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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血灑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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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被關進了這陰冷潮濕的房子裏,雖然不似大牢裏那般骯臟汙穢,可也只是有一堆濕漉漉的柴草鋪在地上,周玉明白,這也就是給他過夜當床板的地方了。

他圍著這堆柴草心煩意亂地轉圈圈兒,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了犯了什麽國法皇規,事先沒有任何征兆,就糊裏糊塗地就被抓到了這湖州知府衙門。想來,自己一向奉公守法,平時也並沒有招惹到誰,也沒有和知府李大人有過什麽交集,也就談不上李大人故意找茬刺兒來整治自己,可自己怎麽就平白無故的被弄到了這裏來了呢?連讓自己消停的先過完年都不肯!

周玉在今天這幾個時辰之間,可以說是從天堂瞬間就墜落到了地獄裏,冰火兩重天的境地,讓他猝不及防,毫無任何心理準備。一大早上還是意氣風發地去梓傳家,下午回來還在和兒子兒媳研判商會大事,還在為誰當那商會會長的事操心,可就是轉眼之間的光景,就在此地深陷囹圄,由一個大戶東家變成了待審的囚徒,這讓誰能平靜得下來呢?

周玉身上還帶著沈重的戒具,這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的時間長了,渾身酸痛得厲害,也是感覺到疲乏了,索性,他靠在冰冷的墻上閉目養神,他知道,明天會有一場惡戰在等待著自己。

懵懵懂懂之際,他聽見房門被打開了的聲音,他睜眼一看,見是安捕頭進了來。

安捕頭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周玉不要說話,他拿出鑰匙,將周玉脖子上帶的戒具打了開來。

周玉頓時感覺到身上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安捕頭,您這是?”周玉非常感激,喏喏地說道。

“周東家,我且問你,你要如實回答,你回憶一下,你可曾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嗎?抑或有什麽小辮子被誰人捏在了手上?”安捕頭也是很小聲的問道。

周玉聽了安捕頭的話,沈默了一下,然後說,“這些年來,我只是做好我生意上的事情,並無他圖,作奸犯科之事,自認為從來沒有做過,說實話,我被困於此,我也是糊裏糊塗,不知所以。”

“周東家,你不要提防我,剛才你兒子與兒媳去我家找了我,和我說了很多好話,我也是看兩個孩子可憐,加上平日裏咱們也是認識的,我這才又從家裏出來的。一是想讓你松快一下,少遭些罪,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到了堂上,好有些精神應付。二來,我畢竟在衙門裏待了這麽多年,我想替你分析一下情況,以免明日上了大堂,你慌了神兒,可是有罪讓你遭的。”

安捕頭因為純如的拜訪,又收了銀子,又聽說事後還有孝敬,當然想順水推舟,送個過水的好人情。何況周家是響當當的絲業巨賈,日後要是周玉沒被審出什麽罪過來,自己有今晚的舉動,周玉感念起自己的好處來,也是絕不會虧待自己的。

“安捕頭,我確實不知所犯何罪。我要是知道,明天上了大堂我也是得招,為何不現在就和你實話實說了呢?再說,我也能聽得出來,捕頭大人也是為了我好啊!”周玉怎麽努力回憶,也是想不起來什麽事,能牽連到自己的頭上來。

“我剛來你這時,剛好碰到了知府李大人的賈師爺,他是李大人的親近人,我從側面探聽了一下你的情況,他說你好像是在外地的分號,向朝廷少交了很多巨額的稅銀,如今被人舉發,才至於此的。周東家,你再想想到底有沒有這麽回事,你得抓緊有個章程,過一會這天也就快亮了,到時候一上了衙門的大堂,就容不得你考慮了那麽多了!對了,好像提到了奉天什麽地方,後面的我也沒來得及仔細聽,賈師爺也沒和我說的那麽明白。”安捕頭說完,不待周玉再說什麽,自己轉身走出了牢房,他又告訴看守的衙役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套破棉被,扔給了周玉。

周玉回想著剛才安捕頭和他說的這幾句話,特別是“分號”、“少交了巨額稅款”、“奉天”等字眼,突然間,他猛然心裏一驚,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他明白了,看來自己就是因為那件事情才被扔進了這裏來的。

周玉想起來了盛京奉天主管絲鹽稅賦的王道員,也想起了自己的家族兄弟周璞,莫不是周璞銜恨純如將他攆出了“廣客隆”,然後周璞為了出氣,將自己出賣了,將他告了官?還是王道員犯了事,將麻煩牽扯到了自己身上?他思來想去,也是想不明白,也實在是太累了,沒有辦法只能是躺在了那薄薄的柴堆之上,又蓋上了那套破棉絮,不知不覺間竟然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衙役給他投了兩個窩頭,算是周玉的早餐,周玉連忙撿拾起來,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個幹凈,昨天一天也就是只吃了早飯,到了現在實在是饑餓難耐了。他還想朝衙役要口水喝,衙役朝他一個冷笑,嘴裏罵著:“你這個不識相的家夥,這窩頭還是安捕頭臨時交待我給你的,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少不了挨一頓臭罵,你還想讓我給你找水喝,我丟了這衙門上的飯碗,我日後上你家吃飯去啊!”

周玉聽了,只能是勉強地咽了口吐沫,剛才吃得急了些,窩頭又冷又硬,有些渣滓噎在了他的喉嚨處。他聽見衙役這麽說,也只能忍住渴意,不敢再作聲。

又過了有半個時辰,有四五個衙役將他推搡出了這個房間,徑直將他推到了知府衙門的大堂,大堂之上,隨著賈師爺一聲喊:“知府大人上堂審案嘍”!兩旁站立著的,手裏杵著水火棍的衙役也隨之高聲,拖著長音喊:“威……”

周玉擡頭一看,李大人邁著四方步,四平八穩地走到了大堂長案的後面,坐在了厚重的靠背椅子上面。

李大人是湖州知府,按品軼來講是正四品的官,頭上戴著藍色涅玻璃鑲嵌的頂戴花翎,身穿八蟒五爪的蟒袍,外罩一件刺繡了雪雁的石青色文官補服,甚是一副威嚴英武的樣子。他的頭上一幅“正大光明”匾額高懸,讓人看了更是心生肅殺之氣。

李大人坐定之後,用手一拍驚堂木,震得大堂裏面山響。周玉隨之也被後面的衙役,生生地將他按倒,跪在了地上。

“下面所跪之人,可知何罪將你拘來?從速招來!”李大人按程序問完周玉的名字籍貫之後,直接切入了正題,厲聲問道。

“草民不知犯了何罪,還請大人明示在下。”周玉不卑不亢地說,但也是沒有敢擡頭。

“你身為絲業東家,可知要向朝廷繳納錢糧稅賦?”李大人問。

“草民自從業以來,以向朝廷繳納錢糧稅賦為第一要務,一直不敢忘懷片刻。此番大人教誨,更將謹記心間,絕不敢逾越此根本界限。”周玉答道。

“好,看來你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商人。那我再問你,你向朝廷繳納錢糧稅賦之時,可曾否有過鉆營朝廷法度空隙、走關系人脈偏門,向朝廷不繳納或者少繳納了稅銀?”

“草民一直以多繳納稅賦為榮,以偷繳、少繳為恥,更不敢營私舞弊,蒙騙官府和朝廷。周某人日夜寢食難安,唯恐繳稅緩遲一天,遲了國用,更恐計算謬誤,少繳了稅賦,良心遭譴不說,如果因此壞了朝廷的法度,家裏上下老小罪責難逃,這個道理我是懂的。”

“那我再問你,你在外面的分號,特別是設在奉天的分號,有沒有過少繳稅賦的情況?從實招來!”李大人信心滿滿,說話的嗓音也變得越來越尖利了。

“回大人的話,從來沒有!我從來都是令他們多繳,從來沒有少繳的時候。”周玉很鎮定的回答。

“不愧為‘廣客隆’的老東家,伶牙俐齒不說,見識的世面也確實多。‘良心’、‘法度’,說得好,說得妙,只可惜你不知曉本大人的大堂之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也不曉得我知府衙役手裏面水火棍的厲害!既然不主動說,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好,來人啊,給我打!”李大人見周玉對於自己的問話,回答得滴水不漏,言辭振振,不免火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在面前的長條案子上的竹筒子裏取出一根寫著“令”字的竹扡子,重重地擲在了地上。

兩邊各分列出一個衙役,其中一個衙役彎腰撿起了李大人擲在地上令牌,另一個人走到了周玉的身邊舉起水火棍就打。

其實這用棍子打人也有很多技巧的,特別是這些衙役,常年累月的摸索與鍛煉,早已經對下手的力道輕重緩急,部位的要害程度,表裏與內臟會傷到何種程度,都摸得門清,就如庖丁解牛一般。

有的犯人被打了幾棍子,表面上沒青沒紅,可一旦退了堂,在到下面一看,有可能就奄奄一息了,只是給你留了口活氣而已。再有的犯人,真要是讓這些衙役瞧不上眼,或是他想把在家裏外面的邪火發洩在你身上,他一棍子下去,不直接打死你,也會讓你落下個半殘。可有的犯人因為家屬托了人、找了關系,即使被打得血肉橫飛、鬼哭狼嚎,但也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下了大堂,將養些日子,也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而今天這兩個舉起水火棍要打周玉的衙役,都是安捕頭手下的人,在今天上堂之前,安捕頭已私下交待給了他們,要他們打周玉的時候,要多施加照顧。兩個衙役自然是明白事理的人,頭兒讓自己怎麽幹,就怎麽幹唄,何況頭兒還給了二兩銀子做酒錢。

周玉打小兒到現在,哪裏吃過這趴在地上被水火棍狠揍的滋味,再說這些年,雖然四處奔波做生意,說不上是錦衣玉食,可也是沒有遭過什麽罪兒的人,今天這一棍子下來,已是讓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周玉疼的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周玉連聲呼喊:“大人,冤枉啊,冤枉!”

可衙役哪裏管那麽多,李大人不說停,他們就得接著打。這打了第三下的時候,已將周玉打得昏死了過去,李大人命人擡來一桶涼水,潑在了周玉的頭上,周玉才緩緩地醒了過來。

“周東家,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是你鐵齒銅牙硬實,還是衙役手中的水火棍結實。我李靖為官以來,從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從來不放過一個壞人!來人啊,把那證據給他瞧瞧,見到了棺材自然你就會落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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