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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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一在?見到黑色戾氣升起後也趕了過來。
他停在?了梁弋身後沒有再往前?,反倒是轉過身，去吩咐跟來的人準備落下陣法。
“你要幹什麽。”梁弋轉頭看向姜淮一。
姜淮一冷哼一聲，他自然是知道,民宿的主人同梁弋的關系不一般的,現在?,自然將裏面?發生的事怪到了梁弋身上，“如果不擋住這些戾氣,帕鎮裏的普通人都躲不過去。”
梁弋的步子停了停,他突然轉過身去，“我去幫阿離。”
姜淮一嗤笑一聲,他並沒有阻攔,而是沈默地看著梁弋迎著那片黑霧走?了過去。
梁弋穿過了濃郁的黑霧,視線裏，陳青和姜南離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
陳青身體四周，縈繞著濃郁的黑氣,姜南離一時沒有辦法控制住陳青。
“阿離。”梁弋停在?了姜南離身後,“外面?姜淮一會用陣法擋住這些怨氣，我上樓把成哥帶下來。”
姜南離點了點頭。
在?見到梁弋後,陳青的動作變得更大起來，她像是從地底汲取著無盡的怨氣,那些怨氣再一次經由她的身體飄向了空中。
姜南離手?中的骨鞭輕輕晃動著,她擡眸看向面?前?的陳青，眸光閃動。
駱成是被陳青用法術魘住了,所以梁弋用相應的符咒很快將陷入沈睡的駱成喚醒。
駱成睜開眼時,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當中,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
“成哥？”梁弋扶住了駱成的胳膊,“你還好嗎？站得起來我們先下去。”
“小弋……小弋。”駱成回過神來，他伸手?抓住了梁弋的手?腕，“小青出事兒?了，她，她和我一樣，被人附身了。”
梁弋的沈默讓駱成有些著急，他轉過身，連連伸手?去推梁弋，“小弋，快點兒?，我們快去救小青。”
“成哥，我們先出去。”梁弋岔開了話?頭，視線也從駱成身上移開。
駱成被梁弋架著站了起來，他臉上還有些茫然，低低喊了兩聲小弋，便被人拉著出了房間。
駱成腦子裏亂作一團漿糊，他幾次想開口去問梁弋些什麽，可是每每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
從二樓到院子，短短的一截路，駱成卻覺得自己走?了上萬年。
直到他看見院子裏的那團黑色，以及被黑色裹挾，半飄在?空中的陳青時，靈魂才逐漸回到了身體裏。
“小青……”駱成擡頭看向上方的人。
那在?黑暗中的人，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愛人，卻又讓他陌生不已。
陳青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年輕了許多，又有了幾分，當年帕鎮美人的模樣。
陳青年輕的時候，有不少?人追，只是不知為什麽最後選擇了駱成。
駱成雖老?實，卻著實是個沒有多少?本事的，陳青跟著他漸漸蒼老?，沒了當時的朝氣。
可是現在?，在?駱成面?前?的陳青，不再像先前?那樣，像是一灘死氣沈沈的水，她活了過來，像是豐水期時的瀑布。
駱成要說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他擡頭怔怔看著面?前?的人，緩緩，緩緩向後退去。
“成哥。”駱成的後背撞在?了梁弋身上，梁弋擡手?扶了駱成一把。
“沒……”駱成站直了身子，他擺了擺手?，視線裏寫滿了頹然，“我沒事兒?，你……現在?……”駱成有些組織不了語言，
陳青只看了一眼駱成，便收回了視線。
她冷冷看向姜南離，絲毫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地底越來越多的黑色怨氣向上湧出，源源不斷，似是一場井噴。
姜南離手?中骨鞭甩出，直向陳青面?門。
怨氣被姜南離手?中的骨鞭指引著，往她的左手?掌心?湧去。
只是，圍繞著陳青的黑霧剛剛淡了一瞬，便又有更多的黑氣上湧。
姜南離停手?，她看向陳青。
下一刻，她反手?一張，剛剛被她引進?左手?手?掌的全部黑氣竟是一股腦朝著陳青湧去。
陳青雙眼微微瞪大，她快步向後。
姜南離眼前?微微一花。
她竟是看見，站在?一旁的駱成沖上前?來，擋在?了陳青身前?。
黑氣從駱成胸口貫穿過去，一口黑血被駱成吐出。
姜南離一楞，再定睛去看，手?中黑氣尚未碰到陳青。
剛剛的那幅場景，是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思及此，姜南離手?中動作微頓。
然而正是這一刻遲疑，陳青竟是反身而來，她凝怨氣為鬼爪，勢取姜南離性命。
梁弋心?跳驟止，他抽出橫刀想要去斬斷那截鬼爪。
然而，橫刀披散怨氣不過一秒後，鬼爪再次凝結。
噗嗤一聲。
是鬼爪沒入皮肉的聲音。
陳青擡眸看向被自己刺穿胸膛的人，然而，她臉上的笑卻是在?她擡頭的那一瞬間凝固住了。
駱成擋在?了姜南離身前?。
自己操縱著的鬼爪上，正有鮮血淌落，那是駱成身體裏的血。
陳青心?神微微動蕩，她連退幾步，擡眸看著駱成，睫毛輕顫。
“小青。”駱成咳出一口血來，他的眼裏只有面?前?的陳青，“不能殺人啊，殺了人，你以後要怎麽辦才好？”
直到現在?，駱成還在?用一個普通人的思維替陳青考慮著。
陳青黝黑的眸子輕輕顫動著，她看著駱成，嘴唇輕輕顫動著，像是想要說些什麽一樣。
縈繞在?陳青周圍的黑氣漸漸散去，女人從空中落回了地上，她身上一軟，幾乎要站立不住。
陳青趔趄著往前?兩步，伸出手?，接住了下墜的駱成。
駱成唇舌間，黑色的血不住往外躺著。
陳青環抱著駱成的手?掌，也滿是鮮血。
姜南離見狀，擲出符咒，鎖住了陳青的魂魄。
現在?，即便陳青還想要借助龍骨的力量，也沒有辦法了。
只是，陳青並沒有因此崩潰，她冷冷擡頭看向姜南離。
“我可以交出龍骨，只要你能救活駱成。”陳青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的波動，只是，在?她的臉頰一側，有一滴淚緩緩淌落。
姜南離垂眸看向陳青，片刻後，她擡手?結印，止住了駱成背後的傷口。
“我現在?只能面?前?吊住他的命。”姜南離道，“他是被怨氣貫穿了心?臟，能不能活，要看天意。”
陳青沒有再動。
周遭的黑霧一點點退回了地裏，一家民宿變回了之前?的樣子，平淡，卻又溫馨。
姜淮一走?進?了院子，他將院子裏的情景盡收眼底。
“阿離，我把人先帶走?，讓跟來的醫生幫忙看治。”姜淮一停在?姜南離身側，他低聲道。
姜南離沒有接話?，她側過身，讓開了一條路。
姜淮一對著跟來的人使了個眼神，那兩人登時會意，走?上前?來，從陳青手?中，一前?一後把駱成擡了起來。
駱成已經失去了意識，只是他的眼睛還睜著，直直看向陳青的方向。
陳青看著那雙眼睛，片刻後，她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身下的青磚。
姜南離擡眸看向梁弋，梁弋明?白她的意思。
他收起橫刀，擡腳往外走?去。
陳青聽到梁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突然開口喊住了他，“小弋。”
梁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小弋，你以後，還會喊我一聲青姐嗎？”陳青問道，她擡眸看向梁弋的背影。
梁弋的脊背挺得筆直，他並沒有接陳青的話?，只是開口道，“我會照看好成哥的情況。”
話?音落下，梁弋擡腳朝著先前?駱成被擡走?的方向走?了過去。
陳青笑了一聲，她擡眸看向姜南離，“你要怎麽取走?龍骨？”
姜南離緩緩蹲下了身子，她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道黃符，“陳青，我需要你自己將龍骨剔除下來。”
“你現在?的情緒，被龍骨影響著，只要你自己剔除那些龍骨強加給你的欲望，龍骨便能自行脫落。”
陳青垂眸，輕道了一聲知道了。
她緩緩站起身，雙手?拿著那張黃符，“我會剔除龍骨的。”
說著，陳青擡腳，朝著民宿裏走?了過去。
這些天裏，駱成一直是睡著的，陳青看著昏迷中的駱成，並沒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可是直到剛剛，陳青看到清醒著的駱成，才恍然想起。
當年，她是愛著面?前?這個人的。
她不能，也不該，在?激情褪去後，用別人的命，來圓自己從前?沒有做過的事情的遺憾。
……
第二日?一早，陳青便讓負責看守的人給姜南離送去口信。
讓她來取龍骨。
姜南離在?收到口信後，第一時間趕到了一家民宿。
陳青坐在?院子裏，她面?前?放著一個木盒子。
看起來，蒼老?了一些。
陳青的頭發又像從前?那樣，紮了上去。
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似是入定。
直到聽到腳步聲，陳青才緩緩轉過頭，看向姜南離，“駱成怎麽樣了？”
姜南離的視線從面?前?的木盒子上移到了陳青身上，“還昏迷著，命保住了，只是不知能不能醒。”
陳青點了點頭，“你們要怎麽處置我？我畢竟鬧出了這樣的事情。”
姜南離搖了搖頭道，“陳青，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
“每一個人，都會有著藏匿起的不好的情緒。”姜南離走?到了陳青面?前?，她擡手?拿起了那個木盒子，木盒打開，裏面?赫然躺著最後一塊龍骨。
“你的情緒，被他們勾著放大，有些事情，並非你遵循本心?下所為，而是他們放大了你的那一份惡。”姜南離將龍骨握在?了手?中，她擡眸看向陳青，“我會和他們說，讓你去找過駱成，陳青，這一段時間的事情，你就當是夢吧，很快，就不會有這些東西存在?了。”
龍骨集齊。
姜南離身上由龍骨變換成的那塊圓形骨片變得完整，最後一塊缺角也補上了。
看著那塊完整的骨片，姜南離的指腹蓋在?上面?，手?指仍舊能感受到一絲不平像是缺了一樣。姜南離垂眸，手?指輕輕點動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門扉被人叩響。
是姜淮一，姜淮一擡腳走?進?了屋子，第一眼便看見了那塊完整的龍骨，他的眼底有一絲貪婪，只是那貪婪很快被他隱沒在?鏡片後方，“阿離，我們是不是準備動身去溶洞。”
姜南離輕嗯了一聲，她擡眸看向姜淮一，“你和我一起去。”
姜淮一點了點頭，“其他聚集到這兒?來的人呢？”
“在?我們動身前?，我會在?帕鎮外設下結界，事情了解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
“好。我會著手?去準備。”姜淮一看向姜南離，他並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看著姜南離的那雙眼睛，“阿離，事情真的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了嗎？”
姜南離挑眉看向姜淮一，“他們不能留。”
姜淮一看著姜南離，看上去，有一絲不舍，“可是，那是兩敗俱傷的方法……”
姜南離打斷了姜淮一的話?，她站起身，“是，所以姜家以後，就要靠你了。”
姜淮一眸光輕動，他看向姜南離，久久無言。
姜南離沒有說話?，她只擡眸看著姜淮一，過了許久，她才道，“姜淮一，我在?姜家沒有什麽信任的人，除了阿照以外，便只剩一個你。”
“當年，我們雖因為姜永的事情鬧翻，可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姜永也早就死了。姜淮一，上回在?十方界，我讓骨刺取你血，你還在?怪我嗎？”
姜淮一一楞，他擡手?蓋在?了脖子上，脖子上的傷口早就不再疼了，只剩一個小小的傷疤。
他垂下眼去，“阿離，若我是你也會這樣做的，你要做的事情，但?凡有一絲變數，那就是萬劫不覆的境地。我只是有一點傷心?，你不信任我。”
姜南離停在?了姜淮一面?前?，她突然伸出手?，按在?了姜淮一的脖子上。
姜南離的掌心?有些涼，落在?姜淮一的皮膚上時，激起了他的一陣戰栗。“抱歉。”姜南離道。
“姜淮一，我當然信任你。”姜南離的聲音有些輕，“除了姜宴照以外，我便最信任你，所以，明?日?我們溶洞的這一趟，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姜家還要交給你呢。”
“阿離……”姜淮一被姜南離的話?說得低下頭來，他看著面?前?的人，久久無言。
姜淮一是清楚姜南離的，姜南離這個人，直來直往。並不會，也不屑於同人做戲偽裝。
“我會想辦法把你從溶洞裏帶回來的。”姜淮一認真道。
姜南離收回手?，她對著姜淮一彎唇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屋子。
梁弋守在?外面?，見姜南離出來，他猛地挺直了身子，看起來，有幾分手?足無措。
“阿離。”
“你來很久了？”姜南離看向梁弋。
“沒……”梁弋道，“我見你在?裏面?談事，就在?外面?等著，沒等多久。”
姜南離轉過身，並不戳穿梁弋，“走?吧，陪我轉轉。”
帕鎮並不似先前?那麽悠閑。
現在?還在?帕鎮裏的人，多數是同姜家有關的，又或是軀殼被那些東西占據的。
姜南離在?小路上踏步走?過時，兩邊的人會投來探尋的目光。
梁弋跟在?她身後半步的地方，視線有些貪婪地落在?姜南離的背上。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帕鎮最繁華的地方，走?到了一處少?有人煙的溪水邊。
姜南離停在?了溪流邊，她脫下鞋，將腿浸泡在?溪水裏。
流水沖撞著她白皙纖細的小腿，傳來細細密密的癢。
梁弋在?姜南離身邊坐了下來。“明?天……”
“梁弋。”姜南離知道梁弋要說什麽，她轉過頭，看向梁弋，“明?天你留在?帕鎮，只有我和姜淮一去。”
梁弋抿唇看向姜南離，他不想這樣，他想要和姜南離一起面?對那些，可是他也知道，這是姜南離已經決定了的事情，無論他再說什麽，都改變不了。
姜南離看著梁弋，她語氣聽起來輕松，“梁弋，你要幫我照顧好小黑。”
姜南離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小黑原本是喬家的妖異，剛剛出生，我就去討要了過來，它跟著我，並沒有見到多少?風景，陪我待在?那艘小船上，每天見到的，都是一樣的景色。以後，你帶著它去見一見別的風景。”
“還有，這件事後，姜家會發生一陣動蕩，我已經同柳時雨說好了，我會請她處理姜家大局，這件事兒?後，姜家便會慢慢淡出去。我要做的事情，也算做完了。”
“還有西鄉口的那頭白色沙狼。”姜南離轉過頭去，她擡手?撐著下巴，“你有機會，去看看它。”
“阿離。”梁弋聲音有些沙啞，他垂眸看著面?前?的人，“那我呢。”
姜南離沒說話?。
梁弋也沒有再說話?，他久久盯著面?前?的人，直到那人再一次轉過頭來。
姜南離的眼睛裏隱隱泛紅，她轉頭看著梁弋，輕輕咳嗽兩聲，“梁弋，你要來接我回去。”
“我可不想在?那個溶洞裏待著。”姜南離擡手?托著下巴，“我等你去接我。”
夜色下，姜南離收好完整的龍骨，同姜淮一再一次往他們所在?的溶洞而去。
姜南離靠得越近，左臂上，之前?被剖開取骨的地方便越疼。
姜南離擡手?按在?小臂上，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手?臂上那幾乎要刺穿皮膚的疼痛，朝著溶洞裏走?去。
一路上，上一次見到的那種?葡萄一樣的石頭更多了。
本該堅硬的石頭卻是輕輕蠕動著，裏面?的東西正在?緩慢生長?著。
姜南離移開落在?那些東西上的視線，埋頭趕路。
從有些蜿蜒的石頭中走?過，姜南離同姜淮一總算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幽綠色的光起起伏伏，那個男人在?姜南離面?前?緩緩凝結成形，與上次不同，這一回，他手?中還握著一柄笛子。
男人拿著那柄笛子橫著放在?了唇邊。
吹出一截音調來。
姜淮一硬著頭皮看過去，他微微彎腰，“前?輩，阿離找齊龍骨了。”
男人的視線並沒有看向姜淮一，他轉眸看向姜南離，“不愧是能同我簽訂骨契的人。”男人將手?中的笛子往前?遞了半寸，“姜南離，你瞧瞧，這把由你的獸骨雕刻而成的骨笛，如何？”
姜南離的視線落在?那把骨笛上，她彎唇輕笑一聲，“不錯。”
說話?間，姜南離擡手?解下來掛在?腰間的龍骨。
男人的視線隨著姜南離的動作而動，在?看清那塊圓形的骨片時，他的眼睛亮了亮，“是龍骨。”
姜南離微微側身，她擋住了男人伸過來的手?。“我還不知道，前?輩的姓名。”
男人微微一楞，他緩緩收回手?，一只手?背在?身後，“姜未生。”
“姜未生。”姜南離重?覆了一遍男人的名字，她擡眸看向站在?石頭上方的人，臉色微冷，“我從不渡不知名姓的人。”
姜未生臉色微變，他擡手?正要吹響骨笛。
姜南離手?中的骨鞭已然出手?，骨鞭末端卷著骨笛，兩者重?重?撞上一旁的石壁，骨笛碎做兩節。
姜未生見狀，眼底顯露出了嘲諷的笑意，“姜南離，原來是你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
“你啊，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姜南離立在?那兒?，她看向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姜未生，她聲音冷淡，“單憑我自己，當然不是你這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妖怪。”
“但?是誰說，我要只憑自己的力量來對抗你了。”姜南離猛地拋出手?中那塊圓形的骨片。
骨片緩緩落下。
姜未生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縱著鬼氣想要去搶那塊骨片。
然而，骨片尚未墜地，便在?空中四分五裂。
分開的殘片盡數湧入姜南離的身體。
龍骨與人合二為一，本是痛苦萬分，九死一生的事情。
可是，姜南離本身就已經同龍骨融合過了。
龍骨的確已經集齊了，只是昨天摸起來，上面?仍舊像是缺了一塊。
姜南離昨天還有些疑惑，可現在?卻是想明?白了，缺的那一塊，便是她自己。
現在?，龍骨才算真真正正地集齊了。
在?姜南離的身體裏。
“不自量力！”姜未生的身形陡然變得巨大，這次不僅僅是他，還有其他圍著那片悠悠綠光轉著的魂魄，紛紛朝著姜南離的方向襲來。
上方包裹著沈睡魂魄的葉片，也紛紛掉落。
裏面?那些不知沈睡多久的魂魄醒來，他們不能容許姜南離破壞他們的百年大計。
姜南離肩膀上，迎來重?重?一擊。
那一下，幾乎要將她的魂魄撞出身體，可是，姜南離只是眼神渙散了一分，下一秒，她借著骨鞭之力向上，懸停於山壁之側，開口輕念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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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了梁弋身後沒有再往前?,反倒是轉過身，去吩咐跟來的人準備落下陣法。
“你要幹什麽。”梁弋轉頭看向姜淮一。
姜淮一冷哼一聲，他自然是知道,民宿的主人同梁弋的關系不一般的,現在?,自然將裏面?發生的事怪到了梁弋身上，“如果不擋住這些戾氣,帕鎮裏的普通人都躲不過去。”
梁弋的步子停了停,他突然轉過身去，“我去幫阿離。”
姜淮一嗤笑一聲,他並沒有阻攔,而是沈默地看著梁弋迎著那片黑霧走?了過去。
梁弋穿過了濃郁的黑霧,視線裏，陳青和姜南離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
陳青身體四周，縈繞著濃郁的黑氣,姜南離一時沒有辦法控制住陳青。
“阿離。”梁弋停在?了姜南離身後,“外面?姜淮一會用陣法擋住這些怨氣，我上樓把成哥帶下來。”
姜南離點了點頭。
在?見到梁弋後,陳青的動作變得更大起來，她像是從地底汲取著無盡的怨氣,那些怨氣再一次經由她的身體飄向了空中。
姜南離手?中的骨鞭輕輕晃動著,她擡眸看向面?前?的陳青，眸光閃動。
駱成是被陳青用法術魘住了,所以梁弋用相應的符咒很快將陷入沈睡的駱成喚醒。
駱成睜開眼時,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當中,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
“成哥？”梁弋扶住了駱成的胳膊,“你還好嗎？站得起來我們先下去。”
“小弋……小弋。”駱成回過神來，他伸手?抓住了梁弋的手?腕，“小青出事兒?了，她，她和我一樣，被人附身了。”
梁弋的沈默讓駱成有些著急，他轉過身，連連伸手?去推梁弋，“小弋，快點兒?，我們快去救小青。”
“成哥，我們先出去。”梁弋岔開了話?頭，視線也從駱成身上移開。
駱成被梁弋架著站了起來，他臉上還有些茫然，低低喊了兩聲小弋，便被人拉著出了房間。
駱成腦子裏亂作一團漿糊，他幾次想開口去問梁弋些什麽，可是每每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
從二樓到院子，短短的一截路，駱成卻覺得自己走?了上萬年。
直到他看見院子裏的那團黑色，以及被黑色裹挾，半飄在?空中的陳青時，靈魂才逐漸回到了身體裏。
“小青……”駱成擡頭看向上方的人。
那在?黑暗中的人，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愛人，卻又讓他陌生不已。
陳青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年輕了許多，又有了幾分，當年帕鎮美人的模樣。
陳青年輕的時候，有不少?人追，只是不知為什麽最後選擇了駱成。
駱成雖老?實，卻著實是個沒有多少?本事的，陳青跟著他漸漸蒼老?，沒了當時的朝氣。
可是現在?，在?駱成面?前?的陳青，不再像先前?那樣，像是一灘死氣沈沈的水，她活了過來，像是豐水期時的瀑布。
駱成要說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他擡頭怔怔看著面?前?的人，緩緩，緩緩向後退去。
“成哥。”駱成的後背撞在?了梁弋身上，梁弋擡手?扶了駱成一把。
“沒……”駱成站直了身子，他擺了擺手?，視線裏寫滿了頹然，“我沒事兒?，你……現在?……”駱成有些組織不了語言，
陳青只看了一眼駱成，便收回了視線。
她冷冷看向姜南離，絲毫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地底越來越多的黑色怨氣向上湧出，源源不斷，似是一場井噴。
姜南離手?中骨鞭甩出，直向陳青面?門。
怨氣被姜南離手?中的骨鞭指引著，往她的左手?掌心?湧去。
只是，圍繞著陳青的黑霧剛剛淡了一瞬，便又有更多的黑氣上湧。
姜南離停手?，她看向陳青。
下一刻，她反手?一張，剛剛被她引進?左手?手?掌的全部黑氣竟是一股腦朝著陳青湧去。
陳青雙眼微微瞪大，她快步向後。
姜南離眼前?微微一花。
她竟是看見，站在?一旁的駱成沖上前?來，擋在?了陳青身前?。
黑氣從駱成胸口貫穿過去，一口黑血被駱成吐出。
姜南離一楞，再定睛去看，手?中黑氣尚未碰到陳青。
剛剛的那幅場景，是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思及此，姜南離手?中動作微頓。
然而正是這一刻遲疑，陳青竟是反身而來，她凝怨氣為鬼爪，勢取姜南離性命。
梁弋心?跳驟止，他抽出橫刀想要去斬斷那截鬼爪。
然而，橫刀披散怨氣不過一秒後，鬼爪再次凝結。
噗嗤一聲。
是鬼爪沒入皮肉的聲音。
陳青擡眸看向被自己刺穿胸膛的人，然而，她臉上的笑卻是在?她擡頭的那一瞬間凝固住了。
駱成擋在?了姜南離身前?。
自己操縱著的鬼爪上，正有鮮血淌落，那是駱成身體裏的血。
陳青心?神微微動蕩，她連退幾步，擡眸看著駱成，睫毛輕顫。
“小青。”駱成咳出一口血來，他的眼裏只有面?前?的陳青，“不能殺人啊，殺了人，你以後要怎麽辦才好？”
直到現在?，駱成還在?用一個普通人的思維替陳青考慮著。
陳青黝黑的眸子輕輕顫動著，她看著駱成，嘴唇輕輕顫動著，像是想要說些什麽一樣。
縈繞在?陳青周圍的黑氣漸漸散去，女人從空中落回了地上，她身上一軟，幾乎要站立不住。
陳青趔趄著往前?兩步，伸出手?，接住了下墜的駱成。
駱成唇舌間，黑色的血不住往外躺著。
陳青環抱著駱成的手?掌，也滿是鮮血。
姜南離見狀，擲出符咒，鎖住了陳青的魂魄。
現在?，即便陳青還想要借助龍骨的力量，也沒有辦法了。
只是，陳青並沒有因此崩潰，她冷冷擡頭看向姜南離。
“我可以交出龍骨，只要你能救活駱成。”陳青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的波動，只是，在?她的臉頰一側，有一滴淚緩緩淌落。
姜南離垂眸看向陳青，片刻後，她擡手?結印，止住了駱成背後的傷口。
“我現在?只能面?前?吊住他的命。”姜南離道，“他是被怨氣貫穿了心?臟，能不能活，要看天意。”
陳青沒有再動。
周遭的黑霧一點點退回了地裏，一家民宿變回了之前?的樣子，平淡，卻又溫馨。
姜淮一走?進?了院子，他將院子裏的情景盡收眼底。
“阿離，我把人先帶走?，讓跟來的醫生幫忙看治。”姜淮一停在?姜南離身側，他低聲道。
姜南離沒有接話?，她側過身，讓開了一條路。
姜淮一對著跟來的人使了個眼神，那兩人登時會意，走?上前?來，從陳青手?中，一前?一後把駱成擡了起來。
駱成已經失去了意識，只是他的眼睛還睜著，直直看向陳青的方向。
陳青看著那雙眼睛，片刻後，她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身下的青磚。
姜南離擡眸看向梁弋，梁弋明?白她的意思。
他收起橫刀，擡腳往外走?去。
陳青聽到梁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突然開口喊住了他，“小弋。”
梁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小弋，你以後，還會喊我一聲青姐嗎？”陳青問道，她擡眸看向梁弋的背影。
梁弋的脊背挺得筆直，他並沒有接陳青的話?，只是開口道，“我會照看好成哥的情況。”
話?音落下，梁弋擡腳朝著先前?駱成被擡走?的方向走?了過去。
陳青笑了一聲，她擡眸看向姜南離，“你要怎麽取走?龍骨？”
姜南離緩緩蹲下了身子，她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道黃符，“陳青，我需要你自己將龍骨剔除下來。”
“你現在?的情緒，被龍骨影響著，只要你自己剔除那些龍骨強加給你的欲望，龍骨便能自行脫落。”
陳青垂眸，輕道了一聲知道了。
她緩緩站起身，雙手?拿著那張黃符，“我會剔除龍骨的。”
說著，陳青擡腳，朝著民宿裏走?了過去。
這些天裏，駱成一直是睡著的，陳青看著昏迷中的駱成，並沒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可是直到剛剛，陳青看到清醒著的駱成，才恍然想起。
當年，她是愛著面?前?這個人的。
她不能，也不該，在?激情褪去後，用別人的命，來圓自己從前?沒有做過的事情的遺憾。
……
第二日?一早，陳青便讓負責看守的人給姜南離送去口信。
讓她來取龍骨。
姜南離在?收到口信後，第一時間趕到了一家民宿。
陳青坐在?院子裏，她面?前?放著一個木盒子。
看起來，蒼老?了一些。
陳青的頭發又像從前?那樣，紮了上去。
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似是入定。
直到聽到腳步聲，陳青才緩緩轉過頭，看向姜南離，“駱成怎麽樣了？”
姜南離的視線從面?前?的木盒子上移到了陳青身上，“還昏迷著，命保住了，只是不知能不能醒。”
陳青點了點頭，“你們要怎麽處置我？我畢竟鬧出了這樣的事情。”
姜南離搖了搖頭道，“陳青，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
“每一個人，都會有著藏匿起的不好的情緒。”姜南離走?到了陳青面?前?，她擡手?拿起了那個木盒子，木盒打開，裏面?赫然躺著最後一塊龍骨。
“你的情緒，被他們勾著放大，有些事情，並非你遵循本心?下所為，而是他們放大了你的那一份惡。”姜南離將龍骨握在?了手?中，她擡眸看向陳青，“我會和他們說，讓你去找過駱成，陳青，這一段時間的事情，你就當是夢吧，很快，就不會有這些東西存在?了。”
龍骨集齊。
姜南離身上由龍骨變換成的那塊圓形骨片變得完整，最後一塊缺角也補上了。
看著那塊完整的骨片，姜南離的指腹蓋在?上面?，手?指仍舊能感受到一絲不平像是缺了一樣。姜南離垂眸，手?指輕輕點動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門扉被人叩響。
是姜淮一，姜淮一擡腳走?進?了屋子，第一眼便看見了那塊完整的龍骨，他的眼底有一絲貪婪，只是那貪婪很快被他隱沒在?鏡片後方，“阿離，我們是不是準備動身去溶洞。”
姜南離輕嗯了一聲，她擡眸看向姜淮一，“你和我一起去。”
姜淮一點了點頭，“其他聚集到這兒?來的人呢？”
“在?我們動身前?，我會在?帕鎮外設下結界，事情了解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
“好。我會著手?去準備。”姜淮一看向姜南離，他並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看著姜南離的那雙眼睛，“阿離，事情真的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了嗎？”
姜南離挑眉看向姜淮一，“他們不能留。”
姜淮一看著姜南離，看上去，有一絲不舍，“可是，那是兩敗俱傷的方法……”
姜南離打斷了姜淮一的話?，她站起身，“是，所以姜家以後，就要靠你了。”
姜淮一眸光輕動，他看向姜南離，久久無言。
姜南離沒有說話?，她只擡眸看著姜淮一，過了許久，她才道，“姜淮一，我在?姜家沒有什麽信任的人，除了阿照以外，便只剩一個你。”
“當年，我們雖因為姜永的事情鬧翻，可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姜永也早就死了。姜淮一，上回在?十方界，我讓骨刺取你血，你還在?怪我嗎？”
姜淮一一楞，他擡手?蓋在?了脖子上，脖子上的傷口早就不再疼了，只剩一個小小的傷疤。
他垂下眼去，“阿離，若我是你也會這樣做的，你要做的事情，但?凡有一絲變數，那就是萬劫不覆的境地。我只是有一點傷心?，你不信任我。”
姜南離停在?了姜淮一面?前?，她突然伸出手?，按在?了姜淮一的脖子上。
姜南離的掌心?有些涼，落在?姜淮一的皮膚上時，激起了他的一陣戰栗。“抱歉。”姜南離道。
“姜淮一，我當然信任你。”姜南離的聲音有些輕，“除了姜宴照以外，我便最信任你，所以，明?日?我們溶洞的這一趟，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姜家還要交給你呢。”
“阿離……”姜淮一被姜南離的話?說得低下頭來，他看著面?前?的人，久久無言。
姜淮一是清楚姜南離的，姜南離這個人，直來直往。並不會，也不屑於同人做戲偽裝。
“我會想辦法把你從溶洞裏帶回來的。”姜淮一認真道。
姜南離收回手?，她對著姜淮一彎唇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屋子。
梁弋守在?外面?，見姜南離出來，他猛地挺直了身子，看起來，有幾分手?足無措。
“阿離。”
“你來很久了？”姜南離看向梁弋。
“沒……”梁弋道，“我見你在?裏面?談事，就在?外面?等著，沒等多久。”
姜南離轉過身，並不戳穿梁弋，“走?吧，陪我轉轉。”
帕鎮並不似先前?那麽悠閑。
現在?還在?帕鎮裏的人，多數是同姜家有關的，又或是軀殼被那些東西占據的。
姜南離在?小路上踏步走?過時，兩邊的人會投來探尋的目光。
梁弋跟在?她身後半步的地方，視線有些貪婪地落在?姜南離的背上。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帕鎮最繁華的地方，走?到了一處少?有人煙的溪水邊。
姜南離停在?了溪流邊，她脫下鞋，將腿浸泡在?溪水裏。
流水沖撞著她白皙纖細的小腿，傳來細細密密的癢。
梁弋在?姜南離身邊坐了下來。“明?天……”
“梁弋。”姜南離知道梁弋要說什麽，她轉過頭，看向梁弋，“明?天你留在?帕鎮，只有我和姜淮一去。”
梁弋抿唇看向姜南離，他不想這樣，他想要和姜南離一起面?對那些，可是他也知道，這是姜南離已經決定了的事情，無論他再說什麽，都改變不了。
姜南離看著梁弋，她語氣聽起來輕松，“梁弋，你要幫我照顧好小黑。”
姜南離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小黑原本是喬家的妖異，剛剛出生，我就去討要了過來，它跟著我，並沒有見到多少?風景，陪我待在?那艘小船上，每天見到的，都是一樣的景色。以後，你帶著它去見一見別的風景。”
“還有，這件事後，姜家會發生一陣動蕩，我已經同柳時雨說好了，我會請她處理姜家大局，這件事兒?後，姜家便會慢慢淡出去。我要做的事情，也算做完了。”
“還有西鄉口的那頭白色沙狼。”姜南離轉過頭去，她擡手?撐著下巴，“你有機會，去看看它。”
“阿離。”梁弋聲音有些沙啞，他垂眸看著面?前?的人，“那我呢。”
姜南離沒說話?。
梁弋也沒有再說話?，他久久盯著面?前?的人，直到那人再一次轉過頭來。
姜南離的眼睛裏隱隱泛紅，她轉頭看著梁弋，輕輕咳嗽兩聲，“梁弋，你要來接我回去。”
“我可不想在?那個溶洞裏待著。”姜南離擡手?托著下巴，“我等你去接我。”
夜色下，姜南離收好完整的龍骨，同姜淮一再一次往他們所在?的溶洞而去。
姜南離靠得越近，左臂上，之前?被剖開取骨的地方便越疼。
姜南離擡手?按在?小臂上，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手?臂上那幾乎要刺穿皮膚的疼痛，朝著溶洞裏走?去。
一路上，上一次見到的那種?葡萄一樣的石頭更多了。
本該堅硬的石頭卻是輕輕蠕動著，裏面?的東西正在?緩慢生長?著。
姜南離移開落在?那些東西上的視線，埋頭趕路。
從有些蜿蜒的石頭中走?過，姜南離同姜淮一總算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幽綠色的光起起伏伏，那個男人在?姜南離面?前?緩緩凝結成形，與上次不同，這一回，他手?中還握著一柄笛子。
男人拿著那柄笛子橫著放在?了唇邊。
吹出一截音調來。
姜淮一硬著頭皮看過去，他微微彎腰，“前?輩，阿離找齊龍骨了。”
男人的視線並沒有看向姜淮一，他轉眸看向姜南離，“不愧是能同我簽訂骨契的人。”男人將手?中的笛子往前?遞了半寸，“姜南離，你瞧瞧，這把由你的獸骨雕刻而成的骨笛，如何？”
姜南離的視線落在?那把骨笛上，她彎唇輕笑一聲，“不錯。”
說話?間，姜南離擡手?解下來掛在?腰間的龍骨。
男人的視線隨著姜南離的動作而動，在?看清那塊圓形的骨片時，他的眼睛亮了亮，“是龍骨。”
姜南離微微側身，她擋住了男人伸過來的手?。“我還不知道，前?輩的姓名。”
男人微微一楞，他緩緩收回手?，一只手?背在?身後，“姜未生。”
“姜未生。”姜南離重?覆了一遍男人的名字，她擡眸看向站在?石頭上方的人，臉色微冷，“我從不渡不知名姓的人。”
姜未生臉色微變，他擡手?正要吹響骨笛。
姜南離手?中的骨鞭已然出手?，骨鞭末端卷著骨笛，兩者重?重?撞上一旁的石壁，骨笛碎做兩節。
姜未生見狀，眼底顯露出了嘲諷的笑意，“姜南離，原來是你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
“你啊，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姜南離立在?那兒?，她看向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姜未生，她聲音冷淡，“單憑我自己，當然不是你這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妖怪。”
“但?是誰說，我要只憑自己的力量來對抗你了。”姜南離猛地拋出手?中那塊圓形的骨片。
骨片緩緩落下。
姜未生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縱著鬼氣想要去搶那塊骨片。
然而，骨片尚未墜地，便在?空中四分五裂。
分開的殘片盡數湧入姜南離的身體。
龍骨與人合二為一，本是痛苦萬分，九死一生的事情。
可是，姜南離本身就已經同龍骨融合過了。
龍骨的確已經集齊了，只是昨天摸起來，上面?仍舊像是缺了一塊。
姜南離昨天還有些疑惑，可現在?卻是想明?白了，缺的那一塊，便是她自己。
現在?，龍骨才算真真正正地集齊了。
在?姜南離的身體裏。
“不自量力！”姜未生的身形陡然變得巨大，這次不僅僅是他，還有其他圍著那片悠悠綠光轉著的魂魄，紛紛朝著姜南離的方向襲來。
上方包裹著沈睡魂魄的葉片，也紛紛掉落。
裏面?那些不知沈睡多久的魂魄醒來，他們不能容許姜南離破壞他們的百年大計。
姜南離肩膀上，迎來重?重?一擊。
那一下，幾乎要將她的魂魄撞出身體，可是，姜南離只是眼神渙散了一分，下一秒，她借著骨鞭之力向上，懸停於山壁之側，開口輕念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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