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開她啊……”深受其害的奧斯卡還沒說完，沙發兩側冒起兩股青煙，隨之現身的是許久不見的程艷艷和小雨。

“程大姑娘，小雨姑娘，勞煩二位看住她，但凡她有異動，打！”最後這個“打”字被鄭陽輝咬得很重，程艷艷和小雨一楞，她們還是頭一次見鄭陽輝這麽不“紳士”。

不過鄭陽輝發話了，她們也不會怠慢，一左一右站到女鬼兩側，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見到房間裏憑空又冒出兩個女鬼，快要被嚇破膽的池爽差點哭出來。她死死抓著奧斯卡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刺進他的皮肉裏。

奧斯卡疼得齜牙咧嘴，邊掰開她的手邊小聲告訴池爽不要緊張，那兩個女鬼是自己人。

池爽驚疑不定地看向程艷艷和小雨，平心而論這兩個女鬼都很漂亮，氣質也不如白衣女鬼那麽陰森，可……你們能不能別兩腳離地啊！看起來很嚇人的啊！

程艷艷和小雨不曉得自己無形中嚇到了人，她倆正死死瞪著白衣女鬼。

小雨第一次幹這種事，緊張得不行，兩手攥成了拳頭，兩只眼睛瞪得圓圓的，盡可能讓自己可愛的小臉看起來恐怖些。

程艷艷可沒小雨這麽幼稚，她關註的是女鬼的氣息。

要知道鄭陽輝幾乎算是他們這群人裏實力最強勁的一個了，有他在場，再厲害的鬼也不敢隨便造次。所以她很好奇這個氣息平淡無奇的女鬼有什麽本事能讓鄭陽輝把她和小雨召喚出來幫忙。

鄭陽輝在沙發中間正襟危坐，向來掛著和煦笑容的臉難得繃緊了，他直視著女鬼，淡淡地開口：“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逗留在學校裏？”

女鬼可憐兮兮地坐在地上，兩手揮舞著，“咿咿呀呀”了半天就是說不出話。

柳齊摸摸下巴，小聲說：“不會是個啞巴吧？”

一個人不管生前有怎樣的缺陷，死後都會以健全的面貌示人，除非本身魂魄不全才會出現亡魂無法說話的情況。可絕大多數魂魄不全的亡魂根本入不了輪回，更別說逗留在陽界做鬼了。

鄭陽輝微微皺眉，那邊程艷艷已經掰開女鬼的嘴，看到了完整的舌頭。

“有舌頭為什麽不說話啊？”來了興趣的奧斯卡特想往前湊，被池爽一把拽了回來。

開什麽玩笑，剛才險些被這女鬼打死，腦殘也不會再往跟前湊了好嗎！

女鬼比手畫腳，又“咿咿呀呀”了一陣。

鄭陽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柳齊見了急忙低聲問怎麽回事。

“邪修有種邪術能將亡魂煉成這樣，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目不能視，也有將亡魂煉成四肢不全的，這種邪術會將亡魂弄成‘殘疾’，卻沒有損壞亡魂，你看她的魂魄完整無缺，我懷疑她曾被邪修煉化過。”

柳齊和奧斯卡同時倒抽了口涼氣，不是吧！這才消停多久，又和邪修撞上了？

“我聽師父說這種邪術用處不大，很多邪修都嗤之以鼻，近些年來幾乎絕跡……”鄭陽輝一時間也無法判定這女鬼是有什麽未知的毛病還是真被邪修煉過。

柳齊盯著女鬼看了會兒，猛地拍了下大腿。

“她認識字的，讓她寫！”

女鬼眨巴著眼睛看向面前的紙筆，好半天才拿起筆，慢慢地在紙上寫了個“不”字。

“‘不’？什麽意思？”奧斯卡一腦袋霧水。

柳齊看看女鬼，再看看她寫的那個歪歪扭扭的字，做出了大膽的猜測：“你不認字？”

女鬼使勁點頭。

柳齊：“……不認字你是怎麽玩筆仙的！”

騙人也要有點技術含量好嗎！

女鬼委屈巴巴，右手攥拳狀握著筆吃力地寫下“不”“死”“會”“yes”“no”幾個字。她寫得實在太抽象，眾人辨認了半天才把她寫的這些字全部認全。

昨晚剛玩過筆仙游戲的柳齊第一個明白過來，不可置信地問：“你的意思是你就認識這幾個字？”

女鬼又是一頓猛點頭。

眾人扶額，一個不會說話，又只認識這幾個字的女鬼，他們要怎麽審問？

柳齊腦筋飛速轉動著，他可不想就這麽放過這女鬼，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裝成這樣的。

“我現在問你問題，你就像昨晚玩筆仙那樣，回答是或不是，聽懂了嗎？”柳齊問。

女鬼看看自己寫下的“是”與“否”，點了點頭。

“你是近期到那所中學的？”

女鬼在“是”上面畫了個圈。

“是你纏上了那幾個玩筆仙游戲的小女生？”

女鬼又在“是”上面畫了個圈。

柳齊對此並不意外，這些問題他昨晚曾問過一遍。

“你是因為筆仙游戲纏上她們的？”

女鬼畫圈。

奧斯卡撇了撇嘴：“切，你這兩個問題有什麽分別啊！”

柳齊懶得搭理他，時至今日，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告別闖禍蠢材這個大坑了，而他的小夥伴依然頑固地在坑底蹲著，像個智障的井底之蛙。

心裏在吐槽，柳齊嘴上還在提問：“我的意思是，你在筆仙游戲之前，從未關註過她們？”

女鬼猶豫片刻，在“否”上畫了個圈。

柳齊眼前一亮：“你知道她們收到了那封信對不對？”

女鬼在“是”上畫圈。

奧斯卡立刻舉手：“那封信是什麽信？”

柳齊不耐煩地擺手讓他閉嘴，繼續問女鬼：“那封信是你給她們的？”

女鬼畫“否”。

“你和那封信完全沒關系？”

女鬼畫“否”。

“你是因為那封信才盯著那幾個女生的？”

女鬼畫“是”。

“你知道那封信是哪來的嗎？”

女鬼在“是”上面猶豫了很久，筆尖最終落到了“否”上。

柳齊皺眉，女鬼顯然知道些那封信的來歷，卻沒辦法準確地表達出來，這真是個麻煩。

“你纏著那幾個女孩的目的是什麽？殺了她們？”

女鬼畫“否”。

柳齊的眉梢跳了跳，語氣有點陰森：“你不想殺她們，為什麽還要纏住她們？”

女鬼嚇得一哆嗦，筆尖在紙上畫了一圈，卻不曉得該停留在哪個字上。

一直假裝兇狠的小雨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因為纏上了那幾個女孩子，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厲害的？”

這回女鬼很痛快地在“是”上畫了圈。

柳齊兩眼放光，沖小雨挑起了大拇指。

小雨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小聲說：“我，我做鬼應該比她久，卻沒她厲害……”

小雨這段時間跟程艷艷躲在法器中休養生息，她和程艷艷是可以交流的，程艷艷給她講了很多鬼魂修煉的事，她這才明白自己能夠凝成實體全是托了程喬的福，別的鬼魂想要修煉成她這樣，怕是千八百年也不見得能成。

她剛剛聽到奧斯卡和池爽小聲說這女鬼有多兇，踹人有多疼，心裏納悶：這個女鬼的穿著很現代化，氣質也一點不像千年老鬼，怎麽可能輕易碰觸到人呢？由此才會問了那麽一嘴，沒想到真被她問對了。

“那些沒按照信上所說將信傳出去的女孩子所謂的厄運，是你造成的？”柳齊問。

女鬼畫“否”。

柳齊好不容易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皺起，難道信和女鬼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機緣巧合間被女鬼發現有利可圖，這才借此纏上了那幾個女孩？

柳齊絞盡腦汁又問了幾個問題，勉強捋出了點線索。

女鬼先到了那所初中，然後那封信不知被誰傳到了糖糖鴨幾個女生手裏，照做的實現了“愛情”心願，沒照做的惹來了厄運。這一切和女鬼毫無幹系。

那封信在校園裏盛行起來之後，女鬼發現有利可圖，這才盯上了那群女生，一開始她只是暗搓搓地跟在她們身後汲取能量，沒想到那幾個女孩膽大包天，居然跑到地下玩筆仙！

女鬼也不清楚纏著女孩們的厄運具體是什麽，在她看來那只是一股黑氣，她輕輕一揮手就能擊散，正好趕走黑氣，她就能獨享幾個女孩鮮嫩的氣息了。

奧斯卡弱弱地問鄭陽輝：“先生，只靠吸取少女的氣息，不足以讓亡魂變這樣強吧？”

鄭陽輝點了點頭，吸人陽氣的鬼魂多了去了，要是每個都能變成女鬼這樣，世界早就亂套了。

柳齊一時間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麽要問的，便請鄭陽輝將女鬼暫時收起來，然後由他講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情就是這樣，小喬說她老早就出現了，而且她出現之後室內的燭光變成了綠色，可我開了天眼卻什麽異常都沒發現。”

奧斯卡照例想損老友幾句，還沒開口就被柳齊瞪了一眼頓時郁悶了。

不就是開個玩笑嘛，用得著那麽認真嗎！

“小喬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沒用的廢話最好別說！”柳齊這話是對奧斯卡說的，卻不想捅了池爽的馬蜂窩。

“小喬又進醫院了？嚴不嚴重？不行，我要去看她！”池爽對女鬼怎麽變強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只想看看自己的好朋友傷得有多嚴重。

池爽鬧著要走，奧斯卡只好戀戀不舍地跟著走了，臨走前還一個勁說：“你們等我，一定要等我！我把她送到醫院就回來！你們可一定要等我啊！”

柳齊不耐煩地點頭，等房門一關上，他立馬接上方才的話題。

“我們剛交手的時候，女鬼似乎碰不到我，我記得她的手臂曾在我的身體裏穿了過去，她對此還有點不可置信。”柳齊仔細回憶著見到女鬼後的每個細節。

鄭陽輝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點下頭。

柳齊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末了做了個總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自己把符紙撕掉的鬼魂。”

程艷艷說：“只要符紙等級低於鬼魂，鬼魂就能將符紙撕掉。很多剛入門的小道士畫的符都不怎麽靈驗，因為他們的等級還不夠，他們制作的符紙不足以震懾那些害人的亡魂。”

“可那女鬼沒殺過人，學校也不是陰氣深重的地方，那裏風水也沒問題，論級別女鬼是不會超過我和奧斯卡的！”柳齊的目光看向客廳地面，上面散落著許多符紙，都是奧斯卡和女鬼纏鬥時女鬼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的。

“這的確很奇怪，”鄭陽輝沈思許久也沒個結論，無奈地說，“等冥回來吧，他或許能從女鬼口中問出些什麽。”

審判人可以運用秘技了解一只鬼的前世今生，冥雖然不是審判人了，但功法還是程家體系，應該能從女鬼身上挖到更多線索。

柳齊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好點頭，揉著生疼的胸口回房繼續休息。

他以為自己這回能睡個好覺，然而事與願違，他剛睡著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沒好氣地拿起來一看，是糖糖鴨打來的。

“柳大哥，你不是說今天讓我們都出來嗎，現在我們都在學校門口了，你和程姐姐在哪兒啊？”

柳齊抹了把臉，總算想起今天是原本約定好的捉鬼日，可他現在一身傷，程喬還躺在醫院裏，誰都顧不上那群小女孩。

擔心她們再遇到危險，他只好給石風華打電話，讓石風華暫時把照顧程喬的工作交給池爽和奧斯卡，親自去學校門口看看那群孩子有沒有問題。

石風華不敢怠慢立刻打車去了學校，卻發現這些小女生除了陰氣重一點、氣運差一些之外沒有大問題，於是一人送了個護身符暫保平安。

柳齊又親自在群裏解釋，說他和程姐姐要先去找幾樣厲害的法器才能收服纏著她們的鬼魂，這段時間她們只要帶著石風華送的護身符就不會再見到鬼了。

幾個小女孩滿心不高興，她們都跟家裏說好了今晚不回家住，怎麽突然就反悔了呢！可一想到暫時見不到鬼又高興起來，結伴去游樂園玩去了。

柳齊千叮萬囑她們晚上不要亂跑，免得舊禍沒解再添新禍，幾個小女孩心不在焉地應著，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只有糖糖鴨乖乖跟家裏說學校臨時取消活動，自己晚上就回家。

柳齊不放心，又跟校長打了電話，讓校長親自通知幾個女孩的父母，務必讓孩子晚上回家，得到校長保證後才舒了口氣。

可別沒被鬼害死，卻被壞人給害了。

搞定一件心事，柳齊長長地嘆了口氣，把手機關機後扔到角落，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睡了個昏天黑地。

之後的兩天，眾人的生活又恢覆了平靜，柳齊傷勢恢覆得七七八八之後就去醫院接石風華的班，讓石風華回家休息，順便和鄭陽輝研究下女鬼的特殊情況。

柳齊陪床的當天晚上，程喬蘇醒過來，讓柳齊欣慰的是程喬沒有再失憶，可她也沒能找回先前的記憶。

“小喬，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頭還暈不暈啊？”柳齊擔憂地問。

程喬無力地笑笑：“醫生不是都說了嗎，我只是有點輕微腦震蕩，能醒過來就沒什麽大事，回家睡兩天就活蹦亂跳了。”

柳齊還是不放心，時時刻刻緊盯程喬，除了上廁所，堅決不讓她亂動。

程喬哭笑不得。

“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了，渾身骨頭都躺疼了，你沒聽醫生說我要適當運動才會更快恢覆嗎？”

“你現在腦震蕩啊！萬一活動的時候又震蕩呢，這段時間你腦震蕩兩次了，你就不怕腦子裏攪成豆腐腦啊！”柳齊把打包成杯狀的豆腐腦拿起來使勁晃了晃，黃白色的豆腐腦配上少許紅紅的辣椒……

程喬越看越惡心，醒來後就沒暈過的腦袋突然有點迷糊了。

在柳齊的強烈要求下，程喬又在醫院住了三天，直到冥回來，柳齊才松口給程喬辦理了出院手續。

眾人難得聚齊，卻沒有重聚的欣喜，一個個面色鐵青地坐在客廳，聽柳齊講他和程喬在初中學校的遭遇。

“你說女鬼不會說話？”冥突然提問。

柳齊楞了下，點頭。

“她那天晚上嗷嗷嗷叫得可兇了，我還以為她會說話呢！還是鄭先生審問時我才知道她不會說話的。”

冥沈思片刻後，說：“我前陣子也遇到個類似的鬼魂，法力很強，不會說話，不過他殺過兩個人，我不確定他的力量來自於此還是另有緣由。”

眾人頓時來了興趣，伸長了脖子等聽故事。

冥言簡意賅：“我現在沒辦法審判亡魂，只能盡可能去搜索惡鬼厲鬼的蹤跡，再把他們送入地府，前陣子聽一個游魂講臨省出了一條人命案，現場很血腥，殺人手法也很詭異，不像是人能做出來的。”

自從程喬失憶，冥的活動範圍就縮小到崇州附近，最近也是看程喬有精神跟著柳齊出去胡鬧，他才敢走遠一點。

得知臨省出現疑似鬼怪殺人的案件時，程喬才剛出院不久，冥糾結了好久才決定去看一下，若真是鬼魂殺人必須處理掉，免得更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他趕過去的時候，當地又發生了一起類似的命案，冥正好潛入現場，感受到了濃濃的惡鬼氣息。他跟隨著氣息，成功抓到了那只惡鬼。

以往被他抓到的惡鬼不是跪地求饒就是垂死掙紮，這只鬼卻不同。他發現自己打不過這個身穿黑衣的男人之後，便放棄抵抗，一臉大義凜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被壞人抓住的正義之士。

他的反應令冥產生了些許好奇，冥利用程家的秘法去讀取惡鬼的生平，卻發現他的過去被人抹掉了。

“生平被抹掉了？”石風華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冥指了指程喬，“和她現在差不多吧。”

程喬：“……”她只是失憶好嗎！說的好像她的腦袋是塊黑板，隨便擦一擦就把過去擦沒了似的。

眾人倒是瞬間明白了惡鬼的狀況，不過鬼魂和活人不一樣，在轉世之前，他們是不可能遺忘自己過去的，所以才會有那麽多鬼魂因為心中這樣那樣的不甘而開始害人，最終害了自己。

那個惡鬼的過去被抹掉了，按理說他會變成滿街游蕩的孤魂野鬼，不知自己從哪裏來，也不曉得自己要去哪裏，除非等到有緣人超度他，否則等待他的只有灰分湮滅這一條路。

可現實卻恰恰相反，那個鬼以極其殘忍的手段害死了兩個人，不管他們生前是否有交集，在那個鬼殺人的瞬間，這兩個人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也就是說，他是為了殺人而殺人，毫無緣由的。

“查不到他的生平是怎樣被抹去的嗎？”鄭陽輝問。

冥搖了搖頭，他嘗試了許多種方法，都無法在惡鬼身上找到線索，惡鬼本身又不會說話，不認識字，完全沒辦法和冥交流，無奈之下，冥只好將其送入輪回。

“那邊離崇州不遠，要不要這麽巧，這麽短的時間內出現兩個情況及其相似的鬼？”奧斯卡邊說邊掃視眾人，眾人認同地點頭，那個惡鬼和女鬼之間，肯定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先把她放出來讓我看一下。”冥的話音未落，擁擠的客廳瞬間只剩下他和鄭陽輝石風華三個人，包括程艷艷和小雨在內的所有人都躲到了旁邊，遠遠地望向這頭。

冥：“……”

鄭陽輝輕輕在那塊玉石上一點，一道人影飛速躥出，落在客廳中間。

圍觀的吃瓜群眾們又往後退了退，所有人在墻上貼成了一排。

冥：“……”

女鬼看看四周，發現這回的人比上次還多，連掙紮都不掙紮就認慫了，乖乖蹲在地上，眼巴巴瞅著那個頭一次見、卻讓她打從心眼裏畏懼的男人。

沒了審判人的圖騰，冥的氣場依舊足以使鬼魅們跪地膜拜。

冥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然後走到女鬼跟前，伸出手按在女鬼的額頭上。

女鬼隨著他的靠近開始顫抖，當冥的手掌碰到她的時候，她直接兩腿一軟跪倒在地，嘴裏發出“吚吚嗚嗚”的聲響，像是在求對方不要殺自己。

柳齊郁悶地揉揉鼻子，這個把他和程喬打得半死的女鬼竟然在冥面前這麽慫？

冥沒理會女鬼的驚恐，他微瞇雙眼，盡可能去探索女鬼的記憶，卻發現對方腦內空空如也。和那個惡鬼一樣，她的生平也被抹掉了。

嚴格來講，這兩個被抹掉過去的鬼和程喬失憶的情況是不一樣的，程喬只是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而這兩只鬼則是把自己的過去全部忘記了，所以他們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他們的記憶裏一片空白，沒有人教過他們這些最基本的交流方式。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不會說話，只是沒人教過她說話？”柳齊不可置信地問。

冥點了點頭。

這話有點驚世駭俗，卻令鄭陽輝和石風華茅塞頓開。

如果女鬼當真是被邪修煉化過才無法說話的話，她的身上多少會留下一點痕跡，再高深的邪修也沒辦法做到完全不留痕跡，只是越厲害的邪修留下的痕跡越不容易被發現，只有修為同樣高深之人才能看破。

他們一直很好奇對方是怎樣做到既把女鬼煉化又不留下絲毫痕跡的，現在聽冥這麽一說才明白，女鬼壓根沒被煉化過，她只是不會說話而已。

“不對呀，”奧斯卡舉手，“她不是認識字嗎？”

“她只認識幾個簡單的漢字和字母，應該是在學校裏耳濡目染學會的。”冥推測。

女鬼聞言立即點頭，她初到學校時什麽都不會，無所事事的時候便在各個教室間穿梭，時間長了也就理解了這幾個簡單字的意思，可她說不出來，因為沒人教她這些字怎麽發音。

那學校是初中，不是小學，更不是幼兒園。

鄭陽輝再次陷入沈思，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她的生平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一定是被人抹掉的。”

鬼和人不同，哪怕受到再大傷害也不會失憶，像小雨魂魄不全、鄭陽輝魂魄受到重創幾乎煙消雲散也沒有失憶過。

有些鬼的確會渾渾噩噩，不記得自己是誰，但他們的記憶仍存在，冥是可以讀取的。

冥對鄭陽輝的話表示認同。

石風華語氣沈重地說：“既然是被人抹掉的，那人一定會留下痕跡，可我們誰都沒有發現。”

這意味著抹掉兩只鬼記憶的家夥比他們在場所有人都要厲害的多。

柳齊下意識吞了下口水，“不會是……翁子胥吧？”

那家夥的厲害超乎尋常，在他們熟知的邪修裏，大概只有他能做到“不留痕跡”了。

當然，如果程森沒被封印的話，應該也是個可以和翁子胥抗衡的狠角色。

沒有人回答柳齊的猜想，翁子胥的真身很可能還在修道界當掌門呢，可他會制造傀儡分身，大明星尚魚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奧斯卡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們的意思是，這個女鬼，是尚魚制造出來的？”

雖然早就知道尚魚極有可能被翁子胥控制了，奧斯卡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實力再強的邪修他們都可以玩命去對抗，偏偏尚魚不行，誰讓人家是大明星，一舉一動都有人關註呢！他們要是敢去找尚魚硬碰硬，還沒開打呢就會被保安和瘋狂粉絲組團扔出來，順便在網上猛刷一波存在感……

池爽弱弱地舉手發言：“她不會說話，那咱們教教她呢？”

能學會那幾個字，應該也能學會怎麽說話吧？

眾人再次沈默，這大概是最有效的讓女鬼開口的方法了吧？可教人說話不是一天兩天就有效果的，不然女鬼也不會在學校裏游蕩那麽久還沒學會說話了。

這回輪到小雨舉手了：“要不，要不我來教她吧？”

小雨生前經常逗鄰居家的小孩子說話，這個女鬼怎麽看都比小孩子要好教些吧？

程艷艷看看小雨，無奈地開口：“我也一起吧。”

小雨心地善良又沒有修為，誰知道她會不會被那女鬼欺負了。

冥想了想，既然沒有其他方法，那教女鬼說話或許是唯一獲悉更多線索的途徑，多花些時間也是值得的，便同意由小雨和程艷艷兩個來教女鬼說話。

為防女鬼逃跑，石風華特意選了一間客房，室內貼滿符紙。這些符紙對女鬼有一定的震懾作用，也可以防止女鬼暴戾之氣迸發而傷人。

小雨和程艷艷也是鬼魂，多少也會受影響，石風華給她們一人一顆丹藥，可以減緩符紙帶來的不適。

三個鬼魂飄走後，眾人再次陷入沈默，許久之後，冥再度開口。

“邪修那邊元氣大傷，下面的蝦米死傷殆盡，各個勢力的掌管者也受到波及，短時間內不會出來攪局。程家情況最糟，程宇慘死，程曉霞下落不明，程玉華大病了一場，現在程家的掌話人是……張雁兒。”

張雁兒？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記不起這人是誰，最後還是鄭陽輝開了口：“她是程玉華的弟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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