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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顧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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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如聽了妹妹的講述,唏噓不已,沒有想到和珅和大人盡然有如此坎坷波折的兒時命運。

三歲失母,九歲失父,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母的庇護和關愛,這應該也是人生中最黑暗悲慘的時光了,想來他也一定是在家庭滄桑變故,飽受人情冷暖、參透世態炎涼之後,發憤圖強,才有了今日位極人臣的熏天權勢。

可和大人在自己危急之時勒索巨額銀兩,是他的本性使然?還是他這些年少時的經歷使然,窮怕了!讓他對金錢有一種無止境的渴望和追求,讓他有機會就會想著撈上一筆?

純如想到繹如剛才說要幫她,也就連忙回過神來問:“妹妹,你莫不是讓我拿著這首他寫的詩讓我去京城裏去找他?”

繹如搖了搖頭。

“我家老爺曾和我說,和大人發達了之後,每隔一、二年就會派人送來大額的禮金禮物孝敬,但老爺也只是挑幾件不是太值錢的禮物留下來,將餘下禮單全部退回。和珅在全國開設當鋪七十五間,設大小銀號三百多間,這當中包含了在廣州這裏開的十間當鋪和十八家銀號,他又在公行之外設立了三家散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並不起眼,但每一樁生意都是與公行做的。他了解我家老爺的為人,也更是懷著報恩的念想,後來將這裏所有的生意索性都交給了老爺來打點。”

“啊?和大人還有如此多自己的買賣?”純如驚呼一聲。

繹如並沒有理會姐姐的疑問,說到老爺又是長嘆一聲,然後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哎,哪成想老爺突然遭了飛來橫禍,撇下我一個人獨自支撐自家的家業與和珅的那些產業。老爺在世時候,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都是老爺與和珅書信聯系求得主張,他過了世之後,就是我與吳卿憐匯報通稟了。”

“妹妹,吳卿憐是和大人的什麽人?”

純如此時聽著繹如的敘述,真是驚訝不已,她沒有想到繹如口中的“老爺”與和珅有如此深遠的淵源,也沒有想到繹如此時也已經是和府的親密之人,在暗中替和府支撐周旋著生意買賣。她的這個妹妹真是太不簡單了!要不是自己親耳從繹如口中說到,真是難以置信。

繹如答道:“吳卿憐是曾任浙江巡撫王亶望花了二萬兩白銀在蘇州買的歌女,後來王亶望虛報旱災販粟分銀數額達數百萬以上,在即將東窗事發之際,他將吳卿憐賣給了京中的一位侍郎,這位侍郎聽說和珅曾極力想得到卿憐,於是便把她送給了和珅。卿憐人不但長得好,而且多才多藝,更是理財持家的好手,後來和珅家的內部事務都由她和太監呼圖二人主持,外面的一切帳目報到和府中,則由卿憐一人主持整理,她把這些帳目處理得井井有條。”

純如睜大著眼睛聽著。

繹如忽然停頓了一下,對著純如說道:“姐,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這兩年來我與吳卿憐因為互相往來,很投脾氣,彼此之間也已是情同姐妹的關系了,你的那件事情,我想我去找吳卿憐求情,讓她再與和珅通融一下,我想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妹妹,如果真能將此處心病去掉,姐姐真是太感謝你了!”

純如激動地緊緊抓住繹如的手不放,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和大人這裏的事情就如一個千斤的擔子壓在自己的肩上,喘不過來氣不說,就是想原地不動也是扛不住的。

“但是我要和你說明白,大額銀子可以免去,禮節上是少不了的。你剛才不說周家和父親平攤能拿出二十五萬兩嗎?我看就將這些銀子私下送給吳卿憐做她的體己錢。”

“好,好,就照妹妹說的來做。”純如連忙應承著。

“姐,想來你有一點做得是對的,就是從來沒有想過在和珅這裏耍賴,不曾想過將那筆銀子賴掉,你有可能不知道,浙江富商曾氏因拒絕交和珅的商幫費用,一夜之間全家被殺,金銀財寶也全部被掠去,最後落個家破人亡的結局。而官府對外卻稱被曾家被綠林強盜搶劫,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繹如的這一番話,更是讓純如驚出了一身冷汗,這不是利用手中權柄瘋狂斂財謀財害命嗎?堂堂的和大人盡然有如此卑劣的手段,幹得出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天天在皇上身邊出謀劃策談治國理政,在廟堂之上達濟天下蒼生福祉的朝廷重臣,私下做的都是令江湖人不齒的下三濫事情。

繹如臉色忽然間變得黯淡了下來,她用手指捋了捋垂落到眼前的長發,接著說道:“雖說和珅對我家老爺是知恩圖報,但俗話說伴君如伴虎,我也是聽我家老爺和我說過和珅私下做的諸多不堪事情,我也是怕與和府來往的過於密切,天長日久愈陷愈深,到最後難以自拔惹禍上身,這也是我的一塊心病,所以我平日行起事情來也是再低調不過的了。”

繹如若有所思地說道。

純如聽了也是點了點頭,她也是在公爹周玉嘴裏聽說了幾句類似這樣話的,“既然妹妹已經有了這樣的擔心,那還是見機行事慢慢撤出來吧,只是不可操之過急,讓和大人產生了疑諱和反感。此時不同往日,畢竟你家老爺人已經不在了,人走茶涼,聽你說的那些,也怕那和大人翻臉不認人的,因為他知道你家也是掌握了和府不少見不得人的內幕的。”

繹如也是點了點頭,“姐,我們真是一奶同胞,想起事情來也是有默契的。”

純如笑了笑,沒有說話,她有一件心事。

春嬌自那日蕭武出了事之後,對自己的態度明顯地冷淡下來,雖然話語間也是“妹妹”的稱呼著,卻少了往日裏的幾分熱情和真誠,這又要急急地帶著蕭武離開廣州,想來她心裏是對自己有了什麽看法,或者自己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只是她礙於情面沒有將事情挑明了和自己說。

蕭武出事的那兩日,自己也是分身乏術,心裏面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一邊,只是一門心思忙著如何救繹如,確實是少了對春嬌的照顧與安慰。蕭武受如此重傷,最心疼的人一定是春嬌,看著自己的丈夫沒了一個胳膊,她心裏的傷痛也一定是不比蕭武少的。而自己在她最困難最需要人在身邊依靠的時候忽略了她,應該也是寒了春嬌的心,以致對自己心生了嫌隙。

純如還想到了另外一點,蕭武受的傷是因為繹如而來,看到繹如被救回來人好好的,而自己的丈夫卻是傷痕累累還躺在病榻之上,縱然春嬌是如何心胸開朗之人,或許在她心裏面也是不平衡的。還有,在春嬌見了蕭武受傷之後,因為憤怒而失去了理智要去找人尋仇之時,自己也是極力阻攔的,怕春嬌再出什麽意外,但或許就是這樣一個舉動,也是讓春嬌這樣頗有江湖義氣的人以為自己在明哲保身冷眼旁觀,讓她感到自己對這件事情非常的冷漠態度。

這些應該是春嬌的心結。

春嬌為了幫自己舍棄了飄逸自由的生活,新婚之後就來到了廣州這裏替自己打點生意,與蕭武是盡心竭力要將她純如安排的事情做到盡善盡美,這些純如心裏都有數,也是感激不盡,當然心裏面也感到對春嬌是有一份虧欠的。

繹如見純如神態有些走神,推了純如一下,說:“姐,我要回一趟老家去看看母親。還有,你與和大人的那件事情我剛才也是想了,我還是要親自去京城找到吳卿憐去說的,也好辦得明白透徹些。”

“幾時走?”

“我想明天一早就走。”

“怎麽這麽急?正好嬌姐和武哥過幾日也要回蘇州,你正好在路上能幫襯著嬌姐照顧一下武哥。”

“可姐你那邊的事情緊急啊,你答應和大人冬月初一就將銀兩送到和府的,這也沒剩下多少時日了,越是耽擱事情也是更加難辦啊。”

純如聽見繹如說的也是有道理,也就沒有再說上什麽。

芙蓉這時候走了進來,走到繹如身邊耳語道:“嫣然出事了!”

“什麽?她怎麽了?”繹如驚愕地問道。

“聽說是抽煙土過了量,走路的時候突然間發了瘋兒,一邊叫喊著說有人在追殺她,一邊狂奔,最後跳進了河裏淹死了。”

“唉。”繹如嘆了口氣,接著又吩咐道:“派人去河裏將她的屍體打撈上來,買口上等的棺木將她葬了吧,再仔細著給她打扮一下,她平時雖然懶散,可也是愛美的人。”

“好的,我這就去辦。”

芙蓉剛要出門,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折返回來對繹如說:“對了,夫人,高尚和楚秋那裏因為兩人要拆夥鬧得不可開交,高尚獨自將‘德慶行’留了下來,但以種種借口並沒有返還給楚秋多少當初放入的股銀。”

“楚秋就這麽罷休了?”繹如忙問道。

芙蓉答道:“楚秋不答應也沒有辦法,高尚以兩人曾買賣煙土之事相威逼,說如果楚秋怎樣,就要來一個魚死網破,他去衙門裏自首,再將楚秋招供出來等等,楚秋到最後也只能是屈從與他了。”

芙蓉說完,退了出去。

“這高尚也是太狠毒了。”繹如恨恨地說道。

純如忙說道:“我想,還好秋哥聽了我們的解勸與高尚及早地拆了夥,否則天長日久下去,還不知道要發生些什麽樣的大事呢,這次也只能說是秋哥破財免災買了一個教訓,想來這也是好事。”

純如出了書房又來找春嬌。

她想和春嬌說說心裏話,讓春嬌將心裏的不痛快往外面倒一倒,她相信姐妹間沒什麽疙瘩解不開的,說開了自然也就是沒什麽事了。

純如推開了蕭武養傷的那間房門,發現春嬌並沒有在裏面,連床上的蕭武也是不見了。她連忙跑出來尋人,恰好碰見一個丫鬟,純如忙問情況,那個丫鬟告訴純如,春嬌和蕭武二人已經出了大門有半個時辰了。

純如又匆忙趕回自己的“清威行”,問了夥計,夥計說春嬌和蕭武二人收拾了行李也是離開了。

她又連忙跑到街面上四下尋找,可茫茫人海到哪裏能尋得到呢?

看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春嬌確實和自己鬧生分了,這分明是和自己賭氣而走的。

春嬌,你這何苦要這般為難我,也為難你自己呢?

我心裏有妹妹繹如,可是我心裏同樣有你這個姐姐啊!

我純如哪是找到了親妹妹,就能將自己結拜姐姐棄之不顧的人呢?

你真是冤枉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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