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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雨,寒蟬淒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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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跌跌撞撞。

從扶搖城逃出來,蘇欲晚一頭滾進船中,拿槳在石頭上用力一抵,小船就順著沈香河的水緩緩飄走,她這才緩過一口氣,摸索著找了個地方靠著,胸口受了一劍,此時混著毒藥的痛,痛得厲害。

船中忽然有燈亮了起來,船艙裏面還有另外一個人!

不知道是誰比她早到了這裏,正坐在她身後默默的看著她,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了。

蘇欲晚眼前血紅,模糊一片,嘶啞著道:“燒刀子。”只有燒刀子那種烈酒才能緩解此刻的疼痛。

背後那個人笑了出來,道:“燒刀子有什麽用?這個時候得服天蠶香、雨打梨落散還有龍涎香露,不然你今天晚上就得死了。”說著那個人摸出一些藥丸來,送到蘇欲晚的嘴巴裏面,又給她的傷口灑上些藥粉,把她一身收拾的妥妥當當的,嘖嘖了幾聲道:“九爺你的身子骨還真硬。”

九爺?

蘇欲晚睜眼,手中的匕首頓時抵在了那個人的喉嚨上,把他逼到了角落,“誰讓你這麽叫的?”

那個人笑了:“這些年,還有誰沒有聽說過您?”

蘇欲晚盯了他半晌,將刀收了回來,坐在一旁調息。也不知道這個人剛剛給自己吃了什麽,毒竟然慢慢的給壓了下去,狀態正在緩緩回升,不一會兒又看得清楚眼前的事物了,這才發現船上的這位不速之客是她認得的,名作“周宜君”,乃是南國奇妙谷的神醫,相傳天下沒有他治不好的病,沒有他解不了的毒。

“九爺。”周宜君喚她。

“別吵。”蘇欲晚心煩得很。

“九爺不問問我怎麽來這裏的嗎?”

“說。”

“這說來可就話長了……”

蘇欲晚最煩的就是這種廢話多,嘮叨半天又嘮叨不出個什麽的人了,右手一動,匕首就斜斜的飛起,擦著周宜君耳邊過去了,蹙著眉頭道:“要說就說,不說就閉嘴。”

“是是是。”周宜君嚇壞了,趕緊道:“三天前,遠在無相城的九爺您收到了扶搖城的消息,說是蘇莊公病危,要您趕緊回去是吧?其實那時候公主就知道蘇留鋒蘇大爺想要殺你了,但我們都清楚,九爺您沒那麽好殺,所以特地讓我在這裏候著您老……”

“哦?公主要你來的。”

“不錯。”

蘇欲晚瞇起眼睛,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前段時間去了相國府吧?”

周宜君也笑了,往河上指了一指,只見悠悠河面,一艘大船從遠方行駛過來,船上燈火通明,掛了一面大旗,旗上是南國“琉瑾公主”的標識,蘇欲晚看見了那個標識,深深的吸了口氣,回頭道:“你今生還有什麽遺憾嗎?”

周宜君一驚,知道蘇欲晚已經動了殺心,叫道:“九爺!你不能殺我,我剛才給你服的只是一半的解藥,你要沒有後面的解藥會折壽二十年的!世間只有我能解這味毒!”

“二十年而已。”蘇欲晚淡淡的一招手,只聽得周宜君一聲慘叫,旋即被拋入了河中,在黑夜中不知道被河水沖到了哪裏去。

蘇欲晚擡頭,看著向自己駛來的那艘大船,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

這一年是善夷國歷三百年。

說起來善夷國,原本是個民風淳樸,文化淵博的國家,在善夷國歷二七五年,國土一分為二,宰相懸河公領軍占北,公主裕琉瑾帶兵南下,以浩浩蕩蕩的沈香河為界,平分天下。

蘇家歷朝戰功赫赫,權傾天下,天下兩分之後,蘇家的扶搖城不偏不倚,坐落在了南北的交界線處,態度暧昧不清。琉瑾公主要爭蘇家,以宣南國之威,宰相懸河公要爭蘇家,才能打破和公主的勢均力敵,偏偏蘇家一直安靜的佇立在沈香河上,觀棋不語。

直到蘇莊公病倒,扶搖城舉城披麻戴孝。

最終到底是誰去承接蘇莊公的位置,掌管整個蘇家,成為了南北兩國最關心的問題。

早有傳言蘇家長子蘇留鋒和琉瑾公主情投意合,有著多年的往來,若是蘇留鋒承了權位,定將倒戈南國;然而蘇家小幺女,排行老九的蘇欲晚又和宰相有著密切的往來,蘇欲晚在外面歷練的時候多次承蒙宰相幫助,若是蘇欲晚承了權位,那麽蘇家就會向著北國。

所以蘇留鋒在蘇欲晚回來之際,才處心積慮的想要殺了她。

想到此處蘇欲晚就有些煩躁,眼見著公主的大船越來越近,船上一個身形妙曼、帶著面紗的女子慢慢的走了出來,隱約可見其華貴之氣,身後眾多侍女陪伴左右,又端了張椅子來,讓她坐在甲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蘇欲晚。

蘇欲晚的船也不小,但比起公主的那艘船來實在有些不堪入目,蘇欲晚只得仰頭去看她,琉瑾公主已經三十歲了,但面紗之下的容顏卻還像個二八少女,驚艷無比,風一吹帶著紗巾擺動,更顯撩人。

“姑娘你要去哪裏?”大船上,琉瑾公主輕聲問,聲音酥軟。

蘇欲晚沒說話。

琉瑾公主正待再次想問,只見蘇欲晚的另外一側,又駛過來一艘船,那艘船和公主的船相仿,只是船上飄旗繪著宰相“懸河公”的標識,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從裏面躥了出來,對著蘇欲晚拱手笑道;“見過九爺!”

蘇欲晚擺了擺手:“免了。”

琉瑾公主見她連北國的一個家奴都會搭理,偏偏不理自己,奇怪道:“姑娘,你為什麽不理我?”

蘇欲晚似笑非笑:“你認得我嗎?”

琉瑾公主越覺得奇怪了,道:“你是蘇家的小幺女,天性貪玩,從小就鬧得扶搖城雞飛狗跳,蘇莊公拿你沒辦法,就應允你只要不再闖禍,想去哪兒瘋就去哪兒瘋,於是你只身過江,順著沈香河漂流而下,鬧得天下不得安寧,所以認得你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稱呼你為‘九爺’。前些日子蘇莊公病危,你收到消息回扶搖城,被留鋒一碗藥逼得狼狽不堪,這才逃了出來,我說得可對?”

“沒錯。”蘇欲晚點點頭。

“那你為何說我不認得你?”琉瑾公主問。

懸河公那艘大船上站著的少年笑的開心,替蘇欲晚答道:“這位公主,你見著蘇欲晚這個人不稱呼她‘九爺’也罷了,好歹也得喚一聲‘九小姐’罷?半分規矩都沒有,九爺又怎會理你?”

琉瑾公主啞然失笑:“論年齡輩分,我可比她大上不少,她怎麽也該稱我一聲‘姑姑’,論身份尊卑,她不過是蘇家侯爵,見著本宮也得下跪行禮,我又怎麽不對了?更何況……”

她話鋒一轉,語氣頓時鋒利起來:“我和蘇姑娘說話,輪不到你一個家奴插嘴。我為表尊敬,親自來見蘇姑娘,你們相國就只派一個家奴前來,這就代表了懸河公的顏面嗎?”

那少年點點頭,笑道:“是我多嘴了,公主你且接著說。”

蘇欲晚指了指那個少年,道:“他說的有理。”

琉瑾公主蹙眉:“我說的沒理嗎?”

蘇欲晚笑道:“你說的也有理。”

“那你該向我解釋,為何方才不理我了吧。”

“道理很簡單啊。”蘇欲晚擡起眸子來:“不管你多大的輩分多尊貴的身份,在我蘇欲晚面前就是個屁,我只認你這個人這張臉,我說你是狗屎你就是狗屎,不要仗著我大哥傾向於你你就恃寵而驕,沒了我蘇家你什h麽都不是!”

這番話說得滿座皆驚,公主船上的人震怒不已,頓時喧鬧了起來,紛紛拔劍揚言要殺了蘇欲晚,蘇欲晚只是瞇著眼睛看著琉瑾公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琉瑾公主蹙了一下眉頭,擺了擺手,示意伸手的人安靜下來:“她說話的時候,眉頭都不帶挑一下的,說明我還沒資格讓她撥動自己的情緒,而她說完,你們這些人都騷動不已,就已經輸了很大一截了…….別再丟我的臉了。”

說著琉瑾公主把目光轉向蘇欲晚,淡淡道:“因為你是蘇欲晚,所以你有資格開這樣的口,但是你別忘了,今晚開始,你已經不是蘇家的人了。”

“哦?”蘇欲晚笑了:“我是不是蘇家的人不由你一個外人說了算,就連蘇留鋒他也不能就這樣把我趕出蘇家。”

她頓了頓,又道:“你回去順便告訴蘇留鋒,蘇家執掌人那個位置,他坐不穩,今日我這樣求他他都不肯放過我,來日我定會讓他後悔。”說到後面咬牙切齒,這才是真正的動怒了。

蘇欲晚再也不等琉瑾公主答話,向著宰相船上的那個少年招了招手,那個少年立馬甩出一條繩索,讓蘇欲晚牽著繩索,飛上了大船。

蘇欲晚在大船上站穩,回頭道:“公主,今日你招攬我之心我領了,只是我大哥已經去了你那裏,只怕你不再需要我了吧?”

琉瑾公主輕輕的嘆了口氣:“留鋒是留鋒,你是你呀……你這樣聰明,一旦去了相國,那該多麽教人害怕…….”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宰相那艘船已經徐徐開走了,琉瑾公主看著蘇欲晚的背影遲遲沒有說話,直到後面的侍女輕聲喚她,她才回過神來,指著遠處一個不知名的方向,問道:“你知道那是哪裏嗎?”

“奴婢不知。”

“那是蘇家的青玉冢,雖然地勢浩大,但只有一塊碧色的玉石埋在地下,上面記載著死去的蘇家人的名字,你若細細看過便會知曉,那些名字連起來,已經寫滿了善夷國的半壁江山。”

“如今我和懸河公平分江山,真真是誰得蘇家,誰得天下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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