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沒能擊倒程喬，那人快速後撤，和程喬拉開距離，既不繼續攻擊，也沒急著逃跑。

程喬見狀，心裏多了三分警惕，如果對手慌忙逃竄，說明他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下，只能靠偷襲取勝，如果對手繼續攻擊則說明這人有勇無謀，她同樣有信心抓住他，問出幕後主使，可這人的反應說明，他清楚自己中了圈套，這樣的敵人對於現階段的她來說，實在可怕。

“聊聊？”認清現實，程喬大大方方地背過手，仿佛對面站著的不是隨時要她命的對手，而是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麽，”那人的嗓音很低沈，凜冽中帶著濃濃殺機，“我不會告訴你。”

程喬：“……”

敵人太冷靜，程喬很無奈，可費了這麽大勁才把人引出來，不問點什麽出來，她又不甘心。見那人沒有主動攻擊，她急忙說：“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麽在出租車上安炸彈的！”

雖然沒抱希望，程喬還是一股腦地問：“還有那個司機，他不在這裏，他……”

那人始終用沒有溫度的目光盯著程喬，繞是見多識廣，程喬還是被盯得渾身不自然。

“你在找我？”一道有些尖銳的男聲在背後響起，程喬一驚，急忙側目，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人，而且還算是個熟人，那輛爆炸出租車的司機。

即使早猜到司機身份可以，程喬還是吃了一驚，她百分之百確定車子爆炸時這人在車裏，現在怎麽會毫發無損地出現在這裏？

看這意思，“司機”和要殺她的人是一夥的？如此一來，出租車會爆炸就不奇怪了。

“嘖嘖嘖，”司機邊打量程喬邊搖頭，“程家人就這點眼力？真是讓我大失所望啊！”

程喬像是聽不出對方的冷嘲熱諷，警惕前人的同時，將主要註意力轉移到司機身上，半晌忽然說道：“你不是司機。”

“司機微微驚訝，下意識問了句：“你怎麽看出來的？””

程喬心裏冷笑，爆炸發生在交通主幹道上，新聞早就報道了，爆炸造成司機一人遇難，要不是那條路上的監控壞了，而堵在路上的人們都關註著那起車禍，她和柳齊常山早就成警方的主要懷疑目標了。

不管眼前這人多像司機，他都不可能是那個炸的連身份辨認都成難題的屍體。

心裏這麽想，程喬表面上還要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淡淡地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司機”避開程喬的視線，偷偷地看了另外那人一眼，另外那人也摸不準程喬到底知道多少，輕輕地搖搖頭。

程喬把他們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心思一轉，繼續說：“我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我想你們應該也清楚，就憑你們的本事，恐怕也沒辦法把我怎麽著，與其這麽僵持著，還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見兩人還是沒動，程喬心裏舒了口氣，她還真有點兒擔心兩人聯手一起攻擊她，在沒摸準對手的本事之前，一對二實在有些冒險，不過看她們這架勢，大概也沒把握能夠把自己幹掉，既然如此，自己不防兵行險招，看能否從這倆人身上詐出點有用的線索。

“你們背後是什麽人，我大概猜得到，她想置我於死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們不是第一批人馬，也不會是最後一批，奉勸一句，你們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趁早回去跟她說清楚，想殺我最好親自動手，總在背後捅人刀子的把戲，玩多了就沒勁了。”

兩人依然沒動，但他們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松動，程喬猜自己應該是說到這兩人心坎兒裏了。

“我和我的朋友現在處境如何，你們應該也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你們想暗中動手基本是不可能的，白天那樣的把戲趁早也都收了吧，一次兩次也許不會引起人界的註意，但是人界也不是傻子，次數多了，他們早晚會發現異常，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的就是你們了，活沒幹好，還惹了一屁股麻煩，你猜你們背後的人會替你們擦屁股善後嗎？”

第一個人還算淡定，“司機”聽了這話明顯地哆嗦了一下，事實上，即便是邪修，也不敢在人間過於明目張膽，若是事情鬧得太大，勢必會引起修道界以及隱藏在人界的各股勢力的註意，哪怕是當年的翁子胥，也只敢在修道界掀起血雨腥風，而從未在人界大動幹戈，正是因為如此。

見兩人態度松懈，程喬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這些人心有顧忌，做事時才會再三考量，她不想再看到今天那樣的悲劇。

“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琢磨吧。”程喬故意看了眼“司機”，再看看汽車爆炸的位置，雙手插兜，帥氣地轉身離開。

當然，她沒有真的走遠，而是在確定脫離了兩人的視野後轉到暗處，偷偷觀察著那二人的動向。

“怎麽辦，咱們是繼續，還是……”“司機”游移不定地問第一個人，第一個人沈吟片刻，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程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兩人的交手情況來判斷，那人是個有主意的，恐怕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改變想法，直接去找背後的人詢問下一步的計劃。程喬壓根也不指望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因為打從“司機”出場，她就改變了原始的計劃。

一開始，她想用自己做誘餌，把跟蹤他們的人引出來，能抓住是最好的，抓不住也不要緊，她只要盯住那人，就有機會發現幕後主使的位置，不管背後的是不是徐怡，她都能解決掉一個隱患。

真把那人引出來，她就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可能要泡湯，那人太謹慎，一個謹慎的邪修，不太可能給她順藤摸瓜的機會。

可那個“司機”不一樣，飛揚跋扈，恨不能在自己臉上寫上“我很牛逼”，這樣的人，嘴巴通常不會太緊。如今兩人分開，她就有機會趁虛而入，抓住那個“司機”。

想到這裏，程喬不動聲色地跟上去，為防另一人返回救援，她沒敢立即動手，也正好可以瞧瞧這些見不得光的家夥，平時躲在哪裏。

讓她意外的是，“司機”三拐兩拐後轉入大路，攔了輛出租車。程喬擔心把人跟丟了，正想也攔輛車跟上去，忽然，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她旁邊，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笑得有些欠揍的臉。

“美女，要搭車嗎？”

程喬：“……”

坐在副駕駛，程喬整個人放松下來，半瞇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把跟蹤的重任全部交給柳齊。柳齊邊吹口哨邊搖晃，跟磕了藥差不多。

程喬早習慣了他這副嘚瑟樣，常山卻不淡定了，一個勁叮囑柳齊小心些，雖然晚上車少，可那些白天不讓上路的大卡車啊運輸車之類的也比白天多啊，別以為馬路夠寬就不看路亂開，稍有不慎，小命可就浪沒了。

“我說你煩不煩，都說讓你在家裏睡覺了，跟來還怕死，信不信我直接把車開逆行道上去！”柳齊盯著後視鏡的眼神有點兇狠，常山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吱聲。

他毫不懷疑這位敢玩一場慘烈的車禍，什麽？死？那不是僵屍一族該擔心的！什麽？程喬？呵呵，程家人比僵屍還難打呢好吧！裏外裏，就他一個皮脆血薄的，得，他還是閉嘴吧！

“你們怎麽會出來的？”那倆人不拌嘴了，程喬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

“咱們不是得在這裏待一陣子嗎，我尋思著沒個車實在不方便，與其每次搭車都提心吊膽，還不如把我自己的車開回來，這不，我睡不著，就想去取車，這小子說什麽非要跟著，我原想著叫你一起，誰知道你沒在。”柳齊邊說邊委屈地沖程喬眨眼，惡心得程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見程喬一副吃癟的樣子，柳齊算是爽了，天知道他發現程喬不見時，心裏有多不是滋味。以他和程喬今時今日的本事，別人想悄無聲息地潛進別墅，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程喬，幾乎是不可能的，柳齊稍稍一想就明白程喬是出去辦事了。

辦事竟然不叫他，太過分了！

“話說回來，小喬，你今晚查出什麽了？”柳齊早就想問前面那車裏坐的是什麽人，但剛才看到程喬那副有些疲倦的樣子，他硬生生地把問題咽了回去。

“司機，”見柳齊和常山一臉沒聽懂的樣子，她補充道，“白天咱們坐那輛出租的司機。”

“哦……”柳齊和後面的常山點了點頭，然後同時爆發出一聲大叫，“他沒死？”

柳齊最擅長在網上搜集線索，也是他最先看到新聞播報的出租車爆炸現場的情況，他問：“不對啊，我記得新聞上說，車內有一具屍體，司機還活著的話，死的那個是誰？”

程喬搖頭，她也不清楚，不過從車禍現場沒有亡魂這點來判斷，所謂死者，或許根本不是人。

“想弄清楚這些，”程喬輕輕揚了揚下巴，“盯住那輛車。”

出租和“司機”似乎沒想到後背有人，一路開到位於市中心的某家連鎖酒店。直到“司機”走進去，躲在陰影裏的三人才溜出來，一臉的目瞪口呆。

常山傻呵呵地問：“他也太猖獗了吧，白天才炸了一輛車，晚上就敢來這裏入住？”

柳齊心裏也讚同常山的話，可嘴上卻不能服輸，“你是不是修行傻了，只要他自己不說，誰知道他白天在那輛車上？”

想了想覺得這話有毛病，他又改口：“不對，嚴格來講，白天車上那個根本就不是他，除了咱們，沒人知道他和出租爆炸有關，只要弄個合法的身份，人家還不是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也對哦……”常山撓撓頭，他從小就上山修行，對塵世的印象已經非常模糊了，加上他們門派講究的是清修，一旦回了山入了山門，就要切斷和凡塵的一切聯系，那些年連他父母去世，他都沒有回去看過，如今再回人世，他早已發覺自己和這個世界完全脫軌。

他只知道早些年的邪修雖然目中無人，卻還沒有猖狂到如此境地，只能說，現如今隱藏在人間的各方勢力鮮少管閑事，才會讓這些邪修肆無忌憚地作妖。

“我倒覺得，他選擇住在這樣的酒店是非常明智的選擇。”程喬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如此說道。柳齊和常山一並問她為什麽，程喬指了指酒店大門，又指了指周圍繁華的商業區，小聲說：“你們看，這裏可以算是這座城市的中心，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引起各方關註。不管是誰想在這裏動手，都要三思而後行。”

從古至今，邪修和修道界的關系都是劍拔弩張，尤其在現在這個大量修道弟子離山的時期，任何一個脫離大部隊的邪修弟子都可能會被盯上，況且邪修內部本來就紛爭不斷，不同幫派的邪修碰到一塊兒，也可能會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如此一來，單獨行動的邪修首先要做的，就是學會如何自保。

像“司機”這樣換一個合法的身份，住到市中心的大酒店，反而是最安全的，即便是邪修內部爭鬥，看看這繁華的地段，也不敢輕易動手，修道弟子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比邪修受到的約束要多得多，任何可能會打擾凡人的行動，他們都不會做。

這也就意味著，任何一方勢力發現“司機”的邪修身份都會因為他住在酒店而有所顧忌，不得不等到他離開再動手，換句話說，“司機”只要一天住在這個酒店，一天就是安全的。

“對對對，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柳齊拍拍腦門兒，掐著腰看了看酒店門口，臉色有點兒不太好看，“他住在裏面是安全了，咱們可怎麽辦啊？難不成就在這蹲著看他什麽時候走？”

這種規模的酒店的內部情況柳齊都很熟悉，從安保到監控做得都非常到位，即便有人能暫時讓監控失去效力，酒店方面也會馬上發現並派人檢查維修，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會被保安抓個正著。總之，他們三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把那“司機”抓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要不我們查清楚他住在哪個房間，從外面突圍進去？”常山指了指酒店的窗戶，酒店樓層雖高，但以他們幾個的本事，想要爬上去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就算柳齊和程喬做不到，他也是可以辦到的。

“我說你是不是真傻啊？”柳齊捏捏拳頭，特想給這小子來一巴掌，“你以為只有酒店裏頭有保安和攝像頭啊？你看清楚，這可是市中心，到處都是攝像頭！就算攝像頭都壞了，周圍還有那麽多的車輛和夜歸的行人，你要是敢公然爬墻，準保還沒爬到人家窗戶那兒，就被警察叔叔帶去警局喝咖啡了！”

常山聽得後脖頸直冒涼氣，柳齊氣得直用白眼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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