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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即是季舒墨。只有蕭玉容和陳太公知道,蕭晚的正夫是擁有蕭家玉佩的謝初辰,並非是蕭晚八擡大轎娶進門來的季舒墨。

而當日,謝初辰和季舒墨是同一天嫁入蕭家,但身為正夫的謝初辰卻是偷偷摸摸、以極其狼狽的姿態從後門嫁入的。

沒有拜堂,沒有洞房,只有一個落魄臟亂的小院子,和百般的刁難和羞辱。

但還是有人認出了謝初辰的身份——京城富豪世家的謝小公子。他在傳聞裏十分刁蠻任性,驕傲蠻橫,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娶夫當娶賢夫!京城哪名女子敢娶這樣的夫郎,這不是折磨自己麽!

聽說,謝初辰在一年前就出嫁了,至於嫁給誰,謝家一直沒有流出消息,原來是嫁給了蕭晚?!

天啊,兩個紈絝子弟竟湊成了對,真是可憐了季公子,竟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只是現在的謝初辰,怎麽看怎麽奇怪呢?和傳聞中,一點都不符……

“時辰已到,行刑!”

白布驟然落下,阻隔了謝初辰無神呆滯的目光和蕭晚愧疚的神色。

刀光血影下,蕭家一個個頭顱被儈子手砍下。

“大姐,娘怎麽了,怎麽不理我了?大家怎麽了?怎麽那麽多血……”男孩跪在蕭晚的身旁,有些害怕驚慌地顫抖著身子,一臉求助地看著自己的長姐。

蕭晚轉過腦袋,剛要安撫幾句,只見男孩的頭被儈子手一刀砍下。腥膩溫熱的鮮血飆濺到她臉上,隨著血水一同滾落的,是她壓抑已久的淚水。

蕭晚並不喜歡這位庶弟,可現在,她的弟弟才五歲,就這樣……這樣……

蕭晚是最後一個行刑的,眼見著自己的親人被一一斬首,蕭晚怨恨的目光透過早已鮮血淋漓的白布,直直地射向高臺上吩咐斬首命令的女子。

她內心的怒氣和仇恨不斷地沸騰著,以至於斬首時,雙眸都死死地瞪大著,一臉憤怒。

“妻主!”蕭晚臨死前,聽到一聲蒼涼悲戚的呼喚聲,心立刻咯噔了一下。

這個傻子,怎麽還沒被她氣走呢……

全部行刑完後,白布被緩緩升起,官差們開始處理著這修羅般的場面。

不少百姓看見這麽血腥的一幕,各個害怕地轉過了腦袋,有些更是俯下身嘔吐了起來。唯有一人,他淒涼地喚了幾聲後,拼命掙脫著身邊小廝的雙手。

他跌跌撞撞地跑上邢臺,又狼狽地摔倒在了血泊裏。他試著站了幾次,但斑駁的雙腿怎麽都無法從冰冷的地上站起。他氣惱地重重地砸了一下早已僵硬失去知覺的大腿,已經發燒的神志有些迷糊不清,卻仍是重覆地喊道:“妻主……妻主……”

眼前的女子不回答,亦不言語。

他看見女子脖頸處洇散開來的血跡,通紅的眼睛頃刻落下淚水。他哽咽著伸手上前,蹣跚地朝著直直跪立的女子爬去,試圖撫摸她這些天完全消瘦的臉頰。

他知道蕭晚一直錦衣玉食,呆在牢裏一定過不習慣,所以他努力,想盡辦法疏通獄卒,希望她們能好好照顧蕭晚。

手裏的溫度暖暖的,是謝初辰曾經一度生存下去的勇氣。

可就在他的手碰觸到她的面頰時,蕭晚的頭轟然落下,血液一瞬間飛濺了出來。熾熱的血跡噴了謝初辰一臉,他有些慌張地捧住了這顆粘稠著臭雞蛋和爛菜葉的臟亂頭顱。

他害怕地想把蕭晚的頭放回原位,可鮮血不停地流淌著,怎麽止也止不住。

不斷溢出的鮮血灼燙著謝初辰修長卻早已粗糙的手指,血肉模糊的身軀讓他泣不成聲,抱著蕭晚漸漸冷去的身體不停地嗚咽著。

“我知道這一年來,你一直不認可我的身份,一直討厭著我的存在。可在我心裏,你是我唯一的妻主……”

“你從來不知,我有多喜歡你。為了嫁給你,我等了整整三年……可你的眼裏,只有季舒墨,永遠沒有我……”

“哪怕是死,你竟也不承認我的身份,竟也不讓我以蕭家正夫的身份陪你一起走……”

很多人都知道蕭家有一正夫,是當今大才子,容貌俊美,才貌雙全。卻無人知道,蕭家還有一位夫郎,名為謝初辰。而謝初辰才是蕭晚唯一的正夫。

很多人都知道謝家小公子刁蠻任性,驕傲蠻橫,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卻不知他自從見到了蕭晚,磨去了所有脾氣,所有任性,只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給她,想要成為她的夫郎,哪怕用了最卑劣的逼婚手段。

其實,在被砍頭的那一瞬間,蕭晚並沒有馬上死去,應該說她的靈魂並沒有馬上升天。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她這樣的罪人恐怕是要下地獄的……

感受到蕭晚的身子漸漸冰冷,謝初辰緊緊地抱緊著她,冰涼的溫度讓他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他痛苦無助地嗚咽著,聲音淒涼婉轉,聲聲斷腸。

“妻主,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好嗎?”

蕭晚呆呆地站在謝初辰身邊,聽著他痛苦撕心地哭泣聲,心臟一陣陣刺痛著,眼裏不禁淚目。

回想到她生前做過的重重錯事,回想起她臨死前吐露的冰冷話語,蕭晚伸出手,想要輕輕地抱一抱他,但身體卻在碰觸到謝初辰的瞬間,化為了點點光芒。

“對不起……”

“公子!”昭兒害怕地看了一眼瞪大眼、一臉死不瞑目的蕭晚,小聲提醒:“蕭晚,已經死了。公子,你還發著燒,身子虛……”他家公子剛剛小產,身子尚未恢覆,如今又是跪又是淋雨發燒,這身子怎麽吃得消啊……

該死的蕭晚,總算死了!現在,公子一定能恢覆如初!

死?

蕭晚死了……

他的妻主死了……

蕭晚的頭顱是多麽鮮血淋漓、多麽臟亂惡臭,謝初辰卻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伸手撫摸著蕭晚死前仍然狠狠瞪大的雙眸,將她的雙眼輕輕合上。

“昭兒,妻主的身體就拜托你了,我們帶她回家吧。”若非自己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謝初辰真想自己抱著蕭晚回去。

回家?!

在看見自己的公子竟緊緊地抱著一個頭顱要回家時,昭兒嚇得輕顫了起來,急急道:“公子!你怎麽能抱著一個死人頭回去呢,這多不吉利啊!”讓他帶個斷頭的身子,這不是讓他做噩夢嗎!而且太臟了!

見昭兒要拍掉他手中的至寶,謝初辰驚慌地緊緊抱住了蕭晚,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攀住一塊浮木,死都不肯放手。

眾人默默地站在兩旁,只見那如花兒般嬌美的少年像個瘋子般對著手中鮮血淋漓的頭顱癡癡地笑著,輕輕地在她的唇邊印下一吻。

末了,他將自己的臉緊緊貼著蕭晚冰涼的面頰,輕輕地閉上了雙眼:“妻主,我們回家吧。”

烈陽高照,少年纖瘦的身影是那麽的脆弱和搖搖欲墜。他低著頭,凝視著懷裏的女子,柔柔的水眸是一種眷戀的溫暖:“現在,沒有季舒墨了,只有你,和我……”

一旁的昭兒實在看不下去,他苦不堪言地抱著蕭晚後半截身體,一臉恐懼。

然而,就在謝初辰和昭兒蹣跚地帶著蕭晚離去時,天空忽然陰沈了起來,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

六月炎炎夏日,東魏卻下起了一場幾百年難遇的大雪。大雪災過後,更是整整三年的大旱。

這些,蕭晚並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醒來後,一切竟回到了一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中難得能寫死女主,虐哭男主,實在是好爽啊!重生文的前世果然帶感!

當然前世渣渣們的結局也很慘,哼哼,敢欺負女主,這不是找死麽!!!(待到文章後半段時,會穿插前世的故事,寫到女主為何會重生,寫到男主和渣渣們前世最後的結局,這裏不劇透啦)

下一章就要重生了,女主帶著恨去覆仇吧!

女主:咦?不對啊,我不是應該多花點時間寵夫推倒男主嗎?才不要浪費時間覆仇呢!

容子:沒志氣!

男主(害羞地紅臉):默默等……

女主:還需要等嗎?下章直接洞房啊!不是重生到成親那天了嗎?

容子: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女主迫不及待地暗暗搓掌,默默想:前世我好像沒推倒過初辰啊,連拉小手親小嘴都沒有,這次怎麽也不能放過了!

男主默默想:希望妻主不要像以前一樣,那麽粗暴地洞房了(臉紅)

☆、重生大婚之日

? “小姐,我知道你美,很美很美,能不能不要再臭美地照鏡子了?”說話的少女穿著一襲翠綠長裙,卻有著一個令她恨得牙癢癢的俗氣名字——桃花。而這個名字全是拜她眼前這位不學無術的大小姐所賜。

而她十分憎恨這個艷俗的名字,所以偏偏穿綠色的衣服,和這位她越看越討厭的小姐做對著。

身後冷嘲熱諷的熟悉嗓音,讓一直呆呆癡望著鏡子的蕭晚一陣輕顫,淚水已經忍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著轉。

見蕭晚一直沈默地背著身子,一旁穿著鵝黃色長裙的少女,有些狐疑地蹙了蹙眉。

桃花這麽沒大沒小地嘲諷,蕭晚竟然沒有怒罵,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這兩人可是三天兩頭要吵一番架的啊!

她兩三步地上前,竟從銅鏡處看到了一張滿臉淚痕、妝容竟化的容顏,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跪在地上求情:“小姐,桃花不懂事,您別和她斤斤計較。”

跪在地上的少女被蕭晚賜名為流水,不同於毒舌傲嬌的桃花,她心思縝密,遇事鎮定自若、沈著冷靜,一眼便察覺出蕭晚的不對勁。

她們是三年前,蕭玉容派來保護蕭晚的兩名下屬,一人會醫一人會武,名義上卻是蕭晚的貼身丫鬟。她們不喜歡蕭晚,蕭晚也討厭她們處處監視自己,所以一上來就給她們一個下馬威,將她們原本的名字改成了俗氣的桃花和流水,還笑盈盈地說桃花流水比喻男女的愛情,有她們在身邊,她的桃花運一定會朵朵開的~

事實證明,這位不學無術,只知吃喝玩樂,調戲美男的大小姐的確走了該死的桃花運,竟然用花言巧語追求成功了京城第一公子季舒墨!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當然,她們的大小姐是牛糞!

今晚,季公子這朵嬌艷的鮮花就要被這位紈絝子弟給糟蹋了,哎,不知道要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聽到流水小心翼翼地求情,蕭晚非但沒有止住淚水,反而哭得更加放肆。她的手不停地抹著炙熱的眼淚,於是盛妝的容顏成了鼻涕眼淚齊飛的小花貓。

作為貼身丫鬟,桃花和流水第一次看見蕭晚竟然痛哭出聲,嚇得抽了抽嘴角。完蛋了,這位小姐這麽一哭二鬧三上吊,家主大人又要狠狠地責罰她們了……

流水狠狠剮了桃花一眼:都怪你!

桃花無趣地撇了撇嘴,攤攤手:她們這位大小姐如水一般刺激不得,怪我咯?

“小姐,是奴婢錯了,不該頂撞小姐。”就在桃花一咬牙跪下認錯時,蕭晚忽然哽咽一聲,幽幽地問:“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

她的聲音十分輕柔沙啞,完全沒有往日俾睨天下的大小姐氣質,反而帶著一絲流水覺得詭異的悲哀和痛苦。

大小姐三年的長跑愛情終於修成正果,終於在京城女子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娶得了美嬌郎,她竟會痛苦,竟會悲哀?剛才,她不是還因為高興過頭,在吃糕點的時候噎住了麽……

流水壓下滿腹狐疑,恭敬地回道:“回小姐,今日是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

“今天是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你確定?”蕭晚擡起紅紅的眼睛,又固執地問了一遍。

“奴婢確定。”流水揣測著蕭晚的心思,連忙又加了一句,“今日是您迎娶季正君的日子。”

——今日是您迎娶季正君的日子。

蕭晚一怔,緊抿的貝齒咬破了嫣紅的朱唇,喉裏彌漫出一股難受的腥味。那雙泛紅的眼眸死死地凝視著自己修長的手指。如蔥般的芊芊十指,溫美如玉,沒有一絲一毫在牢獄裏爭奪飯食時,受到的猙獰傷口,而是塗著漂亮嫣紅的蔻丹。

她的雙腳不再赤裸著踩在滾滾發燙的泥濘地上,血跡斑斑,紅腫糜爛,而是穿著一雙華美的紅色長靴。

她的身上沒有臭雞蛋和爛菜葉,沒有牢獄裏酸臭腐朽的味道,而是穿著一身繁華的大紅金絲長袍,外披嫣紅的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和精致白皙的鎖骨。

鏡中的自己,墨玉般的烏亮青絲被一支蝴蝶釵漂亮綰起,頭戴著一頂金色小冠,插滿了價格不菲的金色步搖,漂亮的珍珠點綴發間,將蕭晚這張精致的面容襯得優雅華貴,氣質不凡。

蕭晚醒來的時候,便從鏡中望到了這樣的自己,而她所處的房間正是她自己的墨淵居。不是被官府抄家後的淩亂,而是貼滿著喜慶的喜字,甚至於床上都鋪著嶄新的繡有鴛鴦戲水的大紅錦緞。

她清楚的記得,這條大紅喜被可是她跑了好幾家店鋪,挑選而出的最上等的錦緞,為的就是讓嫁入蕭府的季舒墨能睡得舒坦,睡得安心。

蕭晚第一時間覺得自己做夢了!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臉立刻抽搐了起來。

好疼……

其實,就算不問桃花和流水,蕭晚聽著屋外劈裏啪啦徹響的鞭炮聲,也猜出了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了。她一生中只有過一次大婚,便是與季舒墨拜堂的那天。

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是她人生中最期待最興奮的一天,因為她娶到了她愛慕已久的季舒墨。

只是,現在的她仍能感受到冰冷的刀刃滑過脖頸的窒息感,以及閉上眼,腦海裏不斷地浮現著蕭家滿門血如泉湧的修羅場景。這一切,都拜這位她心心念念的好正夫啊!

她的仇,她的恨,究竟是一場噩夢,還是真實的未來?

見蕭晚忽然反反覆覆地摸著自己的臉,低聲呢喃著,一直跪著的桃花不耐地說:“小姐,我知道今天你要娶夫,我也知道今天是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六日,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極而泣了……再這樣下去,要誤了吉時!”

蕭晚的身子立刻一僵,同樣的話語,她曾從桃花口中聽過。那時她因為要迎娶季舒墨,興奮地一晚上沒睡,甚至難得好心情地拉著她討厭的兩個丫鬟,絮絮叨叨了好久。桃花嫌她太羅嗦,所以出口頂撞了兩句。

第一句便是嫌棄她臭美照鏡子,第二句便是提醒她別誤了吉時。

而她這一日,更因為興奮過頭,在吃糕點時悲催地噎住了。蕭晚看著她手邊的半塊糕點,眸光一沈,腦海裏迅速閃過一道道畫面。

見桃花沒規矩地跪在地上,一臉沒好氣的樣子,而流水擔心地求她原諒桃花的放肆,甚至提到了季舒墨想要轉移蕭晚的註意力。

蕭晚忽然意識到,這並不是夢,這一切的一切她記憶猶新,說的話,做的動作,以及……後面即將發生的一切,她都因為今日是與季舒墨成親之日,記得格外的清楚!

醒悟一切的蕭晚震驚在原地。難道她重生了?重回了過去?重回到了那個一年前她與季舒墨的大婚之日?

意識到上天再度給了她一次機會,而這一次她必須阻止蕭家的滅亡,蕭晚“轟”得站了起來。

見蕭晚焦急地不停踱步,神色哀戚地望著自己,桃花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小姐今日怎麽了?為何不是用憤怒的目光望著她,而是這般哀然?好似她做了什麽虧心事……

前世,蕭晚特討厭這位時常與自己拌嘴的丫鬟桃花。桃花的嘴太毒,經常將蕭晚挑刺得渾身炸毛,怒氣沖沖。

蕭晚和季舒墨成親後,她曾多次說季舒墨虛偽做作,要她小心提防,結果被自己臭罵多次疑心病,還處處維護著季舒墨。之後,桃花更是以她的名義暗中挪動了蕭家的銀子,被蕭晚發現後家法處置,杖責五十後,趕出了蕭府。

蕭晚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桃花被趕出府時,口口聲聲聲稱自己是無辜的,定是被奸人所害。重生一次的蕭晚立刻確定,是季舒墨設局趕走了貼心保護她的丫鬟!

桃花雖然嘴毒,但關鍵時刻卻是處處為她著想,唯有除去她,眼盲心盲的自己才最終被季舒墨所騙,害死了蕭家一百二十口人。

被蕭晚一直以愧疚的目光看著,甚至主動伸出手扶起自己,桃花有些不好意思。雖然討厭這位小姐,但今日小姐這麽一打扮,倒是比往日俊俏了不少,多了一絲往日沒有的獨特氣質。

只是這哭成小花貓的臉實在是不敢恭維,配著這麽一身清雅的氣質,倒有些不倫不類的搞笑。

哎,要在主子面前憋著笑,這可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啊!

蕭晚的目光又望向了一直沈默不語、低頭凝思的流水。可能是年長一歲的關系,比起桃花的急躁,身為姐姐的流水心思更為細膩。

桃花被趕出蕭府後,流水和蕭晚的關系變得惡劣了起來。一個多月前,蕭晚多次看見流水帶著各種補品和水果進出謝初辰的冷院,有一次更是看見流水偷偷摸摸地買著安胎的藥,至此才發現謝初辰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一個她從來沒有碰過,又極度討厭的夫郎竟然懷了孕?還偷偷摸摸地背著她安胎,準備生下野種,這讓蕭晚覺得一陣晴天霹靂,顏面瞬間失色。

她原本想弄死這個背著她偷人的夫郎,最終只是給了謝初辰一碗紅花湯,不顧著他虛弱的身子,硬逼著他打掉了這個孩子,並將他打發到了蕭家荒無人煙的廢宅裏,讓他自生自滅。

流水趕到的時候,謝初辰滿身鮮血地倒在地上,如同一個破碎的娃娃,痛苦地捂著肚子,以一種絕望又悲涼的目光看著蕭晚,仿佛她做了一件天底下最大的錯事。

流水見狀,十分激動和氣憤,不僅違背了蕭玉容的吩咐不再保護蕭晚,還怒揍了蕭晚一頓,當夜保護著謝初辰離開了蕭府。

現在,回想起當日謝初辰心如死灰的眸光,以及一直冷清示人的流水突然憤怒激動的神情,蕭晚心中一陣不是滋味。

這孩子的母親是誰?莫非就是流水?

難道流水一直喜歡著謝初辰?

屋外劈裏啪啦的炮竹聲打亂了蕭晚煩躁的思緒,只聽外面等候多時的媒公焦急地喊著:“蕭小姐,花轎快到了,您打扮好後,快點出來吧。別讓大家久等了!”

蕭晚心中一窒。再次重生,她絕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轍,她要掐滅一切導致蕭家悲劇的可能性!

她不能,絕不能娶季舒墨這個心如蛇蠍的夫郎!

蕭晚眼中厲光一閃,就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地原轎返回吧!

“雲嫣,畫夏,我們走!”

身後的兩名少女皆個一楞,大小姐怎麽忽然提到她們的本名?難道有什麽陰謀?

見兩人不敢置信、小心警惕的樣子,蕭晚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她愉悅地問:“莫非你們喜歡被我喊桃花和流水?本小姐現在已經不需要桃花運了,就準許你們恢覆本名。當然,如果你們喜歡本小姐賜的名,繼續沿用下去也可……”

畫夏抓了抓腦袋,有些郁悶地問自己姐姐:“小姐這一娶夫,高興得連性格都變了……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高興?

蕭晚雖嘴角帶笑,雲嫣卻覺得蕭晚整個人的氣息變得特別的陰郁,嘴角的笑容有些森人,帶著一股骨子裏透出的嗜血味道。

雲嫣對鮮血的氣息特別敏感,剛才蕭晚不斷地咬唇時,她便默默觀察出蕭晚的內心在掙紮,正不斷地自虐自己讓自己冷靜。

明明十分期待今天的到來,可在她提到“今日是您迎娶季正君的日子”時,蕭晚眼裏閃過的竟是一種壓抑的痛苦和恨意。

雖然蕭晚隱藏得很好,但雲嫣仍是發覺,她望向畫夏時,目光是強烈的愧疚和歉意,唯獨沒有怒意。而望向她的時候,目光更是帶著一種狐疑的探究和深深的哀戚。

這樣的蕭晚讓雲嫣無所適從,仿佛小姐近在咫尺,她的心卻已經飄得很遠很遠……

蕭晚整理好儀容,緩緩走出了房間。望著紅光映輝,喜氣盈盈的蕭府,她整個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少人見蕭晚穿著喜服走出,容貌俊美,優雅得體,各個諂媚地上前道喜。

“恭喜蕭小姐喜得良緣!”

“祝蕭小姐和季公子早生貴子!”

面對各種巴結,蕭晚曾經很是受用,好似被這麽多人祝福著,自己和季舒墨的婚姻真的會合合滿滿,白頭偕老。但事實卻是恰恰相反。

蕭家落難時,這群墻頭草和她那群所謂的狐朋狗友,逃得比誰都快!而自己捧在心上的夫郎更是和她的摯友聯合策劃,將她打入了萬丈深淵,使她成為了蕭家的罪人。

現在,蕭晚心中雖是厭惡鄙棄,但看穿人情世故的她還是樂呵呵地敷衍了兩聲,目光卻在人群中不停地搜尋著自己的母親。

“表妹,恭喜恭喜。”一道熟悉的聲音打亂了蕭晚四處游走的目光,她呼吸一窒,緩緩轉過頭去,唇瓣輕顫地瞧著眼前這三位錦衣華服的女子。

蕭晚的母親蕭玉容是女皇身邊的大紅人,蕭晚又是蕭玉容的心肝寶貝,所以這次蕭晚娶夫辦得特別隆重,不但有朝廷的高官,就連三位皇女都驚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寫這篇文的時候,我特別糾結,到底重生到什麽時候為好呢,要不要重生到相遇前,斬斷給男配的所有相遇,默默發現男主的好?後來想到,如果不穿到成親那天的話,女主絕不會娶男主和男配,所以我要逼著她娶,逼著她覆仇虐渣渣,逼著她近水樓臺發現男主的好,哈哈哈哈!

我真是太親媽了!~(≧▽≦)/~

三位皇女駕到!蕭晚真的能如她心裏所想,讓季舒墨丟臉地原轎返回嗎?蕭晚什麽時候才能看見偷偷摸摸溜進來的萌軟謝初辰呢,嘿,請期待下一章!下面幾章全程高能!=w=

☆、迎娶夫郎

? 大皇女楚詩玉是陳貴君所生,陳貴君是蕭玉容的表哥,蕭玉容之父陳雲舒正是陳貴君的舅父。陳家與蕭家素來交好,在楚詩玉被封為太女後,蕭玉容代表著蕭家,一直擁護和支持著這位太女。

前世,蕭晚和楚詩玉是一對關系普通的表姐妹。只不過,蕭玉容對這位太女素來愛護,讓蕭晚心中產生了不小的醋意。在她眼裏,這位嚴肅正經的表姐總喜歡用太女的身份壓人,動不動就搬出母親來教育她,實在是太討厭了!

不過,經歷了前世的悲歡離合,此刻的蕭晚在看見這位笑盈盈的表姐時,心中湧上的是深深的愧疚。

若非她,若非蕭家,楚詩玉不會被楚慕青栽贓陷害,撤去了太女之位,還被打入天牢。

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她一定要提醒楚詩玉小心楚慕青這個陰險賤人!

見蕭晚的目光骨碌碌得在自己身上打轉,那幽怨的目光讓楚詩玉一個機靈。最近,她可沒向蕭尚書打小報告啊!小表妹肯定又誤會她了……

不同於蕭晚對楚詩玉的厭惡和抵觸之情,楚詩玉因為受著蕭玉容的諸多照顧,對這位嬌生慣養的小表妹心中虧欠,對蕭晚特別照顧。

她認為,蕭玉容這一生為國為民,很少在家陪伴兒女,導致從小沒有父愛的蕭晚更缺少了母愛,才造成了蕭晚現在游手好閑的叛逆性格。

作為被蕭玉容從小照顧的楚詩玉,她覺得自己理所應當擔負起照顧和關心小表妹的責任,所以這些年來,見小表妹在京城橫行霸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總忍不住出言提醒她,那群朋友不可深交。甚至在蕭晚不知情下,她都默默地給這位喜歡在京城四處調戲美男、到處惹是生非的小表妹做著善後之事,才沒讓對蕭晚心生恨意的人鬧上了蕭府的大門。

直到蕭晚遇上了季舒墨,四處沾花惹草的性格才稍稍收斂了起來。如今見蕭晚有情人終成眷屬,一向嚴肅正經的蕭玉容,臉上難得浮現了一抹真誠的笑容,是今日到來的所有客人中唯一一位送上最真摯祝福的人。

楚詩玉身邊站著一位身材高挑、俊雅如竹的玄衣女子。女子墨發高束,眉目英氣,比起楚詩玉身上溫潤如玉的書生氣息,她有著戰場上的肅殺之氣和錚錚傲骨。正是鳳後所生的二皇女楚陌容。

由於陳貴君早生貴子,流著鳳後血脈的楚陌容不得不與太女之位失之交臂。她本人對太女之位並不熱衷,但她的父後卻耿耿於懷,一心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繼承大統。

於是朝堂之上,太女黨和二皇女黨一直在暗中較勁著。只要她們不作出出格的事情,女皇對此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顯然也在猶豫誰更適合這九五至尊之位。

楚陌容和蕭晚幾乎沒有交集,因為楚陌容時常被女皇派去邊關磨練,一出征便是好幾個月才歸京。閑暇時間,楚陌容研讀兵法,習武強身,不似蕭晚和一群狐朋狗友們一起逛小倌樓,或者四處大吃大喝,花錢大手大腳。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楚陌容聽了很多蕭晚的流言蜚語,對這位只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紈絝子弟十分鄙視。她認為身為女子,應該自強自立,保家衛國,而不是敗家奢靡!

今日,楚陌容會參加蕭晚的婚禮,完全是因為父後不停地叮囑,讓她緊盯蕭家的動作,必要時和蕭晚交個朋友,說不定能將蕭家拉到自己一黨。

天啊,讓她和這種紈絝子弟交朋友,不如讓她去死……

楚陌容心裏默默腹誹著,臉上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道賀道:“恭喜蕭小姐,祝蕭小姐與令夫郎白頭偕老,天長地久。”

楚陌容拱拱手,說的是虛偽的奉承,但蕭晚再遇前世被自己害死的二皇女時,心中愧疚更甚,嘴上客氣地說:“太女殿下,二殿下,感謝你們參加民女的婚禮。請——”

蕭晚手一伸,禮貌恭敬的舉動讓兩位皇女一時有些錯愕,紛紛望了一眼比往日神情淡然、氣質高雅的蕭晚,心中猜測娶夫莫不真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一旁的青衣少女,目光微微一閃,故意撅著唇,促狹地說:“子淵,你光顧著和大皇姐和二皇姐說話,竟把我這個好友給忘了~哎,虧我還準備了一份大禮呢~”

伸手的動作一僵,斑駁的樹影倒映在蕭晚略顯蒼白的臉上,一種強烈扭曲的憎恨從心底裏迸發出來,過度緊握而僵硬的手指緩緩在大紅的袖中緊握。

大禮,還真是給了我一份好大的禮啊!

蕭晚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在對上眼前笑面如花的楚慕青時,深深為她的心機所折服。

“子青,我怎麽會忘了你呢~這些年來,可是你幫我出了好多主意,幫我成功追到了舒墨!”蕭晚豪爽地上前,強烈地控制住自己殺人的沖動,高興地拍了拍楚慕青的肩,笑得一場燦爛,“這等恩情我沒齒難忘,還準備什麽禮呢!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啊!十八個蹄髈可等著你呢~”

楚慕青是宮中的小侍所生,從小不受女皇的寵愛和關心。她本人好似對政事完全不感興趣,天天游手好閑著。一年半前,她和京城第一紈絝之女蕭晚一見如故,成為了至交好友。

只是楚慕青表面天真浪漫,內心卻早已被黑暗的宮廷腐蝕的一幹二凈。為了在宮中生存,她從小很會看人臉色,蕭晚詭異的神情,分毫不落地落進了她眼裏。那一瞬間,她的心不安地跳動了下,可很快,在看見蕭晚親昵地拍她肩膀,和往日一樣一副好姐妹的樣子,她的心稍稍放松了下來,微笑地開口:“好啊,子淵請客,我定當不醉不歸!”

就在兩人客套地寒暄時,蕭府門口劈裏啪啦一陣鞭炮齊鳴,緊接著,人群一陣騷動。蕭晚擡眼望去,只見一頂紅色的喜轎緩緩落在門口,媒公笑逐顏開地走到蕭晚面前,催促著木訥不動的蕭晚:“蕭小姐,是時候踢開轎門將夫郎接出來了~”

前世,蕭晚不等媒公開口,早已急巴巴地踢開了轎門,一臉激動欣喜地將季舒墨接出,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蕭晚成功迎娶上了季舒墨。

可現在,蕭晚卻深深地糾結了。

原想當眾丟給季舒墨一紙休書,讓他丟臉地遠轎返回,淪為京城笑柄。可今兒來蕭府的達官權貴太多了,弄不好,不僅沒讓名滿京城的季舒墨丟臉,自己這個聲名狼藉的紈絝子弟反而被扣上始亂終棄的渣女之名。母親會因為她的沖動之舉在官僚面前擡不起頭來,蕭家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

最重要的是,蕭晚再遇了楚慕青,意識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有著前世記憶的她,能清楚地預知未來,若是今朝她未娶季舒墨,所有的未來都將從這一天改變。

萬一楚慕青又出其他損招陷害蕭家,又利用蕭家其他的人……她根本防不勝防!

對未來了如指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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