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說過，銀色紋路是程家身為審判人的標志，如今銀色紋路不見了，是否說明他已經不是審判人了？

冥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雖然他並不留戀審判人的身份，但這一刻，他內心還是有些失落。

扛了十幾年的擔子突然卸了下來，他的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先過來吃點東西吧！”鄭陽輝貼心地翻出鍋碗，給冥煮了包泡面。

不算美妙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居然說不出的好聞，引得程喬和石風華也有些餓了。

鄭陽輝笑著給兩人盛了點面湯，其餘的全部倒進冥的碗裏。

冥也不廢話，端著碗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大吃特吃。

這幾天熬下來，他確實餓壞了。

趁三人吃飯的工夫，鄭陽輝在周圍撿了些枯草加到火堆裏，幫冥烤幹尚未完全幹透的衣服。

冥這邊吃完了，身上的衣服也幹的差不多了。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怎麽會掉進溪水裏？”程喬急吼吼地問。

“我本來是去追柳齊的，後來……”冥將他這幾天以來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最後著重強調了這條小溪有毒，但凡還有選擇，絕對不要觸碰溪水。

“你說你看到了一條河？”程喬更想弄清楚冥臉上的紋理為什麽會不見，想來想去，唯一的問題出在這條小溪裏。

冥想了想，矯正道：“不是看到，是感覺到。”

事實上，那條河是否真的存在他也說不準，那時他處於生死的邊緣，說不定是大腦因缺氧產生了幻覺。

“我不覺得那是幻覺，”程喬篤定地說，“你還記得我每次遇險，都會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或者是程家先祖經歷過的事嗎？”

見冥點頭，程喬的表情嚴肅起來，“我之前看到程家先祖和邪修在陰間大戰，那條河，和你描述的很像。”

她也說不上為什麽，冥一說泛著銀光的河流，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陰間的那條河，那條疑似黃泉的河。

嚴格來講，冥“見到”的那條河和她見到的並不一樣，她見到的河，水流湍急，映著皎白的月光，讓人心生敬畏。

而冥描述的那條河很柔和，仿佛孕育生命的母親，輕撫著自己的孩子。

冥仔細回憶半晌，忽然笑了：“說不定我那時真的去陰間走了一遭，那條河是來接我去地府的，可惜被我逃回來了。”

程喬急了，“呸呸呸，別瞎說！”

冥摸了摸自己的臉，沒說話。

先前他沒發現自身的變化，這會兒刻意去感知，他才發現體內那股專屬於審判人的力量消失了。

雖然他沒有血脈之力，但多年修行程家的法術，也令他擁有了一定審判的力量，現在，這股力量消散無蹤，和他臉上的紋路一樣，不聲不響就不見了。

他的法術啟蒙是程家的秘法，後來所有的修行都是在這個基礎上進行的，按理說，這股程家的力量消失後，他應該變成普通人，可他卻發現體內似乎多了一股力量，這股力量比先前的審判力量還要強大，只是蟄伏在他體內的各個角落，不刻意感受根本感覺不到。

冥看向自己的雙手，“看”到那條河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鉆進了自己的身體，他還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難道，那是真實發生過的？

冥那向來思維能力超群的大腦慢慢打了結，怎麽都想不通其中關鍵。

“好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事的時候，人能找回來就很好了。”鄭陽輝看看天，天邊已經泛起了亮光，他們又要上路找人了。

已經過去這麽多天，當初柳齊和奧斯卡離去的方向早已沒有意義，眾人先去出山口處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二人留下的痕跡，無奈之下只好重新入山尋找。

為免失去方向，四人一路沿著小溪前行，即便溪水有毒，但只要他們不碰就沒什麽大問題。

這一找又是將近兩天，就在眾人都有些絕望的時候，柳齊帶著半個言渺魂魄出現了。

彼時，疲累的眾人剛在小溪附近生火做飯，小溪上游走過來個搖搖晃晃的人影，身後跟著個半透明的人影，黑暗中看過去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鄭陽輝眼睛尖，一下就認出那半透明的人影是言渺的半個魂魄，立刻招呼大夥過去。

“柳齊！”

程喬激動得幾乎哽咽，分別五天，她甚至開始往最糟糕的方面去想，如今柳齊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她面前，說不高興是假的。

見到眾人的柳齊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他的表情有些木訥，行動也變得遲緩，徑直從眾人的縫隙中穿了過去，沿著小溪向山外走。

大夥互看一眼，石風華掏出解毒丹藥追上去，強行掰開柳齊的嘴給他餵下去，再把防毒面罩給他戴上，讓他緩一緩。

石風華的一系列動作反而把柳齊弄楞了，好半天，柳齊一把扯掉面具，麻木的臉上滿是狂喜。

“不是幻覺！你們不是幻覺！我真的找到你們了！”

見柳齊恢覆正常，大夥長出口氣的同時也都開始好奇，分別的這些天，柳齊是怎麽熬過來的。

柳齊全身破破爛爛，石風華給他做了個簡單的檢查，並沒有受傷，或者說他受的傷已經被那超強的自愈能力治好了。

坐在火堆邊喝了口熱乎的面湯，柳齊長嘆口氣，狠狠地抹了把臉。

“我一直覺得自己這半人半僵屍的身體是近乎無敵的，這幾天我才發現，死不了也是個麻煩事，我還以為要永遠在這兒鳥不拉屎的破山裏轉悠呢！”

那天和半個言渺糾纏著離開大本營沒多久，柳齊就反應過來不對勁，扛著言渺“利齒”的攻擊走回大本營所在位置。

原本的大本營消失無蹤，連一點生活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柳齊試圖尋找大夥留下的記號，卻一無所獲，言渺那邊又頻頻攻擊，柳齊火大，想跟言渺打一架，又覺得她的狀態不對勁，這時，他想起奧斯卡說過的“氣味”。

“我還以為是言渺受了那種我聞不到的味道影響，才會變成那副鬼樣子。”柳齊回過頭，看看被冥接過去的言渺。

此時的言渺和進山時沒什麽分別，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既沒有攻擊性，也不可怕。

“我想盡辦法喚醒她卻無濟於事，沒辦法，我只好邊抵抗邊撤退，又不敢放開她，我怕她一個人飄在這大山裏更加危險……”

柳齊又喝了口熱湯，那種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既視感讓他有種想哭的沖動。

“我們就這樣你追我趕了兩天，我有點累，想著找個地方睡一覺，她愛打愛咬就隨便吧，反正也弄不死我……”

仗著體質的優勢，柳齊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去，任憑言渺在自己身上又打又咬，他就是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勢一動不動。

雖然疼痛讓他無法入睡，好歹比不停跑動要節省體力，這樣躺一個晚上也能恢覆大半體力。

似睡非睡的時候，柳齊忽然想到一件事——中郎山被稱為仙山，向來是生活在人間的神仙們尋找良藥的寶地，來這兒的地仙十有八?九都是有傷在身，要是中郎山中有毒，那些來求藥的地仙豈不是更危險！

“所以我懷疑，這山裏的毒對地仙無效，它針對的是我們這種不該進山的人！”

有了這個猜測，柳齊立刻閉氣，他的身體優勢令他不喘氣也能正常活動，卻正好能把有毒的空氣屏蔽在外。

又過了差不多一天，他體內的毒素消除得七七八八，再看言渺就發現她和先前沒兩樣，青面獠牙的形象果然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可停止呼吸也有個弊端，那就是無法將體內全部的毒素都排出去，不管柳齊怎麽想辦法，他始終會產生輕微的幻覺，後面這幾天，他不止一次看到程喬等人，每次都興沖沖地跑過去，卻發現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我剛才看到你們的時候還以為又出現幻覺了呢！”柳齊咧著嘴嘿嘿傻笑，和他平時帥氣的大少爺形象反差非常大。

柳齊說得嘻嘻哈哈，眾人聽得卻很沈重。無論是冥這個有過相同經歷的，還是程喬三個一直在找人的，都能明白那種希望就在眼前，靠近後卻發現一切只是假象的絕望。

和身體上受到的傷害相比，這種精神上的摧殘才是最折磨人的。

“能找到你們實在是太好了，我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柳齊長長地吸了口氣，吃過解毒的丹藥，他才不怕再中毒了呢！

眾人喜悅的笑容下面閃過一抹擔憂，柳齊有僵屍血統，可以長時間閉氣來避免進一步中毒，可奧斯卡不行，那家夥本來就比別人鼻子靈敏，這會兒恐怕已經陷入極度的幻覺無法自拔了。

突然的安靜讓柳齊睜開了雙眼，他強打精神坐起來看了一圈，終於發現隊伍中少了個人。

“奧斯卡呢？言渺那半個魂魄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由鄭陽輝講述了那晚的全部經過。

“奧斯卡是第一個離開營地的？”柳齊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骨碌爬起來就要去找人。

“不行，那小子看著挺牛逼，其實就是個傻?逼，一個人在這山裏轉悠實在太危險了！”

“你先休息一會兒，”程喬抓住柳齊的胳膊，強行將人按在地上，緩緩說，“我們的口糧所剩無幾，最多還能堅持兩天，去掉回程的時間，我們最多還能找半天。”

今晚休息的時候，大夥的情緒降到了最低點，因為每個人心裏都明白，最晚到明天中午，不管找不找得到柳齊和奧斯卡，他們都得暫時退出中郎山，重整行裝後才能開始第二次冒險。

萬幸，柳齊自己找了回來。

柳齊看看眾人，經過這些天的折騰，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就算不吃不喝，他們還得準備足夠的草藥來制作解毒藥丸，否則他們在這山裏根本待不下去。

“把所有的解毒藥丸給我留下，你們出山修整，兩天後咱們在入山出匯合。”柳齊深思熟慮後說。

“不行，你不能一個人留在山裏！”冥可還記著自己差點被淹死的事，這山裏說不定還隱藏著多少陷阱。柳齊體質再特殊也擺脫不了活人的身份，把他一個留在山裏，簡直是叫他去送死。

柳齊苦笑：“我的情況再糟，也糟不過那混球。”

他好歹和眾人匯合，還吃了解毒藥丸，戴上了防毒面具。

奧斯卡呢，一個人孤魂野鬼一樣在這座沒多少生氣的山裏游蕩，身邊還跟著半個言渺的魂魄，天知道陷入幻覺的奧斯卡會怎麽對言渺，萬一他倆再分開，他們找起來就更困難了。

鄭陽輝輕嘆口氣：“明天天亮之後你們立刻出山，我和柳同學留下找人。你們抓緊一切時間修整，準備就緒後立刻入山，沿著這條小溪向中郎山深處與我們匯合，這樣我們可以節約時間，多找幾個地方。”

石風華臉色立馬變了：“師叔！”

鄭陽輝擺擺手，溫和地說：“不用說了，我意已決，你們也不要浪費時間，吃飽了就去休息吧。”

程喬和冥互看一眼，兩人心裏都明白，這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天剛亮，幾個要出山的人就爬了起來，行李什麽的也不帶了，就扔在原地，冥、程喬和石風華輕裝上陣，幾乎是小跑著向出山的方向行進。

言渺的半個魂魄被留在了柳齊和鄭陽輝這邊，勉強算是半個護身符。

一口氣來到濃霧的邊緣，程喬三人犯了難，沒有了言渺，他們出得去恐怕也進不來。

冥在霧氣邊緣轉了幾圈後，說：“把繩子拿出來。”

三人每人背了個包，裝著口糧和常用的物品，其中就包含了一大捆繩子，三個人的繩子加起來有上百米。

“把繩子分成細條，我們把一端系在這塊石頭上。”冥指了指霧氣邊緣的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頭。

中郎山四周的霧氣主要是為防止外人進入，卻不會阻止裏面的人出去，所以他們出去的過程中也許會迷路，但最終還是能走出去。

只要出去，繩子就會勾勒出最短的進出之路，他們再進來的時候摸著繩子走就不怕迷路了。

這種辦法在某些陣法裏是無效的，但是在這種人類感官錯覺形成的迷局中卻萬試萬靈。

程喬和石風華頓時來了精神，將粗粗繩子分成細細的幾根，再把繩子系在一起，變成了近千米長的繩子。

準備就緒後，三人戴上防毒面具走入迷霧。

他們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出來，沒想到只花了一天時間就無驚無險地出來了。

等在外面的小黑蛇和老狗聽到動靜立刻跑過來，程艷艷和小雨也飄了過來，見進去六個卻只出來三個，全都變了臉色。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啊？”小雨身子微微顫抖，那雙大眼睛裏隱隱浮現了淚光。

以往程喬或許會安慰幾句，程喬不管，柳齊和奧斯卡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勸好她，現在程喬可顧不上她，簡單說了下裏面的情況後吩咐小黑蛇和老狗去準備吃喝。

兩只小妖拿了錢後一陣風似的消失了，三個小時後又大包小裹地出現。

“你們不是說裏面有水源嗎，我們就沒給你們買太多水，那玩意太沈，你們拿著也費勁，還不如多帶點藥呢！”

小黑蛇把最大的包裹打開，裏面裝著各種藥材，有中藥也有西藥，石風華檢查了下，倒都是用得上的好東西。

程艷艷的目光落到前方的白霧上，緩緩說：“這不是仙山嗎，裏面應該有許多草藥才是，你們可以就地取材，我相信那些草藥的效果會比這些要好許多。”

石風華將藥材重新打包背在肩上，無奈地說：“我和師叔研究過山裏的草藥，大部分都是我們沒見過的，其他認得的草藥看起來和外面的一樣，就是不清楚藥效是否一樣，我們實在不敢冒險。”

程喬將其他東西整理好，說：“現階段一切謹慎為上，你們在外面也要小心些，不要總在一個地方藏著。”

小黑蛇一楞，傻傻地問：“為什麽？”

程喬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不太好，可能是這段時間神經繃太緊吧……總之，你們在外面萬事小心，千萬不要進山，發現任何不對就自己跑，不要管我們！”

小黑蛇還想問什麽，被程艷艷攔住。

程艷艷一手拉著小雨，鄭重地對程喬說：“你不用操心我們，我們會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你們進山後也不用顧慮我們，照顧好自己。”

程喬感激地朝她笑笑，和冥、石風華進入白霧。

順著繩子，三人順利進入中郎山，為防萬一，他們沒有將繩子收回來，反正中郎山附近沒人，也不用擔心外面有人闖進來。

轉天中午，三人和鄭陽輝柳齊匯合，看兩人沮喪的樣子就知道，他們還是沒找到奧斯卡和另一半言渺。

休息的時候，程喬左思右想，提出了個大膽的想法。

“我們先去找靈芝，幫言渺的這一半魂魄恢覆正常，相信她可以帶領我們找到自己另一半魂魄。”

誰都不能保證言渺的另一半魂魄還和奧斯卡在一起，但比起漫山遍野瞎轉悠，這種方法快速有效，立竿見影。

眾人一商量，都覺得程喬的提議是眼下最好的方法，幹脆放棄到處尋找，目標明確地向中郎山深處進發。

他們此時所在的位置離中郎山最深處還有半天路程，天快黑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鄭陽輝停了下來，望著前方百米外那個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龐然大物。

程喬揉揉眼睛，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看形狀，前方那發光體應該就是他們尋找的靈芝，可這個頭……

柳齊：“這不會是誰建的二層樓吧？”

眾人一塊點頭，從體型上看，那靈芝的確和常見的二層小樓差不多了，無論高還是寬。

鄭陽輝感嘆：“這麽大的靈芝，恐怕得有幾千年了吧！怪不得自身修成正果，僅剩的凡體還能把這裏滋養成仙山！”

柳齊使勁吞了下口水：“這玩意不會有攻擊性吧？”

這麽大的靈芝，明知只是飛升後的空殼，他還是有點膽戰心驚。

冥最快調整好狀態，平靜地說：“有沒有，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靈芝近在眼前，眾人實在沒道理再休息一晚，喝了點水啃了幾塊餅幹之後，大夥懷著惴惴的心情向靈芝靠攏。

離得越近，程喬那顆心跳得就越快，不是因為緊張或其他情緒，而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程喬看看其他人，包括鄭陽輝在內的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適，看來都感受到了那股無形的壓力。

“不行了，停一會兒，讓我喘口氣！”柳齊停了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張開嘴巴使勁喘氣。

他明明不用呼吸的，卻總覺得要憋死了。

大夥全都停下來，用呼吸調節自己。

飄在人群最後面的言渺默默超過眾人，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十幾米外就是那株碩大的靈芝。

程喬擔心言渺有狀況，壓著哐哐響的心口來到言渺身邊，意外發現言渺那雙孔洞的雙眼似乎有了幾分神采。

“言渺？言渺，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言渺！”程喬緊張地抓住言渺的雙手，大聲叫喊著。

向來毫無反應的言渺竟一點點低下頭，看了看程喬緊抓著自己的手，然後目光緩慢向上，落在了程喬的臉上。

程喬差點尖叫，言渺有反應了！

冥的臉上也露出欣喜，“看來這靈芝確實能治療言渺，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取靈芝！”

他將牽著言渺的繩子交給程喬，自己頂著越來越大的壓力，一步一步向靈芝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程喬怕冥有危險，急忙將言渺交到石風華手裏，自己快步跟上去。

冥皺了下眉，卻沒阻止程喬，兩人小心翼翼地來到靈芝跟前。望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靈芝本體，兩人大腦均出現片刻空白，內心生出一股跪地膜拜的沖動。

鄭陽輝在後面大聲喊：“速戰速決！”

冥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收斂心思抽出匕首，照著最近的靈芝邊緣切去。

誰都不知道言渺這種情況要吃多少靈芝才能恢覆，既然靈芝這麽大，他多切一點正好有備無患。

鋒利的刀刃切在靈芝上，卻沒能切進去，冥瞇了瞇眼，手上用力繼續切，卻仍無法撼動靈芝分毫。

程喬也回過神來，將灌註了血脈之力的右手覆在刀柄上，和冥一起用力。

切了兩下，程喬發現了問題。

先前她以為這靈芝太硬，所以冥才切不動，等到她自己上手才發現這靈芝是軟的，可匕首卻像鈍刀子一樣，就是割不動。

見兩人弄了半天也沒成功，鄭陽輝忍著巨大不適湊過來看了看，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這東西，恐怕凡人撼動不得。”

程喬急了：“您的意思是，必須言渺自己來切？”

鄭陽輝點頭。

這下大夥都犯了難，言渺看起來是比之前好了些，可還沒有恢覆正常，讓她去切靈芝的難度系數不比他們自己切容易多少。

“程喬，”冥收回匕首，“你抓著言渺的手試試。”

程喬接過匕首，將其放在言渺的手中，言渺像是反應遲鈍般緩慢低頭，看看匕首，再看看程喬，似乎明白了什麽。

程喬柔聲解釋了下靈芝的作用，說：“這個靈芝只有你能切下來，吃了這個，你就好了。”

言渺艱難地點頭，慢慢把目光轉移到握刀的手上。

程喬急忙抓住她的手，幫著她去切割靈芝。

剛才還像切在老牛肉的手感消失不見，僅僅一刀，就在靈芝的邊緣部位切下了一小塊。

石風華撿起來看了看，雖然離開了本體，這小塊靈芝仍泛著淡淡的金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鄭陽輝兩眼一亮：“成了！”

程喬也很高興，看看那塊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靈芝，擔心不夠用，又借著言渺的手切下一小塊。

切完靈芝，眾人迫不及待地遠離靈芝本體的壓力範圍，直到心跳恢覆正常，才有工夫細細欣賞到手的靈芝。

“鄭先生，這東西怎麽用，直接吃嗎？”程喬捧著兩小塊靈芝，不確定地問。

“此等神物不是我們能煉制的，貿然嘗試很可能會令其效用受損，而且咱們時間緊……”鄭陽輝咬了咬牙，“直接給仙子吃一小塊吧。”

程喬比劃了下，最後抓著言渺的手將其中一塊切成指甲蓋大的小丁，拿了一塊餵到言渺嘴裏。

言渺困難地咀嚼兩下，吞了下去，幾乎是眨眼之間，言渺那飄忽的身影就凝實了許多，眼神也恢覆了清明。

程喬大喜，正想再給言渺餵一塊，卻被言渺阻止了。

“快去……那邊……”言渺費力地擡手，指著西南方向。

冥的反應最快，在言渺話一出口時就向那個方向沖了過去。

“快，跟上，千萬別走散了！”鄭陽輝邊說邊飄到半空，嘗試遙望西南方出了什麽事。

程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她相信能讓言渺恢覆神智後立馬發出警告的，一定和失蹤的半個魂魄脫不開關系，當下立刻牽著言渺，與石風華一起發足狂奔。

一行人跑了大半個鐘頭，隱約看到前面有個冒著淡淡綠光的人影正騎在什麽東西上面。鄭陽輝飄進了一看，立刻變了顏色，被言渺騎在下面的，是奧斯卡，而言渺正掐著奧斯卡的脖子，已經把奧斯卡掐得翻了白眼。

“仙子住手！”鄭陽輝邊說邊沖上去救人，誰知散發綠光的半個魂魄猛地轉回頭，那一臉兇相簡直可以和厲鬼媲美。

鄭陽輝阻攔的手變成了攻擊的拳，那半個言渺也不含糊，一手掐著奧斯卡的脖子不放，另一只手阻擋著鄭陽輝。

就在這時，冥和石風華也趕到了，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動手，這才逼著言渺從奧斯卡身上站起來。

程喬抓著已經恢覆正常的半個言渺，蹲下來檢查奧斯卡的情況，萬幸，這小子還有氣。

可不管程喬怎麽掐人中餵藥丸，奧斯卡就是不醒。

程喬忙著救奧斯卡的同時，吃過靈芝的言渺掙脫束縛，瞅準機會飄向另外半個自己，她的本意是阻止“自己”傷到自己人，卻沒想到她的手指剛碰到另外半個魂魄，兩半魂魄便同時亮了起來，不等她說話就融合到了一起。

兩半融合的瞬間，言渺身上亮起刺眼的金光，逼得眾人不得不閉眼，連鄭陽輝和柳齊也受不住，不得不扭頭避開強光。

待強光消失，兩半魂魄正式融合。看著凝成實體的言渺，眾人激動不已，程喬更是兩眼泛起了淚光。

終於，終於將言渺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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