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關燈
小
中
大
老於哆嗦著手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說：“大概五年前吧，我們公司的上個秘書突然跳槽走了，也沒有提前跟我打招呼，撂下一堆工作根本沒人接手，短時間內我又找不到有經驗的新秘書，沒辦法，只好雇了個應屆畢業生，就是毛毛。”
老於說，毛毛雖然是剛畢業的學生，但是工作方面進步非常快，試用期就已經完全掌握了公司的運作原理，以及她要負責的工作內容，每一項事務都安排得非常妥當，老於覺得這個秘書是個可造之材，應該好好培養。
就在此時，老於和阿芳鬧離婚的事在公司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搞得公司人員人人自危，雖然這件事勉強算是圓滿解決，但是老於被分走了大半身家，對公司的經營還是造成了不利的影響，有兩單原本談好的生意也告吹了，不少員工遞上了辭職信，想要離開這個隨時都可能倒閉的公司。
“我真是不知道那段日子怎麽過來的。”老於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的公司規模本來就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其他大公司吞並，或是被同等規模的公司取而代之，他為了讓自己的公司生存下來，把所有能夠托得上關系的人都求了一遍，希望他們能夠和自己的公司合作，哪怕幫忙介紹一點生意也是好的。
可生意場上的人最現實，最擅長的就是落井下石，那些先前和老於稱兄到弟的人一個個板著張臉，好像老於欠了他們許多錢一樣。有的更是連見都不肯見一面，老於怎麽求都沒用。
眼見公司經營不下去，老於抽了一宿的煙，決定劍走偏鋒，用點非常規的手段來幫公司渡過難關。
他把毛毛派去了另一家當時和他們公司競爭最激烈的公司，毛毛表面上是跳槽，實際就是他安插過去的商業間諜，竊取對方公司的一切商業機密。
正是借著毛毛拿回來的這些機密文件，老於才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內翻身，讓即將倒閉的公司起死回生，他個人的身家也比離婚之前漲了一番。
一單生意被搶是巧合，兩單生意被搶也有可能是某些環節出了差錯，可是單單生意都出問題，對方公司終於懷疑可能是自己的公司內部出了問題，一番調查後，對方老總將嫌疑鎖定了毛毛。
毛毛是從老於公司跳槽過來的，可她的簡歷上卻刻意掩蓋了這一段，對於一個初出校園的新手來說，任何一次工作經歷都是十分寶貴的，正常情況下恨不能添油加醋地寫在簡歷上，哪有人故意抹掉的。
即便毛毛咬死不承認是自己洩露了那些機密，老總還是認定了她就是老於派過來的臥底，只是他們這種公司規模不大，還上升不到商業間諜的級別，但從結果上看是一樣的，老總揚言要告毛毛，不但要讓她把牢底坐穿，還要她把公司出現的漏洞給補上。
毛毛出了事，按理說老於應該拉她一把，就算不方便在明面上出頭，也應該在暗處走動游說。
可老於擔心自己幫毛毛會坐實自己派對方去盜取商業機密的事實，這樣會給自己剛剛振作起來的公司造成更大的滅頂之災，索性咬死了毛毛不是自己派過去的，自己也沒有從毛毛手裏得到任何商業機密。
生怕對方一再糾纏，老於甚至托人捏造了一系列的假證據，硬說毛毛是另外一家公司派到他們公司的間諜，他們公司出現危機也是毛毛一手搞出來的，老於和他的公司也是受害者。
如此，老於把自己的嫌疑洗的一幹二凈，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毛毛身上。
由於沒有確切的證據，老於和毛毛還有被老於栽贓的那家公司都沒有攤上官司，但這件事在當年鬧得還挺大的，毛毛在崇州市根本找不到新工作，老於也不可能打自己的臉讓她回到公司，走投無路的毛毛只好背井離鄉去外地打工，之後再無音信。
“二位大師，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我要是不讓毛毛去對家公司打探消息，那我的公司就倒了，我手下的那十幾號指著我吃飯的人也就沒了活路，我也不是為我自己著想啊！我知道毛毛受了委屈，這些年我偷偷給她匯了不少錢，算是對她的一種補償。她雖然沒辦法在崇州繼續混下去，但是換個城市她照樣可以工作，可以正常的生活，我相信以她的能力絕對會過得很好，這件事對她的人生沒有任何影響，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那個樣子！”
老於伸出手，試圖去指衛生間的方向，可手才伸出一半就縮了回來，好像只是指一指都會給他沾染上不可擺脫的黴運。
聽完原委的程喬和柳齊氣得七竅生煙。
老於交代的事可比感情上的爛帳要嚴重得多，這可是犯法的事啊！
柳齊惡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幾，差點兒把玻璃桌面拍碎了。
“讓一個剛剛畢業，有著大好前途的女孩子去當商業間諜，你也想得出來！這種缺德的事情你怎麽不自己去做！”
老於苦著張臉狡辯：“我倒是想自己去做，可這個圈子就這麽大，有幾個人不認識我呀？那幫老狐貍見到我就把這些商業機密捂得嚴嚴實實，別說偷了，我摸一下都不行。我讓毛毛去，也是看中她剛剛畢業，簡歷上一片空白，哪怕真的出了問題，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頭上。誰會想到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會竊取商業機密呢！我是真沒想到……”
“你拉倒吧！”柳齊暴躁地打斷老於。
“一兩單生意可以說是為了解決你公司的燃眉之急，可現實呢，你讓毛毛給你偷了多少資料你自己心裏沒數嗎？嗯？你的公司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覆元氣，甚至擴大規模，賺了個盆滿缽滿，不全靠人家毛毛給你偷來的這些商業機密嗎！自己貪心就說貪心，別找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掙的這些錢有多少裝進了毛毛的口袋，又有多少裝進了你下面那些員工的口袋？還不是都進了你自己的荷包！”
老於張了半天嘴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因為柳齊說得都是事實。
一旦嘗到了走捷徑的甜頭，他就不想按部就班了，能賺大錢，誰還稀得賺小錢呢！
程喬不懂商業上的事，但是也明白利用商業間諜盜取商業機密是不入流的手段。
更何況這事兒還牽扯了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兒，毀了她的前途，甚至毀了她的一生。
“現在怎麽辦？”把老於攆到臥室去後，程喬問柳齊。
柳齊撓了撓頭，說：“先把毛毛帶回去吧，讓鄭先生和石先生試試撬開她的嘴，咱們總得弄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死的，又為什麽會在死後纏上老於，其他的等弄明白了這些之後再說吧。”
程喬點頭。
當天下午，柳齊和程喬帶著毛毛的魂破回了家。
見到二人平安歸來，鄭陽輝和石風華懸著的心都放回了肚子裏，他們還真怕程喬和柳齊碰上個難纏的厲鬼，要知道程喬現在什麽都不記得，真打起來只能靠柳齊這個半吊子，他們倆要是出一丁點兒的意外，他們二人都難辭其咎。
打斷了石風華的嘮嘮叨叨，柳齊將暫時裝毛毛用的玉佩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在委托人家抓回來的女鬼，我們怎麽溝通她都不肯開口，您和鄭先生看看能不能幫我們問出來她是怎麽死的。”
指尖觸到玉佩，石風華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感受到玉佩散發出來的強大怨氣。
將客廳的窗簾拉上，擋住明亮的陽光，石風華在玉佩上面畫了個法陣，用手輕輕一拍。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閃，從玉佩裏飄了出來。
長發飄飄，滿臉血淚的毛毛出現在客廳裏。
雖然已經相處了一夜，程喬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下意識往遠處躲了躲。
鄭陽輝敏銳地發現了程喬的舉動，輕嘆著搖了搖頭。
“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纏上於先生？”不管這女鬼有著怎樣的經歷，石風華永遠一副冷淡的表情。
這是所有修道人士面對亡魂時的標準反應。從他們入門的第一天起，師父會不斷重覆告訴他們人鬼殊途，不管鬼魂多麽可憐，都不要同情他們，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一個可憐的鬼魂，下一秒會不會暴起傷人。
一旦心軟，死的那個就會是自己。
毛毛怒視著客廳裏的每個人，仍是一言不發。
石風華上下打量著毛毛，突然擡手在她面前的空氣中畫了道符，然後用手一拍，一道金色的符咒浮現出來，直直地嵌入毛毛的頭部。
毛毛的周身泛起一道水光，水光褪去後，毛毛那長長的舌頭不見了，臉上的血淚也消失了，她又變回了那個青春靚麗的女孩模樣。
原來毛毛不是不想說話，而是長長的舌頭阻礙了她發聲，而她內心怨氣難平，沒辦法依靠自己的力量變回正常的形態。
石風華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毛毛恨恨地說：“我叫毛毛，原來是於老板的秘書，後來被他派到敵對公司做商業間諜。”
“其實一開始我是不同意這麽做的，我雖然剛出校園，但我知道做商業間諜是犯法的。我只是個秘書。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不想做任何觸犯法律的事情。可，可我當時需要一大筆錢……”
毛毛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
柳齊想追問，被鄭陽輝擺手止住了。
鄭陽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意思是不要出聲，讓毛毛自己去講述。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毛毛才重新開口。
“我上大學的時候交了個男朋友，本來我們兩個說好大學畢業後一起出國留學，但是我家裏的條件一般，出國留學需要一大筆學費，我家裏根本拿不出來，我也不忍心讓我年邁的父母繼續辛苦，所以我就和我男朋友說我去工作，他去國外讀書，這樣一來我還可以接濟他一部分生活費，我們兩個人的壓力都能小一些。”
“沒想到我男朋友剛到國外就被人給搶了，當時他身上除了卡，還帶了一大筆現金。這筆錢一丟，他在國外變得舉步維艱，他家裏也不算富裕，給他湊齊學費已經掏空了家底，實在沒辦法再給他拿這麽大一筆錢。我不想他異國求學之路剛剛開啟就被迫中止，才答應了於老板的要求去做商業間諜。”
“一開始我們說好的，只要公司情況穩定之後，我就會離開那家公司，當然，我也不會再回到於老板這邊，他會安排我去其他公司任職，我做過商業間諜這件事也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我以為最多一年半載就可以重獲自由，可是沒想到於老板貪心不足！他楞是叫我在那家公司呆了三年，經過我手給他偷出來的商業機密涉及數十個項目，足夠讓他的公司發展壯大！我再一次提出不幹了，沒想到那個混蛋竟然要挾我，說他手上有我做商業間諜的證據，如果我這時候能撂挑子不幹了，他就豁出去魚死網破，把這些證據交出去！”
“我投鼠忌器，只好繼續留在那家公司做下去，沒想到那之後不到一個月，我就被人發現了。”
毛毛的情緒激動到極點，兩只眼睛又開始泛紅。石風華預感不妙，急忙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好半天，毛毛才冷靜下來訴說後面發生的一切。
被發現之後，毛毛第一時間聯系了老於，希望他能夠幫忙善後，老於一聽毛毛暴露了，不但沒有按照先前說好的那樣幫毛毛抽身，反而狠踹一腳——和毛毛劃清界限，並聲稱她的所作所為和自己沒有絲毫關系，自己的公司也沒有收到毛毛的任何商業機密。
“我沒想到於老板會把事情做得那麽絕，之前他要挾我，我就想下次再動手的時候留點證據，那時我們就可以相互要挾，我就可以脫身了。可我還沒來得及留證據，我再怎麽說是於老板指使我的，那個混蛋也不會承認的！”
“雖然我沒有因為這事進監獄坐牢，可我的人生已經留下了汙點。我不知道該怎麽向我的父母解釋我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又為什麽再也找不到工作，只好遠離家鄉，去外地打工。”
“那段時間我男朋友發現我情緒不對，不停追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我經歷的一切，我不敢想他知道我給他的錢實際上那麽臟！我好害怕，真的好怕，我越來越不敢面對他，到後來，他給我打電話甚至成了一種折磨，最終，我提出了分手，不管他怎麽哀求我都沒有妥協，刪掉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換了手機號碼，離開了崇州市。”
“我用了兩年的時間才讓我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軌，我在外省一家外資集團做助理，賺的沒有當商業間諜的那些年多，但是這錢我拿著踏實安心。我以為我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可是我太天真了，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負責。”
兩個月前，毛毛曾做過商業間諜這件事不知被誰捅到了公司高層那裏，正巧那時公司內部出了點問題，丟失了一個原本勝券在握的大項目，高層不管不顧將這個責任推到了毛毛的身上，非說她是對家公司派來的間諜，就是因為她盜取了商業機密，才會給公司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
毛毛當然不會承認，上面調查之後也證實這件事和毛毛無關，可毛毛曾經做過商業間諜的傳聞也在公司裏鬧得人盡皆知，毛毛沒有辦法繼續在這家公司做下去了，無奈之下只好辭職。
之後她四處找工作卻處處碰壁，萬念俱灰之下，她選擇回到家鄉，在於家附近的公園上吊自殺。
“我今天的悲劇固然有我自作自受的結果，但是姓於的那個混蛋就不應該負責任嗎！如果不是他自己生活作風不檢點，又怎麽會被前妻奪走大半身家，讓公司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要是他踏踏實實地經營公司，幾年下來，公司也是可以重新步上正軌的，可他偏偏選擇讓我去做商業間諜，用非法的手段改善公司的情況，卻把我推向了火坑！”
“現在他過著鉆石王老五的生活，享受著那些年賺回來的黑心錢，我呢？大好的人生全都毀了，連自己的命也賠進去了！我恨他！我想殺了他！”
毛毛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石風華只好重新安撫。
“好幾次我想下手，可我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觸碰到他。”
毛毛望著自己的雙手，露出個哭不算哭，笑不算笑的表情。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麽會突然攻擊她？”柳齊指著程喬問。
毛毛擡起頭，眼中滿是迷惑。
“我也不知道，自打我飄進了那個混蛋的家，那個混蛋找了不少大師來家裏抓鬼。可他們不知道家裏的鬼是我，還以為是那個混蛋的前妻。”
“一開始我很害怕，可漸漸地我發現那些大師根本就是騙子！他們連看都看不到我，更別說抓我了！昨天你們去的時候，我也以為你們是來騙錢的，所以沒放在心上。夜裏我想弄出點嚇人的動靜，把你們嚇走就行了。”
“可當你們靠近我的時候，我突然狂躁起來，好像有什麽危險正在靠近我，我本能地反擊！”
毛毛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柳齊看看程喬，納悶兒了。
鄭陽輝不是說過程喬身上沒有了審判人的氣場，像毛毛這種級別的鬼魂，根本察覺不到她的與眾不同。
“應該是符紙吧。”石風華擺弄著從毛毛身上揭下來的那張定身符。
毛毛雖然有害人之心，但是她根本無法真正去傷害老於，甚至連主動現身都做不到，說明她自身的怨氣不夠，還沒有辦法害人。
她這種級別的亡魂會對符紙產生恐懼，一點兒也不稀奇。
“那個畜生毀了你的前途，也間接害死了你，他會有報應的！你沒有必要為他毀掉自己的下輩子。趁著大錯還未鑄成，去投胎吧！”
柳齊苦口婆心地勸阻，毛毛低著腦袋思索良久，搖搖頭，嘴角漫上一絲苦笑。
“我不甘心，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女兒，現在他們年紀都大了。沒有了我，他們下半輩子要怎麽過？”
石風華淡淡地說：“你留下來也無法改變這個現實。”
“不，我可以！”毛毛的聲音清晰起來。
“以前那個姓於的看不到我，可是現在他知道在他家裏鬧的是我，他一定會明白是怎麽回事。我要他給我父母打一大筆錢，足夠我的父母養老！”
柳齊聽了後使勁地拍了下大腿。
“不就是為錢嗎！這事兒好辦，我保證能從姓於的那裏敲一大筆錢出來，絕對夠你父母安安穩穩度過餘下的人生！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毛毛還想說什麽，石風華猛地在她印堂拍了一巴掌，然後將其重新收回玉佩。
毛毛的思想已經鉆進了牛角尖，繼續談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如此，他們只能強行將毛毛送走了。
不過毛毛也是個可憐人，為了她能早日進入輪回，重新開始新的人生，石風華決定把她留給冥來審判。
見石風華珍而重之地將裝有毛毛的玉佩放在抽屜裏，柳齊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招呼著程喬往外走。
程喬急忙跟上，邊問：“你要怎麽從老於那裏要錢？他說自己這些年一直在給毛毛寄錢，現在毛毛死了，還是自殺，老於不會為她的死負責，連補償的錢也不會再給。咱們再去找他要錢，他恐怕也不會給多少吧？”
柳齊掏出那張定金卡，晃了晃：“他的確不可能給毛毛父母錢，但是咱們能從他的口袋裏大把大把地掏錢！”
“你要把這二十萬給毛毛的父母？”程喬問。
得知老於的錢是怎麽賺來的，她真是一點都不想要了。
就像毛毛說得那樣，臟！
柳齊詫異地看看她，說：“這二十萬是咱們抓鬼的報酬，不能因為這錢是那混蛋用不法手段賺來的就不要，再說這次抓鬼可不光是咱倆出馬，石先生和鄭先生也幫了忙的！他們不看重金錢，可咱們也不能私自決定這筆錢的用處，總得買點好藥材給他們煉藥用吧！”
“那你要怎麽給毛毛的父母要錢？“
柳齊打了個響指，笑容十分邪惡。
“你等著看吧！”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老於說，毛毛雖然是剛畢業的學生，但是工作方面進步非常快，試用期就已經完全掌握了公司的運作原理，以及她要負責的工作內容，每一項事務都安排得非常妥當，老於覺得這個秘書是個可造之材，應該好好培養。
就在此時，老於和阿芳鬧離婚的事在公司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搞得公司人員人人自危，雖然這件事勉強算是圓滿解決，但是老於被分走了大半身家，對公司的經營還是造成了不利的影響，有兩單原本談好的生意也告吹了，不少員工遞上了辭職信，想要離開這個隨時都可能倒閉的公司。
“我真是不知道那段日子怎麽過來的。”老於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的公司規模本來就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其他大公司吞並，或是被同等規模的公司取而代之，他為了讓自己的公司生存下來，把所有能夠托得上關系的人都求了一遍，希望他們能夠和自己的公司合作，哪怕幫忙介紹一點生意也是好的。
可生意場上的人最現實，最擅長的就是落井下石，那些先前和老於稱兄到弟的人一個個板著張臉，好像老於欠了他們許多錢一樣。有的更是連見都不肯見一面，老於怎麽求都沒用。
眼見公司經營不下去，老於抽了一宿的煙，決定劍走偏鋒，用點非常規的手段來幫公司渡過難關。
他把毛毛派去了另一家當時和他們公司競爭最激烈的公司，毛毛表面上是跳槽，實際就是他安插過去的商業間諜，竊取對方公司的一切商業機密。
正是借著毛毛拿回來的這些機密文件，老於才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內翻身，讓即將倒閉的公司起死回生，他個人的身家也比離婚之前漲了一番。
一單生意被搶是巧合，兩單生意被搶也有可能是某些環節出了差錯，可是單單生意都出問題，對方公司終於懷疑可能是自己的公司內部出了問題，一番調查後，對方老總將嫌疑鎖定了毛毛。
毛毛是從老於公司跳槽過來的，可她的簡歷上卻刻意掩蓋了這一段，對於一個初出校園的新手來說，任何一次工作經歷都是十分寶貴的，正常情況下恨不能添油加醋地寫在簡歷上，哪有人故意抹掉的。
即便毛毛咬死不承認是自己洩露了那些機密，老總還是認定了她就是老於派過來的臥底，只是他們這種公司規模不大，還上升不到商業間諜的級別，但從結果上看是一樣的，老總揚言要告毛毛，不但要讓她把牢底坐穿，還要她把公司出現的漏洞給補上。
毛毛出了事，按理說老於應該拉她一把，就算不方便在明面上出頭，也應該在暗處走動游說。
可老於擔心自己幫毛毛會坐實自己派對方去盜取商業機密的事實，這樣會給自己剛剛振作起來的公司造成更大的滅頂之災，索性咬死了毛毛不是自己派過去的，自己也沒有從毛毛手裏得到任何商業機密。
生怕對方一再糾纏，老於甚至托人捏造了一系列的假證據，硬說毛毛是另外一家公司派到他們公司的間諜，他們公司出現危機也是毛毛一手搞出來的，老於和他的公司也是受害者。
如此，老於把自己的嫌疑洗的一幹二凈，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毛毛身上。
由於沒有確切的證據，老於和毛毛還有被老於栽贓的那家公司都沒有攤上官司，但這件事在當年鬧得還挺大的，毛毛在崇州市根本找不到新工作，老於也不可能打自己的臉讓她回到公司，走投無路的毛毛只好背井離鄉去外地打工，之後再無音信。
“二位大師，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我要是不讓毛毛去對家公司打探消息，那我的公司就倒了，我手下的那十幾號指著我吃飯的人也就沒了活路，我也不是為我自己著想啊！我知道毛毛受了委屈，這些年我偷偷給她匯了不少錢，算是對她的一種補償。她雖然沒辦法在崇州繼續混下去，但是換個城市她照樣可以工作，可以正常的生活，我相信以她的能力絕對會過得很好，這件事對她的人生沒有任何影響，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那個樣子！”
老於伸出手，試圖去指衛生間的方向，可手才伸出一半就縮了回來，好像只是指一指都會給他沾染上不可擺脫的黴運。
聽完原委的程喬和柳齊氣得七竅生煙。
老於交代的事可比感情上的爛帳要嚴重得多，這可是犯法的事啊！
柳齊惡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幾，差點兒把玻璃桌面拍碎了。
“讓一個剛剛畢業，有著大好前途的女孩子去當商業間諜，你也想得出來！這種缺德的事情你怎麽不自己去做！”
老於苦著張臉狡辯：“我倒是想自己去做，可這個圈子就這麽大，有幾個人不認識我呀？那幫老狐貍見到我就把這些商業機密捂得嚴嚴實實，別說偷了，我摸一下都不行。我讓毛毛去，也是看中她剛剛畢業，簡歷上一片空白，哪怕真的出了問題，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頭上。誰會想到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會竊取商業機密呢！我是真沒想到……”
“你拉倒吧！”柳齊暴躁地打斷老於。
“一兩單生意可以說是為了解決你公司的燃眉之急，可現實呢，你讓毛毛給你偷了多少資料你自己心裏沒數嗎？嗯？你的公司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覆元氣，甚至擴大規模，賺了個盆滿缽滿，不全靠人家毛毛給你偷來的這些商業機密嗎！自己貪心就說貪心，別找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掙的這些錢有多少裝進了毛毛的口袋，又有多少裝進了你下面那些員工的口袋？還不是都進了你自己的荷包！”
老於張了半天嘴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因為柳齊說得都是事實。
一旦嘗到了走捷徑的甜頭，他就不想按部就班了，能賺大錢，誰還稀得賺小錢呢！
程喬不懂商業上的事，但是也明白利用商業間諜盜取商業機密是不入流的手段。
更何況這事兒還牽扯了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兒，毀了她的前途，甚至毀了她的一生。
“現在怎麽辦？”把老於攆到臥室去後，程喬問柳齊。
柳齊撓了撓頭，說：“先把毛毛帶回去吧，讓鄭先生和石先生試試撬開她的嘴，咱們總得弄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死的，又為什麽會在死後纏上老於，其他的等弄明白了這些之後再說吧。”
程喬點頭。
當天下午，柳齊和程喬帶著毛毛的魂破回了家。
見到二人平安歸來，鄭陽輝和石風華懸著的心都放回了肚子裏，他們還真怕程喬和柳齊碰上個難纏的厲鬼，要知道程喬現在什麽都不記得，真打起來只能靠柳齊這個半吊子，他們倆要是出一丁點兒的意外，他們二人都難辭其咎。
打斷了石風華的嘮嘮叨叨，柳齊將暫時裝毛毛用的玉佩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在委托人家抓回來的女鬼，我們怎麽溝通她都不肯開口，您和鄭先生看看能不能幫我們問出來她是怎麽死的。”
指尖觸到玉佩，石風華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感受到玉佩散發出來的強大怨氣。
將客廳的窗簾拉上，擋住明亮的陽光，石風華在玉佩上面畫了個法陣，用手輕輕一拍。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閃，從玉佩裏飄了出來。
長發飄飄，滿臉血淚的毛毛出現在客廳裏。
雖然已經相處了一夜，程喬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下意識往遠處躲了躲。
鄭陽輝敏銳地發現了程喬的舉動，輕嘆著搖了搖頭。
“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纏上於先生？”不管這女鬼有著怎樣的經歷，石風華永遠一副冷淡的表情。
這是所有修道人士面對亡魂時的標準反應。從他們入門的第一天起，師父會不斷重覆告訴他們人鬼殊途，不管鬼魂多麽可憐，都不要同情他們，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一個可憐的鬼魂，下一秒會不會暴起傷人。
一旦心軟，死的那個就會是自己。
毛毛怒視著客廳裏的每個人，仍是一言不發。
石風華上下打量著毛毛，突然擡手在她面前的空氣中畫了道符，然後用手一拍，一道金色的符咒浮現出來，直直地嵌入毛毛的頭部。
毛毛的周身泛起一道水光，水光褪去後，毛毛那長長的舌頭不見了，臉上的血淚也消失了，她又變回了那個青春靚麗的女孩模樣。
原來毛毛不是不想說話，而是長長的舌頭阻礙了她發聲，而她內心怨氣難平，沒辦法依靠自己的力量變回正常的形態。
石風華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毛毛恨恨地說：“我叫毛毛，原來是於老板的秘書，後來被他派到敵對公司做商業間諜。”
“其實一開始我是不同意這麽做的，我雖然剛出校園，但我知道做商業間諜是犯法的。我只是個秘書。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不想做任何觸犯法律的事情。可，可我當時需要一大筆錢……”
毛毛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
柳齊想追問，被鄭陽輝擺手止住了。
鄭陽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意思是不要出聲，讓毛毛自己去講述。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毛毛才重新開口。
“我上大學的時候交了個男朋友，本來我們兩個說好大學畢業後一起出國留學，但是我家裏的條件一般，出國留學需要一大筆學費，我家裏根本拿不出來，我也不忍心讓我年邁的父母繼續辛苦，所以我就和我男朋友說我去工作，他去國外讀書，這樣一來我還可以接濟他一部分生活費，我們兩個人的壓力都能小一些。”
“沒想到我男朋友剛到國外就被人給搶了，當時他身上除了卡，還帶了一大筆現金。這筆錢一丟，他在國外變得舉步維艱，他家裏也不算富裕，給他湊齊學費已經掏空了家底，實在沒辦法再給他拿這麽大一筆錢。我不想他異國求學之路剛剛開啟就被迫中止，才答應了於老板的要求去做商業間諜。”
“一開始我們說好的，只要公司情況穩定之後，我就會離開那家公司，當然，我也不會再回到於老板這邊，他會安排我去其他公司任職，我做過商業間諜這件事也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我以為最多一年半載就可以重獲自由，可是沒想到於老板貪心不足！他楞是叫我在那家公司呆了三年，經過我手給他偷出來的商業機密涉及數十個項目，足夠讓他的公司發展壯大！我再一次提出不幹了，沒想到那個混蛋竟然要挾我，說他手上有我做商業間諜的證據，如果我這時候能撂挑子不幹了，他就豁出去魚死網破，把這些證據交出去！”
“我投鼠忌器，只好繼續留在那家公司做下去，沒想到那之後不到一個月，我就被人發現了。”
毛毛的情緒激動到極點，兩只眼睛又開始泛紅。石風華預感不妙，急忙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好半天，毛毛才冷靜下來訴說後面發生的一切。
被發現之後，毛毛第一時間聯系了老於，希望他能夠幫忙善後，老於一聽毛毛暴露了，不但沒有按照先前說好的那樣幫毛毛抽身，反而狠踹一腳——和毛毛劃清界限，並聲稱她的所作所為和自己沒有絲毫關系，自己的公司也沒有收到毛毛的任何商業機密。
“我沒想到於老板會把事情做得那麽絕，之前他要挾我，我就想下次再動手的時候留點證據，那時我們就可以相互要挾，我就可以脫身了。可我還沒來得及留證據，我再怎麽說是於老板指使我的，那個混蛋也不會承認的！”
“雖然我沒有因為這事進監獄坐牢，可我的人生已經留下了汙點。我不知道該怎麽向我的父母解釋我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又為什麽再也找不到工作，只好遠離家鄉，去外地打工。”
“那段時間我男朋友發現我情緒不對，不停追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我經歷的一切，我不敢想他知道我給他的錢實際上那麽臟！我好害怕，真的好怕，我越來越不敢面對他，到後來，他給我打電話甚至成了一種折磨，最終，我提出了分手，不管他怎麽哀求我都沒有妥協，刪掉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換了手機號碼，離開了崇州市。”
“我用了兩年的時間才讓我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軌，我在外省一家外資集團做助理，賺的沒有當商業間諜的那些年多，但是這錢我拿著踏實安心。我以為我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可是我太天真了，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負責。”
兩個月前，毛毛曾做過商業間諜這件事不知被誰捅到了公司高層那裏，正巧那時公司內部出了點問題，丟失了一個原本勝券在握的大項目，高層不管不顧將這個責任推到了毛毛的身上，非說她是對家公司派來的間諜，就是因為她盜取了商業機密，才會給公司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
毛毛當然不會承認，上面調查之後也證實這件事和毛毛無關，可毛毛曾經做過商業間諜的傳聞也在公司裏鬧得人盡皆知，毛毛沒有辦法繼續在這家公司做下去了，無奈之下只好辭職。
之後她四處找工作卻處處碰壁，萬念俱灰之下，她選擇回到家鄉，在於家附近的公園上吊自殺。
“我今天的悲劇固然有我自作自受的結果，但是姓於的那個混蛋就不應該負責任嗎！如果不是他自己生活作風不檢點，又怎麽會被前妻奪走大半身家，讓公司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要是他踏踏實實地經營公司，幾年下來，公司也是可以重新步上正軌的，可他偏偏選擇讓我去做商業間諜，用非法的手段改善公司的情況，卻把我推向了火坑！”
“現在他過著鉆石王老五的生活，享受著那些年賺回來的黑心錢，我呢？大好的人生全都毀了，連自己的命也賠進去了！我恨他！我想殺了他！”
毛毛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石風華只好重新安撫。
“好幾次我想下手，可我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觸碰到他。”
毛毛望著自己的雙手，露出個哭不算哭，笑不算笑的表情。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麽會突然攻擊她？”柳齊指著程喬問。
毛毛擡起頭，眼中滿是迷惑。
“我也不知道，自打我飄進了那個混蛋的家，那個混蛋找了不少大師來家裏抓鬼。可他們不知道家裏的鬼是我，還以為是那個混蛋的前妻。”
“一開始我很害怕，可漸漸地我發現那些大師根本就是騙子！他們連看都看不到我，更別說抓我了！昨天你們去的時候，我也以為你們是來騙錢的，所以沒放在心上。夜裏我想弄出點嚇人的動靜，把你們嚇走就行了。”
“可當你們靠近我的時候，我突然狂躁起來，好像有什麽危險正在靠近我，我本能地反擊！”
毛毛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柳齊看看程喬，納悶兒了。
鄭陽輝不是說過程喬身上沒有了審判人的氣場，像毛毛這種級別的鬼魂，根本察覺不到她的與眾不同。
“應該是符紙吧。”石風華擺弄著從毛毛身上揭下來的那張定身符。
毛毛雖然有害人之心，但是她根本無法真正去傷害老於，甚至連主動現身都做不到，說明她自身的怨氣不夠，還沒有辦法害人。
她這種級別的亡魂會對符紙產生恐懼，一點兒也不稀奇。
“那個畜生毀了你的前途，也間接害死了你，他會有報應的！你沒有必要為他毀掉自己的下輩子。趁著大錯還未鑄成，去投胎吧！”
柳齊苦口婆心地勸阻，毛毛低著腦袋思索良久，搖搖頭，嘴角漫上一絲苦笑。
“我不甘心，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女兒，現在他們年紀都大了。沒有了我，他們下半輩子要怎麽過？”
石風華淡淡地說：“你留下來也無法改變這個現實。”
“不，我可以！”毛毛的聲音清晰起來。
“以前那個姓於的看不到我，可是現在他知道在他家裏鬧的是我，他一定會明白是怎麽回事。我要他給我父母打一大筆錢，足夠我的父母養老！”
柳齊聽了後使勁地拍了下大腿。
“不就是為錢嗎！這事兒好辦，我保證能從姓於的那裏敲一大筆錢出來，絕對夠你父母安安穩穩度過餘下的人生！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毛毛還想說什麽，石風華猛地在她印堂拍了一巴掌，然後將其重新收回玉佩。
毛毛的思想已經鉆進了牛角尖，繼續談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如此，他們只能強行將毛毛送走了。
不過毛毛也是個可憐人，為了她能早日進入輪回，重新開始新的人生，石風華決定把她留給冥來審判。
見石風華珍而重之地將裝有毛毛的玉佩放在抽屜裏，柳齊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招呼著程喬往外走。
程喬急忙跟上，邊問：“你要怎麽從老於那裏要錢？他說自己這些年一直在給毛毛寄錢，現在毛毛死了，還是自殺，老於不會為她的死負責，連補償的錢也不會再給。咱們再去找他要錢，他恐怕也不會給多少吧？”
柳齊掏出那張定金卡，晃了晃：“他的確不可能給毛毛父母錢，但是咱們能從他的口袋裏大把大把地掏錢！”
“你要把這二十萬給毛毛的父母？”程喬問。
得知老於的錢是怎麽賺來的，她真是一點都不想要了。
就像毛毛說得那樣，臟！
柳齊詫異地看看她，說：“這二十萬是咱們抓鬼的報酬，不能因為這錢是那混蛋用不法手段賺來的就不要，再說這次抓鬼可不光是咱倆出馬，石先生和鄭先生也幫了忙的！他們不看重金錢，可咱們也不能私自決定這筆錢的用處，總得買點好藥材給他們煉藥用吧！”
“那你要怎麽給毛毛的父母要錢？“
柳齊打了個響指，笑容十分邪惡。
“你等著看吧！”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