笑了,眼睛亮亮的,閃著光。

“嗯,我知道了,你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

“欸?”

他有些不可置信,這裏是很有名的婚紗店,裏面的服務分為五個等級,都是不同價位,為不同階層的人設計。與此對應的,每個階段的服務態度都是最完美的,一視同仁。而且攝影師也沒有規定過只為特定的某個階層服務。

很人性化又無可挑剔。

所以,這裏的競爭也是很強的。

看剛才的那個人的樣子就知道,想要應聘上也是很不容易的,他不解,為什麽他這個高中畢業、一無所長的人會被選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北條緒只是保持著笑容的回答:“你會成為很優秀的攝影師的。”

因為他有很棒的眼神,熾熱,充滿期許。

“我叫北條緒,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她又站起來伸出手,作出握手的姿勢。

他忙慌亂的站起身,握住了那只手。

在那個有些冷的早春,他握住了一只軟軟又暖暖的手,就像,她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有些晚,只因為剛才把一條發給基友的晚安消息錯發到了班群。。。。。。。內容只有兩個字。。。。。。。愛你。。。。。。。。

☆、弟弟

如往常一樣,結束工作後,北條緒便要收拾東西回家。

中村達也有些欲言又止的叫住她:“北條前輩,今天……”

“嗯?”

“你……你……”他紅著臉,低著頭,好一陣子才下定決心般擡起頭來:“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這陣仗,典型的小男生追女孩子呀!——風間涼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在心裏感慨。

“這個……”

北條緒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上一次她就拒絕了千春的邀請,這一次,再拒絕似乎顯得自己太不禮貌。可是,自己昨天晚上又已經和紗南約好了。

中村達也見她這樣,已經猜到了她是要拒絕,心裏一陣失落,還假裝無事的笑笑:“我只是隨便問問,沒什麽事。”

北條緒雖然沒談過戀愛,對這方面的事也不如一般女孩靈敏,可見他眼神瞬間黯淡,也有些愧疚。

她想了下,笑著說:“我今天確實沒空,不過明天恰好沒事,要不我請你吃晚飯。”

攝影這一行,並不是個什麽好混的行業。

一般你在路上見到個打扮疑似行為藝術家的人胸前掛個相機,這個就可能是個自由攝影師。像北條緒這樣在名店裏正式攝影的,工資待遇其實還挺不錯的。也是幸運,在這方面她也沒太多天分,只是比別人細心也比別人肯花時間而已。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和她的勤奮脫不開關系。

她住的地方是自家給她買的房子——她當初出來的時候,憑的是一腔熱血,那時候家裏的人極力反對她從事這一行,是她不顧一切的反抗才有了如今的自由。幸好那時她腦子還是清醒的,從小又不是個激烈的人,所以在她媽媽把這個房子給她時沒有拒絕——多年的經歷讓她學會了審時度勢。她的工資除了供她生活外,沒有別的用途,她也不是個揮霍的人,所以錢也沒啥大用途,用來請客也是個不錯的用途。

“這個提議不錯!”

就在不遠處的立原杏樹聽到這一句,立馬就沖了過來表達自己十二萬分的願意之情。

“緒最有錢了,我決定今天晚上到明天都只喝水,等明天飽餐一頓!”

這麽好的事她矢井田千春怎麽會錯過?!能坑緒一頓是一頓!

風間涼冒出頭,涼涼的道:“聽者有份。”

北條緒笑著一一答應了,她本來也沒打算只請中村一人,正好大家一起出去玩玩,聯絡聯絡感情。

約定好了明天的事,北條緒就只奔赴某處。今天她先要和千大小姐聯絡感情。

酒吧,顧名思義,是個喝酒的地方。喝酒前,總要先把胃填填才不至於傷胃。所以,兩人就隨便去了離“尋夢”不遠的一家西餐廳,好巧不巧,就是上次跡部去的那家。

“緒,聽說悠人這次得了個日本全國化學競賽的一等獎呀!”

千紗南切著面前的牛排,忽然問道。

“是嗎?”

北條緒優雅的吃著牛排,聲音輕輕的。

“怎麽?你不知道?”千紗南笑著揶揄她:“我記得小時候悠人可是最喜歡你了,什麽事都第一個告訴你,那樣子可真是可愛啊!”

“我不知道哦。”北條緒帶著慣笑:“悠人已經很久不願意同我說些什麽了。”

那個比她小了六歲多的弟弟,大概覺得她傷了他的心吧?!她想,他還太小,很多事都不懂,她不怪他。而且啊,不知道多好,那樣的堅定自己的信念,有些無理的執著著,那是只有年輕才享有的特權。她這一輩子,雖才過了二十多年,可心卻已如遲暮的老人般,看得開,忘得掉,放得手。就算他要了解這些,那也是要他自己去體會的,這是成長的過程,也是他必然經歷的東西,沒人能阻攔,也沒人能代替。

千紗南頓了頓,才說:“太久不見了,這孩子也長大了呀。”變得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再是那個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孩子了。

千紗南記得第一次見到北條悠人是在和緒成為朋友的那年初夏。

那年的北條悠人不過五歲,還在上幼兒園。

她那是第一次去北條家。她很少能單獨去那樣古老的家族做客,進門時心裏還很是忐忑。

小橋流水,繁花滿樹——這是北條宅給她的第一印象。可是和那種帶著浪漫的婉約不同,北條家的一草一木雖都精美,卻還是壓不住那股濃郁的端莊沈穩的氣息——這是悠久的時間和深厚的文化底蘊才能孕育出來的,輕易不能被改變。踏入這一方天地,連腳步都不自覺慢下來,讓她能更好的貼近這樣的氛圍。

她忽然明了,緒身上那種不同於年齡的成熟和冷淡或許不是天才孤僻的本性,而是這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人。

在這樣的地方,連一向開朗愛笑的她也笑不出八顆牙,與她是否緊張無幹,只是因為她覺得呆在這裏,她就特別想找把扇子掩著嘴笑。

跟在緒的身後,輕車熟路的敲開了那扇古色古香的門。

開門的是個年紀不小的婆婆,一身顏色莊重的浴衣。

她聽到緒很有禮貌的和她打招呼,那稱呼,像是家裏的仆人。

她跟著問候,態度恭謹。

其實緒是不願意帶她回家的,她覺得她會受不了那樣沈寂又壓人喘不過氣的地方。可是她實在好奇,她很想看一看,傳說中的北條家到底什麽樣子,這種古老家族呀,最神秘了,總引得她們這個年紀的人生出好奇心。

進到屋子裏,她並沒有看到傳說中一代出名的政治家北條昭明,只見到了緒的媽媽奶奶和那個古典美人般的堂姐。

北條奶奶很和藹,誇著她說:“千家的孩子倒是各個優秀,小一輩的也如此出色。”

言語間滿是讚賞,動作卻不似那些其他家的奶奶拉著人。

跪坐在一旁的北條媽媽似乎很喜歡她,也誇了她好幾句,才笑得溫柔的說:“我家緒平時從不帶朋友回家,我還擔心她是不是太孤僻了,看她帶著紗南回來,倒是很意外。”

千紗南有些詫異,想擡頭,又馬上反應過來:看來,北條家的人似乎不太清楚緒在學校的情況。是的,以緒的傲氣,肯定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家裏人。

她也笑了笑,天生的開朗性子也顯了幾分:“緒她肯定是嫌我們太煩了,不願意帶我們來。我今天求了好久她才帶我過來見識見識呢!”

她語氣誇張,惹得兩位長輩笑得歡暢。

她們又聊了幾句,無非是平常長輩慣來問小輩的話。全程,緒只是面色沈靜的跪坐在那,沒有問到她,就不會輕易插話。她的那個姐姐也是這樣,只是面上多了些笑容罷了。

千紗南看著像個大大咧咧的人,其實心細著。一看就知道這大概是北條家的規矩——和那些優秀文化一起傳下來的陋習。她從不覺得像這樣應該和樂融融的場面需要那些虛禮,人被太多東西束縛著,總是不舒服的。而且,和長輩愉快的聊天,這又算什麽不合禮儀呢?

她悄悄看了看身邊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孩,忽然就同情起她們來。她們又被人羨慕的家世,所以在享受一些“北條”這個姓氏帶來的權力時,就有相應的義務要去承擔。這麽一想,她就覺得這場談笑似乎有點兒飄渺,這兩個眉開眼笑的長輩,或許只是出於禮貌,僅此而已。

她是個不太藏得住情緒的。幸好北條緒時刻關註著她,又足夠了解她,在她臉上的笑有些微變質時就禮貌的打斷了這場無關緊要的閑談,帶著她去了自己的房間。似乎,在這個家,只有這裏才是可以讓兩人可以放開情緒的地方。

“緒,你們家果然很有貴族的做派。”

千紗南撐著床沿坐著,有些無趣的說。

“吶,這下知道我不讓你來真的是為了你好吧。”

北條緒不在意的整理著書本。

“這就是大家族啊,和想象中的不太像呀。”

她蕩著腳,想著她以前一直以為所謂古老大家族應該就要是有個刁鉆或者慈祥的奶奶,老愛笑瞇瞇的爺爺,溫柔又不失女王風範的媽媽,氣度不凡又略帶幽默的爸爸,還有飛揚跋扈的大小姐的。可從今天的所見所聞來看,她以前的以為有些離題萬裏了。有些東西果然還是要親身經歷的。

“人總是會把沒有觸摸過,看似又很美好的東西想得完美無缺。”

北條緒撐著下巴說。

在很多人的想象中,錢和權就代表著大部分美好,其實這裏面有多少不為辛酸往往不為人知。

“唉,好壓抑啊!”

千紗南忽然仰躺在古風十足的床上,她現在好想念她那個溫馨的小家啊!

“帶你去見個讓你放松下心情的人。”

北條緒朝她神秘的眨眨眼睛,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誰?帥哥?”

“唔,差不多。”

一聽到能見到帥哥,千紗南瞬間覺得沒那麽難受了,樂顛顛的爬起來,攙著北條緒的手就把她往門外拖。到了門口又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樣不妥,才故作淑女的放慢腳步,步履優雅。

那時候滿心憧憬的她還不知道,這一次要見到的確實是個帥哥,只不過年紀,有點兒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小說被虐得不要不要的,想刷刷微博緩解心情,結果再次被些傷感的文字虐了個遍。

☆、酒吧

北條宅依山傍水,後面就是一座山。

隨著北條緒一路分花拂柳,緩緩前行,不一會兒就出了北條家的範圍。

那是一片竹林,夕陽西下,為竹葉蒙上一層迷霧般的緋紅。

沿著鵝卵石的小徑走了半分鐘,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竹林後,掩映著一方不大的小池塘,潭中水波蕩漾,荷葉田田,乳白的蓮花打著苞,亭亭立於一片綠頃之間。

荷塘上架著坐木拱橋,一直通向對面的小木屋。

隨著北條緒走過橋,千紗南才看清這間木屋——雖無華麗紋飾,又有些小巧玲瓏,不過還是顯出幾分古樸大氣。

木屋的門是打開的,站在門口,可以看見裏面一個小小的穿著藍白豎條浴衣的身影。

他正跪坐在一張小幾前,姿態端正,手執毛筆,行雲流水的寫著什麽。

“悠人,又在寫字麽。”

北條緒語態輕松的走到那個孩子身後,彎身看他提筆寫字。

“姐姐!”

小孩看到她,興奮的叫了聲。

“姐姐!你看我今天的字有沒有比昨天的更好看呢!”

他獻寶似的捧起晾在一旁寫了字的紙,滿眼期許的看著眼前的人。

那是個很好看的孩子,黑發黑眸,粉雕玉琢,眼睛亮亮的,像個神話裏走出來的小童子。

剛才他背對著她們寫字時,背影裏隱隱帶著沈穩,千紗南還以為是個多麽少年老成的孩子,現在看來,孩子麽,不過就是孩子。

“悠人的字一向很好看呢!”

北條緒毫不吝嗇的誇獎,語調不自覺帶上了孩子氣的尾音,眉眼間也是一片柔軟。

“比姐姐的呢?!”

叫悠人的小孩不依不饒的問,小臉一肅,帶著緊張。

“唔,當然是悠人的更漂亮些。”

她摸摸那孩子的頭,嘴角勾起一個甜甜的笑。

千紗南有些詫異,她認識北條緒不算久,可是對她卻還算了解。其實她是個很好了解的人,不會刻意的隱瞞什麽,很有禮貌,你善意的接近,往往也會被她善意的對待。她就像只刺猬,看上去渾身是刺,難以接近,可是當她把肚子露出來時,也不過是只可愛的小家夥。

她頂多算是個表情冷淡內心溫和的人,唔,似乎有個詞可以勉強形容一下她,那就是“悶騷”。

所以,以往,她的笑都是淡淡的淺淺的,即使嘴裏說著很搞笑的事,也像是在做報告。

總的來說,她就是個很正常帶著小可愛的人。

這樣一個人,露出如此陽光燦爛的笑,著實還是不容易的。

千紗南鎮定的揉了揉眼,確定沒有眼花時,才不得不感慨親情有時候是個難以琢磨卻又很神奇的事物,它可以讓一個人嚴肅板正,又可以讓一個人隨和開朗。

“對了,這個是紗南姐姐,是姐姐的朋友喔!”

北條緒拉過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人向那個只比她們的腰高出一點點的孩子介紹。

北條悠人滴溜溜的轉著大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千紗南一圈,然後,伸出小手,捏著下巴作沈思狀。

千紗南覺得有趣,雙手撐著膝蓋,彎下腰和他平視著,也笑嘻嘻的問:“悠人弟弟,在想什麽呢?看到紗南姐姐覺得姐姐漂亮,想以後討來做老婆,對嗎?”

面對一個□□的娃娃,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話,也是種本事!北條緒在心裏暗暗嘆服。腦子裏還應景的閃過一句話: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古人誠不欺我也!

“不是,”北條小弟嚴肅的搖了搖頭,皺著眉說:“我們幼兒園經常有小朋友說這種話,可是,我覺得這說法太傻太天真,不太配得上我的思想。”

小小年紀,居然還會說這種話!北條緒的弟弟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啊!看著一副孩子的樣子,說不定住這個大叔的靈魂!

千紗南瞬間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撼,她想,這是極有可能的。

“那你說,你現在想了什麽配得上你的思想的事啊?”

她虛心求教到。

“我是在想,做我姐姐的朋友,是要比我姐姐更厲害的好,還是比我姐姐差的好。”

他認真的分析:“如果你比我姐姐更厲害,我會覺得姐姐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會很傷心,因為我才是那個能超過姐姐的人,有人比我先超過她,我肯定會難過很久的。可是,如果你不如姐姐,做我姐姐的朋友又有些太委屈姐姐了。”

看,這孩子說得多有理有據。

可是……

千紗南抽了抽嘴角,這孩子,是在鄙視她吧?!是吧是吧!!!

“如果我說我比你姐姐厲害呢?”她決定,這孩子這麽說,她可不能不還回去。

聽她這麽說,他似乎很意外的看著她,盯著盯著,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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