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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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見黑龍，你差點將自己活活摔死，是嗎？冰玉？”
冰玉淡淡地瞥了寧檸一眼，“被囚禁就要摔傷自己？你給出的線索應該得不到這樣的結論。”
聽著她的回應，看著冰玉有些憔悴的臉和頭上厚厚的紗布，心酸排山倒海的湧來。寧檸不是冰玉，體會不了冰玉所能體會的那些痛苦，但她知道，為什麽冰玉會受傷。
冰玉應該被歐陽海翼囚禁在了某個地方。
最徹底的囚禁。
冰玉沒有任何人身自由。
為什麽要陷害黑龍？
大概冰玉的所有的人身自由都掌握在歐陽海翼的手中，就算出門，身邊也一定時刻跟著歐陽海翼的人。她想要向黑龍求救，可是歐陽海翼的人時刻在身邊，她沒辦法求救。
所以，一開始，冰玉找了中介，陷害黑龍，用這種方式逼黑龍來找自己。
用未成年少女，大概她想到了現在的自己。
曾經困擾大家的“既然要陷害，為何又找來未懷孕的少女做陷害黑龍的餌？”的問題，在龍王社的槍口下，嚇得尿褲子的中介終於招了。
那個看似不靠譜的中介第一次收了錢就打算行動，可就在準備行動的當天，他的妹妹被綁架了，當天又送回。綁架者的要求是停止一切陷害黑龍的活動。如果不接受，隨時再次綁架你妹妹賣給性】變態老頭，敢報警立刻殺你全家。
綁架者不過是要求中介收錢不做事罷了，略有些頭腦的人都不會用全家人的性命來冒險。
所以，中介將這件事壓了下來。
說罷，寧檸看著冰玉，等她補上剩下的部分。
冰玉仰頭看著被冷色的天花板，眼神卻是迷離的：“那為什麽我幾次三番只找那個中介？”
寧檸想了想，“因為你只知道這一個中介吧？雖說網絡很發達，但若是想要通過他國的網絡查香港的其他中介公司，應該很困難。尤其是在被監視的情況下。”
冰玉點了點頭，“的確。其實能記住這家中介，是因為和黑龍訂婚的那年，當時我想要給黑龍驚喜，便準備了阿爾卑斯山滑雪的活動。因為是驚喜，所以我沒有通過龍王社，也沒有通過父親。找了那家中介。”
小小的驚喜很美妙，但故事的最後，那個時候的麗蘭，現在的冰玉卻一個人去了阿爾卑斯山。
“黑龍很忙，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花時間呢。”
冰玉辯解道。
黑龍很忙嗎？
寧檸想。
其實不是黑龍很忙，而是他不想在你身上花時間而已。
從冰玉的眼神來看，她也是明白的，只是假裝自己不明白。不再考題玩，冰玉講起陷害事件的真相，以掩飾眼中的落寞。
那個時候她被歐陽海翼的人嚴密監視。冰玉曾試著用密碼的方式給告訴黑龍自己的存在。但是，歐陽海翼的人輕易解讀出她的密碼。
於是，她選擇了陷害。
冰玉沒有自由，但不缺錢。
這件事被歐陽海翼知道了。精明如歐陽海翼，怎麽會不知道冰玉的想法？但歐陽海翼卻只是告訴中介絕不辦事，而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陪著冰玉繼續玩這場游戲。
游戲一玩就是好幾次，歐陽海翼不能再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所以，他找到我，說幫我陷害黑龍。還將給中介的薪酬提高了很多很多。”
故而，在陷害黑龍的事件中，後幾次給中介的錢翻了倍。風龍查過中介的賬戶，知道這一點。
龍王社曾笑話陷害者是沒事找事，連水泡也沒有看見一個，還一門心思地向著中介砸錢。
但只要當時龍王社多觀察一下那位中介，就會察覺出問題，如果中介真得了那麽多錢，為什麽他們的生活卻沒得到特別的改善？
“所以我們去逼問了，中介說他真正到手的錢只有前兩筆。第一筆是辦事的錢，第二筆是歐陽海翼的賞錢。當龍王社不再註意他，他就將剩下的部分退回給了歐陽海翼。”寧檸低聲說。
為何要找流浪漢轉款？
“其實那些流浪漢，也是歐陽海翼的人。所謂的花費巨額資金找流浪漢，對歐陽海翼來說不過是錢從自己的左口袋進了右口袋。”
冰玉托著腮幫子，笑著。
那笑容，卻淒冷得可怕。
對冰玉來說，既然無法示愛，那就陷害。
可她的對手是歐陽海翼。
“我一開始以為那個男人除了監視我，控制我，沒有任何本事。”
冰玉低估了歐陽海翼。
“所以……我做了那麽多工作，黑龍卻沒有來……”
連黑龍皮毛都傷不了的陷害，根本入不了龍王社的眼。
寧檸問起另一個重要問題，“四個月前，你決定陷害黑龍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冰玉反問為何寧檸會認為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理由很簡單，因為冰玉搬家是五個多月前的事，即是說那個時候麗蘭已經出現了。而她開始陷害黑龍是陷害事件卻開始於四個月前。
陷害事件發生後，龍王社認為四個月前，和龍王社息息相關的某件事影響了那個陷害者。
當時發生了兩件事——
其一，龍王社得到了亞瑟的賭場。
其二，麗蘭哥和風龍訂婚。當時，麗蘭爸爸買下了香港大小報刊的不少版面發布消息。
“所以，刺激了你的，應該是第二件事。”
麗蘭哥和風龍訂婚。
可遠在歐洲的冰玉怎麽知道這件事？
“歐陽海翼給我看了報紙。”冰玉淡淡然道。
他的本意是讓冰玉放棄，結果卻是讓冰玉抓狂。。
……
麗蘭要和風龍結婚了？
為什麽是風龍？
怎麽會是風龍？
憑什麽要和風龍結婚！？
憑什麽？！
憑什麽？！
那是她的身體！
那是她的身體！！
那是她的身體啊！！！
回國！
必須回國！
要拿回自己的一切！
……
“所以，我決定陷害黑龍，我要黑龍註意我。”冰玉淡淡道。
可是，黑龍卻沒有回應。
沒辦法，冰玉逼著歐陽海翼回香港。“就像你猜的，他說他要先處理家族糾紛。”
帶著冰玉回香港對歐陽海翼來說，是為了徹底斬斷冰玉對黑龍的眷戀。所以，歐陽海翼回到香港就主動接近麗蘭哥，他需要拿出一些自己很努力的證據給冰玉看。
冰玉和瑪麗坐同一架飛機。
那天，瑪麗來後，徑直和歐陽海翼去了賓館。
為什麽不回家，而要特意去賓館？
這個問題以前寧檸他們也討論過，結論是要轉移視線。將某人帶進香港，那個人，就是冰玉。歐陽海翼不讓冰玉和龍王社的任何人有一絲一毫的目光接觸，他要杜絕一切可能性。
所以，才有了瑪麗。
龍王社曾調查歐陽海翼，發下他的副卡上曾出現了大筆女裝消費，消費地點不在倫敦，就在馬德裏，而“瑪麗”這個名字在倫敦早已爛大街。
歐陽海翼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被龍王社調查的準備。所以，他可以留給龍王社這條線索，只要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就會查到瑪麗。
瑪麗最擅長就是勾引男人、再殺掉男人。
而黑龍喜歡漂亮女人。
再後來，就有了歐陽海翼接近麗蘭哥下戰書，讓龍王社主動招惹托馬斯，借刀殺人的事情。特意揚言說要殺掉四天王也是為了逼龍王社出手，擴大這場戰爭。
而冰玉，則被歐陽海翼鎖在了某個地方。
“我想，你應該連大門都走不出去吧？”寧檸問。
冰玉點了點頭。
本以為回到香港就能回到黑龍身邊……
卻遭遇了最可怕的囚禁。
不能上網。
不能出門。
不能打電話啊。
只能站在供宮殿般奢華的房間的落地窗前，扳著手指頭看日升月落。
但，既然冰玉想要回到黑龍身邊，她一定會不擇手段。
就像前世那樣。
“所以，我想……冰玉，你頭上的傷是自己刻意摔出來的，是嗎？”寧檸又問了一遍。
冰玉伸手摸摸自己的頭，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那宮殿一樣的房屋內有長長的旋轉扶梯，通向被改成陽光棚的頂樓。
“是我自己摔的……很辛苦呢，我在樓梯上滾了十幾次，才真正摔著頭，摔成那樣，不得不進醫院。畢竟，傷著頭部可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晚送去醫院一分鐘，就會增加幾倍的危險。我不信歐陽海翼為了避開龍王社會將我送去美國或是歐洲……深圳都太遠了吧。而在香港，最強的腦科專家或許不是水龍。但是……”
腦科醫生實力和醫院實力相加，最強的，就是龍王社的醫院。
而水龍是四天王之一。
寧檸記得，冰玉來醫院那一天是水龍親自動的手術，手術後醒來，面色慘白的冰玉主動找水龍，想要和水龍道謝，可話沒說幾句，她家的親戚全湧了過來。
“在病人中，你的親戚是最多的，多得太誇張了。不過現在很多家庭都相當寶貝孩子，出現那樣的事我們認為也算是正常。但我想，那些人應該不是你的親戚吧？”
那些人，是歐陽海翼的手下，用來監視你的手下，其中還有很多殺手，是嗎？
冰玉點點頭。
“可是，你是怎麽想到的？”
代入。
如果寧檸是冰玉，愛著黑龍，想要接近黑龍，卻又因為歐陽海翼的監視無法接近本尊，想要發出訊息，黑龍卻未在意。
那麽，又該怎麽做？
“接近四天王。”
而四天王中誰最好接近？
水龍。
他是醫生，還是腦科的主刀大夫。
“因為水龍是醫生，所以我就要找水龍？”冰玉反問。
寧檸搖搖頭。
“歐陽海翼曾揚言殺掉四天王，但唯獨不傷害水龍。為什麽醫院有那麽多的殺手，水龍卻一點兒事都沒有？他愛你，所以突然愛上水龍這種理由就可以算了。那為什麽不動水龍？明明水龍才應該是最好殺的。”
一個人很想殺另一個人，卻始終不下手，為什麽？
除開“因為他們互相深愛”這種愛情小說中時常見到的理由，這個問題還會有什麽樣的答案？
答案就是利用。
為什麽不殺水龍？
因為水龍還有利用價值。
水龍是腦科。
冰玉需要醫生。
“所以，我猜想‘麗蘭’會不會就水龍醫院裏的病人。”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對應相應的時間段，剩下的只有冰玉。
冰玉，姓李。
寧檸立刻想到了被殺的李家人。而入想到了俄國的繆玉母女。從而有了之前的關於歐陽海翼是否換了母女二人的推斷。
冰玉出現的那一天，她用告白來接近水龍，可是，因為她身邊時刻跟著歐陽海翼的人，那夥人不會給她說出身份的機會。
何況在她還是麗蘭的時候，她和水龍幾乎沒任何交集。
所以冰玉不會知道，水龍在女性中的人氣相當高，女孩子告白什麽的，早就習慣了。她的接近完全沒有引起水龍的警覺。
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
於是，冰玉出了下一招。
那就是兔子。
被瑪麗槍擊的那一天，寧檸撞上從獸醫院回來的水龍，水龍車裏有一對小兔子，一只是白色，另一只被刻意染成紅色。兔子的脖子上都帶著桃心的項圈。
當時看見小兔子的時候，寧檸想到了一個童話故事，一個小女孩，看見了一只拿著懷表的小兔子，追了上去。
這是《愛麗夢游仙境》的開場。
當時寧檸只是想到了這個童話。
並未多想。
在這個世界上，養小兔子當寵物的孩子多了去。醫院裏的孩子有一對兔子，有什麽奇怪的？
後來，想到冰玉就是麗蘭後，寧檸才真正明白兔子的含義。
關鍵是紅色的那一只。
兔子、紅色，桃心。
《愛麗絲夢游仙境》裏的紅桃皇後。
寧檸曾問過黑龍，麗蘭最喜歡什麽書。
黑龍說，麗蘭最喜歡的，就是《愛麗絲夢游仙境》。
那對兔子是冰玉發出的求救信號！
一對兔子，歐陽海翼不會在意。
所以，冰玉用小兔子告訴其他人——我在這裏！！！
“可是你們不懂。”冰玉搖搖頭，一聲嘆息。
寧檸微微點頭，這件事上的確被大家忽略了。
兩人忽然都說不出話來。
CT室裏的器械發出冷冷的光。很多人躺在平移的掃描床上，在機械的動力下被緩緩推送進掃描架。機器開啟，尋找身體的異常。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便是暖光也帶著微微的寒。
醫學是不斷發展的，疑難雜癥在現代化的醫療器械下顯露蹤跡。
唯有靈魂，無法透視。
寧檸看著冰玉。
她希望自己有一雙能透視眼前這個女人靈魂的眼。
而冰玉也帶著一絲疑惑看著她的面容，似乎正在記憶中尋找。
忽然，她眼中露出兇光，就像一只野獸。
“我想起你是誰了……歐陽海翼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搶了我身體的那個人的妹妹！！！是你們害了我！”
所有高貴和矜持，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你，還有你的哥哥……兇手！是你們害了我！！！”
寧檸無法辯解。
的確，是哥哥搶了麗蘭的身體。
哥哥成了麗蘭。
逼著麗蘭成了冰玉。
麗蘭哥曾說自己對不起原來的麗蘭，因為是他搶了原來那個麗蘭的身體。
而哥哥，搶了麗蘭的身體是想要保護她。
如果說哥哥對麗蘭犯了罪，那是他們兄妹一同犯下的錯誤。
“哥哥說，他要盡力補償你。他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托我對你說一聲對不起。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所以，我也會盡力補償你。”
寧檸的話無濟於事。
冰玉的憤怒越來越烈，在CT室的墻面上瘋狂撞擊，嘶吼。
如果不是因為動手術的時間並不長，身體還很虛弱，寧檸相信冰玉一定會跳起來和她拼命。“對不起，可是，你才動了手術，請不要……”
“住口！”冰玉開始叫囂，說只要能回到家、能回到黑龍身邊，就要徹底毀了他們兄妹。
因為她，至始至終都是無辜的。
無辜的人憑什麽要受這樣的委屈和痛苦？
寧檸想要冰玉冷靜下來。
“其實你，不是無辜的。或者說，無辜的人，不是你。”
寧檸的話才出口，冰玉就赫然安靜，一言不發地看著寧檸。
“我就是無辜的。”
她一字一頓。
冷靜下來就好。
寧檸松了一口氣，冰玉現在的身體，暴跳如雷只會傷著她自己。
可是，無辜？
冰玉無辜？真是這樣嗎？
無辜死去的人，不是冰玉。
“冰玉？其實你殺人了吧？雖說不是直接的。”
李家人的滅門。
李家人，全家七口人，無一人生還。最大的七十八歲，最小的五歲。
因為兇器是一把沾著留依指紋的牛排刀，所以他現在還在阿sir那裏混日子。二階堂蘭他們幾個天天絞盡絞盡腦汁找證據。
只要算算時間，就會發現李家人被滅門的頭一天夜晚，冰玉摔傷頭住院。
歐陽海翼難道會不知道冰玉究竟在想什麽？
滅門，是對冰玉的懲罰。
“冰玉……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違背歐陽海翼會得來什麽樣的後果。”
可是，你依舊選擇用一切手段接近黑龍。
這件事觸怒了歐陽海翼，為了懲罰你，他殺了李家人全家……
為什麽牛排刀上有留依的指紋？
寧檸猜想，歐陽海翼已經很早就盯上留依了，很早就想到用這種方法威脅冰玉——只要你背叛我，我就親手殺你全家。
在這個前提下，歐陽海翼才會思考要如何為自己脫罪。才會想到留依，而後找到機會弄到沾著留依指紋的牛排刀。
來香港的李家人，是歐陽海翼的人質。
冰玉卻笑了，“人質，你說笑的吧？為什麽我要為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死亡而傷心？我現在的媽咪，不是被修掉的前妻嗎？為什麽歐陽海翼會用他們威脅我？”
“不，我想，你一定見過他們。”寧檸的口氣斬釘截鐵。
為什麽歐陽海翼要帶李家人來香港？
如果冰玉和那家人沒有絲毫情誼，他會花費大錢救李家人出獄，然後帶李家人來香港？
他傻嗎？
“因為見過，因為你對他們中的某個人有著很深的情誼，所以你才會攛掇歐陽海翼花錢將李家人從迪拜撈了出來！才會將他們接來香港！才會讓他們在香港揮霍！”
寧檸沒有意識到，她的手竟然開始微微發抖。
“可笑!我會愛誰？”
“應該是……那個孩子吧？那個五歲的小孩。”
女子多少有些天生的母愛，如果說李家人中的誰可以和冰玉產生情誼，只有那個小男孩。
冰玉突然不說話了。
寧檸安靜等著。
“你又胡說。”冰玉忽然笑了，“我是無意的。”
寧檸嘆了一口氣，“就算在這一件事上，你或許的確不是故意的。但另一件事，你卻脫不了幹系！”
冰玉住院的這段時間，曾發生過一件案子。
一個來醫院探望冰玉的男孩被人射殺了，沒人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麽，大家只知道，他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而後，回到家中嚇得瑟瑟發抖。
一度龍王社懷疑那個男孩不小心看見歐陽海翼藏在醫院的殺手，從而喪命。這是完全說得通的。阿sir們調查案件，可這件兇殺案卻湮滅在李家人的滅門案下，幾乎未得到媒體太多的關註。
何況……
一個男孩，去探望同校那個生病的、自己喜歡的小女孩，有什麽奇怪的嗎？
因為，龍王社和阿sir們都未將註意力點放在冰玉身上。
“可是，冰玉你被歐陽海翼囚禁了，並沒有在香港學習，是吧？”
既然沒有上學，何來的同學？
寧檸托風龍查過學生的檔案，那個男孩的確是來醫院探望同學的。可是，他的同學不是冰玉，而是在樓下骨科的一個摔斷了腿的胖男孩！
說男孩是自己男朋友的，是冰玉自己！
他們如何產生交集？
情竇初開的男孩，被漂亮的小女孩吸引，其實很容易。
但歐陽海翼是什麽人？
一個可以派十幾個殺手監視一個十三歲女孩的男人，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那樣的男人，怎麽會容許冰玉和自己之外的男子接觸？！
即便那個“男子”，還不到十三歲。
“我不是故意的！”冰玉爭辯，“我只是想要找一個好朋友說說話！”
是嗎？
寧檸沒有回答。
冰玉真不是故意的？
阿sir只要調查，就會發現那個男孩被殺前來過水龍的醫院。
阿sir一來 ，龍王社就會警覺。
這又會成為冰玉的機會。
“李家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會不知道歐陽海翼的手段？”
冰玉不再說話，也不再撕心裂肺的吼叫，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其實，她還記得那個男孩，有點小小的帥，將來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她對著那個男孩笑，男孩臉一紅，老老實實進了她的病房，聽她的話，幫她買了一對白色的小兔子。兔子到手後，她讓歐陽海翼的人將其中一只染成了紅色。
那天，那個男孩還說，只要她喜歡，他什麽都做。
雖說那一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想了想，她讓男孩進入病房的隔間，如果她沒有記錯，隔間裏的那個殺手，每到下午三點，就會把玩自己收藏的人體器官。
那個男孩看見了。
嚇得手腳發軟，幾乎是爬出的醫院。
雖說進行了威脅恐嚇，但是以歐陽海翼的性格來看。
男孩一定會死。
男孩的死，會將警方的視線轉向水龍的醫院。
龍王社一定會發現。
“我想見黑龍，好想好想，付出一切代價在所不惜。”
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所有人都要為她的愛情鋪路。
因為她是那樣的愛著黑龍。
喃喃自語，冰玉像在夢囈。
“其實，聖彼得堡……真的好冷好冷的……和香港完全不同的天氣，以前我總抱怨香港的冬天冷，但那個時候，我才發現，香港好溫暖。聖彼得堡真的好冷，似乎每一縷靈魂都被凍住了。”
好冷，好冷。
好孤單，好孤單。
剛醒來不久的她，被奪走了身體的她，好孤單……
好冷……
這一世的媽咪有酗酒的毛病。
這一世的爹地為了一個年輕女人和媽咪離了婚，可後來，那個爹地在迪拜的生意快要破產，為了救自己，他們一家人來到聖彼得堡。
龍王社知道繆玉得到了遺產，但沒調查出來的是，那房子距離市中心很近。
有一位開發商看上了那塊地。
李家人希望媽咪賣掉曾祖父留下的那套小房子。
大人們在爭吵。
她覺得很煩，趴在窗前，看著被冰雪覆蓋的聖彼得堡，腦中全是香港。
她懷念香港的溫暖。
一只小手，忽然拉了拉她的裙角，回頭，一個小小的男孩站在她身後伸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姐姐，吃小熊糖。”
她拿走一顆糖放在口中，橙子味。
小男孩笑了，他缺了一顆牙。
那笑容給了在寒冷聖彼得堡的她，第一束暖暖的陽光。
後來，遇見歐陽海翼後，她讓歐陽海翼付了大筆錢，救出了李家人，她討厭那些煩人的大人，可是，她舍不得那束溫暖她的陽光。
這是她做得最錯的決定。
原來，那陽光，溫暖了在聖彼得堡顫抖的她的那束陽光，在她心中，其實沒有黑龍的身影灑下的陰影溫暖。
最終，為了追逐那道陰影，她拋棄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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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玉淡淡地瞥了寧檸一眼，“被囚禁就要摔傷自己？你給出的線索應該得不到這樣的結論。”
聽著她的回應，看著冰玉有些憔悴的臉和頭上厚厚的紗布，心酸排山倒海的湧來。寧檸不是冰玉，體會不了冰玉所能體會的那些痛苦，但她知道，為什麽冰玉會受傷。
冰玉應該被歐陽海翼囚禁在了某個地方。
最徹底的囚禁。
冰玉沒有任何人身自由。
為什麽要陷害黑龍？
大概冰玉的所有的人身自由都掌握在歐陽海翼的手中，就算出門，身邊也一定時刻跟著歐陽海翼的人。她想要向黑龍求救，可是歐陽海翼的人時刻在身邊，她沒辦法求救。
所以，一開始，冰玉找了中介，陷害黑龍，用這種方式逼黑龍來找自己。
用未成年少女，大概她想到了現在的自己。
曾經困擾大家的“既然要陷害，為何又找來未懷孕的少女做陷害黑龍的餌？”的問題，在龍王社的槍口下，嚇得尿褲子的中介終於招了。
那個看似不靠譜的中介第一次收了錢就打算行動，可就在準備行動的當天，他的妹妹被綁架了，當天又送回。綁架者的要求是停止一切陷害黑龍的活動。如果不接受，隨時再次綁架你妹妹賣給性】變態老頭，敢報警立刻殺你全家。
綁架者不過是要求中介收錢不做事罷了，略有些頭腦的人都不會用全家人的性命來冒險。
所以，中介將這件事壓了下來。
說罷，寧檸看著冰玉，等她補上剩下的部分。
冰玉仰頭看著被冷色的天花板，眼神卻是迷離的：“那為什麽我幾次三番只找那個中介？”
寧檸想了想，“因為你只知道這一個中介吧？雖說網絡很發達，但若是想要通過他國的網絡查香港的其他中介公司，應該很困難。尤其是在被監視的情況下。”
冰玉點了點頭，“的確。其實能記住這家中介，是因為和黑龍訂婚的那年，當時我想要給黑龍驚喜，便準備了阿爾卑斯山滑雪的活動。因為是驚喜，所以我沒有通過龍王社，也沒有通過父親。找了那家中介。”
小小的驚喜很美妙，但故事的最後，那個時候的麗蘭，現在的冰玉卻一個人去了阿爾卑斯山。
“黑龍很忙，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花時間呢。”
冰玉辯解道。
黑龍很忙嗎？
寧檸想。
其實不是黑龍很忙，而是他不想在你身上花時間而已。
從冰玉的眼神來看，她也是明白的，只是假裝自己不明白。不再考題玩，冰玉講起陷害事件的真相，以掩飾眼中的落寞。
那個時候她被歐陽海翼的人嚴密監視。冰玉曾試著用密碼的方式給告訴黑龍自己的存在。但是，歐陽海翼的人輕易解讀出她的密碼。
於是，她選擇了陷害。
冰玉沒有自由，但不缺錢。
這件事被歐陽海翼知道了。精明如歐陽海翼，怎麽會不知道冰玉的想法？但歐陽海翼卻只是告訴中介絕不辦事，而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陪著冰玉繼續玩這場游戲。
游戲一玩就是好幾次，歐陽海翼不能再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所以，他找到我，說幫我陷害黑龍。還將給中介的薪酬提高了很多很多。”
故而，在陷害黑龍的事件中，後幾次給中介的錢翻了倍。風龍查過中介的賬戶，知道這一點。
龍王社曾笑話陷害者是沒事找事，連水泡也沒有看見一個，還一門心思地向著中介砸錢。
但只要當時龍王社多觀察一下那位中介，就會察覺出問題，如果中介真得了那麽多錢，為什麽他們的生活卻沒得到特別的改善？
“所以我們去逼問了，中介說他真正到手的錢只有前兩筆。第一筆是辦事的錢，第二筆是歐陽海翼的賞錢。當龍王社不再註意他，他就將剩下的部分退回給了歐陽海翼。”寧檸低聲說。
為何要找流浪漢轉款？
“其實那些流浪漢，也是歐陽海翼的人。所謂的花費巨額資金找流浪漢，對歐陽海翼來說不過是錢從自己的左口袋進了右口袋。”
冰玉托著腮幫子，笑著。
那笑容，卻淒冷得可怕。
對冰玉來說，既然無法示愛，那就陷害。
可她的對手是歐陽海翼。
“我一開始以為那個男人除了監視我，控制我，沒有任何本事。”
冰玉低估了歐陽海翼。
“所以……我做了那麽多工作，黑龍卻沒有來……”
連黑龍皮毛都傷不了的陷害，根本入不了龍王社的眼。
寧檸問起另一個重要問題，“四個月前，你決定陷害黑龍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冰玉反問為何寧檸會認為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理由很簡單，因為冰玉搬家是五個多月前的事，即是說那個時候麗蘭已經出現了。而她開始陷害黑龍是陷害事件卻開始於四個月前。
陷害事件發生後，龍王社認為四個月前，和龍王社息息相關的某件事影響了那個陷害者。
當時發生了兩件事——
其一，龍王社得到了亞瑟的賭場。
其二，麗蘭哥和風龍訂婚。當時，麗蘭爸爸買下了香港大小報刊的不少版面發布消息。
“所以，刺激了你的，應該是第二件事。”
麗蘭哥和風龍訂婚。
可遠在歐洲的冰玉怎麽知道這件事？
“歐陽海翼給我看了報紙。”冰玉淡淡然道。
他的本意是讓冰玉放棄，結果卻是讓冰玉抓狂。。
……
麗蘭要和風龍結婚了？
為什麽是風龍？
怎麽會是風龍？
憑什麽要和風龍結婚！？
憑什麽？！
憑什麽？！
那是她的身體！
那是她的身體！！
那是她的身體啊！！！
回國！
必須回國！
要拿回自己的一切！
……
“所以，我決定陷害黑龍，我要黑龍註意我。”冰玉淡淡道。
可是，黑龍卻沒有回應。
沒辦法，冰玉逼著歐陽海翼回香港。“就像你猜的，他說他要先處理家族糾紛。”
帶著冰玉回香港對歐陽海翼來說，是為了徹底斬斷冰玉對黑龍的眷戀。所以，歐陽海翼回到香港就主動接近麗蘭哥，他需要拿出一些自己很努力的證據給冰玉看。
冰玉和瑪麗坐同一架飛機。
那天，瑪麗來後，徑直和歐陽海翼去了賓館。
為什麽不回家，而要特意去賓館？
這個問題以前寧檸他們也討論過，結論是要轉移視線。將某人帶進香港，那個人，就是冰玉。歐陽海翼不讓冰玉和龍王社的任何人有一絲一毫的目光接觸，他要杜絕一切可能性。
所以，才有了瑪麗。
龍王社曾調查歐陽海翼，發下他的副卡上曾出現了大筆女裝消費，消費地點不在倫敦，就在馬德裏，而“瑪麗”這個名字在倫敦早已爛大街。
歐陽海翼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被龍王社調查的準備。所以，他可以留給龍王社這條線索，只要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就會查到瑪麗。
瑪麗最擅長就是勾引男人、再殺掉男人。
而黑龍喜歡漂亮女人。
再後來，就有了歐陽海翼接近麗蘭哥下戰書，讓龍王社主動招惹托馬斯，借刀殺人的事情。特意揚言說要殺掉四天王也是為了逼龍王社出手，擴大這場戰爭。
而冰玉，則被歐陽海翼鎖在了某個地方。
“我想，你應該連大門都走不出去吧？”寧檸問。
冰玉點了點頭。
本以為回到香港就能回到黑龍身邊……
卻遭遇了最可怕的囚禁。
不能上網。
不能出門。
不能打電話啊。
只能站在供宮殿般奢華的房間的落地窗前，扳著手指頭看日升月落。
但，既然冰玉想要回到黑龍身邊，她一定會不擇手段。
就像前世那樣。
“所以，我想……冰玉，你頭上的傷是自己刻意摔出來的，是嗎？”寧檸又問了一遍。
冰玉伸手摸摸自己的頭，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那宮殿一樣的房屋內有長長的旋轉扶梯，通向被改成陽光棚的頂樓。
“是我自己摔的……很辛苦呢，我在樓梯上滾了十幾次，才真正摔著頭，摔成那樣，不得不進醫院。畢竟，傷著頭部可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晚送去醫院一分鐘，就會增加幾倍的危險。我不信歐陽海翼為了避開龍王社會將我送去美國或是歐洲……深圳都太遠了吧。而在香港，最強的腦科專家或許不是水龍。但是……”
腦科醫生實力和醫院實力相加，最強的，就是龍王社的醫院。
而水龍是四天王之一。
寧檸記得，冰玉來醫院那一天是水龍親自動的手術，手術後醒來，面色慘白的冰玉主動找水龍，想要和水龍道謝，可話沒說幾句，她家的親戚全湧了過來。
“在病人中，你的親戚是最多的，多得太誇張了。不過現在很多家庭都相當寶貝孩子，出現那樣的事我們認為也算是正常。但我想，那些人應該不是你的親戚吧？”
那些人，是歐陽海翼的手下，用來監視你的手下，其中還有很多殺手，是嗎？
冰玉點點頭。
“可是，你是怎麽想到的？”
代入。
如果寧檸是冰玉，愛著黑龍，想要接近黑龍，卻又因為歐陽海翼的監視無法接近本尊，想要發出訊息，黑龍卻未在意。
那麽，又該怎麽做？
“接近四天王。”
而四天王中誰最好接近？
水龍。
他是醫生，還是腦科的主刀大夫。
“因為水龍是醫生，所以我就要找水龍？”冰玉反問。
寧檸搖搖頭。
“歐陽海翼曾揚言殺掉四天王，但唯獨不傷害水龍。為什麽醫院有那麽多的殺手，水龍卻一點兒事都沒有？他愛你，所以突然愛上水龍這種理由就可以算了。那為什麽不動水龍？明明水龍才應該是最好殺的。”
一個人很想殺另一個人，卻始終不下手，為什麽？
除開“因為他們互相深愛”這種愛情小說中時常見到的理由，這個問題還會有什麽樣的答案？
答案就是利用。
為什麽不殺水龍？
因為水龍還有利用價值。
水龍是腦科。
冰玉需要醫生。
“所以，我猜想‘麗蘭’會不會就水龍醫院裏的病人。”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對應相應的時間段，剩下的只有冰玉。
冰玉，姓李。
寧檸立刻想到了被殺的李家人。而入想到了俄國的繆玉母女。從而有了之前的關於歐陽海翼是否換了母女二人的推斷。
冰玉出現的那一天，她用告白來接近水龍，可是，因為她身邊時刻跟著歐陽海翼的人，那夥人不會給她說出身份的機會。
何況在她還是麗蘭的時候，她和水龍幾乎沒任何交集。
所以冰玉不會知道，水龍在女性中的人氣相當高，女孩子告白什麽的，早就習慣了。她的接近完全沒有引起水龍的警覺。
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
於是，冰玉出了下一招。
那就是兔子。
被瑪麗槍擊的那一天，寧檸撞上從獸醫院回來的水龍，水龍車裏有一對小兔子，一只是白色，另一只被刻意染成紅色。兔子的脖子上都帶著桃心的項圈。
當時看見小兔子的時候，寧檸想到了一個童話故事，一個小女孩，看見了一只拿著懷表的小兔子，追了上去。
這是《愛麗夢游仙境》的開場。
當時寧檸只是想到了這個童話。
並未多想。
在這個世界上，養小兔子當寵物的孩子多了去。醫院裏的孩子有一對兔子，有什麽奇怪的？
後來，想到冰玉就是麗蘭後，寧檸才真正明白兔子的含義。
關鍵是紅色的那一只。
兔子、紅色，桃心。
《愛麗絲夢游仙境》裏的紅桃皇後。
寧檸曾問過黑龍，麗蘭最喜歡什麽書。
黑龍說，麗蘭最喜歡的，就是《愛麗絲夢游仙境》。
那對兔子是冰玉發出的求救信號！
一對兔子，歐陽海翼不會在意。
所以，冰玉用小兔子告訴其他人——我在這裏！！！
“可是你們不懂。”冰玉搖搖頭，一聲嘆息。
寧檸微微點頭，這件事上的確被大家忽略了。
兩人忽然都說不出話來。
CT室裏的器械發出冷冷的光。很多人躺在平移的掃描床上，在機械的動力下被緩緩推送進掃描架。機器開啟，尋找身體的異常。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便是暖光也帶著微微的寒。
醫學是不斷發展的，疑難雜癥在現代化的醫療器械下顯露蹤跡。
唯有靈魂，無法透視。
寧檸看著冰玉。
她希望自己有一雙能透視眼前這個女人靈魂的眼。
而冰玉也帶著一絲疑惑看著她的面容，似乎正在記憶中尋找。
忽然，她眼中露出兇光，就像一只野獸。
“我想起你是誰了……歐陽海翼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搶了我身體的那個人的妹妹！！！是你們害了我！”
所有高貴和矜持，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你，還有你的哥哥……兇手！是你們害了我！！！”
寧檸無法辯解。
的確，是哥哥搶了麗蘭的身體。
哥哥成了麗蘭。
逼著麗蘭成了冰玉。
麗蘭哥曾說自己對不起原來的麗蘭，因為是他搶了原來那個麗蘭的身體。
而哥哥，搶了麗蘭的身體是想要保護她。
如果說哥哥對麗蘭犯了罪，那是他們兄妹一同犯下的錯誤。
“哥哥說，他要盡力補償你。他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托我對你說一聲對不起。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所以，我也會盡力補償你。”
寧檸的話無濟於事。
冰玉的憤怒越來越烈，在CT室的墻面上瘋狂撞擊，嘶吼。
如果不是因為動手術的時間並不長，身體還很虛弱，寧檸相信冰玉一定會跳起來和她拼命。“對不起，可是，你才動了手術，請不要……”
“住口！”冰玉開始叫囂，說只要能回到家、能回到黑龍身邊，就要徹底毀了他們兄妹。
因為她，至始至終都是無辜的。
無辜的人憑什麽要受這樣的委屈和痛苦？
寧檸想要冰玉冷靜下來。
“其實你，不是無辜的。或者說，無辜的人，不是你。”
寧檸的話才出口，冰玉就赫然安靜，一言不發地看著寧檸。
“我就是無辜的。”
她一字一頓。
冷靜下來就好。
寧檸松了一口氣，冰玉現在的身體，暴跳如雷只會傷著她自己。
可是，無辜？
冰玉無辜？真是這樣嗎？
無辜死去的人，不是冰玉。
“冰玉？其實你殺人了吧？雖說不是直接的。”
李家人的滅門。
李家人，全家七口人，無一人生還。最大的七十八歲，最小的五歲。
因為兇器是一把沾著留依指紋的牛排刀，所以他現在還在阿sir那裏混日子。二階堂蘭他們幾個天天絞盡絞盡腦汁找證據。
只要算算時間，就會發現李家人被滅門的頭一天夜晚，冰玉摔傷頭住院。
歐陽海翼難道會不知道冰玉究竟在想什麽？
滅門，是對冰玉的懲罰。
“冰玉……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違背歐陽海翼會得來什麽樣的後果。”
可是，你依舊選擇用一切手段接近黑龍。
這件事觸怒了歐陽海翼，為了懲罰你，他殺了李家人全家……
為什麽牛排刀上有留依的指紋？
寧檸猜想，歐陽海翼已經很早就盯上留依了，很早就想到用這種方法威脅冰玉——只要你背叛我，我就親手殺你全家。
在這個前提下，歐陽海翼才會思考要如何為自己脫罪。才會想到留依，而後找到機會弄到沾著留依指紋的牛排刀。
來香港的李家人，是歐陽海翼的人質。
冰玉卻笑了，“人質，你說笑的吧？為什麽我要為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死亡而傷心？我現在的媽咪，不是被修掉的前妻嗎？為什麽歐陽海翼會用他們威脅我？”
“不，我想，你一定見過他們。”寧檸的口氣斬釘截鐵。
為什麽歐陽海翼要帶李家人來香港？
如果冰玉和那家人沒有絲毫情誼，他會花費大錢救李家人出獄，然後帶李家人來香港？
他傻嗎？
“因為見過，因為你對他們中的某個人有著很深的情誼，所以你才會攛掇歐陽海翼花錢將李家人從迪拜撈了出來！才會將他們接來香港！才會讓他們在香港揮霍！”
寧檸沒有意識到，她的手竟然開始微微發抖。
“可笑!我會愛誰？”
“應該是……那個孩子吧？那個五歲的小孩。”
女子多少有些天生的母愛，如果說李家人中的誰可以和冰玉產生情誼，只有那個小男孩。
冰玉突然不說話了。
寧檸安靜等著。
“你又胡說。”冰玉忽然笑了，“我是無意的。”
寧檸嘆了一口氣，“就算在這一件事上，你或許的確不是故意的。但另一件事，你卻脫不了幹系！”
冰玉住院的這段時間，曾發生過一件案子。
一個來醫院探望冰玉的男孩被人射殺了，沒人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麽，大家只知道，他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而後，回到家中嚇得瑟瑟發抖。
一度龍王社懷疑那個男孩不小心看見歐陽海翼藏在醫院的殺手，從而喪命。這是完全說得通的。阿sir們調查案件，可這件兇殺案卻湮滅在李家人的滅門案下，幾乎未得到媒體太多的關註。
何況……
一個男孩，去探望同校那個生病的、自己喜歡的小女孩，有什麽奇怪的嗎？
因為，龍王社和阿sir們都未將註意力點放在冰玉身上。
“可是，冰玉你被歐陽海翼囚禁了，並沒有在香港學習，是吧？”
既然沒有上學，何來的同學？
寧檸托風龍查過學生的檔案，那個男孩的確是來醫院探望同學的。可是，他的同學不是冰玉，而是在樓下骨科的一個摔斷了腿的胖男孩！
說男孩是自己男朋友的，是冰玉自己！
他們如何產生交集？
情竇初開的男孩，被漂亮的小女孩吸引，其實很容易。
但歐陽海翼是什麽人？
一個可以派十幾個殺手監視一個十三歲女孩的男人，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那樣的男人，怎麽會容許冰玉和自己之外的男子接觸？！
即便那個“男子”，還不到十三歲。
“我不是故意的！”冰玉爭辯，“我只是想要找一個好朋友說說話！”
是嗎？
寧檸沒有回答。
冰玉真不是故意的？
阿sir只要調查，就會發現那個男孩被殺前來過水龍的醫院。
阿sir一來 ，龍王社就會警覺。
這又會成為冰玉的機會。
“李家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會不知道歐陽海翼的手段？”
冰玉不再說話，也不再撕心裂肺的吼叫，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其實，她還記得那個男孩，有點小小的帥，將來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她對著那個男孩笑，男孩臉一紅，老老實實進了她的病房，聽她的話，幫她買了一對白色的小兔子。兔子到手後，她讓歐陽海翼的人將其中一只染成了紅色。
那天，那個男孩還說，只要她喜歡，他什麽都做。
雖說那一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想了想，她讓男孩進入病房的隔間，如果她沒有記錯，隔間裏的那個殺手，每到下午三點，就會把玩自己收藏的人體器官。
那個男孩看見了。
嚇得手腳發軟，幾乎是爬出的醫院。
雖說進行了威脅恐嚇，但是以歐陽海翼的性格來看。
男孩一定會死。
男孩的死，會將警方的視線轉向水龍的醫院。
龍王社一定會發現。
“我想見黑龍，好想好想，付出一切代價在所不惜。”
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所有人都要為她的愛情鋪路。
因為她是那樣的愛著黑龍。
喃喃自語，冰玉像在夢囈。
“其實，聖彼得堡……真的好冷好冷的……和香港完全不同的天氣，以前我總抱怨香港的冬天冷，但那個時候，我才發現，香港好溫暖。聖彼得堡真的好冷，似乎每一縷靈魂都被凍住了。”
好冷，好冷。
好孤單，好孤單。
剛醒來不久的她，被奪走了身體的她，好孤單……
好冷……
這一世的媽咪有酗酒的毛病。
這一世的爹地為了一個年輕女人和媽咪離了婚，可後來，那個爹地在迪拜的生意快要破產，為了救自己，他們一家人來到聖彼得堡。
龍王社知道繆玉得到了遺產，但沒調查出來的是，那房子距離市中心很近。
有一位開發商看上了那塊地。
李家人希望媽咪賣掉曾祖父留下的那套小房子。
大人們在爭吵。
她覺得很煩，趴在窗前，看著被冰雪覆蓋的聖彼得堡，腦中全是香港。
她懷念香港的溫暖。
一只小手，忽然拉了拉她的裙角，回頭，一個小小的男孩站在她身後伸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姐姐，吃小熊糖。”
她拿走一顆糖放在口中，橙子味。
小男孩笑了，他缺了一顆牙。
那笑容給了在寒冷聖彼得堡的她，第一束暖暖的陽光。
後來，遇見歐陽海翼後，她讓歐陽海翼付了大筆錢，救出了李家人，她討厭那些煩人的大人，可是，她舍不得那束溫暖她的陽光。
這是她做得最錯的決定。
原來，那陽光，溫暖了在聖彼得堡顫抖的她的那束陽光，在她心中，其實沒有黑龍的身影灑下的陰影溫暖。
最終，為了追逐那道陰影，她拋棄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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